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矗立眼前的這幢巨宅,它帶著傲偉的氣勢聳立在她的面前,讓哈漂漂在剎那間被眼前的雄偉建築所迷炫。她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不但能洋洋灑灑走進豪華巨宅,而且還能住進來!
當她進入大廳。放眼所見淨是華美極致的陳設,尤其是大廳的中央足足有兩層樓挑高的天花板上所懸垂的那盞水晶吊燈,就足以震懾所有的訪客。她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一切得小心翼翼才行,但又有另一種感覺,她發現自己似乎不太可能克服心中那股渺小的茫然感。
阿忠根據門口的守衛通報,得知主人新聘任的秘書已經到了,他不慌不忙地走進大廳,幸虧主人事先告知他這次他破天荒地聘任一位修女做秘書,否則他還真會被眼前這穿著黑袍的修女嚇一跳。
「你好,想必你就是主人新聘任的秘書吧?」
突然躥出的聲音,令哈漂漂嚇了一跳地回頭望著靠近她的阿忠,她微笑頷首,「你好,我就是北村先生新聘的秘書。」
「你好,我專門伺候主人,我叫阿忠,你以後也可以叫我阿忠。」阿忠不疾不徐地自我介紹。
「你好,我姓哈,俗名漂漂。」哈漂漂刻意地露出一副祥和怡然的表情。
「主人已經吩咐我準備一間客房給你,請隨我來。」阿忠誠摯地露出一抹溫馨的笑意。
「謝謝。」哈漂漂雙手抱著身邊惟一的行李——聖經。
阿忠頗為訝異地逡巡她的身邊,「你沒有任何行李?」
炳漂漂剎那間尷尬地強笑,「沒有,我惟一的行李。」她揚了揚手中的聖經,「就只有這本聖經。」
「噢,是這樣。」阿忠連忙以微笑掩飾心中的詫異。
「不過,剛才北村先生說要資助我一筆置裝費,我想大概要不了多久,我將會有新的行李。」哈漂漂連忙解釋。
聞言,阿忠的嘴邊隱約地露出一絲笑謔,「這還是我第一次听見主人對女人出手大方。」
「噢,難道北村先生是個很小氣的人嗎?」哈漂漂借機刺探阿忠的口風,她深信一定能從阿忠嘴中探听許多有關北村悠的一切。
「他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但卻是一個名副其實小氣的‘男人’。」阿忠隱隱訕笑。
炳漂漂听不懂阿忠的話中之意,連忙問︰「我不懂,你說他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但卻是一個小氣的男人?」
阿忠神秘地笑了,「接近主人久了,你自然會明白我話中之意。」
炳漂漂百思不解地看著阿忠,但是她並不想追問,萬一追問到底引起阿忠的質疑,豈不是將惟一接近北村悠的機會毀在自己的手里?她才不干!包不容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請隨我來。」阿忠引領著哈漂漂來至二樓一扇乳白鍍金的門前,「這間就是你的房間。」說完,他並為她打開了門。
炳漂漂登時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住!
這是她的房間?一間儼如獨立套房,有一個小客廳,還有一張容得下三四個人的大床,家具、電器一應俱全。
她現在所租的房間才不過二十平方米左右大,在二十平方米的空間里放了一張只能容下一個人的床和一張桌子,就已經擁擠不堪,甭說還必須放置一些自己的用品,那一間房間簡直就像堆砌物品的倉庫。她曾經夢想著有一天,能擁有一間如眼前一樣的房間,但在昨天之前她認為那只是一個夢;卻沒想到,夢也會有實現的一天,縱然她只是暫住,但也感到心滿意足。
阿忠走進房間,自豪地環視著四周,「你看看還缺了什麼,我可以盡我的能力為你補足。」
「不,我相信什麼都不缺了。」哈漂漂被震驚得一時回不了神。
「那我就不打攪你的休息。」阿忠不卑不亢轉身走到門邊,倏地想到什麼似的問道,「對不起,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是稱你哈小姐還是修女?」
炳漂漂機警地道︰「不如直接叫我的俗名,漂漂。」
阿忠柔和地說︰「好,今後我就直接叫你漂漂。」
「嗯,听起來也比較親切。」哈漂漂微笑響應。
阿忠愉悅地走出哈漂漂的房間,他起初還以為主人說要聘請一位修女做秘書是在開玩笑,而今眼見為憑他不得不接受主人的怪異想法。
炳漂漂睜大一雙宛如做夢未醒的眼,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禁喃喃地道︰「我不是在做夢!這不是夢!」接著,她用力捏自己的臉頰,她的眉頭因疼痛而皺起,「是真的?」
她終于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她像愛麗絲夢游仙境一般對眼前的一切充滿驚訝和狂喜,小心地伸手輕觸,柔軟的床和如絲一樣柔滑的被單,她又驚又喜地四處模了模。
坐在床沿環視著一切,她只能驚嘆地說︰「原來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
突地,門邊傳進來一陣輕敲聲。
炳漂漂立即起身拉平身上的黑袍,拉開房門,「阿忠,還有什麼事嗎?」
阿忠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主人剛才打電話回來,說等一下服飾店的老板會送來幾套衣服讓你試穿,只要你滿意的服裝,就盡避留下來。」
「盡避?」哈漂漂一听到這兩個字,連忙錯愕地向阿忠問,「北村先生是這麼說的?」
「是的。」阿忠老實地點頭。
炳漂漂乍聞不免感到飄飄然,打從見到北村悠的那一刻直到現在,她一直有著一股不真實感,這一切會是真的嗎?她哈漂漂是中了什麼邪,竟會有這意想不到的好運,她相信即便中了特等獎都沒有這般驚愕的狂喜。
「好的,謝謝你。」哈漂漂呆滯地響應,關上門後,她久久無法從這一波波的驚喜中回神。
北村悠疲憊不堪地癱軟倒進辦公椅上,扯開頸上的領帶,他不禁深嘆口氣,又熬過了一天。
身邊少了個秘書真是不行!
鮑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靠他一個人打理,讓他恨不得能有三頭六臂。
他瞄著桌上擱置的費盡苦心所研發出來的新產品、新口味,只是他總覺得其中似乎有些不足的地方,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讓他愁煞極了!
他不禁懷疑自己的思考能力和味覺是否失靈了,不然為何會察覺不出來是哪里不對勁?為此,他堅決下令延緩產品推出的日期。自從他接廠以來,他始終堅守一個原則,就是要給消費大眾一個驚喜和味覺的享受。
北村悠低頭瞄了一下時間,環視著早已一片寂靜的公司,他疲倦地苦笑一聲。在外人的眼里,一個成功的企業家在光鮮亮麗的光環下仿佛只需要開口下令、工作輕松自在,誰又知道,他們成功的背後是付出多少代價,其下的員工只要做好手邊的工作,按時領薪水;而身為一家公司的領導者,不僅要費心還有費力,他們的心酸不是外人所能體會。
北村悠拿起公文包,順手抓起擱在桌上的產品,他嘴邊泛起一抹苦笑,「看來今晚又有得瞧了。」偏執、頑固的他,若找不出其中需要改進的地方,相信今晚他一定又是徹夜難眠。
車子緩緩地駛進車庫,阿忠早已站在大門口迎接他的回來。
「主人。」
北村悠將手中的公文包交給阿忠,疲累地坐在沙發里,隨手將產品往面前的茶幾一擱,扭動僵硬的脖頸,順勢將頭往椅背一仰。
阿忠連忙為他遞上一杯紅酒,「主人。」
北村悠淡然地笑了一笑,贊許阿忠的貼心,拿起阿忠所送來的紅酒,無意間發現杯底下壓了一張賬單,他錯愕地擰起眉問︰「這是什麼?」
阿忠笑了笑,「主人您忘了,您答應要支付新來秘書小姐的置裝費。」
北村悠這才猛然記起,他的新秘書已經住進他家,他看了一眼賬單,「怎麼這麼省?」
「漂漂是很省,看衣服前她先詢問了服裝店的老板哪些衣服比較便宜,當她听見服裝店的老板為她一一報上的價碼時,您都沒看到她當時臉上的表情,她嚇得睜大了眼楮。」阿忠敘述著當時的情形。
北村悠莞爾一笑,「那挑了沒有?我可不希望她明天還是穿著黑袍到公司上班,再說她若再不到公司去學習,我說不準過不了一兩天就會累垮倒下來。」
「有!漂漂她挑了兩件價錢最低的衣服,我相信她明天不會再穿黑袍去公司了。」阿忠肯定地說著。
「那就好。」北村悠低啜了一口手中的紅酒,「她人呢?」
「在房間里。」阿忠簡潔地回答。
「這麼早就睡了?」北村悠嘴邊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也難怪,在教會里的生活都是刻板而規律。」
阿忠同意地不語。
「我要上樓泡個澡。」北村悠將剩余的紅酒交給阿忠,轉身拖著沉重疲乏的腳步走上樓。
阿忠望著北村悠疲憊的身影,他不禁為主人感到欷歔,縱然他擁有許多人所欣羨的財富,但卻不免有著孤獨和落寞,而且他的感情是一片的空白。
炳漂漂在房間里一直看著她所挑選的兩件衣服,雖然北村悠答應支付她置裝費,但是她也不能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讓他荷包失血。
荷包失血?這樣的形容詞用在他的身上一點都不貼切,這些錢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她根本無法做出坑人的舉動和行為。這兩件衣服是服飾店老板今天所帶來的衣服中價錢最低廉的兩件,盡避是最便宜也著實讓她昨舌半晌。要是平時想買下這兩件衣服,她不知道要挨幾月的肚子才買得起。
她看了一下時間,「都已經十點了,不知道他回來了嗎?」
基于讓他破費買下這兩件衣服的分上,她理應親自當面道謝,一方面又有機會可以接近他,何樂而不為呢?
炳漂漂悄聲地走出房間,站在門外的走廊上,她無意間瞥見阿忠正轉身離開客廳,她連忙地喚住他︰「阿忠。」
阿忠訝異地停下腳步。回頭瞅著正下樓的哈漂漂,「什麼事?」
炳漂漂走至他的面前,「北村先生還沒下班嗎?」
「不,主人已經回來了,他說要上樓泡個澡,我想他應該很快就會下樓,我看他一臉疲憊不堪的樣子,或許他連晚餐都忘了吃,我現在要去廚房為他張羅消夜點心。」阿忠非常貼心地說著。
「既然北村先生已經回來,我想當面跟他道謝,謝謝他送我的衣服。」哈漂漂的理由說得非常冠冕堂皇。
「我想也是應該,不過相信他不會計較的。」阿忠聳聳肩,笑得極開心。
「不管他計不計較,畢竟這是做人最基本的禮貌。」哈漂漂和順地補充。
阿忠露出贊許的微笑,「相信他會很高興。」接著他轉身走進廚房。
炳漂漂若無其事地四顧,不意瞥見桌上擱著一盒盒類似零食包裝的東西,她好奇地走到桌邊看了一下,盒子上沒有任何的卷標,讓她猜測不出里面所裝的是什麼東西。
她拿在手中瞧了又瞧,心忖,這明明就是小孩子吃的零嘴,北村悠的家里怎麼會突然冒出這些東西?
偏偏她又最愛這些零食,因此不假思索地便打開其中一盒,當她發現這就是自己最喜愛的乳酪狀布丁食品後,她愉快地將它一口接著一口送進嘴里,然後是一盒接著一盒……
北村悠躺在寬敞的按摩浴白里,享受著水流沖擊而下的舒暢,腦子里不停地思索著這一次產品的缺點。他曾經說過,只要是金格所推出的產品一定是最好的!
在競爭強大的食品業界里若要一直保有龍頭的地位,就要付出比一般的業者多一分的心力,凡事都要求最好!
這一次所研發的產品,其中的配方和口味上仿佛欠缺了什麼,這種的強烈的感覺一直困擾著他。他發愁地擰緊眉頭,猜想一定是漏了某種很重要的配料,他希望能找出到底是什麼。
跨出浴白。他穿上放置在一旁的干淨浴袍。神色匆匆地走出房間。從二樓的走廊俯視一瞧,驚見一個長發扎辮的女孩坐在客廳里,桌上則滿是一堆已被打開的空盒,他驚慌地三步並作兩步沖了下來。「喂!」
炳漂漂一驚,連忙將手中吃了還剩半盒的乳酪布丁放在桌上,神色慌張地起身看著一臉怒氣的北村悠,「北村先生……」
北村悠乍見面前的一片狼藉,不由得氣急敗壞地將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緊握成拳,他咬牙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你、你怎麼可以把我的東西吃掉?」
炳漂漂先是一驚,隨即莞爾一笑,「哦,這些是你帶回來的?原來你也愛吃這類的零食?」
北村悠見她一副安然的坦然樣,頓時怒火中燒,「你也不先問一問這些東西可不可以吃,就擅作主張地坐在客廳吃了起來?」
炳漂漂見他一副仿佛要噬人的樣子,一把怒火一古腦兒地沖了上來,「難怪阿忠說你是一個小氣的男人,不過是吃了你幾盒布丁,大不了我現在出去買幾盒還你,有必要發這麼大的火嗎?」她故意走到他的面前,瞠大雙眼瞪著他,「我還可以告訴你,幸虧你沒吃,你不曉得那有多難吃,我還是勉強才吃下去的!」
听她這麼一說,北村悠瞬間臉色驟變,她居然大言不慚地當著他的面說他辛苦研發出來的東西很難吃!
但是這股怒氣很快地一閃而過,他強忍著怒氣看著她,「這些東西真的很難吃嗎?」
炳漂漂見他臉色好轉,也就無辜地聳一聳肩,「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吃,只是,要是再加一點特殊的水果或許會更好吃。」
「特殊的水果?」北村悠納悶地看著她。
炳漂漂忍不住甜甜一笑,「以前我就常想著,為什麼布丁里不加點水果呢?老是一成不變的牛女乃、雞蛋,剛才我發現我吃的這一些,雖然有一點變化,但是在味覺上還不夠刺激。」
北村悠的眼底流露出一抹興味的神色,「是哪些水果能刺激味覺呢?」
「所謂刺激也不是指什麼辛辣味的東西,像小朋友都喜歡的草莓、柳橙啦,甚至可以加上菠蘿,相信布丁不但保有了它的營養,更能增加它的美味。」哈漂漂滔滔不絕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她的話無疑激蕩了北村悠的腦子,他終于知道缺的是什麼了,這就是他一直苦思不到的環節,雖然很簡單,但是……
「布丁里加水果?你一點兒都不覺得不搭調,甚至味道上會顯得怪異嗎?」
「怎麼會?」哈漂漂不以為然地甩頭,「果凍加水果是理所當然,布丁為什麼不可以有變化;再說凡事都是一成不變,那多無趣。」
咦!她這番話不無道理,誰規定只有果凍可以加水果,布丁就不行!
北村悠的嘴邊不由得泛起一抹微笑,「你真是一個奇特的修女,若是讓你終老在教會里。相信以你的個性,會要了你的命。」
炳漂漂怔怔地看著他,沒想到自己的演技居然會好到這種地步,讓他毫無懷疑地認為她是一位終生侍奉上帝的修女。
她的黑眸閃爍著戲謔的光芒,「誰說修女就一定要墨守成規,偶爾俏皮一下讓自己開心點,我想也不奇怪吧?」
「說得對極了。」北村悠的笑容轉為燦爛,「你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休息?別忘了,你答應我明天到公司上班。」他提醒了她。
「我是特地等你回來的。」哈漂漂神情自然不帶一絲忸怩。
「等我回來?還有其他的事嗎?還是你欠缺了什麼?」北村悠納悶地問。
炳漂漂猛搖著頭,「都不是,我是想謝謝你幫我支付置裝費。」
「哦,你想說的是這檔事!」北村悠抿嘴微微一笑,「阿忠剛才已將賬單讓我過目,其實這個老板賣的衣服在價錢方面算是公道,你為什麼不多挑兩件?」
鮑道?哈漂漂不禁又咋舌,那價錢對一個在中階層家庭生長的孩子來說,已是天文數字,他卻說公道?
人說公道自在人心,現在依她看公道自在金錢上。
「不了,這對一個全心侍舉上帝一生的人來說,已經是很厚重的恩惠,對我來說更是很奢華的享受。」哈漂漂一本正經說得頭頭是道。
北村悠露齒一笑,臉上還有著顯而易見的疲憊,「行了,你的感謝我已經收到了,你千萬別對我說教,再說我這兩天已經累得無心再听任何人傳道。」
炳漂漂機警又不帶一絲不耐地沉吟道︰「放心,我會很識趣的,既然我想說、想做的事都完成了,我也該回房間做禱告,晚安。」
北村悠看她踏上階梯,不由得露出一抹淺笑,「真是一個奇怪的修女。」
他滿心希望她的能力就如同她的味覺一樣靈敏,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適應秘書所有分內的工作。
「主人,我為您準備了一些消夜。」
阿忠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北村悠立即收回目光,轉身瞅著善解人意的阿忠,「你將消夜擱在桌上,就可以下去休息了。」
阿忠揣疑的眼神緊盯著北村悠,到了嘴邊的話暫時又忍下。「是。」他隨即轉身退出客廳。
想到稍早之前與哈漂漂的一番對話,北村悠忍不住想笑,她竟然這麼簡單輕松地就解開他心中的疑惑。就如她所說的,凡事不要墨守成規一成不變,偶爾出現的變化可以為人生增添一點興趣,食品不也一樣,誰說糖里面就不能加鹽呢?
布丁難道就不能和果凍一樣加點水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