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打開,兩個女人走了出來。
前面那個妍安認得,是趙愛蕙,紀東佑很信任的秘書,平常她看到自己總是笑容滿面的點頭打招呼「沈小姐,你來啦」,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的時候好像看到鬼。
至于後面那位穿著綠色洋裝的小姐……
妍安睜大眼楮——她爹在外面偷生的小孩嗎?還是她娘當年也風流過一段?眼楮、嘴巴,歐買尬,連手腳比例都很像,那是她失散的姐妹吧。
那女人顯然也一樣驚訝,兩人就這樣看著對方,直到茉茉聲音打破寧靜。
「趙阿姨。」在妍安的教導下,茉茉現在已經會跟其他人禮貌的問好,「我們來找爸爸。」
趙愛蕙顯得十分為難,看看妍安,又看看茉茉。
就在這時候,綠洋裝女人蹲下來,神情復雜,「你是紀亞茉?」
「嗯。」
「爸爸跟女乃女乃對你好嗎?」
茉茉用力點頭,「嗯,爸爸跟女乃女乃最疼的就是茉茉。」
綠洋裝女人伸手模了模茉茉的頭發——一向對外人很抗拒的小朋友居然沒有拒絕,只是笑著看著她。
妍安突然明白了,這綠洋裝女人是茉茉的親生母親。
所以她會喊自己媽媽,所以她對自己言听計從,所以當時在警局時,沒人相信這孩子不是她的,因為她跟綠洋裝女人長得很像。
該死的紀東佑。
虧她還那麼認真考慮那天他說過的話,衡量兩人交往的可能性,沒想到……
妍安活到二十五歲都沒什麼先見之明,但這一次例外,她早早就預言了——長得好看的男人真的不可靠。
「沈小姐跟朱小姐見到面了。」
「怎麼會?」
「電梯一進一出踫到了,雖然朱小姐沒多說,不過我想沈小姐應該知道了,她們兩個站在一起的時候,怎麼看都是姐妹。」
「知道了。」
罷掛斷趙愛蕙的內線電話,茉茉已經自己開門進來,「爸爸。」
紀東佑上前迎接小鮑主,「怎麼這時間過來?」
「我跟阿姨做了面包哦。」她打開很堅持要自己拿的袋子,「你看。」
「哇,茉茉這麼厲害啊。」男人馬上拿起來咬了一口,「好好吃,茉茉真聰明,第一次做就這麼厲害。」
小朋友縮了縮脖子,開心的笑了。
男人一邊跟女兒講話,一邊拿眼楮瞟妍安——一臉殺氣。
男人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至少她生氣了,生氣代表在乎,如果她真的表情如常,不痛不癢,那才糟糕。
沒多久,心滿意足的小朋友揉揉眼楮,說困了。
紀東佑看看差不多是平常午睡的時間,連忙從櫃子拿出她的小毛毯跟毛巾被,又把冷氣的溫度往上調了些,沒多久小朋友就睡了。
妍安壓低聲音,「我有話跟你講,出來一下。」
「在這里說就好。」
「我怕吵到茉茉。」
「她醒來看不到人要哭的。」開玩笑,他知道她現在很火大,正因為這樣所以更要在這里,她怕吵醒孩子,不敢大聲,這樣他們就只能一直壓低聲音說話,絕對吵不起來,「趙愛蕙是秘書,不是保母,我得尊重她的專業能力,不能老是要她進來看小孩。」
幾秒後,妍安讓步了。
「我看到茉茉的媽媽了,你到底是用什麼心態跟我說,想跟我相處,想跟我交往?」可惡,壓低聲音講話好難過,她好想用吼的。「我之前還把你當好人,沒想到你這麼混蛋。」
丙然是有話直說的小黑炭。
「等一下,我沒看錯吧,你在笑?你是想被我打嗎?」
「你誤會了,給我五分鐘就好。」
紀東佑很快的把故事話說從頭。
怎麼跟朱盛茉認識,怎麼互有好感之後發現個性不合,她怎麼用盡心機變成弟弟的妻子,一直到後來,她的不告而別,這麼多年都沒見面,直到最近,她突然從美國回來,一開口就說想見女兒。
妍安忍住了無數個「真的嗎」,因為她知道那是真的,只是太驚訝,驚訝到直覺的需要再確定。
看到在沙發上睡得嘴巴開開的茉茉,真的好難相信這個女兒控的真正身份居然是伯父……
「你怎麼看起來這麼遺憾?」
「你听說過伯父跟母親搶贏的嗎?你如果是親生爸爸贏面才大。」
「放心吧,她不會再來了。」
他們已經談妥了,他會給她一筆錢,條件是她放棄所有權利。
為錢而來的女人欣然同意——金額雖然不比之前的預期,但經過這幾日的較量,她已經明白他紀東佑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他現在沉得住氣,不輕易亮出底牌,他給錢不是怕她鬧,只是嫌麻煩,她不見好就收,就等著他的律師團大軍壓境跟她耗。
妍安幫茉茉攏了攏蓋在身上的毛巾被,「茉茉怎麼會記得媽媽的長相?」
「小時候有一次哭鬧得太凶,我不得已拿出朱盛茉的照片給她看看媽媽的樣子……但其實也就那一次而已,我一直都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記得,她自己可能也不明白。」
是啊,她也無法理解,茉茉對著她喊媽媽,可是面對真正的媽媽時,卻沒有太大的反應。
「第一次見面那天,你第一眼就覺得我們像對不對?」
男人點點頭。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不知道該說什麼,那換我吧,那天我提議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
「紀東佑,你是真的想被我打嗎?我好不容易因為茉茉的身世而忘記你的混賬,你居然在這時候還敢問那個問題?」妍安沒好氣的說。
什麼「沈妍安,我很珍惜跟你相處的時光,所以為什麼茉茉睡著後我還會待一會,因為那是我一整天下來最期待的時候」,吼,沒看過那麼睜眼說瞎話的,虧她還認真思考過……
「我原本以為你想給茉茉找個完美後母所以跟我示好,但我現在懷疑,你根本就是忘不掉當年那一段曖昧,對我產生移情作用。基于我的懷疑有根有據,因此本席決定,拒絕。」
男人失笑,「我對她有過好感,但我跟她不是純愛,只是學伴,圖書館跟咖啡廳見過幾次而已。」
「那也是對她有過好感啊……我不希望將來對象喜歡我的原因是——我跟他生命中的某個人長得很像。」
「我說了不是因為你像她。」
妍安從鼻孔發出一個聲音,「你果然是成功的商人,不管講什麼都可以面不改色。」
「給你看個東西,看完再下結論。」
她就見男人胸有成竹的從辦公室角落拿出一個紙箱,然後對她下命令。
「坐在椅子上,把左腳鞋子月兌掉。」
「啊?」
「坐在椅子上」她可以理解,但為何要她把鞋子月兌掉?還指定是左腳?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男人的臉後,她乖乖坐下,然後月兌掉了左腳的高跟鞋。
男人從紙箱拿出一只涼鞋,走到她身邊蹲子,幫她穿上,鞋寬跟大小都剛剛好,完美一如訂做。
妍安先是很疑惑,看清涼鞋的款式時瞪大眼楮,一臉不敢置信,伸手指向他,「你?」
「是我。」
「騙人。」
這是她十幾歲時的鞋子啊,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竟依然合腳。
上面的綴飾是她爹帶團經過奧地利時特別訂做的,草莓葉子上有她英文名字的音節首字縮寫,CDRL,這世界不會有第二雙這樣的鞋子。
「如假包換。」
男人把十二寸的大照片放在她膝蓋上,指著第一排的她,「你。」第二排的自己,「我。」
然後把那個漂亮得讓她自卑的陶杯放在桌上,「證據。」
妍安傻住了。騙肖,怎麼會有這種事?
她一定是在作夢,快醒醒。
「沈妍安,不是你像她,是她像你,我在二十二歲的時候認識朱盛茉,可是,我在二十歲的時候就認識你了,Cinderella,我們在一起度過了一整個夏天。」
Cinderella,是他說話的語氣沒錯……
妍安看看他,看看照片,看看鞋子,無法控制的一下想過去,一下想現在,腦袋亂成一團毛線,「這實在是太刺激了……」
「我知道。」男人好整以暇的說,「這樣你相信我說的話了嗎?」
點頭。
「考慮的結果?」
妍安看著他,突然笑了,臉上有種釋然的開朗,「我們這樣算什麼啊?」
「再續前緣啊。」
「那……」她伸出手,「請多指教。」
男人笑著握住她的手。
曾經有過淡淡的開始,但是卻斷了聯絡,經過這些年,繞了世界一大圈,感謝命運又讓我遇見你。
我很喜歡你。
不只是喜歡相處,而是想一起建立一個家,而為了這個目標,我會努力。
請多指教,我的仙度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