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時橫波目
今做流淚泉
你愛過的這雙眼楮
還能以淚水留住你嗎
只是一片飄進眼里的雪花
都能讓我融化成淚
雷仲遠離家的這一天,京城里下了第一場雪。
天剛亮,雨蓮就打開窗,看著那紛紛飛舞的雪花,一點一滴覆蓋了整個天地,四周冷冷的、靜靜的,就像她此刻的心緒。
一早,雷府大門口就停了兩輛馬車,站了一排送行的人。
雷仲遠的行車都整理好了,他轉過身對雷柏蒼說︰「爹,孩兒這一去,或許是三個月,或許是半年,不能在爹身邊照料,請您千萬要保重自己。」
听到兒子這番話,雷柏蒼幾乎要潸然淚下,父子倆從未離別這麼久的時間。又是到那麼遠的地方,讓他真有種「悔教兒孫覓封侯」的感受。
無論如何,為了讓兒子放心,他還是得勉強稅︰「爹有這麼多人伺候著,你不用擔心,倒是你自己,出門在外要事事小心,懂嗎?」
「孩兒曉得。」
臨別依依,雷柏蒼又交代了許多事,特別囑咐小安說︰「小安,你得天天看好少爺,記得提醒少爺多寫家書回來,不然我就唯你是問!」
「是!小的遵命。」小安趕忙答道。
一旁,盛銘偉和雷尚義也都面露不舍,拉著雷仲遠的手說了好些話。
盛銘偉感慨地說︰「仲遠兄,你不在我就少了個知己,不過,你這一趟也是開拓眼界,為皇上訪視民情,一定會有很多收獲的,我祝你一路順風。」
雷尚義則廈咽著說︰「堂哥,我平常是很調皮沒錯,可是我答應你,我會替你照顧伯父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雷仲遠拍拍兩位兄弟的肩膀,「謝了!」
所有的人都道別過了、叮嚀過了,這時,雨蓮在丫環小綠的扶持下走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雷柏蒼首先道︰「雨蓮,你不是身子不太舒服嗎?怎麼還出來送行呢?」
三天來的心痛煎熬,讓雨蓮做停了不少,那張小臉顯得更小了,那雙大眼更迷朦了。
她定定地望著雷仲遠,她什麼人也看不見、什麼人也听不見,「雨蓮一定要送少爺……雨蓮一定要……」
因為,她隱隱有種預感,今天若不見面,恐怕是沒機會了
雷柏蒼嘆了一口氣,轉向雷什遠說︰「仲遠,還不跟雨蓮說幾句話?」
雷仲遠深吸一口氣,心中這感受不知是甜是苦、是愛是恨,總之,那感受就是那麼深切地緊抓著他。
他勉強咬牙道︰「你……你保重自己。」
「謝謝少爺……」雨蓮從袖口拿出一個小香包,「這是雨蓮向菩薩求來的護身符,我把它小心仔細地縫起來了,請少爺帶在身上,菩薩定會保佑您的……望著她那祈求的表情、含淚的眼神,他心疼得就要克制不住,幾乎想伸出手將她緊抱、將她強行帶走,不讓任何距離阻擋在他們之間。
但是,過往那些丑陋的記憶深印腦海,讓他無法就此寬容、就此軟化,他怎麼都不能呵!
他僵硬地收回手,轉過身,沉聲道︰「小安,替我收著。」
「哦,是!」小安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地收下。
雨蓮望著他那高大的背影、寬闊的肩膀,卻不能給她一點溫暖、一點依偎,但如今她還能多求什麼呢?不過是這樣的凝視,這樣的不舍罷了。
「那……我走了。」雷仲遠轉過身,登上馬車。
所有的人皆紛紛喊著,「少爺,您路上小心啊!」
「小安,你得多照顧著少爺。」
「仲遠,一路平安,早日歸來。」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
在聲聲的呼喊中,達達的馬蹄暨起,雨蓮突然跪下,手中握著念珠,不斷地祈禱,「菩薩您大悲大善……請保佑少爺身體健康……一路平安……」
「雨蓮,你這是做什麼?地上都是雪啊!」雷柏蒼說著就要扶起她。
「爹,您讓我送少爺吧!就這麼一次了……」雨蓮抬起小瞼,那雪花溶在她臉上,像是斑斑淚痕。
「唉!」雷柏蒼嘆息了。
茫茫白雪中,一切都是朦朧的,馬車化為小黑點,消失在一個轉彎處。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走出她的視線、她的天地,雨蓮突然才看清了這事實,再也禁不任滿面淚流,顫抖的身軀終于昏倒在地上。
見到那嬌小的身子有如花瓣調落,周總管首先大叫,「少夫人,你怎麼了?」
「雨蓮,你沒事吧?快,快清大夫來!」
「嫂子,你振作點附!」
初雪、送別,人生之黯然心傷,唯此而已。
***
季節更迭,歲月不曾停下腳步,在雷府里的生活是安靜的、沉寂的,冬雪才悄悄的停了,綿綿的春雨又下了。
松居里,雷柏蒼放下手中的書本,轉向丫星小綠問︰「小綠,少夫人今天精神怎麼樣?氣色好點了沒有?」
小綠扭續著雙手回答道︰「回老爺的話,少夫人早上起來咳嗽了一會兒,小綠要伺候少夫人用膳,但少夫人說沒有胃口。」
「是嗎?」雷柏蒼嘆口氣,「這可怎麼辦才好?」
周總管在一分道︰」老爺,我看還是請趙大夫再來一趟吧!少夫人有孕在身,不能有一點閃失的。」
「可不是嘛!自從過年前她染上了風寒,一直都沒有好過,我心頭掛意得緊呢!」雷柏蒼一想到就覺得傷神。
這時,一名男僕跑進來喊著,「老爺!老爺!少爺來信了!」
「別這麼大聲嚷嚷,我們大老遠都听到了,」周總管說了他一句,將信接過來是給雷柏蒼,「請老爺過目。」
「嗯!」雷柏蒼打開一看,那蒼勁的字跡還是一如往昔,但是他卻看得皺起眉頭,「這孩子也真是的,上面什麼都寫了,就是沒一個字提到雨蓮。」
听到這消息,周總管也不免要問︰「上回少夫人還寄了冬衣去呢!少爺也沒提是否收到了嗎?」
「我真不知這孩子在想些什麼,雨蓮對他這麼有情有義,我卻養出了一個沒良心的兒子!」雷柏書氣得把信給揉成一團。
小綠一听,不禁憂心地再次扭絞著雙手說︰「少夫人還說要我幫她買些衣料,她想做衣裳給老爺、少爺,還有未來的小少爺、小小姐呢!」
「叫她別那麼操勞了。」雷柏蒼搖搖頭。
「我也這麼勸過少夫人,但她說她不做這些事情的話,她會更寂寞、更難過。」
雷柏蒼除了嘆息還是嘆息,「我來寫封信給仲遠,他再不聞不間的話,那他就連我這個爹也別想要了!」
這時,雨聲滴答中,傳來了陣陣琴音,那哀婉的、幽深的旋律,讓每個人的心頭都染上了愁意。
不用說,那自然是來自竹軒,雨蓮越來越常彈琴了,而那琴音不是不美、不是不柔,只是太感傷、太無奈……
***
雨水打在竹葉上,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雨蓮坐在床上,就著油燈的照耀,細細的縫制著新衣。
小綠敲過了門走進來,端著一碗剛熬好的補藥,「少夫人,您該喝藥了。」
「謝謝,你先擱著吧!」雨蓮對她微微一笑。
小綠放下了碗,走到窗旁,「要不要關窗?這夜風有點冷,我怕您會受不了。」
「不要緊的,我喜歡听雨聲。」雨蓮咳嗽了幾聲,撫了撫胸口,雖然腦中昏沉,但她還是堅持要繼續縫衣。
小綠看了自然又勸說︰「少夫人,您該休息了,這活兒就明天再做吧!」
「不行,爹說要給少爺寫信去,我一定要趕在明天以前做好這件袍子。」
「唉!您真是……」小綠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別為我擔心,可以為少爺做點事,我覺得很快樂。」雨蓮又笑了,但那笑里仿佛含著更深的哀愁。
小綠還是只能嘆氣,少夫人雖然親切溫柔,但誰也勸服不了她的執著。
「你回房去吧!不用陪我了。」
「是。」小綠走到門口,又回頭說︰「少夫人,您要記得喝藥嘆!」
雨蓮點了點頭,等房門一關,她又專心在一針一線之間,等那夜風吹涼了湯藥,她還是忘了該喝。
這樣淒清的日子、寂寞的等候,她卻一點都不怨他,因為這顆心既然給了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她能做的只有這樣,當他在那遙遠而寒冷的地方時,至少,她還能想像這衣裳穿在他身上的模樣,就像她還能擁抱著他似的。
風聲、雨聲、竹葉聲,就讓這些聲音陪伴著她,以愛為針、以情為線,縫進她的密密相思。
***
東北,落日,大漠。
雷仲遠倚著崖邊的大樹,望向那無邊無盡的黃沙,風蕭蕭而異響,雲漫漫而奇色,天地之間仿佛只有他一個人。
這時,陣陣馬蹄聲傳來,驚動了他的愛駒「瀚海」,于是,他伸手安撫道︰「瀚海,安靜下來。」
因為他已經看清從遠處卷起沙塵的,正是他的隨從小安。
「少爺!少爺!」小安執起馬韁,「老爺和少夫人都來信了。」
雷仲遠點了個頭,臉上卻沒有絲毫喜悅的表情。
小安下了馬,將兩封信都交給雷仲遠,「還有,少夫人寄來了東西,我想應該是給您縫制的衣裳吧!」
雷仲遠把其中一封信抽出,「把這信和那些衣服收起來。」
「少爺,您不看少夫人的信嗎?」小安一臉失望。
「別多問。」雷仲遠轉過身,拆開父親的來信,內容還是差不多的,不就是說明家里的狀況如何,還有兩蓮的身體健康不佳,要他有空能寫信給她。
小安站在一旁,看少爺的臉色不怎麼樣,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少爺,每次少夫人寄來的信和衣服,您都看也不看一眼,這樣少夫人會很傷心的。」
小安一直沒有說出口,其實少爺現在身上穿的衣裳,也是臨走前少夫人交給他的;因為他唯恐說了以後,少爺也要把這些衣裳給塞進箱底。
雷仲遠把手中的信也塞給小安,「別吵我,我要一個人靜靜,你先回去。」
小安還想多說些什麼,但看少爺的神色嚴峻,他也只好閉上嘴,乖乖的離開了。
雷仲遠雙手交握在背後,獨對蒼涼景色,發出了一聲幽長的嘆息。
***
黃昏己過,夜臨大地,當雷仲遠回到官府里,卻听見有貴客臨門。
程育中親自在大門口等著他。「你可回來了,快去梳洗一番,七公主駕臨了。」
「七公主?」雷仲遠一愣,想起那些驕傲任性的公主們,內心浮現一股厭惡感。
「是啊!七公主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她說要和你商談,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你就快些去見她吧!」
「是。」雷仲遠先回寢房,讓小安替他換過官服,這才轉往大廳而去。
七公主正坐在窗前,兩只小手托著香腮,又是嘆息又是皺眉的,仿佛有什麼天大的煩惱似的。
「微臣參見七公主。」盡避心中不願,雷仲遠仍須跪拜。
「啊!」七公主一回頭,「你回來了!快起快起。」
「多謝七公主。」雷仲遠站在一旁,也沒多問候、多招呼,就那麼靜靜的不想言語。
七公主揮一揮手,示意其他人離開,「你們先退下,我有話要單獨跟雷狀元談。」
「是!」所有的人都听命行事,並順手關上了大門。
對此情況,雷仲遠心中縱有百般疑問,卻還是不吭聲。
七公主在屋里走來走去,時而咬唇、時而搖頭,似乎在考慮該如何開口。
「咳!」終于,她打破了沉默,「雷狀元,這個……那個……我得跟你賠個禮、道個歉。」
賠禮?道歉?雷仲遠皺起了眉頭,「微臣不懂七公主的意思。」
「事情是這樣的……」七公主頗為歉疚地說︰「將近一年前,你們不是在曲江池舉行探花宴嗎?那時我們七個姐妹同聚一堂,吱吱喳喳的談起了你。
「因為你一向都不近,又不肯訂親,我們都想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就有人說要給你找個待妾,那時雨蓮剛好送點心進來,我們一眼就相中了她,不過,她一點也不知情,更不清楚我們的用意。」
七公主說到這兒,雷仲遠已經隱約明白了,但他不敢相信
「其實,我們姐妹們也只是一時興起,等雨蓮被送到雷府以後,我們幾乎忘了有這麼個計劃,要不是後來你決定要迎娶雨蓮,而雨蓮又先被送回宮里暫住,我們也不會想起來,趕緊去找雨蓮問個清楚。
「老實說,這都是我們好奇心太重、太愛論人是非,才會讓雨蓮又驚訝又為難。可誰想得到會那麼湊巧,就被你給听見了這回事!」七公主怨嘆地敲了敲桌子,一想起來就覺得嘔。
「是嗎?是這樣的嗎?」雷仲遠發覺自己震懾得就要站不住了。
「我听到你自願遠行到東北來,就想到這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上個月我和何昭儀去雷府探視過雨蓮,才明白她是受了這樣的委屈,她那樣子看得我真是心都酸了。」
七公主扭緊了手帕,聲音已然硬咽,「她就快生了,卻沒打好好照顧自己,大夫說她可能會難產,到時就算保得住孩子也未必保得住雨蓮,我听得眼淚都掉下來了,我……我一想到是自己的惡作劇,才害你們夫妻感情不睦,這罪惡感讓我承受不住,所以……我才一路趕到這兒來,希望能把這個誤會化解開來。」
雷仲遠倒退了兩步,全身的力氣就像被抽光了似的,「您是說……雨蓮她根本是無辜的……她不是存著那樣的用意來到我身邊……」
「當然不是!」七公主連忙澄清道︰「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她不過是被我們七個姐妹利用,拿她當侍妾、當禮物一樣地送給了你,等我們想起的時候,才又不斷的逼問她那些內幕,她實在是再單純、再天真不過的女孩了……」
「天!我的天……」雷仲遠一想到那些煎熬、那些心痛折磨了他多少個日夜,到頭來竟然都只是一場惡作劇的結果。
看到雷仲遠的反應,七公主更加愧疚了,「是我和姐姐們造的因,就應該由我們來承擔,我只盼望雷狀元你能快快回府,說不定這是你見雨蓮最後一面的機會了……你千萬別讓自己後悔……」
「我……我竟然那樣誤解她……我故意來到這麼遠的地方、故意放著她不管,我不看她的信,也沒給她回信,連她做的衣裳我都不穿……」雷仲遠握緊了雙手,緊到幾乎都要發疼起來,卻比不上他胸口的痛楚。
七公主再也忍受不住,把臉理在手中哭了起來,「對不起,是我們姐妹的錯……」
「不,是我的錯,是我不懂得相信她……珍惜她……」
夜色深了,在這月光之中,有兩顆悔悟的心正祈求著原諒,而在千里之外,卻有一顆無助的心,正慢慢變得絕望……
***
第七天,雷仲遠已經趕到京城郊外了,一路上風塵僕僕地不曾暫歇腳步,歸心似箭的他,恨不得能插上雙翅,飛回他牽掛的人身邊。
「少爺……」騎在另一匹馬人的小安拼了命地趕上來,喘著氣說。「馬兒都受不住了,您一定得停下來歇一會兒啊!」
其實,不用小安說,雷仲遠也看出「瀚海」已經累壞了,因此,他拉住韁繩停下車,「快,快給我換馬!」
「是!」小安轉向車夫吩咐道︰「請給我們少爺換馬,勞駕您了。」
車夫緊急換過馬鞍等配備,沒多久,雷仲遠又再度上馬了。
「小安,我先趕回去了,你和車夫隨後跟來。」雷仲遠丟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直往城門而去。
「少爺……」小安才一發出呼喊,轉眼間就快看不見人影了。
幾個時辰之後,雷仲遠終于返抵家門,他一出現,立刻引來僕人們的驚呼,「少爺回來了!快去通報老爺和周總管!」
雷仲遠才下了馬,就見周總管急忙跑來,「少爺,您怎麼也沒說一聲就回來了?天,您回來得剛好,少夫人前天才生下了龍鳳胎呢!」
「真的?孩子平安嗎?」听到這消息,雷仲遠被初為人父的喜悅給俺沒了。
「小少爺和小小姐都很平安,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快說!」雷仲遠握住周總管的手,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
「少夫人她好像……快撐不住了……了」周總管眼眶一熱,幾乎要說不下去了。
撐不住了?這消息像是雷擊一般,震得雷仲遠無法思考。無法呼吸,「怎麼可能?這不可能!她一定會等我回來的!」
周總管只能說︰「趙大夫正在給少大人看診,您也快進來吧!」
主僕倆快步走到竹軒前,雷柏蒼和趙大夫正站在房門口,兩人的神色都是無比凝重。
「爹!」雷仲遠一開口,就發現父親的頭發似平白了許多。
雷柏蒼一轉身,看見兒子的身影,第一個反應不是開懷欣喜,而是怒叱,「你……你還知道要回來?你心底還有雨蓮的存在嗎?爹給你寫了多少封信,你卻一點關心、一點情分都沒有,像你這樣的兒子,我寧可不要!」
「爹,是孩兒不對,是孩兒誤解了雨蓮,孩兒罪該萬死!」雷仲遠對這指責無法反駁,也無法閃避,「請告訴我雨蓮她究竟怎麼樣了?」
看兒子那一臉痛苦的樣子,雷柏蒼不忍地開口,「大夫,你說給他听吧!」
趙大夫皺緊了眉頭,「少夫人的身子本來就瘦弱,年前感染了風寒一直沒好起來過,生產時更是耗盡了她的氣力,現在她……她氣中帶濁、咳中帶血,恐怕是熬不了多久的……」
「不可能!你騙人!」雷仲遠抓緊了趙大夫的肩膀,「她當然熬得過去,她不會就這樣離開我的!」
趙大夫凝望著雷仲遠,意味深長地說︰「雷少爺,我也不願見到這情況啊!只是少夫人……她根本沒有求生的意志,不喝藥也不休息,就像是等待著命盡的那天。唉!多愁成病,你說,我救得了一個不想活的人嗎?」
雷仲遠沉默了,他明白,這都是他帶給她的,他是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
「告訴我……她還有……多久的時間?」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可長可短,若她有一絲想活下去的意願,或許可以延長一段時間。」
「不管有多少時間,我都要陪著她……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你去吧!」雷柏蒼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也不想再苛責他了,因為他看得出兒子已經受到最最嚴厲的處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