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珀斯回到總公司,即刻發布業務重組的消息。
一時間,公司上下人心惶惶,而其中之最就屬曲線了。她擔心費爾在他父親面前添油加醋一番,派恩就要包袱款款地走人。
她去雜務部找派恩,卻發現費爾叫他出去買蛋糕了。天氣預報下午開始會下大雪,她放心不下,決定外出去找他。
沒多久,大雪紛紛飄下,第五大道的摩天大樓也逃不了它們的肆虐。世界變成單一色彩,車子難以前進,路上的行人都低著頭頂著不知什麼時候會停的風雪疾走。
曲線拉高領子,在風雪中瑟瑟顫抖,雙腳卻堅定不移地朝目的地走去。
朦朧中,遠遠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朝這邊走來,寒冷的北風吹起他的外套衣角。她蒼白的臉蛋驟然綻放笑容。
「派恩!」
派恩一怔,隨即望清楚來人,他皺眉,「這麼大的風雪,你怎麼跑出來了?」
曲線停下腳步,也學著他皺起了眉。
「這麼惡劣的天氣,阿斗竟然要你出來買東西,太過分了!」她怒視他手中的蛋糕盒,手腳發癢,很想一腳將它踹個稀爛。
見她邊說邊哆嗦,他急忙將自己的圍巾系在她脖子上,「這點風雪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你承受不住。」
「誰說的?」她搖頭,重新幫他把圍巾圍好。她很堅持,他也很堅持,可惜她力氣不如他。
「哈啾!」她突然打個噴嚏。
「看吧。」派恩無奈地笑著將外套月兌下,披在她身上,輕輕地擁著她縴細的肩。
她露出笑容,抬起頭去吻他干澀的唇。在寒冷的空氣中,互相接觸的部分是那麼的溫暖。他抱住她的身體回應,溫柔地吻著她。
等派恩放開她,她原本蒼白的臉頰紅得跟隻果一樣,嘴里不斷吐出白氣。
派恩環顧四周,這場來得比預期更大的雪讓他雙眉緊蹙。不要說是中央公園的森林,連紐約東區的公寓群也覆蓋在灰色的雪粉里,只看得到輪廓。如此惡劣的暴風雪,他一人應付得來,但她縴弱的身子承受不住。
「你怎麼知道我出來買蛋糕?」
「我去雜務部找你。噢,對了,你知道公司準備裁員的事嗎?」她擔憂問道。
派恩點頭,「知道。」明白她內心的想法,他輕輕笑了笑,「你又在杞人憂天了。」
曲線微微嘟唇,「我只是不甘心你被欺負,像個木偶人一樣被阿斗拉來扯去。」
天很冷,呵著白氣,他牽著她,用寬厚的手掌溫暖地包裹著她的手,來到中央公園的TavernontheGreen,這是紐約最著名的一個很浪漫的餐館。
餐廳里幾乎座無虛席,剩下的空位已經被人訂下。
費爾坐在里面,陪伴他的是一個時髦的金發美女。
罷走入餐廳的曲線,望見他優哉游哉地和美人享受燭光餐點,一陣無名火沖上心頭。
「這里明明有上等的蛋糕提供,他竟然還要你冒著大風大雪跑幾條街去買!」氣沖沖地說著,她的腳步也隨之加快。
派恩毫不懷疑,如果不是他及時拉住她,她已經沖上去施暴了。
很多時候,她表現得粗魯直率,但真正的情緒波動卻很少,掩蓋在粗聲大氣下的是一顆冷而狠的心,以及尊貴而倔強的靈魂。只有遇到派恩被人欺負,她才會真正激動起來。
「珀斯先生,這是你要的蛋糕。」派恩將包裝精美的盒子放置在桌面上。
「嗯。」費爾簡單應了一聲,在望見曲線時,愕然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眼前的女人,依然是乏味到極點的裝束,而他身旁的女伴卻光彩照人,卻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古董女更容易抓住他的視線。難道是他的審美觀變了,喜歡上土包子?還是自尊心在作怪,不服氣被屬下奪愛?
曲線一把勾住派恩的臂彎,咬牙切齒地笑道︰「風雪這麼大,我擔心他,所以出來找他。」
「真是令人感動的行為!」費爾的內心酸得冒泡,恨不得將派恩踢到南極去,讓她永遠找不到。
曲線看出他臉皮底下的歹心,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這不算什麼,如果可能,我會有更加感動的行為讓珀斯先生見識一下。」
派恩及時出聲打圓場,不希望曲線「有所作為」,「珀斯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們先失陪了。」
沒想到費爾竟然不難為他,聳聳肩,無所謂道︰「你是可以走了,不過外面下著暴風雪,你確定自己離開得了嗎?」他幸災樂禍地望望漫天大雪的窗外,又幸災樂禍地掃了一遍餐館,再幸災樂禍地望回兩人,「當然,你們可以在這里避避風雪,但是很可惜,這里已經沒有座位了。為了避免妨礙別人,我就仁慈一點,讓你們站在我們身邊。」
好狠毒的家伙!看來,曲線低估了費爾的智商。
他有意讓派恩冒著風雪去買蛋糕,然後被困在這間最難訂位的餐廳里,像僕人一樣站在身邊供他使喚。不過,這點暴風雪派恩是不會看在眼里的,只是出現了曲線,派恩有所顧慮,讓費爾的詭計得逞。
「你……」曲線瞪大眼楮,牙齒磨得咯咯響,恨不得將費爾撕成碎片。
費爾喜滋滋地舉起紅酒,要和女友干杯,卻發現那位金發美女正對派恩暗送秋波。他咧開的嘴巴和舉起的手陡然僵住,形成怪異的姿勢。
他的男性自尊嚴重受創!
他要調這家伙去南非開采鑽石!
窗外的暴風雪沒有減緩的趨勢,派恩衡量周圍的環境,想辦法找位置讓曲線休息,不料,曲線已經拉著他朝一個視角絕佳的位置走去。
那張桌子,只坐著一個年輕男人,三十歲左右,考究的名牌西裝、黑發灰眸,是一個外表和氣質都相當出眾的男人。
「撒加先生,可以借個座位坐一下嗎?」曲線笑容可掬地開口。
男人自電腦屏幕前抬起頭,在望見對方時,深邃內斂的灰眸緩緩睜大,神情怪異地打量著眼前的男女。
曲線繼續保持燦爛的笑容,「只要暴風雪減弱,我們就馬上離開。」
「當、當然……」男人張了張嘴巴,卻不知所雲。
曲線感激道謝,拉著派恩坐下,「就快到下班時間了,我們在這里用完餐再回家吧。」
「好。」派恩點頭,動作溫柔地為她月兌去外套和圍巾,然後點了她喜歡的食物和飲品。
對面的男人一動不動,原本圓睜的眼楮瞪得更大了,連嘴巴也失態地張開來。
「撒加先生是一個人嗎?」曲線主動套近乎,卻發現對方已經化身為一尊目瞪口呆的塑像。她微微詫異了一下,和派恩無語對視一眼,又望回他,「希望我們沒有打攪到你。」
撒加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急忙輕咳了一聲,恢復自若狀態,「當然沒有。」
「我們真是幸運,竟然能在這里遇見你,還能免費和你同桌進餐。」曲線友好地微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避理F&C各公司的人員中,絕大多數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擁有MBA學位,哈佛商學院似乎是他們的最愛,他們衣著整潔,外表俊朗,從他們身上可以看見些許傲慢和巨大的抱負。他們的名聲如日中天,可以吸引來大批人群,可以在曼哈頓最熱鬧的餐館預訂到座位。特別是F&C的創始人「不敗神話」,有不少投資者願意出價上百萬美元,以求與他共進一次午餐。而眼前這位男人,就是「不敗神話」最得力的右手,實力和地位都不容小覷。
「小姐言重了。」撒加笑道,言語謙虛有禮,「我約見的人已經離開了,你們請便。」他拿起咖啡啜了一口,灰色的深眸卻帶著探究和興味地望向兩人。
曲線望了一眼那個剛剛離開,現在坐到遠處,頗受眾人禮待的老者,裝作若無其事地試探道︰「那位老先生就是不敗神話Savior?」
「噗——」
撒加猛然噴出滿口咖啡,首當其沖的就是他對面的曲線,被他噴得滿頭滿臉都是黑褐色的液體。
曲線抿緊紅唇,臉蛋皺起了一團,僵在原位一動不動,一副隨時會放聲大叫的驚詫狀。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失禮了,真的很抱歉!」撒加慌忙遞過面紙。他剛剛的行為實在有失身份,不過,她那句話是在太具爆炸性了!實在不能全怪他。
派恩啼笑皆非地接過面紙,為她摘去眼鏡,拭去她臉上的咖啡。撒加有片刻的發怔,沒想到取下眼鏡的女子竟然美得如此驚人。
「呸呸呸……」曲線急急吐口水,搶過侍者遞上前的濕巾,用力擦拭殘留在唇邊的咖啡和口水,然後一臉欲哭無淚地看著派恩,嘴巴像月兌離水面的魚兒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
「我知道、我知道……」派恩出聲安撫,吻吻她的唇瓣,為她「漱口」。
撒加瞪大眼楮,臉上的愧疚瞬間轉化為怪異,驚詫萬分地望著旁若無人擁吻的兩人,「我不是眼花吧……」
等派恩離開她的唇瓣,曲線才心滿意足地舒眉展笑。害怕再來一次咖啡洗臉,她不敢再問任何問題,把撒加當成隱形人。
隱形人果然不負眾望,除了瞪大眼楮,張開嘴巴外,便一聲不響、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目光發直地盯著兩人看,直到暴風雪減弱,兩人離去,他還保持著呆若木雞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