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曾玉蒨自動自發洗碗，雖然今天放假，她得做些事好讓自己分心。

昨晚在三少爺那兒，她度過了生平最奇妙的一晚，為何他會邀請她到他屋里？

就只為了讓她看書听音樂？當他握住她的手，她幾乎不能呼吸，如果他沒有放開她，她會繼續留在那里嗎？

他看她的眼神那樣專注，她不是傻瓜，猜得出他想要什麼，今晚她該不該再上五樓？兩人獨處會不會出事？想著想著她居然臉紅了。

正當她出神的時候，一旁似乎有人喊她，轉過頭才發現是司機周坤隆，他站得好近，把她嚇了一跳。

「玉蒨，你今天放假對不對？」周坤隆壓低音量，不想讓旁人听到。

看他神秘兮兮的，她決定不出聲，只是點個頭，于是他繼續低聲說︰「要不要跟我去兜風？我買了一台新機車。」

「呃……要去哪里？」曾玉蒨不是第一次受到男人邀約，但昨晚是她老板之一，今天是她同事之一，時機還真巧。

「先去八里左岸，再搭渡輪到淡水，你說怎樣？」

這算約會嗎？從阿隆緊張的表情看來似乎是如此，仔細想想，他們的身份比較相配，她如果再去找三少爺一定會出事，于是她對阿隆點頭，換來他雀躍的笑容。

「我到大門口去等你，慢慢來沒關系。」

「嗯。」她告訴自己這才是對的，司機和佣人可以做朋友，可以一起出游，這才是她需要的。

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沒有錯，周坤隆是個好玩伴，一路上關心她餓不餓、渴不渴，還不時說笑話逗她開心，個性體貼又風趣，比起那個喜怒無常的三少爺，她該選擇誰已經很明顯了。

周坤隆在林家工作四年了，聊起主子們的事情也是滔滔不絕，尤其是關于林子旭的私生活。

「三少爺從來沒交過女朋友，只會上酒家。」

「你怎麼知道？」曾玉蒨不知該作何感受，三少爺跟誰在一起都不關她的事，但他會上酒家這件事，不免讓她想起自己的父親，或許三少爺在外面也有私生兒女？一想到此，她覺得胃部有點抽筋……

「因為我看過好幾次，他去酒家都會帶小姐出場，不過上禮拜他沒帶小姐，上了車就說要回家，我還覺得很奇怪，可能他膩了吧！」

她沉默了片刻，給自己時間恢復平靜。「你呢？你去過酒家嗎？」

周坤隆當然是搖頭。「怎麼可能？那太貴了！而且我怕惹麻煩，那種女人和那種地方太復雜了。」

「其實那也是一種職業。」她說不出口自己的母親曾是酒家女，或許等認識久點再說吧，她總覺得別人會用異樣眼光看她，即使是眼前這個似乎很誠懇的男人。

他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回答︰「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還是希望跟有感情的在一起，花錢買的讓我覺得很怪。」

「你是個好人。」以前她沒想過要交男朋友，可能是因為她沒遇過好男人，而男人不上酒家應該算優點吧？至于那個古怪的三少爺，他要怎麼做都行，他們之間是不會有交集的。

「你也是個好人。」

兩人相視而笑，走在淡水老街上，吹著海風、看著夕陽，多麼愜意的約會，如果她的心跳再快一點、臉頰再燙一點就好了，但感情是可以培養的，細水長流才適合她，不是嗎？

傍晚六點，周坤隆騎車送曾玉蒨回來，兩人站在林家大門口，她主動開口說︰「謝謝你今天帶我出去，我玩得很開心。」

「我也是，下次放假再約你。」

她點點頭，她很願意再多認識他，如果他不在意她的出身背景，他們或許能有更多發展，下次約會時，她會試著說出自己的秘密。

「那我先回去了。」周坤隆苞爸媽同住，他家也在三重，從小土生土長。

「嗯，明天見。」她揮揮手，目送他騎車離去，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正常，可以有一個正常的對象，談一場正常的感情。

「嘎——」忽然一陣緊急煞車聲，當她回過頭，看到一台黑色轎車停到路邊，一個頭發凌亂、眼神狂亂的男人走下來，那是看來像要殺人放火的林子旭。

「你去了哪里？」他的聲音粗啞，活像剛吃了炸藥。

「我今天放假……阿隆帶我去玩。」她的心跳幾乎暫停，但她必須誠實，這樣對彼此都好，他們之間不該有主僕之外的情感，無論他狂熱的眼神有多讓她顫抖。

「跟我上樓！」

「抱歉，我想要回去休息了。」她怕他也怕自己，更怕存在于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情緒。

林子旭不再多說，握住她的手就拉她進門，直接搭了電梯來到五樓，一路上兩人都默不作聲，只有那緊握的雙手，只有那緊張的心跳，她有種強烈的預感，三少爺今晚一定會大大發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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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旭不懂自己在發什麼火，但他就是火大到了極點，曾玉蒨不是他的女人，至少現在還不是，他們才說過幾次話而已，她沒給他任何明示更別提暗示，只有他自己在一頭熱。

當他看到司機阿隆的背影，心里已經有數，又听她親口證實阿隆帶她出去玩，這該死的事實讓他無法思考，只能憑著本能反應，強行把她帶進他的住處，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啥。

進了門，曾玉蒨想掙月兌他的手，但當然沒那麼容易，他一旦抓住就不會放開。「三少爺，請問……」

「不要叫我三少爺！」

她立刻乖乖閉嘴，他一手抓著她的手，一手抓過自己的頭發，不然他可能會想砸東西，他必須先冷靜下來。「你……你喜歡那家伙？」

「你是說阿隆？」她低頭想了一會兒，毅然決然道︰「他人很好，我應該算喜歡他吧。」

林子旭當真拔掉了好幾根頭發，他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話，她居然喜歡阿隆那家伙？這怎麼可以？

然而仔細想想，有什麼不可以？他們很相配，身份地位差不多，她應該會比較輕松，阿隆是個好相處的人，不煙不酒也沒有惡習，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你喜歡他，你要跟他在一起？」

「我跟他認識沒多久，我們現在只是朋友。」

他很感謝她的避重就輕，否則他怕自己會爆炸。「阿隆帶你去哪里？」

「先騎車到八里，再搭渡輪到淡水。」’

多麼風光明媚的約會，林子旭不得不承認還挺浪漫的，一想到阿隆用機車載她，她可能把手抱在阿隆腰間，還可能把胸貼在阿隆背上，林子旭只覺妒火沸騰！

她是屬于他的，雖然他什麼都還沒說、還沒做，她就是不能跟別人走！

「我也可以帶你去，你想去哪里都行，我還可以帶你出國！你想去東京、倫教還是巴黎？」

「不、不用了。」她被他激動模樣嚇著，用力扯開他的手。「我要回去了。」

「別走！」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推讓她靠在牆上，逃不開他的勢力範圍。

「你……你要做什麼？」她睜大雙眼，驚慌得像是快要哭了。

女人，不管聰明、愚蠢都一樣，總愛折磨男人，而他就愛自找苦吃，咬著牙問︰「你還裝傻？你明知道的，我不要你跟別的男人在—起，難道你還不懂我在想什麼？」

他的呼吸靠得那麼近，她的臉頰為之紅燙。「可是……我是你們家的佣人……」

「我才不管！我……你……」他說不下去，干脆吻住她，用行動表示心情。

他一定是瘋了，像個少爺強逼無辜女佣，他瞧不起自己卻又停止不了，她的味道比他想像中更醉人，仿佛一口烈酒直沖腦門，帶來一波波暈眩感，他渾身都沸騰起來。

曾玉蒨呆住了，動也不動的任他親吻，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的吻有這麼討人厭嗎？為何她不回吻也不申吟？他可不會就此放棄，硬把舌頭擠進她嘴里，硬要品嘗她口中每一處，反正都要瘋了，干脆就瘋到底。

吻到最後，她喘著氣把他推開些。「不要這樣，拜托你……」

「我要你答應我，以後不會再跟阿隆出去……除了我，任何其他男人都不行！」

她驚訝得說不出話，就連他自己也嚇到了，這股佔有欲不知從何而來，一旦涌出就源源不絕，而他很快就接受也適應了，這就是他的個性，恣意妄為，誰踫到他誰倒霉！

她原本就身世淒涼，現在被他盯上了更可憐，但他會好好彌補她，只要她肯做他的女人，他可以給她全世界。

「以後你下班就來找我，放假也要來找我，我每天都要看到你，听到沒？」

他越說越離譜，她總算找到力氣回應。「這樣不對，你爸媽會生氣的。」

「你要惹我生氣還是惹他們生氣？」他知道自己這麼問很卑鄙，她的立場是兩邊都不能得罪，可他就是這麼自私，他要她選擇他，無論任何情況。

丙然她為難起來，皺著眉說︰「我不想惹誰生氣，而且我對你……」

「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當他問出這問題，心情是矛盾的，他必須知道答案，卻又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

「我配不上你。」

「回答我的問題，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感覺？」他不準她含糊其辭，這對他太重要了。

他更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她立刻驚呼︰「會痛！」

「怕痛就快點回答我！」他口頭是這麼說，雙手卻放輕力道，開始在她肩上按揉，說到底他還是舍不得弄痛她。

她被迫依偎在他胸前，雙手抓著他的襯衫說︰「我……我怕你……」

「只有害怕？沒別的了？」

「我不想靠近你，我不能對你有感覺……太危險了。」

「那就是有感覺？」自我感覺良好的他下了結論，但還需要她的肯定。

她咬著下唇，遲遲不說話，他幾乎忍不住要大吼，這女人到底想怎麼折磨他？

兩人沉默凝視，終于她點了個頭，終于他又能順暢呼吸，這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既然你也有感覺，我們從現在開始就是在一起了。」他沒交過女朋友，不清楚一般正常程序是怎樣，但他的做法就是快狠準，否則他的女人就要被搶走了！

「啊？」她倒吸了口氣，驚訝得說不出話。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你最好早點接受事實。」

「不行，真的不行！」她用力搖頭，眼中已有淚光，忽然他胸膛漲滿了奇妙情緒，她的拒絕和她的脆弱，只讓他更想把她納為已有，或許是獅子座男人的天性，看上了獵物就得到手，他生平第一次有如此沖動，他相信自己的本能不會有錯。

「不要想太多，有我保護你。」。

他再次吻上她的唇，不讓她有機會抗議。坦白說，他從來都不喜歡接吻這回事，但是跟她接吻不一樣，跟她在一起不一樣，她就是那麼不一樣。

當她顫抖的手攀上他頸後，輕輕撫過他那頭亂發，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這絕對不是他單方面的錯覺。為何他的心會燃燒起來？為何他的手會放不開她？無論如何，他要定她了！

「你還沒吃飯吧？我叫管家送上來。」

就在曾玉蒨以為自己會被林子旭吃掉時，他少爺大人有大量，主動放開了她，還好心詢問她要不要吃飯，但這番安排只讓她更緊張，連忙阻止拿起電話的他。

「拜托千萬不要！」

「為什麼，你會害羞？」他一手握著電話，一手撫過她被吻腫的唇，意猶來盡。

「我不好意思讓劉管家服務。」她畢竟是新人，怎麼可以讓上司服務？就算她是舊人了也不行。

「那我叫外送，你想吃什麼？速食、壽司、披薩？」他拿起一本名片冊，翻了幾頁說︰「還有泰國菜、法國菜、義大利菜，還是你喜歡台式熱炒？」

「不用了。」她依然搖頭，不喜歡他為她花錢，那感覺很怪。

他眯起眼警告︰「再不說我就吃了你。」

這男人霸道得不可思議，她怎麼會對他有感覺？她八成是瘋了吧！即使他剛才「片面宣布」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一切還是非常不真實。

「我看……我來煮飯好了。」

「好，我想吃你做的菜。」他爽快答應，拉著她走向廚房。「我來幫忙。」

「呃……你想吃什麼？」她打開冰箱拿出一些食材，不認為他能幫上什麼忙，但沒說出口，在短短時間內，她己學會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沒事少跟他爭論，因為這男人是個標準大男人。

「這種小事你決定就好。」他回答得非常大方，從背後攬住她的腰，低頭含住她的耳，用舌尖描繪那輪廓，呼吸濕潤而灼熱。

「別這樣……」一陣酥麻竄過她的頸背，她簡直站不住腳了，感覺像上了賊船，就算跳海也沒用，莫名其妙就變成他的俘虜。

林子旭當然不會听他不想听的話，繼續在她耳邊作怪。「以後阿隆膽敢再約你出去，你一定要說不行。」

「我剛才也有跟你說不行。」她忍不住想提醒他。

「我不一樣，我是你男朋友。」

「什麼？」他的進展未免也太快了！才剛表白心意就變成男女朋友，如果改天他說要結婚，或許她也不該驚訝。

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加強了力道。「我說是就是，你不準有意見。」

「哪、哪有這樣的？」當他問她有沒有感覺的時候，她真不應該點頭的，現在還來得及反悔嗎？

「小事听你的，大事听我的，乖。」

瞧他笑得志得意滿，她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但很奇怪的，她的嘴角居然也跟著揚起，難道她真有這麼瘋狂，甚至願意當他的女朋友？這男人渾身散發著力量，從他凌亂的發、熱烈的眼、淺笑的嘴，到那一身強健的體魄，一切都讓她難以招架。

出乎她意料之外，他在廚房中確實有些功能，削皮、切菜、熱鍋都難不倒他，听他說是在當兵時學的，也難怪，林家少爺平常哪有需要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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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三菜一湯都端上了桌，她替他盛了飯、盛了湯，又開始剝蝦殼，他立刻握住她的手說︰「你現在不是我的女佣，是我的女朋友，不用幫我服務。」

「我們真是男女朋友？」她早上才決定跟他保持距離，晚上卻變成這種關系！

「有什麼不對？你有意見？」

他的口氣好凶喔！雖然她沒經驗卻不免懷疑，談情說愛就是這個樣嗎？「我從來沒交過男朋友。」

「我也沒交過女朋友。」

「可是……」她不確定該不該說出口，畢竟那是關于他的閑言閑語。

「咳，我是有上過酒家，所以有那方面的經驗……」

沒想到他會這麼誠實，也許在他看來只是小事一樁……她低頭吃了幾口飯，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我媽以前在酒家當小姐，我媽生了我之後，才確定我爸是某一個外國客人，不然她根本也不記得是誰。」

林子旭放下碗筷，一臉不敢置信。「這不是真的吧？」

她苦笑著聳聳肩，不知自己怎會月兌口而出，就是有種沖動想對他表明，既然他都坦承會上酒家了，她又為何不能透露自己的出身？或許他比較能了解也不一定。

他抓了抓頭發才嘆口氣說︰「我很遺憾你對父親只有這點印象，我老爸不是多好的典範，但他至少沒有拋棄我們，還有教育和栽培我們。」

她給他一個微笑，對他的反應感到慶幸，他沒有因此評斷她，也沒有對她另眼相看，這就是她要的，平常的反應就夠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已經有孩子了，只是你還沒發現？」

「我每次都有做保護措施，而且我沒看過她們大肚子。」

「說不定她們辭職了，或是到別家店工作？」

他搖搖頭，嚴肅道︰「如果真的有女人懷了我的孩子，一定會來找我要錢，我很容易認也很容易找，你放心，她們不可能放過我這條大魚。」

「嗯。」她心想他說得有道理，但又想到他曾跟那些有經驗、有技巧的女人在一起，又怎會看上她這個傻瓜？她對他毫無要求，對自己卻毫無信心。

「你听著，自從認識你以後，我只有去過一次酒家，而且沒帶小姐出場，我不想找別的女人了，你要相信我。」

她不確定能否相信他，只有讓時間來證明，現在顯然說什麼都不對，她決定改變話題。「你喝酒的時候可以不要喝到醉嗎？我媽就是因為酒精中毒才過世的。」

他雙手抱頭，露出被打敗的表情。「天啊，你的過去怎麼跟我一直起沖突？」

「對不起。」

「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讓你擔心。」他抬頭凝視她，握起她的手說︰「我答應你，以後我不會再上酒家了，就算應酬的時候要喝酒，我也不會讓自己喝醉。」

「你不用改變這麼多。」她沒有任何資格要求，她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女佣。

「我是有條件的，我要你做我的女人，只要你答應我，我就答應你。」

做他的女人？包括情感上和上？他的直言直語讓她無法招架，咳嗽兩聲才說︰「菜都快涼了，先吃飯吧。」

他可不讓她閃躲，繼續強調︰「我是認真的，你不要把我當成玩玩而已。」

認真和玩玩都不是說了就能算數，然而望著他專注的眼，她就像被催眠似的點了頭，她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有一百個理由告訴她這太傻了，只有一個理由讓她如此回應，可能就是她瘋了吧！

他在她手背一吻，笑得一臉滿足。「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事情就這樣了嗎？她作夢都沒想過，她居然會變成三少爺的女人！看他邊吃邊笑，像只吞了金絲雀的貓，她不得不認清現實，她平淡的人生是不可能平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