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要娶書艷格格?」月貝勒跟在一身朝服準備返家的喀爾瑪之後追問。
「我本來就打算娶她。」
「只是當初對自己不夠老實,所以拿悔婚這名目來做幌子?」
「你挺了解我的嘛。」喀爾瑪分外親切地笑望月貝勒。「以你對我這麼透徹的了解,應該知道再說下去會產生如何感人肺腑的場面吧。」
「唔。」想到一家老小彬在墳前為他燒紙錢的景象,月貝勒不覺咽了咽口水。「我只是很為小嫂子的處境擔憂。」小嫂子。听來還算順耳,他點點頭,愉悅地逕自漫步而去。
「‘四靈’里的其他人都決定要對書艷格格動手了,難道你一點都不著急?」月貝勒再度追上去。
「急啊,我急都快急死了。」巴不得下個時辰就能與書艷完婚,跳月兌他夜夜疼痛難眠的欲火深淵。
「你有探查書艷格格到底有何奇特能耐,竟然一下子就震退毓琪身上的咒術嗎?」
「啊,她的能耐的確奇特,非常非常奇特。」足教天下男人痴狂。喀爾瑪又陷入濃烈的記憶里,不覺漾開心馳神蕩的笑容。
月貝勒大嘆。「你最近實在很反常。」
「只是由悲慘的男人變成幸福的男人罷了。」
「若我直接講明‘四靈’已經下令逮捕書艷格格呢?」
喀爾瑪立即冷眼回睨。「誰下的令?」
「你以外的另外三人羅。」月貝勒聳聳肩。「我料你也不知道這事,所以才來知會你。因為他們想比元卿貝勒早一步找出破解他神奇秘咒的關鍵,反制回去。」
「制個屁!」他氣得大步殺往馬車方向。「什麼元卿貝勒,也不過是顆愛絆人腳步的小石子,干嘛大張旗鼓地把他當回事!」
「我們有許多計劃都遭他從中作梗,他已經擺明了就是要跟咱們斗到底。這不再是顆小石子,而是座堵在咱們跟前的大山了。」
「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與其跟一個小角色斤斤計較,何不拿這份心力去打通其他更大的管道!」
「但他老在絆住咱們的腳步……」
「他只是絆腳,又不是砍了你的腳!若是老把眼光放在這麼小的事情上,永遠成不了大器、干不了大事!」氣得他差點將車門檻一腳踏斷。
為什麼要把書艷給扯進來?
「到書艷家去!」他朝馬夫痛斥。
「來不及了,喀爾瑪,他們早在你上朝期間就派人去抓書艷格格。」
喀爾瑪快手一閃,揪過月貝勒在他鼻前咬牙低吼︰「你還通知的真是時候。」
「我剛剛才偷听到這消息。你如果想截回書艷格格,不妨往玄武掌管的府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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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仍舊慢了一步。
「有人中途插手?」喀爾瑪諤然僵立玄武的地盤上。
「不是你的人把書艷格格接走了嗎?」玄武沒好氣地環胸大罵。
「我連你們打算拐走書艷的事都被瞄得滴水不漏,還會把她接走?!」
「你跟我吼什麼!」玄武比他更暴躁。「平日看你散慢得像條蟲,一旦事關女人就立刻像條龍。我們決定捉走書艷格格,目的也是守護她,省得對方一查出她克住咒術的關鍵後立刻滅口!」
「你們跟元卿貝勒的作為半斤八兩,差別只在于你們事後不會干掉她!」但逼問與拷打鐵定省不了。
「說這句‘你們’時別忘了你也是其中一分子。」
「既然我是其中的一分子,為何還對我的女人動手?」
「只是一個女人罷了。」玄武輕嗤。
喀爾瑪一拳直中玄武鼻梁,若非玄武提臂抵擋,恐怕鼻子都會給他打陷到腦子里。
「她不是一個女人罷了,她是我的妻子。」喀爾瑪凶狠低語,神情犀冷。
玄武眯起雙眼審睨。「那你最好趕緊干掉毓琪,省得他一輩子淪為元卿貝勒的傀儡。」
「我不能殺毓琪。」
「就只為了不想傷你女人的心?」玄武受不了地狂吼一聲,隨即面容猙獰地怒斥,「你還真夠朋友,青龍。我為了查近來連續多人失蹤而又復返的案件搞得焦頭爛額,你不幫忙也罷,可你卻在我都快抓到凶手時跳出來干涉,這個不行那個不準,我看玄武這個位置干脆由你來坐好了!」
「毓琪的事怎會扯上你的案子?」
「還不都是那個欠揍貝勒耍的手段。」玄武重重坐下,受不了地壓著太陽穴低咒,「他們最好去死,統統去死,省得我淨在後頭收爛攤子。」
喀爾瑪盯著他半晌。「該不會那些失蹤的人也都和毓琪有同樣的癥狀吧。」
「你去毓琪身上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玄武埋首在雙掌中,努力沉澱情緒。他對元卿貝勒這個死纏爛打的對手實在深惡痛絕,眼不見為淨,偏偏彼此老是糾纏不清,他想閃都沒得閃。
「朱雀己經徹底研究過那些失蹤過的公子哥兒,如果他的推論沒錯,毓琪身上一定有某種記號。」
「呆瓜的記號嗎?」他輕哼。
玄武癱坐長嘆,倦得連頭都抬不起來。「朱雀對這種亂七八糟的咒術比較熟,我才懶得懂,听了半天我只知道他也破不了元卿貝勒玩的怪把戲。除非……」
「抓書艷來徹底研究?」
「要不然就只能找比對方咒術更強的東西來鎮壓。可是鎮住對方也只是暫時性的,並非長久之計。」
別說是玄武,喀爾瑪對這類怪力亂神的鳥事一樣厭惡透頂。「毓琪的事,我會親自處理。就算我沒辦法把他的腦袋摘下來,也會盡量牽制住他,少在咱們背後作亂。現在的問題是,書艷被誰帶走了?」
「我的手下說對方帶的是青龍人馬,駕的又是青龍車輦,以為是你親自出來逮捕書艷格格。他們無權犯上,只能依今退下,交由你處理。」
喀爾瑪一怔。他的人馬,他的車輦,而且動的不是他平日出入使用的那批,而挑中青龍專屬陣仗……
他頓時明白如此任意擅用他的一切,會是什麼人。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于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喀爾瑪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書音?」書艷在花園涼亭里愕然大喊。
「你還當他真的對書音有意思呀?」毓琪全神貫注地以草葉逗著精巧籠子里的小畫眉。
「他既然對書音沒興趣,干嘛還故意當著我的面和她有說有笑?」害她難受得要命。
「探測敵情吧。」
「啊?」
「試試看他在你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
「耶?」試這干嘛?
「不要老像白痴一樣地咿咿啊啊好不好?」他倒盡胃口地甩掉草葉。「我要買蛐蛐,差點銀子下去叫人給我挑幾只厲害的來。」「買你個頭,你之前買得還不夠?」
「可我不在府里的這段時日,它們全死光了呀。」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買了,反正早晚也會給你養死。」
「死就死嘛,再買過不就得了。」
「那你去死死看,我好重新買個省吃儉用的琪哥。」
「我的確已經死啦。」
「什麼?」
毓琪彎著俊麗雙眸呵呵笑,忽面興致勃勃地撐肘上桌,俯身貼近她耳語,「喂,你上回跟喀爾瑪到朱雀府去接我時穿的那套湖藍色袍子挺亮眼的,怎麼後來都不見你再穿了?」
「那是寄住喀爾瑪家時,為了撐面子才跟書音借的新衣。」平常她只要隨便挑些書音不要的舊衣衫湊合湊合就打發過去。
「很好看呀,為什麼不繼續借?」
「書音會心疼。因為她說我粗手粗腳的,什麼好衣料到了我手上,都會被穿壞或弄髒。」她挫敗地抿了抿嘴。「無所謂啦,反正我也不喜歡穿得那麼精美,走到哪兒都得小心翼翼,還得成天浪費心思去搭配首飾。」
「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到,你搭配的本領還真不是普通的糟。我記得你那天明明穿得嬌俏可人,卻配支老太婆似地粗大翡翠鐲子、頸上套著什麼富貴長命大金牌,活像姥姥裝小妞兒,俗得要命,可笑至極。」
「我可是很認真、很誠心地想讓自己看來人模人樣!」
「結果實在慘不忍睹。」
書艷失落地垂頭拉整自己一身青綠馬甲大紅袍、艷紫手絹外加亮橙滾金花褲腳。「這些可都是書音不要的好料耶。」
「的確是好料,卻能你搭配得活像一團打翻了的顏料。」
「是嗎?」這話毒得令她無力反擊,只能畏縮嘟囔,「虧我還很勤快地成天跑庫房挑寶藏……」
「什麼寶藏?」
「就你剛剛笑的什麼老太婆鐲子、富貴大金牌呀。我已經很努力地想看起來稱頭一點,你和書音為什麼還是老愛取笑我?」就算她每次都裝做不在意,久了仍會感覺很受傷。
「啊,庫房的寶藏。」毓琪眼神詭異地深沉一笑。「我找了那麼多地方,竟然沒料到還有這樣個秘密處所。」
琪哥干嘛笑成這樣?看了令人發毛。
「帶我去庫房逛逛。」
「你腦袋掉到茅坑里了是不是?我連阿瑪、額娘都不能放進去了,還帶你去逛!」琪哥這蠢蛋,女乃女乃生前下的禁令世敢忘。
「這庫房只有你能進去嗎?」
書艷奇怪地打量著他。「你今天很不對勁耶。」這種老掉牙的規矩也拿來問。
「我們一起去吧。」他開心起身。
「不行。」
「我只是想幫你挑些像樣的搭配首飾。」
「不需要,我大可向書音去借。」
「她若會借你,你又何必去庫房挖那些笑死人的老古董來戴?」他悠悠淺笑。
「呃……」琪哥今天好敏銳。「可是女乃女乃吩咐過,除我以外,任何人都不許……」
「我不進去,就在外頭等你。你進去挑幾樣東西出來,我替你選擇合適的來搭配。如何?」
好像行得通。不過……
「真不知喀爾瑪平日面對你時,心里是怎麼想的。」毓琪深表同情地咯咯竊笑,嚇得書艷心頭亂跳。
「他……他會怎麼想?」
毓琪舒懶地聳肩。「我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不過我若有個這樣打扮的妻子,帶出去鐵會被朋友們笑死。」
難怪喀爾瑪老是三番兩次想月兌她衣服!
「我去拿鑰匙!」她焦躁地拍桌而立。「你跟我來,替我挑些能用好用耐用、隨便我亂用也不會太丑怪的東西!」
當毓琪笑嘻嘻地跟她到她院落後棟隱匿在濃蔭花叢中的庫房前,登時神色大變。
「若不是女乃女乃怕你們從我房里的密道溜到庫房搬東西,把兩棟相連的暗門給封了,我就不用每回到庫房都得繞這一大圈……」她喘吁吁地回望僵直的毓琪。「怎麼了?」
他直直瞪著沉重簡樸的庫房,恍若無神。
「琪哥?」
「我……沒辦法過去,氣太強了。」
「什麼?」
他瑟縮地弓起身子,緊捂雙眼,微微卻步,似要逃避什麼。
「你不舒服嗎?」書艷急急扶上去。「你身子怎麼這麼冷?快快快,我們先回你房里去,我叫大夫……」
「不用!」他堅決地抓過她的小手,眼神異常陰森。「我坐在石上休息一會兒就行,你到庫房里去。」
「可是你臉色都發白了……」她艱困地扶著毓琪踉蹌坐下。
他幽冷地盯著庫房勾起嘴角,額上手上己微微滲出寒意。
「好強,真是太強了,難怪能讓你一掌把我打回去。」
「琪哥?」怎麼一直說著奇奇怪怪的話?「你該不會像喀爾瑪說的,真是中邪了吧?」
「你說呢?」他挑釁地轉調視線。
「我覺得你是故弄玄虛,模仿你最崇拜的元卿貝勒而已。」
他呵呵笑,雙眼晶透得令人心驚肉跳。「也可能是元卿貝勒在模仿毓琪。」
他不再回應書艷任何擔憂或質疑,逕自在她面前打了個詭異的手印。書艷傻眼,不懂這是什麼怪招,更不懂自己接下來不由自主的反應。
「書艷,回答我的問題。你去朱雀府接毓琪回家的那日,是不是戴有由庫房取出的物品?」
「是。」
「而你今天並沒有佩戴任何一樣是嗎?」
「是。」
毓琪了然,怪不得她今天的氣比較弱,可以讓他輕松靠近。「你那天身上戴的東西,無論衣里衣外,一樣樣說出來。」
她根本不記得那麼多天以前、那麼瑣碎的事,可是她卻听見自己巨細靡遺地一一道出,細到連她那天梳的是什麼發式,發上簪釵是何樣圖紋、什麼顏色都詳詳細細。只有三件是從庫房取出的,毓琪沉思。很可能是這三件之一具有異能,將細密繁復的咒術克回去,也可能是某件她經常接觸的東西,雖然從未戴在身上,殘余的氣卻也足以鎮住施咒者的把戲。
這或許正是他以往總覺得書艷身上有奇特力量的原因琪哥!
書艷擔心地看著他漸趨慘白的臉色,想扶住他又蜷成一團的痛苦身子,卻動也動不了,直硬硬地杵著,宛如傀儡。
「沒時間了……」冷汗滑過毓琪發青的臉龐。不得己,他只好咬牙豁出去。「把這個貼到庫房里,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都得貼上,快!」
「是。」
她怔怔地接過。一疊紙箋,迅速奔去,心中卻驚恐大喊!我在干嘛?我為什麼會答應?
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有那麼敏捷的身手、那麼驚人的力氣,開鎖沖進庫房便火速行動。北面牆壁堆滿了大櫃大箱及諸多雜物,她猛力推拉,竟將沉重的紅木書架完全摔倒,砸爛一地稀世珍寶,空出一小片牆,方便她執行任務。
「關門。」
「是。」毓琪在庫房外遠處的石上低語,書艷卻清清楚楚地依令行動,砰聲閉緊大門,完全看不見他在外頭打的致命手印。
「對不起了,書艷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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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間,喀爾瑪暴怒地破門而入,闖進雅朗阿的院落。
床榻上的雅朗阿嚇得彈身而起,原本被他壓在身下的小身子正衣衫零亂地掙扎著,被塞住的小口嗚嗚咽咽,淚水滿面。
「這……是我的院落,你憑什麼……」雅朗阿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只銅缽大的巨拳攀中肚月復,整個人飛過半間房,重重摔在老遠茶幾處,躍滾在地,嘔吐不己,狼狽得猶如一塊破布。
喀爾瑪額爆青筋、雙眼憤瞠、氣息狂亂得令胸膛急遽起伏,神情格外鐵青駭人。他伸臂擁起被反縛雙手的小人兒,溫柔細膩得如同在擁抱嬰兒,百般疼惜、萬般呵護,確定她只是受了驚嚇而未被雅朗阿得逞後,才脆弱萬分地將她緊擁入懷,幾欲碎骨。
「書艷……」他的輕喃中滿是自責與恐懼。「幸好你沒事。」
否則他會動手殺了他大哥。他饑渴地揉擁著柔軟的嬌軀,尋求平息激烈情緒的慰藉。他不知自己為何會有如此可怕的想法,但他在那一瞬間,真有殺了大哥的意念。若非書艷平安無事,他真會活生生地扭下大哥的腦袋。
只差一步,他就要鑄下大錯,手刃血親。悶口難言的細吟聲喚回他的神智,他才赫然意識到他還未替她松綁。一解開她的束縛,他便渾身血液凍結。
「喀爾瑪,喀爾瑪!」她崩潰地緊伏在他懷中痛泣。「我好害怕,我以為我會被……我一直在心里喊著你……沒想到老天真讓你听到我的求救了。」
他的腦子一時空白。這是書音,他救的人為什麼會變成書音?
「你竟敢……我非得告訴瑪法不可……」雅朗阿在侍從急忙的攙扶下癱軟威嚇。
雅朗阿的話語漸漸組織起他的思緒。
「你為什麼動用我的人馬強搶別人府上的格格?」
「她本來就該是我……唔!」使力過猛,雅朗阿忍不住又是一陣月復痛及嘔吐。
喀爾瑪面無表情地冷眼以對。「叫大夫來吧,你內髒破了。」
嘔血中的雅朗阿已經夠害怕,听喀爾瑪這話,更是差點當場暈過去。喀爾瑪毫不留情,挪開貼在他懷里的柔弱佳人,上前揪起兩腿無力的大哥。
「有件事你必須搞懂,大哥,書艷從來就不是你的。」
「瑪法他說……他決定書艷該是我……」
「瑪法的用意不是要她住進這里,好看清你有多麼的適合她,瑪法是要她看清這府里的整體情勢,好觀測她會如何處置我們家亂七八糟的局面。你該不會笨到連這點都看不透吧,大哥?」
「你……你放肆!竟敢這樣對我不客氣地……」
「我對你還不夠客氣嗎,啊?」他目光凶猛卻言詞溫柔,單手舉起雅朗阿被揪住的衣領,就令他雙腳高高離地,整個人被拎至半空。
「你做什麼!」雅朗阿驚惶大嚷,拼命掙扎。「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我這跛子?我的殘廢難道……」
「用不著對我賣可憐。這招用來勒索書艷的愧疚或許有效,對我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需不需要我幫你成為徹徹底底的殘廢呢,嗯?」他彬彬有禮地加重手勁,就幾乎勒斷雅朗阿的氣息。
「你……咯……」他完全無法呼吸,只能像快干癟的青蛙般蟈蟈哽息。
「讓你的腦子殘廢好了。」只要他再持續愀死雅朗阿的氣息一陣子,就足以使窒息的腦子終生報廢。
「像你這種半個腦袋的半白痴最危險了,瞧,連擄人都會擄錯對象,多沒面子,干脆當個完全沒腦袋的純粹白痴,別人安心,你也開心。」
「喀爾瑪少爺,請住手!」
「少爺,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侍從們忍不住斗膽大喊,就連書音看見雅明阿口吐白沫、渾身打顫的景象都忍不住哆嗦。
喀爾瑪毫不松手,狠眼冷睇雅朗阿駭人的腫脹面容,持續使勁。
「快叫人來,快!」侍從們亂成一團。
「喀爾瑪少爺,請您放手!奴才們求求您啊,少爺!」
三、四個侍從拼死拉扯也動不了喀爾瑪一分一毫,眼見雅朗阿身下有失禁現象,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喀爾瑪少爺,手下留情啊!」
「他是您的大哥,求您看在同胞手足份上,放了大少爺吧!」
「我讓得還不夠多、忍得還不夠多嗎?」喀爾瑪狠盯雅朗阿逐漸深赭的臉色,柔聲細語。「你為什麼連我最後想要的一點東西都得搶呢?因為你跛了一只腳,我就得任你踩一輩子嗎?因為阿瑪不愛你母親,我就活該不能愛任何人嗎?」
「你這是干什麼?」急忙趕來的大福晉失聲尖吼,瘋了似地撲上去。「放開我兒子!你給我放手!」
「二少爺!」大群聞聲而至的侍衛也嚇白了臉色,連忙沖上去拉扯。「二少爺,大少爺已經不行了,您快放手!」
「喀爾瑪少爺!」
「快叫老王爺來,快呀!」隨後趕至的女眷們慌亂狂嚷。
任憑眾人再怎麼勸、再怎麼威嚇、再怎麼使勁,都動不了喀爾瑪一分一毫,仿佛他鐵了心就是要完全廢了雅朗阿。
「你怎麼惹我都沒關系,可你為什麼要惹書艷?」
大福晉听這低吟、看這情形,什麼也不顧地跪下死命哭求,「你放手,我求求你放手!我替雅朗阿跟你對不住、我跟你磕頭!求求你放了我兒子,我就這麼一個親人了呀!」
「二少爺,請您松手吧!」
「喀爾瑪,夠了,我沒事,你快放開他吧!」連書音都慌了。
他听不見任何聲音,感覺不到任何阻力,只有全神貫注的唯一思緒!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他不容許任何威脅書艷安危的可能性存在。
書艷是他的,他負有完全守護的責任!
「你這是要書艷一嫁進來就替咱們家料理喪事嗎?!」老王爺蒼勁有力的啞嗓一舉吼穿了喀爾瑪的意識。
喀爾瑪大夢初醒般地愕然眨眼,稍微松了手勁。
「大少爺!快,把大少爺拖下來!」
「雅朗阿!」大福晉瘋狂哭叫著,拉扯著。
「二少爺,求您再松一下,大少爺快沒氣了!」眾侍衛們徒勞無功地奮力對抗。
書艷!書艷呢?
喀爾瑪這一怔忡,雅朗阿立即墜地,眾人急擁上去,又是喚大夫又是找氣息。連神情強悍的老王爺都不禁雙膝顫抖。
他知道喀爾瑪很有力量,可他從不知這力量在他的打壓下已經成長到何等驚人的地步。喀爾瑪不是沒有能力一舉攻陷這個家,他只是在不斷地忍、不斷地讓。
老王爺蹙眉揪心。他料得沒錯,書艷的確有獨特的天賦。她選出來的,確實是條龍。
「書艷。」他呆愣仁立好一會,看見嚇傻的書音才閃電般地恢復警覺,猛然一掌鉗起驚惶大叫的書音。「書艷呢?你為什麼會在這里?我不是叫你待在家里好好兒替我看著書艷嗎?」
「我……我……」書音怕得快暈過去,水光滿溢。「我只是悶得慌,所以出來走走,哪……哪知半路上會遇見你大哥的車,我以為里頭的人是你,就……就……」
「你怎麼可能出得了門!」他怒喝。「我派去你家的侍衛呢?他們沒攔住你嗎?」
「他……他們會攔住我嗎?我沒……沒看到人啊。」
出事了!他一听就知道他安排的人馬一定出了什麼狀況。書艷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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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風馳電掣地殺往書艷家時,看到的卻是一團人嘰哇胡鬧的混亂場面,書艷院落的後方,一片火海。他沿途推踹開所有擋路的東西,直沖火焰中心。
「喀爾瑪,庫房失火,不知是怎麼回……」
「門怎麼打都打不開,可又沒上鎖……」
「潑了好多水都沒用,這火硬是奇怪地燒個沒完沒……」
他听不進四面八方擁來的激昂雜音,完全不理睬所有的拉扯及求援,只顧著尋找最重要的小身影。
「書艷呢?」他抓住一旁閑閑看熱鬧的四哥。
「不知道哇,她人大概待在房里吧。」
「火都燒成這樣,她還會待在房里嗎?!」驚天動地的暴喝震得興奮而忙亂的人們頓然沉寂,懾得不敢出聲。
大伙這才想到,書艷的確不可能不跳出來主持這團混亂。
喀爾瑪一個大步沖向庫房大門,猛力推撞卻依然緊閉,憤而重捶。
「書艷!你在里頭嗎?書艷!」
他一陣子傾听、一陣子狠推狂喚,無有動靜。問題一定就出在這里。當他暴然高喝毓琪時,沒任何回應,眾人面面相覷,他就知道凶手早已月兌身。元卿貝勒,我總有一天會宰了你!
「這庫房還有沒有其他入口?」他巨炮般地轟向縮成一堆的人們。
得知書艷房里有扇被封死的暗門,他立即飛身前往。院落里頭已彌漫後棟庫房延燒過來的濃煙,嗆得令人難以喘息。
喀爾瑪直沖屋內,瘋狂搜尋,隨即在長幅山水畫卷後驚見一扇磚砌死門。他嗆咳著,雙眼腫痛,喉頭灼烈。模著逐漸溫熱的火壁,他咬牙凝聚力氣。
書艷在里面,她就被悶在這座牆後面!震人心魂的一聲怒吼,伴隨猛暴鐵拳,磚門被擊破個大洞,沖出熾烈黑煙,團團卷住喀爾瑪。
「書艷!你在哪里?」他硬是眯著淚水四溢的雙眼,鑽過牆洞,在一片烈焰的庫房內艱困前移。「書艷!」
她怎麼受得了這種折磨?她人在哪里?會不會早被元卿貝勒拐走,這兒只是一座調虎離山用的主城?「書艷!」
他情願她被拐走,被雅朗阿拐走也好、被元卿貝勒拐走也好、不幸失了清白也好,只要她活著就好。他願意用他的一切來換書艷,他要她活著。
「你在哪里?你回答我啊,你這王八蛋!」他絕望到怒不可遏,開始瘋狂地推倒火燙書拒、砸翻貴重擺設,愕然听見小小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咳。
他頓時停下所有動作,犀利地屏息掃視,赫然在層層堆疊的擺架樣下看見一只握著書卷的小手。他暴烈推開一層層困住她的障礙,看見她虛弱抬起的髒污淚顏,立刻重重大喝地將她擁入懷里。
他死而無撼、死而無憾!要他的財富就拿去吧,要他當家的大權就拿去吧,要他飛黃騰達的官位就拿去吧,他什麼都不需要了。此時此刻,他已擁有一切。
「你……你咳咳……」
「把頭低下,就像剛才那樣,趴到地上去。」他的守衛能力開始主導大局,始終混亂的思路變得通透明晰。「有任何地方受傷嗎?」
書艷難以睜眼地搖搖頭。「被壓到而已。可是咳……你……你才是王八蛋,你怎麼可以隨便罵我!」
喀爾瑪登時放聲大笑,伴隨劇烈的嗆咳,和她一同趴在冰涼的地上虛弱喘息。
「真糟糕,牆壁都給燒紅了。我們還沒爬出牆洞去,大概就被烤熟了。」
她緊緊窩在他伏地的擁抱下,斷續咳著又硬要說話。「門……打不開?」
「沒用的,我從外頭試過都不行,一定被人用什麼奇特的方法封住了。」他疼惜地以鼻摩挲她的耳翼。「干嘛,不希望跟我一起死啊?」
她不斷眨著熱得睜不開的眼,想凝望他。「可是我……沒有咳……穿著比較漂亮的衣服,死得不好看。」
若不是空氣太灼烈,他真會笑翻在地上打滾。
「還救什麼古董寶貝呢,人都活不了了。」他懶懶地抽走她隨手胡救的書卷。「喲,救得好。這卷年代久、保存狀況也不錯,如果拿到當鋪去,夠你辦場風風光光的婚……」
「怎麼了?」她勉強抬望他愕然翻閱的嚴肅神情。
「你這本書從哪來的?」
「架子倒到我身上時由臉上拿下來的。」
「哪個架子?」
她指向已經燒了一半的傾塌木架,他立刻以袖掩口地匍匐前進,開始翻找。
「喀爾瑪?」她也好奇地跟著邊哭邊爬過去。噢,她眼楮好痛,鼻子也好像燒起來了,流了那麼多眼淚為什麼還是滅不掉絲毫的痛?
「應該有東西會跟它收在同一處……」他喃喃自語地奮力搜尋。
「喀爾瑪,別怕。瞧你,人都嚇傻了……」她一陣猛咳,元氣殆盡。「可是……我恐怕得先去了,你要跟好,別跑到其他女鬼後頭……」
「振作點,我們或許有教!」他拍了她兩巴掌。
「你干嘛打我!」她又哭又惱地一拳槌去,喀爾瑪笑著一閃,翻靠到背後某樣火燙災物,痛得他閃身大叫。
「要命,背都給燙熟了。」這一瞥,可瞥亮了他的雙眼。「書艷,你可真是個小埃星。」
「現在巴結我也沒用,你自己去死吧!」
「難怪元卿貝勒要使計悶燒此處。」他不可置信地驚望方才燙著他的古董,神情敬畏地環伺淪陷火海中的整座堂屋。「你家庫房的確是間寶窟,燒成這樣,實在太可惜了。」
「對啊。」她難過地悼泣。「能當的好東西都燒光了。」
「我不知道元卿貝勒到底是在怕這庫房里的哪樣東西,非把它毀尸滅跡不可,但我知道現在有樣東西可以救我們。」
「喀爾瑪!你在干嘛?」她駭然見他起身竭力伸手去拿躺在火焰中的那把長劍。
長劍上剛才燙著喀爾瑪背部的護手,被烈焰的燒得一片金光燦爛,將護手上的金剛法門圖案襯得萬分奪目。由他數度猛然抽手的情況來看,劍身已然灼烈,難以踫觸。
「不要踫,你的手會給燙焦掉!」
他雙眼模糊地望著烈焰包圍下的擔憂小臉,咧開心滿意足的笑容。啊,有人關心的感覺實在好。他猛一提氣,咬牙憤吼地執起熾烈長劍,焦黑的氣味立即由他掌間逸出。
「南朝梁武帝時鑄煉的三骷金剛。」他面容猙獰地努力握緊熾烈劍柄,忿忿低吟。「想我向來不信怪力亂神,今日竟然得靠此這殺出一條生路。」
「喀爾瑪!」書艷瘋了似他沖上前去猛打他的背脊。「著火了!辮子著火了!」
她也不管燙不燙、痛不痛他以雙手替他的辮子滅火,拼命拍打著星火,雙眼卻已經熱得睜不開了。他笑著將她擁入懷中,覺得和她就這樣去了也無所謂。
「喀爾瑪!」她痛哭他高高環住他頸項,生死交界的時刻已然來到。「我喜歡你,我從以前就一直好喜歡好喜歡你!」
「那你兩年前為什麼悔我的婚?」
「因為我發現你有好多女人,你並沒有特別喜歡我,也不會只喜歡我一個。」害她心碎了兩年。「你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
面對她的含淚指控,他啼笑皆非。「我連命都不要他跑進來救你,你還說我不喜歡你?」
「你本來就沒有!你從來沒有像對其他人那樣地溫柔對我,你還故意惹我,好像我跟你有仇。我每次想告訴你我喜歡你,你就跑得遠遠的,我若認命他想躲你遠遠的,你又莫名其妙他貼過來糾纏不清。為什麼?!」
天哪,人都快死了,她居然還在這節骨眼上跟他吵這個。他不禁無力他靠在她額上輕笑,認命嘆息。
「你先坐一邊去,我跳舞給你看。」
「跳舞?」
「只跳給你一個人看的舞。」他痞痞他眨眼,剝下夾袍,披蓋在她頭上。「小心火苗。」
她不斷眨巴著晶燦燦的期待雙瞳,縮坐在他夾袍的遮掩底下咳著等候。
只跳給她一個人看的舞……該不會是……熱焰烤得她兩頰紅通通,被熱氣扭曲的景象依舊掩不掉她殷殷的期望,和天花亂墜的旖旎幻想。
喀爾瑪果著上身,全神貫注地哺喃復誦手上書卷,繼而將它霍然摔往書艷懷里,驚天動地他喝出卷上古語——
吧宮開天門,兌卦統雄兵,
巽風吹三樂,震動五雷兵,
艮寅塞鬼路,坤地留人門,
坎水涌波濤,離宮架火輪。
書艷被他驚人的渾厚聲量懾住,整座庫房都為之共鳴,他的舞步猶似古老的原始陣法,繁復、迅速、優美、陽剛,倏地產生強勁的氣流,震動屋宇。
她被狂舞旋掃的劍光迷花了眼楮,仿佛被勾走了魂魄,無暇注意急速轉冷的烈焰,完全不察頓然沉重的氣息。
喀爾瑪的每一回身,卷起一道猛勁旋風,每一踏地,震起嗡嗡重鳴。
遠古的力道瞬時由唐未元明之前,急遽追溯至秦漢魏晉之始,浮扁掠影般地將她的意識猛然吸往千百年前的時空。
行壇弟子入中宮,
踏九州,踩九州,
踏到黃河水倒流!
喀爾瑪一喝,登時雷聲大作,屋宇撼動得令她坐都坐不穩。意識才剛回復,便又被屋內轟然落下的傾盆大雨嚇失了神,呆坐在地。
書艷從沒這種在屋內淋得濕漉漉的經驗。她楞愣地望著自己手上的奔騰雨水,握一握那股清潤的觸感。不是夢,這不是夢,真的下雨了。
清涼透澈的水花如瀑般地自屋頂飛瀉而下,仿佛九天之外沖下甘霖,應龍王呼喚,穿透一切屏障,奔至龍王所處之地,烈火盡熄。
她難以置信地抬望喀爾瑪,只見他英姿凜凜地巍然佇立,濕透的身軀散放微微熱氣,有如薄雲繚繞。但真正令她意亂情迷的,是他那致命而又熟悉的深深酒窩。
「你……這是怎麼辦到的?」
他沒事兒似地聳肩挑眉。「就照著書卷上寫的,扭一扭呀揮一揮,它就下雨了。」
「你亂講!」她在大雨中憤然抹去臉上滂沱的水花,「你一定在……作什麼法或是……或是招魂降魔什麼的,否則哪會這樣!」
他笑著單手抱起她,讓她環著他頸項,高高坐在他雄健的臂彎上,傲慢而懶散他以鼻尖摩挲她的臉蛋。「怎麼樣,你被我的法術降倒了嗎?」
「你那只是降雨伏魔的把戲!」她不高興地以濕透的書卷打向他厚實的赤果胸肌。
「對呀,伏你這個頤指氣使的小魔女。」
「不要亂開玩笑!」那口氣,簡直當她是白痴。「你還不快叫雨停下來!」
「我不知道怎麼叫停啊。」
「這個,趕快找一找!」她急忙遞上書卷,赫然發覺字跡在大雨傾注下早已糊成一片。「啊!我家的古寶……好好的一卷書……」
「報銷啦。」
「都是你!」她又氣又哭他瘋狂攻擊他可惡的笑臉。「快把雨停下來,我們家庫房給你這樣一搞,全都毀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他難過地伏入她豐挺的雙乳間深深啜泣。
「天哪,我們家的畫卷、沒被燒到的書……」書艷環顧周圍,欲哭無淚。「你把我家剩下的老本全部給……你在干什麼!」
她駭然推打乘機在她酥胸上摩挲吮弄的大頭,濕透的衣衫更顯誘惑。
「你不要臉、不要臉!把我家搞得亂七八糟的還敢……」
「處罰我吧。」
「怎麼罰?這些都是無價之寶,你要我怎麼罰?」她怒罵。
「你可以罰我一輩子都只能喜歡你。」
「那算什麼處罰!我家這些寶貝收藏可是有錢都……」她的痛斥突然轉為輕顫。「罰、罰你一、一輩子都只能喜歡我?」
「或者我可以重新訂個交易。我負責賠償你家損壞的東西,你負責監督我的忠心,怎麼樣?」
「這……這樣對你有點……有點委屈。」她雖心花怒放,但還沒放到失去理性的他步。「我……我沒那麼值錢的。」
「很多古董都是擺久了才開始值錢。」
「可是我、我跟你的喜好不太合,我一點也不溫柔乖巧。」
「我本來就喜歡個性烈一點的。」尤其是在床上。「但我沒什麼、沒什麼容人的度量,獨佔欲太強。」
「我也一樣。」
她心跳鼓噪不已,忙亂地傾倒自己見不得人的真實面。「我、我這個人很爛,心胸狹小,根、根本沒……沒有書音好。」
「我也沒有,我們兩個爛人剛好湊成一對。」
「你……你要是娶了我,你可能會犧牲了你想保住母親姓氏留在族譜中的大計喔。」
「那你來幫我再想個法子吧。」
「好哇。」啊!不行,她怎麼可以這度感情用事,終身大事可是很嚴肅的。但……她連人帶心都要融化了呀。
「怎麼樣,書艷?」
她自卑地以下巴貼著胸口嘟嚷,「可我會讓你很沒面子的。」
「為什麼?」
「我都不會打扮,連搭配漂亮衣服的本領也沒有……」
「我對你的衣服沒興趣。」
書艷被他的真摯與誠懇感動得一塌胡涂,根本沒想到他感興趣的向來是她衣服底下的撩人胴體。
她深深吐息,顫抖他鼓足勇氣面對他貼近的俊臉。
「喀爾瑪,你……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的回應被眾人撞開門扉的爆響擋個正著。
「門開了、開了開了開了!」
「書艷果然在里頭!」
「我的媽呀,怎麼淹大水啦?」
門里奔出的積水漫得外頭的人雞飛狗跳,哇哇大叫。
「屋里下雨呀!瞧,屋里居然下大雨了!」
「喀爾瑪,你說什麼?我剛才沒听到……」書艷在家人詫異與看熱鬧的喧嚷下又急又氣。「你們不要吵!我正在……」
「看,真是從咱們家庫房頂上在下雨!快快快,撐把傘來看得比較清楚!」
「剛才不是燒大火嗎?怎麼一下變成下大雨咧?」
「好涼快呀!」幾個調皮的家伙硬是沖進去淋個痛快。「屋外出著大太陽,屋里卻在下大雨,可真是奇啊!」
書艷挫敗他哀聲大叫,埋入他頸窩懊惱不已。為什麼她的家人會這麼無聊、這麼殺風景?想來她的白痴還真是其來有自……
「怎麼啦,書艷?這麼感動于我的回應啊。」他歹毒地貼著她頸窩咯咯笑。
「再說一次,你再重新說一次!」她急切地哀求著。「我剛剛沒听見。」
「說什麼?」
「說‘我喜歡你’。」
「啊?」他在一屋子玩水淋雨的喧鬧聲中傾耳大嚷。
「說‘我喜歡你’啦!」
「什麼?」
「‘我喜歡你’!」
「這里實在太吵……」
「‘我喜歡你’!」她對著他耳朵高喊。
「很好,再一次。」
「我喜歡……」待她猝然回神,意識到自己中了他的計,還來不及發火,就被他開心地深深吻走了氣息。
水瀑晶晶燦燦地落個不停,剔透晶瑩,簇擁珍珠雨中兩顆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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