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亮的敞篷跑車漸漸接近學校門口,嚴敏兒在車里愈來愈坐立難安,霍地她伸手拉住報澤競的手臂嚷道︰「停!你在這里停車,我自己走過去就好。」
報澤競眉心輕擰,先放緩車速,而後一臉狐疑的望向嚴敏兒。
「為什麼?我如果送你到學校門口,你可以少走一大段路,為什麼非要在這里下車?」
「呃……嚴敏兒眼神飄忽,抿著紅女敕的唇瓣回道︰「哎呀,反正你在這停車就是了。」
「你不把話講清楚,我就不停車。」
報澤競轉回頭,看著前方的大馬路,腳踩油門加速前進。
「喂,你怎麼這樣!」嚴敏兒咬了咬牙。
他這個人怎麼說不听的?
明明要他停車,他卻故意跟她唱反調!
「怎樣?」龔澤競不理她,只是挑了挑眉,反問一句。
「好,你想知道為什麼是嗎?我覺得讓你送到校門口,很招搖、很丟臉,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
吱──
報澤競因為嚴敏兒的話猛地踩下煞車。
車子戛然停止,嚴敏兒因為煞車的反作用力撲向前,還沒來得及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听見龔澤競的譏諷聲。
「你這只蒼蠅,我都沒嫌棄你坐在這里會弄髒我的車,你居然說跟我在一起很丟臉!」
嚴敏兒的話對他來說,簡直就像奇恥大辱,從來沒有女人這麼對他,就只有這只不知好歹的蒼蠅!
想他一個堂堂龔家二少爺,為了怕她上課遲到,難得放棄早晨的睡眠,還出動他最得意的百萬名車親自接送,這是多少女人求他,他都不見得願意這麼做的事,沒想到嚴敏兒非但不懂得感激他,還說這樣很丟臉!
這口氣叫他怎麼咽得下去!
「我又沒要你送我,是你強迫我上車的。」
一點也沒錯,在十五分鐘前,的確是龔澤競架著她、逼她上車的,她可是連一句拜托都沒說,現在他居然說怕她弄髒了他的車子!
早知道她該抵死不從才對,這個自大傲慢的男人,以為送她上課就是給了她天大的恩賜,其實她根本一點也不希罕。
「你」」
真是不知好歹!
報澤競的反擊還未說出口,嚴敏兒已經拉開自動鎖,跳下車子。
「好啦,算我謝謝你的多事,至少沒讓我遲到,不過我要是繼續再跟你爭辯下去就非遲到不可了,掰──」
「喂,嚴敏兒──你的書包沒拿!」
報澤競將書包遞出窗口,她迅速接下,然後轉身就跑。
「你幾點下課,我來接你。」他朝著她的背後喊著。
「不用了,我怕弄髒你的車子,大少爺!」
嚴敏兒調過身子,雙手圈在唇邊,對著遠處的龔澤競回話
看著她臉上甜甜的笑,以及轉身時,那隨風旋起的裙擺,嚴敏兒一身青春洋溢、不染一絲塵俗的獨特氣質,竟令他感覺到一陣怦然心動。
他就這麼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不知過了多久──龔澤競霍地甩頭,打亂腦子里的胡思亂想。
他是怎麼了?居然會對嚴敏兒產生不該有的遐想!
他讓她來當爺爺的看護,主要是想好好惡整她一頓,讓她為那一巴掌付出代價的,但現在……
他卻迷惑了,不但親自接送她上課,甚至還將與她斗嘴視為一種樂趣!
他是沒睡飽嗎?
否則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只渺小卑微的蒼蠅呢?
她與他以住喜歡的那些女人,實在大不相同啊!
他想了許久,卻想不出半點頭緒,他懊惱的踩下油門,車子揚長而去,將問題遠遠拋諸腦後。
下課時間一到,所有同學早已作鳥獸散,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皺著眉頭苦思對策的嚴敏兒,以及形容憔悴、精神恍惚的薇麗。
嚴敏兒看著手表,再這麼躲下去也不是辦法,為了龔澤競早上的一句話,她已經苦惱了一整天。
天曉得他說會來接她下課究竟是不是真的,或許那只是他的一句玩笑話罷了,她有必要這麼在意嗎?
她無力的勾起書包,這才發覺薇麗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而一整天下來,薇麗好像連一句話也沒跟她說。
「薇麗,下課了,你還不走嗎?」
平常只要下課鐘一打,薇麗便第一個收拾東西離去,但今天她的桌上仍放著課本,似乎還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我完了……」她喃喃著,眼神顯得有些渙散,她捉著嚴敏兒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無助的低咆道︰「敏兒,我這次死定了,一切都完了。」
「薇麗,你……你怎麼了?你的手好冰,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嚴敏兒伸手探著她額頭的溫度,卻被薇麗撥開。
「我的身體好得很,就是太好了才會這麼倒楣,倒楣到玩出了人命,要是讓我爸知道,一定會把我踢出家門,不認我這個女兒……敏兒,我這次真的玩完了啦!嗚……」
薇麗邊說邊揪著頭發,接著便抱住嚴敏兒的腰,將臉埋在她的身前,大聲哭泣起來。
「薇麗,有什麼事好好說,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怎麼幫你?」
嚴敏兒被她突來的舉動嚇著了,她從未見過樂天開朗的薇麗如此失控哭泣,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敏兒,我……我……鳴……」
話還沒說呢,薇麗豆大的眼淚旋即落下,嚇得嚴敏兒趕忙抽出面紙幫她拭淚。
「薇麗,你別哭啊,有什麼事好好說,不然我怎麼幫你呢?」
「我……我懷孕了啦!嗚∼∼啊∼∼」
一說出事實,薇麗哭得更加傷心。
「懷……懷孕?怎麼怎麼會……你確定?」
嚴敏兒被她的話狠狠地嚇了一跳,拿在手上的面紙不小心抖落地上。
「嗚,,怎麼辦?要是讓我爸知道了,一定會殺了我的!他那麼愛面子,一定饒不了我,嗚……」
薇麗一邊抹著眼淚,眼淚仍不停的落下。
「怎麼會這樣──」
嚴敏兒低喃著,看見薇麗哭得那麼傷心,只能不停的拍她的肩安撫她的情緒。
「敏兒,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我一定要拿掉孩子,但是我好怕啊……」
「你先別哭,薇麗,孩子的父親呢?你跟他說了嗎?」嚴敏兒吸了口氣,強作鎮定的安撫好友。
「不……」薇麗無助的搖頭,「他不會認的,他跟我交往根本就不是認真的,況且我也沒打算要懷這個孩子……」她啜泣著對嚴敏兒說道︰「這個孩子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生下來,我還這麼年輕,不可能為了這個孩子毀了我的將來啊!敏兒,你一定要幫幫我……」
看著薇麗傷心落淚的模樣,嚴敏兒不覺想起那晚在「夜店」PUB里所見的情景──
薇麗依附著龔澤競時那渴求的眸光,以及龔澤競對待薇麗無情冷漠的態度!
她的心里不禁產生了猜測與懷疑,一把怒火頓時從胸臆間冒了上來,點燃了她所有的憤怒。
「薇麗,你告訴我,是那天在PUB里的那個男人對不對?!」嚴敏兒直接下了結論。
「PUB?」薇麗淚眼蒙蒙的抬頭望向嚴敏兒,旋即用力搖頭道︰「不!你不要亂猜了,孩子的父親是誰並不重要……因為他不會要這個孩子,我現在只想獨自將他解決掉……」
「薇麗!那是一個生命啊,你怎麼能說得如此輕松容易?」
嚴敏兒打斷薇麗的話,看見薇麗那麼努力的否認,她就更覺得薇麗是在替龔澤競月兌罪,她不禁在心里將他詛咒了百遍。
肯定是他始亂終棄,否則薇麗也不會如此痛苦,那個混蛋劣質的男人,她真是看不起他!身為一個男人竟如此不負責任,毫無擔當!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我才二十一歲呀,難道你要我當個未婚媽媽嗎?敏兒,你陪我……陪我去動手術……我好怕啊……」說著,薇麗的眼淚又滴了下來。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找孩子的爸爸,不論如何,他都必須陪著你一同承擔這個後果。」
這個該死的混蛋龔澤競,不管他要不要這個孩子,她一定會讓他親自陪薇麗到醫院。她倒要看他是不是真的這麼殘忍,狠得下心看自己的孩子死在手術台上。
「你的意思是不陪我去了,是不是?」薇麗听了嚴敏兒的話,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敏兒,虧我把你當作最要好的朋友,沒想到我遇到了困難,你卻連陪著我走過去的勇氣也沒有,嚴敏兒,算我看錯你了!」
「薇麗,不是這樣的──」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自已解決,我總會有辦法的,你要我去找孩子的爸爸就是想把問題搞大,我絕不可能這麼做的!」
「薇麗。」
嚴敏兒叫喚著,但薇麗卻不願听她解釋,捉起背包跑出教室,留下嚴敏兒一人怔忡的站在教室里。
她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而這些畫面都與一個男人有關,那個人就是──
報澤競!
想著薇麗哭泣的模樣,她就替她感到心疼;想著龔澤競的冷酷,她更替她感到心痛。
薇麗什麼樣的男人不好招惹,偏偏去招惹像龔澤競這樣的男人,想想他對待龔爺爺的冷漠態度,這樣一個連親情都不顧的人,又怎會在乎一個還未成形的胚胎呢?
「可惡──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你更混蛋的男人了。」
嚴敏兒手握拳,忿忿的跺步,腳尖狠狠的踢出一顆石子,粉女敕的臉頰紅撲撲的,更顯示出她的憤怒。
「哪個男人這麼混蛋?把你氣成這樣?」
一抹男性的嘲謔聲在耳邊揚起,嚴敏兒霍地抬眸,一眼就看見那個該下地獄的惡劣男人。
「你!」
「我?」
報澤競劍眉一挑,看見嚴敏兒眸底散發的殺人眸光。
「你走,我不要看見你!誰讓你來我學校的?我不是說了,不用你來接我嗎,龔二少爺?」
嚴敏兒咄咄逼人,一步步逼向龔澤競。
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像是要將龔澤競拆吃入月復一般。
看見眼前正在發狂的小母獅,龔澤競做作的捂著胸口,退了幾步,裝著一副害怕極了的模樣。
「怎麼?你那個來啦?脾氣這麼糟糕?」
報澤競還有心情逗她,卻看見嚴敏兒的眸子像是要噴出火似的,狠狠的瞪視著他。
「龔二少爺,你的嘴真不是普通的臭,我看不只你的嘴是臭的,達你的心都是黑的!」
「嘖,看樣子你的心情的確不太好,打從你踏出校門口直到現在,還沒一句話中听的。」
報澤競搖了搖頭,剛好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否則也不會讓她污辱了那麼久,還在這里陪她打哈哈。
「不想听就滾遠一點。」她伸手推他。
但龔澤競卻在同一刻伸手,握住她小小的手掌,將她拉向自己。
「嘿,你的脾氣好像是針對我來的,不過,我實在想不出來我哪里又惹到你了?」
頁是只不知好歹的笨蒼蠅,她可知道,他為了等她出來,足足在校門口罰站了半小時。
也不知她大小姐在學校里蘑菇個什麼勁,居然讓他等那麼久!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她出現,她非但沒給他好臉色看,還對著他又叫又罵的。他龔澤競長這麼大,可從沒讓女人這麼糟蹋過!
「你就是惹到我了,我現在一秒鐘也不想看見你,不想听見你的臭嘴說出任何一句話,也不想跟你有任何接觸,你、放、開、我!」說著,嚴敏兒用力甩開他的手。
「喂,我身上有毒嗎?你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夸張嗎?」
報澤競被罵得莫名其妙,看著嚴敏兒臉上一副鄙夷的神情,他不罷休的再度扣住她的手臂。
「放手!」
「你把話說清楚,不然我不放手。」
「你這個自大、狂妄、無藥可救的混蛋,我為什麼要跟你說清楚?懷了孩子的人又不是我──」
嚴敏兒氣極的大聲嚷嚷,在龔澤競錯愕的表情下,她再度甩開他的鉗制。
「你──你這個女人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什麼懷孕?他怎麼一點也模不著頭緒?
「我……你……你這個混蛋!」
嚴敏兒大聲咒罵著,吃了還不認帳最是混蛋!
她本想再罵個痛快的,但她眼前卻浮現薇麗哭泣著,要為龔澤競掩飾惡行的可憐模樣,所有詛咒的話語又跟著咽回肚子里。
「嚴敏兒,你別走,把話說明白。」
見她忿忿的踱步離開,龔澤競立刻追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無賴!我跟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要說!也該是跟薇麗說去。
「嚴敏兒,我覺得你的話里對我有所誤會。」
他皺眉,看著嚴敏兒橫沖直撞的想越過他,他索性大手一圈,將她圈進懷中。
「放──開──我──」
嚴敏兒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捂住耳朵大聲的尖叫。
「該死,你給我閉嘴!」
報澤競的耐性就快被她磨光了。
這時行人道旁來來往往的學生們,注意到他們的爭鬧不休,更有愛看名流八卦雜志的人發覺到龔澤競的身分。
「ㄟ,那不是龔氏財團的二公子嗎?哇,沒想到他本人這麼帥ㄟ……」
「我也有看見上一期的商業志,他好像快要繼承龔氏財團了,還听說訂下一個麻雀變鳳凰的條款……啊,那個女生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是我們學校的學生ㄟ」
嚴敏兒听見周遭吱吱喳喳的談話聲,猛地抬頭,看見身旁已然圍著幾個女學生,好奇的盯著他們看,更有人想藉機向龔澤競示好。
嚴敏兒的臉色頓時慘白,惶惶看著龔澤競,發現他的臉色比她還難看。他瞪了那幾個女學生一眼,當機立斷的揪住嚴敏兒的手,將她帶往停車的方向。
「喂,放手,龔澤競,我沒說要跟你走啊!」
「閉嘴,你簡直比麻雀還吵上一百倍。」他低吼。
人行道上,一男一女,拖拖拉拉、半推半就的往停車格方向走去,這難道不會是第二版的麻雀變鳳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