「我不嫁!」
「妳說什麼?」程南峰瞪視女兒,不敢相信她竟如此頂嘴。
「我說我不嫁。」程以萱勇敢回視父親嚴厲的目光。「您不能強迫我跟顧元璽結婚。」
「什麼強迫?我是為妳好啊!」程南峰喊,一張老臉氣得發青。「妳自己說說,妳那天跟元璽在大庭廣眾上演那一幕,別說你們兩個自己沒臉,我們程家跟顧家同樣顏面掃地!這話已經傳開了,妳知不知道?大家都拿這件事當笑話講!要是你們兩個不結婚,恐怕遙言還會傳得更難听!」
「我知道那天發生的事讓我們家很沒面子,可是那不能怪我啊,爸爸。」程以萱放柔嗓音,試圖說服父親。「您怎能因為這樣就要我跟顧元璽結婚?沒道理啊!」
「那妳說怎樣才算有道理?人家顧家也算有良心,顧老親自打電話來跟我道歉,元璽也說要親自上門提親。」
老天!這是什麼時代了?還提親呢!程以萱急得刷白臉。
「雖然元璽那孩子不該當眾那麼做。」程南峰繼續說道,「不過他也算有誠意了,願意負起責任娶妳,既然這樣……」
「我不需要他負這種責任!」程以萱激動地打斷父親。負責任?他以為現在是什麼時代了?一個吻就要以身相許?「我還不想結婚!不管他跟您說了什麼,我絕不會嫁給他的!」
「妳!」程南峰狠狠磨牙,「妳這孩子怎會倔成這樣?妳不結婚,想做什麼?」
「我要工作……」
「工作?」程南峰不屑地冷哼,「女兒家談什麼工作?女孩子找個好婆家,好好嫁人就好了,沒事跟男人在商場上沖鋒陷陣做什麼?嫁給元璽不好嗎?人長得好,有才氣,家世背景又好,就算我跟妳媽親自幫妳找,恐怕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婆家!」
婆家、婆家、婆家!難道一個女人的未來只能是婚姻嗎?
程以萱氣苦,喉間漫開難以形容的苦澀。恍惚間,她仿佛看見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的她,總是穿著碎花小洋裝,靜靜地坐在客廳里,透過落地玻璃窗,看父親帶著別的小男孩玩。
因為她是女孩,所以要做優雅的淑女,要溫柔乖巧,不能調皮搗蛋。
可是她那些堂兄弟卻可以跟著她父親釣魚、爬樹、打球,他們可以一起玩模型飛機,騎馬打仗。
她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啊!可是他卻從來不那樣陪她玩,不那樣對她笑。
他總是在無意中感嘆,如果她是個男孩就好了。如果她是男孩,他一定好好栽培她,將全身的本領傳給她,程家的事業也會由她來繼承,只可惜她是女生……
「妳听我說,以萱,嫁給元璽真的不錯的。」見女兒不說話,程南峰以為她動搖了,放緩聲調。「就拿鈺華金控的事來說吧,妳就不用再煩惱了,到時我們兩家聯了姻,你們誰當董事長不都一樣了嗎?就算讓元璽當也很好……」
「我不會讓給他。」程以萱木然開口。
「什麼?」
「這個位子,我絕不會讓給他。」她直視父親,迷蒙的眼略微無神,但嗓音卻異常堅定。
程南峰愣愣地看著女兒異樣的神色。
「什麼事我都可以答應你,爸爸,如果您堅持我嫁給顧元璽,我也不反對,只要您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程以萱沒立刻回答,定定凝望父親許久,眼神,有些憂傷,有些惆悵,卻有更多的決心。
「我絕不放棄鈺華。」她低聲道,「只要您答應我全力支持我連任鈺華董事長,我願意結婚。」
她竟然以自己的婚姻來換取事業?程南峰啞然凝望女兒,呆了。
與父親達成協議後,程以萱回到自己房里,鎖上門,誰也不理。
母親擔心她的狀況,來敲了兩次門,她都假裝睡了,默默躺在床上,不肯回應。
她想哭。
清靈的月光,透過半掩的格子窗溜進,冬天的夜晚頗有寒意,涼風習習吹拂,翻動窗扉旁的白色紗簾。
有點冷,可是她不想關窗,抬起眸,靜靜凝望窗外月色。
月兒蒙朧,是因為夜色蒙朧,還是她的眼蒙?她分不清。
閉上眼,想起方才與父親那一席對話,她忽然低低笑了出來,笑得幾乎岔了氣。
她居然拿自己的婚姻做籌碼,爭取案親支持她續任鈺華董座——她真的已經悲哀到要用這種方式換自己想要的人生嗎?真的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嗎?
手機鈴響,她本來不想接,可一念及也許是工作上的事,還是探手模索床頭櫃,接起電話。
「喂,我是顧元璽。」傳來的,竟是這道低沉沙啞的嗓音。
她僵住,凝氣不語。
「是以萱吧?怎麼不說話?」
「……有事嗎?」她終于不情不願地開口。
他短促地笑一聲,听起來有點苦。「妳在家嗎?」
「在啊。」
「出來一下好嗎?我想見妳。」他低聲道,「我現在就在妳家門外。」
他在她家門外?她翻身下床,來到窗前,果然見到社區中庭的雕花大門外,一個挺拔的身影倚在跑車邊,他正抬頭往她的方向看來。
她心一跳,下意識往窗簾後一隱。
「我有話跟妳說,以萱。出來一下好嗎?」
她不語。
「算我求妳。」他嗓音更苦澀了。
她心一緊,閉了閉眸,冷淡道︰「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幣斷電話後,她來到浴室,見鏡中影像有些憔悴,她皺了皺眉,在蓮蓬頭下迅速沖了個澡。
沖涼後,她換上粉紅色羊毛衫,一件同質料的格子及膝裙,腰間斜斜系一條時髦的黑色寬皮帶。
她梳了梳發,原本想把秀發挽起虼,想了想,忽又放下,讓發漯自然垂瀉,只拿根瓖鑽發夾固定。
薄勻粉妝,輕點絳唇,直到鏡中的麗影看來溫婉嬌女敕,她才垂下手,怔然凝望自己。
是刻意為他打扮吧!她很明白這一點,只是為了什麼,有待厘清。
她甩甩發,阻止自己去深思這問題,換上一雙黑色長靴後,走出門。
案親母親已經睡了,佣人們對她這麼晚還要出門有些驚訝,卻只是守分地恭送她離開。
穿過中庭,打開鐵門,她盈盈走向他。
見到她,顧元璽眼楮一亮,但在看清她今晚的裝束後,他似乎呆了,整個人僵凝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她冷冷地笑,見她唇畔清冷的笑痕,他總算回了神,嘴角澀澀一扯。
「看來妳果然很生氣。」他淡淡地、自嘲般地說。
她默然,他拉過她的手,將她定在他懷里。
他的手涼涼的,胸膛也涼涼的,大概是在屋外站太久,浸染了冬夜的冷意。
她讓他等太久了嗎?她自問,對他氣憤的她本來該為此感到得意的,可掠過心口的,卻是莫名酸疼。
他捧住她的臉,仔細看她,那深邃的眼,仿佛想看透她藏得最深的心事。
她忽然惶恐,「你……放開我,你的手好冰!」
他卻不肯松手,拇指輕輕撫過她眼皮。「妳剛剛哭過了嗎?」
「誰、誰說的?」她一驚。她明明上過妝了啊!他不可能看出她哭過。
「我猜的。」他微微一笑,「程伯伯打電話告訴我,說妳答應了婚事,我就猜到妳一定很不甘心。」
「你也知道我不甘心!」玉手抵住他胸膛,她抬眸瞪他。「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提議要結婚?」
「因為我真的很想娶妳。」他回答得坦白,也嚴肅。
她一怔,「因為責任嗎?」就因為那天的一幕鬧劇?
「不是的,是因為我想。」他溫聲道,「我想娶妳,以萱。」
她無法呼吸,心跳如落雷,一聲聲劈過胸口。
「你、你想娶我,我就一定、要嫁嗎?」她慌亂到連話聲都難以連貫。「你這人怎麼這麼、自以為是?那天也是,要不是你……」
「我道歉。」他拿手指抵住她的唇。「那天要不是我太沖動,今天妳也不必這麼為難。」
她驚疑地瞪著他。他竟然主動道歉?
見她不信的表情,顧元璽再次苦笑。「我想程伯伯一定責備過妳了吧?連我爸知道了這件事,都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妳一個女孩子,壓力一定更大。」
她撇嘴,「他罵我也不關你的事。」
「可是我很心疼。」他認真地看她。「我不希望程伯伯誤會妳。」
他什麼意思?為什麼他今天說話忽然變得如此柔情蜜意?簡直教她無法招架!
她深吸一口氣,「你不要以為我答應結婚就代表什麼,我根本不想結婚!我坦白跟你說吧,這只是我的緩兵之計。」
「緩兵之計?」
「只要我同意嫁給你,爸爸就不反對我爭取連任鈺華董事長,還會全力支持我。」她挑釁地看他。「對我而言,這樁婚事只是籌碼而已,沒什麼其它意義。」
他不說話,深深望著她,那湛幽的瞳底,隱隱燃燒著什麼,她認不出。
「妳真的這麼想要這個位子嗎?」
「是。」
「不惜拿跟我結婚做交換條件?」
「沒錯。」
「如果我宣布退出這場董座爭霸戰,妳是不是就甘願嫁給我了?」他低聲問,星眸靜靜鎖住她。
她被他看得心慌意亂,扭過頭,「可以考慮!」她故意以一種驕傲的口氣道,「可是你會讓給我嗎?」
「不會。」他說,連一秒考慮的時間都沒有。
她就知道!程以萱氣絕。在這男人心底,鈺華還是比她重要,什麼喜歡她、要娶她都是假的!他要的,只是鈺華吧?
一股蒼涼冷澀的感覺,慢慢堵住程以萱胸口,她呼吸困難,不自覺感到憂傷。
憂傷什麼?她不知道。男人以事業為重不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嗎?就連她自己,也很看重工作啊!
可是她的眼,不知怎地,酸酸澀澀,還有些刺痛,視線也有些矇了。
「我也不會讓的,顧元璽,我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個機會,能向大家證明自己……我不會放棄的。」
程家的家族事業,永遠不會歡迎她的加入,這個對她而言幾乎像從天外飛來的機會,她必須珍惜。
「我要向大家證明自己。」她喃喃道。
「向大家證明,還是向妳父親證明?」他低聲問,溫煦的眼像早已清楚她的想法。「妳真正在意的,只有程伯伯的看法吧?」
他怎會知道?她震驚地看他。
「我早就知道了,以萱。」他溫柔地扯了扯她的發髻。「妳其實跟我一樣。」
「跟你一樣?」她怔問,一顆淚悄悄從睫畔墜落,她渾然未覺。
他看見了,低唇替她吻去,紅霞瞬間飛上她的頰。
他看著,眼眸閃過光芒,不禁伸出手來,輕掐她粉女敕女敕的臉頰。
「妳真的好可愛。」他感嘆,一副拿她沒轍的口氣。
什麼嘛!她臉頰更燙。這已經不知是他第幾次說她可愛了,每一回,都比上一回更令她更加倉皇無措。
「妳知道嗎?我可以想象妳小時候是什麼樣子。」星眸閃過笑意。
她屏息,「什麼樣子?」
「妳啊,一定從小就是個小鮑主。」顧元璽眨眼,眸光變得迷蒙,仿佛正幻想著。「穿著泡泡袖的洋裝,梳著公主頭,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小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小腿偶爾會晃呀晃的,晃得旁邊的大人也跟著掉了魂。」他忽地嘆息,仿佛他正是失魂的那一位。「可是只要一看到妳爸爸來了,妳又會趕緊坐好,保持不動。」
他停頓下來,她胸臆凝結。
「妳啊,一定是這麼一個乖乖的小鮑主。」他對著她笑,那笑,奇怪地帶著些淘氣,好迷人,她頓時呼吸困難。
「可是這小鮑主只是表面,其實妳這里……」他指指她心口,「住了個叛逆的小魔女。」
小魔女?程以萱訝異地睜大眼。她?
「這個小魔女不想當個乖女孩,這個小女孩想調皮搗蛋,想偶爾也像男生那樣使使壞,她不明白,為什麼男孩子能做的事她不能做?為什麼她永遠要當個乖巧的小鮑主?」他低語,湛眸一徑盯著她,直瞧人她內心深處。「她很不平衡,覺得這一切好不公平。」
她驚喘口氣,拚命想找回失去的聲音,「你……怎麼會知道她的想法?你又不是她。」
「因為這個小魔女到現在還在妳心里,只是她長成了一個大魔女。」他輕輕地笑,「就像小鮑主現在也長大了,漂亮得讓人無法呼吸。」
她呼吸一窒,這下不只臉頰發燙,全身血流都像快沸騰。
「什麼小呀大的?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斂眸嬌瞋。
「妳懂的,以萱。那個總愛穿黑衣裳,在人前裝成熟、優雅迷人的妳,是父母親從小要妳當的公主;可是在我面前,老是對我發脾氣,潑辣又倔強的美人卻是個魔女。」
他半調弄的語氣惹得她心兒狂跳。
「我猜對了嗎?以萱。」他靜靜問她。
是的,他猜對了。她是想在父親面前做個讓他疼愛的公主,卻又不甘心他不能把她當或王子。
他猜對了。可是她,好不服氣啊!
你為什麼會知道?她抬眸瞪他,幾乎帶著恨意。怎能如此準確猜中我的心思?
「因為從某方面來說,我跟妳一樣。」他慢條斯理地解釋,仿佛看透了她內心不滿的質問。
「哪里一樣了?」她不解。
「妳跟我一樣,都想向整個家族證明自己。」他幽幽道。
什麼意思?她還是不懂,怔怔地等著他繼續解釋,可是他似乎無意解謎。
他只是低下頭,展臂將她更擁入懷里,拿身上的風衣,密密罩住她。
深夜的涼意,就這麼被阻擋在他的臂彎外,她和他,都不覺得冷了,一股懶洋洋的溫暖裹圍著兩人。
「公平競爭吧!」輕柔的嗓音拂過她耳畔。「我不讓妳,妳也別讓我,打一場漂亮的戰爭,好嗎?」
鮑平競爭?她抬眸望著他。
「可是,妳要答應我一件事。」他附加但書。
「什麼事?」
「如果妳要拿自己當交換條件,對象只能是我,知道嗎?」他叮嚀。
「嗄?」她一愣。
「不用答應喬旋那見鬼的提議,他能給妳的條件不會比我好。」他似笑非笑。
他是指當喬旋女朋友那件事嗎?原來他一直惦念著這個,她都已經完全忘了這回事呢!他到現在,還吃喬旋的醋嗎?
憶起那天他不顧一切的吻,以及方才那句認真的叮嚀,她不禁微笑了,滿腔怨懟散逸,甜蜜漾開。
「喬旋說他願意幫我在部長面前說項,你可以給我什麼?」
「我給妳這個婚約。」他語氣凜肅,一本正經。「妳可以拿它當籌碼,或利用它做任何妳想做的事。」
「真的任何事都可以嗎?」她偏頭,不相信。
「都可以。」他點頭保證。
「就算我利用完了,最後毀婚,讓你和顧家都沒面子,你也無所謂嗎?」她試探。
「妳不會的。」他淡淡微笑,好自信。「我敢打賭,妳到最後,一定還是選擇嫁給我。」
她瞇眼冷哼。真自信啊!這男人,自負得讓人討厭!
「總之我答應妳,就算妳毀婚,我也不怪妳,行了吧?」
是嗎?她羽睫輕快揚起,「這話可是你說的哦。」明瞳閃過一絲狡黠,「到時你可別後悔!」
他已經有點後悔了。
幣斷電話後,顧元璽躺落椅背,右手無奈覆上額頭。
自從對外放出他跟以萱準備結婚的消息後,他便有接不完的電話,親友與媒體記者的追逐他早料到了,他沒想到的是,幾個他曾經接觸過的鈺華金控大股東也陸陸續續打電話來。
「元璽,怎麼回事?听說你們在賣鈺華金的股票?京信不玩了嗎?」
怎麼會傳出這樣的消息?他心驚,急忙打探,「誰說的?」
「你別管誰說的,先告訴我有沒這回事。當初你信誓旦旦說想入主鈺華,我們是看在你們京信資金充沛,經營團隊又好,才答應支持你的,結果你現在竟然趁高價拋股票?你存心耍我們嗎?」
听這口氣,他便知道幾位大股東都被惹毛了,以為京信是故意借著這次董監事改選海撈一票。
他耐下性子,一一對這些大股東解釋京信並沒有改變初衷,依然繼續收購鈺華金的股票,沒有賣掉的打算。一番苦口婆心,他們好不容易才稍稍釋疑。
「既然如此,你跟以萱的婚事怎麼回事?我們還以為你打算拱自己的未婚妻續任董事長呢!」
原來是以萱。至此,顧元璽總算心下恍然,原來這謠言的始作俑者正是他那個甜美可人的未婚妻。
以萱啊∼∼他搖搖頭,打開手機蓋,望向彩色屏幕上巧笑倩號的清麗容顏。
不知怎地,他覺得這笑容看來有些鬼,燦眸狡獪又調皮,仿佛正嘲弄著他。
她這幾天,可整慘他了!
不但要應付窮追不舍的記者,鈺華憤怒的大股東,京信證券的員工質疑他這個總經理是否想收手不干,最糟的是,就連他父親顧迎風也對他不諒解。
「你怎麼回事?連個女人也搞不定,都已經決定嫁入我們家了,還跟你鬧鈺華這件事?讓外頭的人看了成何體統?!」
彼迎風不能理解,既然兩家已經決定聯姻,程家理所當然該退出這次經營權之爭,為何程以萱還堅持要護衛她董座之位?
「她到底想不想做我們顧家媳婦?」顧迎風質疑。
這問題,問得他啞口無言。能告訴父親她其實並不想嫁入顧家嗎?他若知道了真相,只會大發雷霆。一念及此,顧元璽微微苦笑。
她挑起了他父親及鈺華大股東對他的不信任,接下來還想做什麼?
突地,手機鈴聲響起,他瞥了眼屏幕上顯示的人名,劍眉一蹙——是喬旋。
前幾天他得知顧、程兩家準備聯姻的消息後,曾打電話給他好好調侃了一頓,這回他又想說什麼?
「喂,是我。」喬旋的嗓音還是一貫的溫煦,蘊著淡淡笑意。「听說你最近到處被人追殺啊!還好好活著吧?」
「我活得很好。」顧元璽磨牙。「感謝關心。」
「我可不是打來關心你的。」喬旋倒也干脆,直接攤牌。「我是想問你,知不知道程以萱成立了個智囊團?」
「我知道。」顧元璽點頭。前天便從業界朋友那兒得到消息,據說她不但聘請「聯宇事務所」的律師團,還延攬了行銷、股務各方面的人才組成五人智囊團。
「你知道她想做什麼嗎?」
「還不清楚。」
「我倒是听說了。」喬旋輕聲笑道,「他們正在討論拿子公司對母公司的交叉持股來投票的可能性。」
彼元璽听出好友語帶玄機,「你是指?」
「鈺華工銀。」喬旋意味深刻道出答案。
彼元璽神情一凜。鈺華工銀是鈺華金控最核心的子公司,也是旗下最賺錢的事業,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鈺華工銀擁有母公司7%的股份。
「他們打算動用交叉持股來投票?這合法嗎?」
「目前法律並沒詳細規定。」喬旋解釋,「好消息是,財政部最近給立法院送去一套金控法修正單案,里頭倒是規定金控子公司不能利用對母公司的交叉持股來投票,只是這修正案到底能不能通過……」他頓了頓,「我看難說。」
「你似乎很幸災樂禍。」顧元璽攏眉,澀道,「這就是你對好友的義氣?」
「只是對你們之間你來我往,覺得很有趣而已。」喬旋呵呵笑,絲毫不介意好友的指責。「況且你又先一步搶走我也想追的女人,我今天還來告訴你這消息,算是以德報怨了。」
「你究竟有什麼目的?」顧元璽沉聲問,直覺提醒他,不能太坦然接受這家伙所謂的好意。
「我能有什麼目的?就是想看你們這精彩的游戲怎麼繼續玩下去。」
「是嗎?」顧元璽揚眉,沉吟。
「總之,好好玩吧!」喬旋「鼓勵」他,瀟灑斷線。
討人厭的男聲逸去,屏幕上重現嬌媚的女性容顏。
彼元璽盯著,良久,徐徐嘆息,他伸出兩根手指,作勢捏捏她的俏鼻。
「妳啊,花招還不少呢!」他感嘆,搖搖頭,像是無奈,可湛深的眸底卻也隱隱點亮充滿興味的燦芒。
接下來她又會出什麼招呢?
他發現自己,相當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