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日一早,袁在昕偕同顏韻走進餐廳,袁家夫妻已經坐在餐廳里。
「在昕,這麼久沒回來,睡得還好吧?還有,顏韻不知道睡不睡得習慣?」袁母笑望著兩人。
「嗯!還不錯,」袁在昕點了點頭,望著顏韻笑道︰「顏韻今天早上還賴床不肯起來哩!」
「我哪有……」顏韻輕笑著,羞澀的勾著袁在昕的手臂。
「睡得好才好啊!以後嫁進袁家,很快就可以適應了!」袁在昕寵溺的拍了拍顏韻的臉龐。
「我又還沒答應嫁給你──」顏韻的粉拳輕捶在袁在昕的背上,一臉嬌羞。
「不嫁給我?那妳要嫁給誰?」他打趣道。
「你好討厭耶!一大早就讓我在伯父、伯母面前出糗。」發現袁家夫妻正等待她回答的眼光,顏韻難掩欣喜,唇瓣勾起笑容。
「!小兩口在打情罵俏了!老太婆,咱們是不是成了電燈泡啊?」袁父忍不住一笑。
他愈看愈覺得滿意,顏韻和兒子站在一塊兒,怎麼看都是一對俊男美女,讓人移不開視線;而顏韻身家清白,學歷、背景各方面都配得上他的兒子,早點讓他們結婚,也是好事一樁。
「嗯!顏韻羞得整張臉都紅了,看來早餐我們得快點吃一吃,再去公園走走,免得打擾到他們。」
「伯父、伯母,你們別這麼說,沒關系的。」顏韻說道。
「對了,昨晚小俐幾點回來的?怎麼現在還沒出來吃早餐?」袁母這時才想到女兒,抬頭看了看二樓仍緊關著的門扉。
說到袁媚俐,袁在昕拿著刀叉的手微微一頓,而這細微的動作只有顏韻注意到,她主動夾了一片火腿放入袁在昕的盤子里,清了清嗓音才溫柔的道︰「在昕,昨晚你不是說要等小妹回來嗎?我此較早睡,不曉得你等到了幾點?」
「她很晚才回來……」
想到昨晚的爭執,袁在昕忍不住擰起了眉心。其實昨晚他睡得並不好,一整夜翻來覆去的,怎麼也想不出為何媚俐面對他時總像在面對敵人,彷佛雖時都準備拿出武器,就是想和他劃清界線。
昨晚,她說她那些驕縱丑惡的一面只在他的面前展現,這他就更不懂了,為何面對爸媽時她就能裝出天使般的面孔,對著他時卻又是另一面?
想著、想著,他沉默了下來,卻在父親的解釋下忙拉回思緒。
「嗯!前陣子小俐忙著畢業考和論文,所以常去朋友家讀書做報告,每次都忙得很晚,我看她這陣子瘦了不少,昨天又是畢業典禮,所以應該是放松心情去狂歡了一夜吧!」
袁母接著丈夫的話笑道︰「我就是怕她一玩玩過頭了,連你回國都見不到面,所以才特地讓她去接你們。你們兩兄妹這麼多年沒見面,應該不會再像孩子時那麼愛斗嘴吵鬧了吧?」
听父母親這麼說,袁在昕只是輕哼了一聲,又沉默了下來。
「在昕跟小妹處得不好嗎?難怪昨天小妹會跟在昕斗嘴,真像個孩子。」顏韻輕聲一笑。
「他們又吵架啦?在昕,你做大哥的就讓讓她吧!小俐其實還是孩子個性,平常她心情好時,很會逗我跟你爸開心呢!尤其是你出國這些年,如果沒有她陪著我們,替我們分憂解愁,日子不曉得會過得多無趣哩!」
「是嗎?」袁在昕食不知味的嚼著火腿,悶聲的應道。
想想也是,這些年他不在台灣,都是媚俐陪著父母親,反倒是他這個兒子就像沒了似的。想到這里,他看著自己的手,想起一回國他就打了她一巴掌,或許他真的是太過沖動了。
媚俐會這樣對他,或許只是源自于她的不滿,畢竟未完全克盡孝道的人是他,憑什麼他才一回國就要管她、罵她,還不客氣的打她呢?唉!
「這麼說,小妹也算乖巧伶俐了。嗯!這幾天我該好好重新認識她,但她似乎不怎麼喜歡我……」
「顏韻,待會兒妳陪爸媽一起出去散步吧!」袁在昕打斷了顏韻的話。
媚俐這個人看人很主觀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而他看得出來,顏韻已經被媚俐歸類為拒絕往來戶,想要有所改觀,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他真要娶顏韻的話,恐怕還是得靠他來化解媚俐對顏韻那莫名其妙產生的敵意。
「我……」顏韻有些疑惑的看著袁在昕。
「妳要打關系,不是應該先籠絡公婆嗎?妳先去哄小泵,似乎沒什麼用喔!」袁在昕笑著回答。
「人家才不是要打什麼關系哩!」顏韻不好意思的道。
「妳心里在想什麼,我還不曉得嗎?」他捏了捏顏韻的鼻尖。顏韻聰明又懂得做人,不僅要得到他的疼愛,更要讓全家人都喜歡她;認識顏韻這麼多年了,他又怎會不懂得她的心思。
「好嘛!待會兒我就陪伯父、伯母一起去散步,希望伯父、伯母別嫌我在一旁礙手礙腳。」
「怎麼會呢?有這麼漂亮的媳婦跟我們去逛公園,我也好介紹給咱們鄰居認識、認識。」袁母開心的拉起顏韻的手,笑著說道。
「快十點了,媚俐還不起床?平常她都這麼晚起嗎?」袁在昕搖了搖頭,不免說出自己的想法,「爸、媽,我真懷疑是不是你倆慣壞了她,讓她總是這麼隨心所欲的。」
「你說她昨晚幾點回來?那孩子平常不睡飽九個鐘頭是不會醒的。女孩子睡多一點,皮膚才會好。」袁母笑道。
「她還真像個千金小姐,媽這樣會寵壞她的。」袁在昕不認同的說。
「呵呵!那當然,小俐可是咱們袁家的千金啊!」袁父忍不住朗聲一笑。
這樣的說法,又讓袁在昕想起了昨晚袁媚俐所說的話。
她對他大吼著,說她是袁家撿來的孤兒……在她的心里,真的認為自己是袁家的一分子嗎?他不禁疑惑了。
顏韻和父母出門後,袁在昕才上樓來到袁媚俐的房門口。
昨天他們見面兩次,就吵了兩次,不把顏韻和父母支開,誰知道待會兒他和媚俐在「溝通」時,會不會又大打出手,他可不想讓這樣的畫面被父母或是顏韻看見。
猶豫了幾秒鐘,他還是輕輕的敲了敲門,房內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再敲了好幾次,依舊是沒有響應,他索性試著轉動門把,發覺並未上鎖,便直接開門走進去。
看見隆起的棉被,他確定她仍在床上。都已經十點多了,還在睡,難道她昨晚也跟他一樣失眠?
「媚俐……」
棉被只是微微動了一下,她仍未起身,他于是走近床邊,卻發現她將自己緊緊的包裹在棉被下。
「媚俐,妳還不起床嗎?早餐都快涼了。爸媽已經出門運動了,妳還在這里睡懶覺。」
他想拉開棉被,她卻翻了個身,堅持用被子將身體纏住,不肯起床。
「媚俐……」
「走開……袁在昕……你真的很煩人……咳……」她低啞的說著,不知是不是睡意正濃,或是因為悶在被窩里的關系,聲音听起來不但沙啞,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妳的生活作息不正常,這樣對身體不好。」他俯子。
「咳……我就說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開……」她小手一揮,探出了被窩,打掉他放在棉被上頭的溫暖大手。
「媚俐,妳……」與她揮出的小手肌膚相觸,一股熱力傳來,他像是觸了電般將手抽回,旋即又感到不對勁的問道︰「妳怎麼了?」
「走開……我說了,不用你管……咳!賓出我的房間……咳……」說著、說著,咳嗽的聲音再也壓抑不住的從被窩里傳出。
「妳起來!」他一把扯開棉被,好不容易捉住了她的肩膀。
「放開我,咳咳……袁在昕,你這個討厭的混球,咳咳咳──」她被拉出了溫暖的被窩,一陣冷風襲來,咳得更加厲害了。
睜開眼,她先是看見他模糊的臉龐,再抬頭看著白色的天花板,房間似乎在這一瞬間旋轉了起來。
「妳好燙,妳知不知道妳全身都在發燙?」袁在昕的眉頭緊蹙,手掌心不斷傳來熱度,讓他忙著用棉被將她緊緊的包裹住。
「我的頭好昏,讓我睡覺。」她無力的推著他放在她肩上的手。
躺回床上,她將臉龐靠在他溫暖的大手上,他的手掌好大,剛好讓她小小的臉蛋依靠著,她低喟了一聲,緩緩的合上眼瞼。
「媚俐,妳在發燒,起床!換件衣服,我帶妳去醫院。」他從衣架上拿了一件衣服扔到她的身上。
「我不要……」她迷糊的搖頭,「拜托你讓我睡覺──袁在昕,你真的、真的好吵耶……好吵……咳……」
「真受不了妳!妳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
不得已之下,袁在昕再度硬將她從被窩里拉出來。
因為只穿著單薄的絲質睡衣,一被拉出被窩,她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一張粉女敕的俏臉頓時漲紅了起來。
袁在昕見她軟綿綿的靠在床頭,他索性拿起外套,拉著她的右手穿進衣袖中,再拉著她的左手塞進另一只袖子,然後替她扣著鈕扣,一顆顆的從腰間往上,經過她尖挺飽滿的胸部,來到她細致的鎖骨……
不知怎地,他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好像也被傳染發了高燒。
懊死的!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她可是他的妹妹啊!
「我不想去醫院……」她的身子一軟,突然伏向他寬闊的胸膛。
淡淡的處子香味侵入了鼻息,讓袁在昕有些暈眩,但他立刻推開她細瘦的肩膀,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妳听話,就听我一次,行不行?」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話……」她咕噥著,又將身子伏倒在他的身上。柔軟的胸部磨蹭著他的,突然發覺他渾身一顫,還僵直了身子,她忍不住呵呵一笑。
「不然我叫家庭醫生出診好了──」他突然感覺到不對勁,渾身都不對勁了!他體認到一個事實,他不能再和媚俐這樣在床上「糾纏」下去。
「不要!我不要看醫生。」她像個小孩似的耍賴,細瘦的雙臂無骨似的掛在他的肩上,然後環在他的頸後。
「媚俐,別再胡鬧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他的兩只手連踫都不敢踫她一下,他的頸間感受著她淺淺呵出的熱氣,發麻的感覺從後頸直竄而上,讓他頭皮發麻。
但她卻動也不動,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均勻的呼息輕輕地吹拂著他的耳朵,令他整張臉都熱了起來。
他竟然對媚俐有了不該有的渴望……
是男人對女人的渴望……是異性相吸的渴望……是想佔有的!
他不禁咬住了下唇,用力的甩甩頭,然後強硬的將她推開,以制止那純粹由生理反應主導的感覺。
「我沒有胡鬧……為什麼你老把我當成孩子……」她抬起星眸,怨懟的看著他。
「因為……因為妳老像個孩子似的……」惺忪的雙眼令她更顯得柔媚動人,他困窘的響應著她的話,眼神才移開,卻落在她誘人的粉色唇瓣上。
「我才不是孩子。」她搖頭,著眼看他,「你現在的眼神……不正是把我當成了女人看待嗎?」
她伸出細長的食指,輕輕的勾畫過他迷人的輪廓,指尖在他性感微薄的唇瓣上停下。
他如遭電殛般的拍開她的手,跳離床畔。
「袁媚俐,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他忍不住低咆,心里卻也不停的詛咒著自己。
她咬住了粉唇,偏著腦袋瓜,眼神狐疑又天真的望著他。
「我沒干什麼啊……親愛的哥哥……你干嘛嚇得離我那麼遠……不過,離遠一點也好……我就可以繼續睡覺……」說著,她又倒在床上,疲倦的合上眼楮。
袁媚俐靜靜的睡去,袁在昕卻是心情復雜的站在床邊。
看著她昏沉沉的再次進入夢鄉,他嘆著氣,卻再也無法厘清原本就已經被撩撥得紊亂的思緒。
罷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怎麼會對媚俐有了不該有的感覺?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而媚俐,她知道自己在昏沉間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嗎?還有,她會看出他的異樣嗎?
因為不敢再靠近她,他只好打電話通知家庭醫生,希望他能立刻出診;至于那些如絲般糾纏不清的感覺,他決定擱置一旁,就當是一時的迷惑吧!
「謝謝你,張醫生,她應駭沒事了吧?」
「我幫她打了退燒針,出出汗之後就沒事了。待會記得讓她把藥吃了。」張醫生邊收拾著醫藥箱,邊對著袁在昕交代。
「我明白了,這藥是三餐飯後吃吧?不過她到現在還沒吃早點。」
「你可以弄些粥給她吃,病人多喝點粥不錯。」
「嗯!謝謝你了,張醫生。」
「不會,你好好照顧她吧!我先走了。」
送走了張醫生後,袁在昕回到袁媚俐的房間。看著躺在床上的她,再想起之前和他斗嘴大吵的人兒……他還是寧可她是凶巴巴的模樣。
來到廚房,他挽起袖子,決定替她煮一碗粥,就當是他這個做哥哥的對她賠罪。怎麼說媚俐都是因為他那一巴掌而氣得晚歸,否則她也不會因為著涼而生病。
半個小時後,他煮好了一碗香味四溢的蛋粥。
大概是因為打了退燒針的關系,袁媚俐出了一身的汗,當他走進房里時,她似乎也听見了他的腳步聲而翻了個身,一坐至床緣,她同時睜開了雙眼。
「你……你干嘛進我房里?」她捉著棉被,發現他手里端著一碗粥,便立刻坐起身子,戒慎恐懼的睜大眼瞪視著他。
「頭不暈了吧?」他伸手揩去她額頭上的汗水,她卻瑟縮的往一旁躲開。
「袁在昕,你有病啊?」看見他居然對著她微笑,甚至端著一碗香噴噴的粥坐在床邊,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有病的是妳。妳這個病人,快給我乖乖的把粥吃了,然後把藥吞下去,接著躺下休息睡覺。」
袁在昕拍了拍她的頭,像是個疼愛小妹的大哥哥般,接下來,他舀了一匙蛋粥,遞到她的唇邊。
她就這麼狐疑的張開嘴巴,一口、兩口、三口……一口口的吃下他煮的蛋粥。
「嗯……」她眨了眨眼楮,看著他,「很好吃的粥,這不是劉嫂做的,你去哪買的?」
「我說是我特地下廚煮給妳吃的,妳信不信?」他笑道,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低頭吃了一口。
袁媚俐又被嚇到了。他煮粥給她吃,還這麼不避諱的就著她踫過的湯匙吃粥,他不怕她的口水嗎?他不怕被她的病菌傳染嗎?他為什麼突然對她遣麼好?
很多的念頭在袁媚俐的腦海中閃過,但最讓她感到溫馨的是他倆共享一支湯匙吃粥,他對她難得這麼溫柔,他倆的距離,也彷佛在這短短的幾分鐘里拉進了許多……而她也擺不出臉色對待他了。
「不信!」她搖頭,「你有這麼好嗎?會親自煮粥給我吃?」
「妳昨天說我不關心妳,我總得表示一下,不是嗎?」他捏了捏她的臉蛋,粉女敕的頰腮因為他的舉動而更加紅女敕,氣色也好了許多。
「那是氣話……」她低了低頭,又緊張的握住了他的手,「昨晚我說的話,你千萬別告訴爸媽……」
「也都是氣話,對不對?」他替她接下話來。
「嗯。」她應了一聲。
低著頭,袁媚俐看見自己緊握著袁在昕的手,一股熱流傳遞到掌心,抬眸看見他似乎也有些恍惚的看著她。她著迷的望著他那雙黑潭般的瞳眸,心跳的速度逐漸加快了起來。
「媚俐,昨天那一巴掌……我向妳道歉……」袁在昕將手抽回,感覺氣氛又有些不對了。
「算了,我就當不記得了。」她搖頭,握了握拳,仍能感覺到他大手留下的溫暖。
「既然這樣……以後我們見面別再吵了,還有,妳也別再給顏韻臉色看,好嗎?」
听到他的話,袁媚俐愕然的抬頭。
又是顏韻!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顏韻嗎?所以他才會向她低頭、向她道歉,煮粥給她喝,找醫生來替她看病?就連他一直吝嗇給她的笑容,也都能為了顏韻而改變嗎?
她還以為……還以為他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天哪!她怎麼這麼痴,這麼蠢?不能改變的事實就是不能改變了,怎麼可能會因為她生的一場小病而讓他對她……
噢!她不要再想下去、也不要再看見他了!
「你出去!出去啊!」
「媚俐,妳又怎麼了?」袁在昕不明白為何她突然又發起脾氣。剛才兩人不是已經和解了嗎?
「袁在昕,不管你做得再多,都無法改變我的想法、我的感覺,我就是討厭顏韻!你如果要娶她,我就會討厭她一輩子!你出去!我不要你對我好,不要你為了顏韻用那種虛偽的笑臉面對我!走啊!」
打翻了那碗蛋粥,她將床上所有的枕頭和一旁桌上的擺飾都朝他的身上扔去,直到將他趕出房間。
他也憤怒的甩上房門,同一時間,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潸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