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咖啡送上來,蒲邵易都還是瞪著羿絲。羿絲干笑兩聲,偷瞪了芙寧一眼,可惜芙寧一點感覺都沒有,兀自打電話通知維亞來看「訓導主任」。
「喝喝看,這里的咖啡很贊喔!」羿絲一臉討好地將一杯冰咖啡推到他面前,然後還把餅干跟蛋糕全都堆到他面前去了。「這餅干超好吃的,喜歡的話可以帶一些回去,冰在冰箱里面,會變得酥酥脆脆的。」
他冷冷地睨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沒有反應。不過也沒有皺眉頭,沒有開口挖苦人。這……應該算好喝吧?
還好此時芙寧過來,打斷了兩人的尷尬。
「妳怎麼要來也不先通知一聲,我剛打給維亞,她在家里,說馬上過來。奇怪的是她為什麼問我人是死的還是活的?」芙寧不解地說。
羿絲聞言簡直想把芙寧的嘴巴捂住,以免她再說出什麼話,讓蒲邵易真的動手勒死她。
「什麼死的活的?」蒲邵易掀起一邊的眉毛。
「沒事、沒事,這是我們之間的笑話。」羿絲趕緊打斷這個話題。「芙寧,我告訴妳喔,蒲邵易真是一個英雄、一個偶像,他幫我去把老巫婆扣下來的錢要回來了,妳看,我的七千八百五十塊!」她好得意地揚了揚手里的戰利品,舍不得放下呢!
「這麼厲害?那個女人不是很難搞嗎?妳不是曾經試著打電話跟她爭取餅,結果一點用也沒有。」芙寧訝異地問,終于知道這個被羿絲視為頭號大敵的人,今天為何會被捧著進店里了。
「果然有兩把刷子。」維亞居然很快地趕了過來,搭上了這個話題。「想必這位就是還沒被毒死的家伙,蒲董事長你好。」她朝蒲邵易點頭算是致意。
蒲邵易轉而瞪了羿絲一眼,知道這跟她一定月兌不了關系,她不知道說了他多少壞話,現在她朋友見到他出現,居然爭相跑來看熱鬧。
不過這女人也真是好笑,哪有做事這麼欠思量的,也沒打點好朋友的嘴,就這樣帶著他出現。想必她的心思不夠曲折到算到這些,這樣也好,看來她並不難對付。
不過奇怪的是,既然如此,為何他今天還乖乖地被她拖去討債?到現在他還不是很明白,這事情究竟怎麼發生的。
扁听到那個店長在那邊扭曲事實,原本還在別扭的他居然就自動地上前去說話,恨不得一舉打敗她。果然他也辦到了,贏得了羿絲滿心的快樂跟崇拜,可是他明明不想做的,不是嗎?
「妳究竟說了我多少壞話?妳的朋友居然還問我是死的還活的,難道妳原本計劃殺了我?」蒲邵易轉頭問羿絲。
羿絲咬了咬嘴唇,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料這個動作卻引發他的記憶,想起了那個甜美的吻。他真想舌忝舌忝唇,看看那殘留的甜蜜還在不在。
羿絲根本沒發現他的失神,但是敏感的兩位觀眾可沒放過,芙寧跟維亞交換一個笑容。
「這你不能怪我啊,你想想看,你真的是害慘我了。我不來跟朋友抱怨一下,我怎麼活得下去?你是有錢的大老板,不懂我們這種老百姓的甘苦談啦!你不知道我多可憐,這七千八百五十塊還要支撐我活著找到工作,然後等工作有了薪水才有錢吃飯。所以我還請你來喝咖啡、吃餅干,看我多有誠意?」
瞧她說得口沫橫飛,蒲邵易只是冷冷的看她一眼,然後轉頭問芙寧︰「她來這邊吃東西都有付錢嗎?」
芙寧很自動地搖了搖頭。「我們是好朋友,干麼付錢?我又不缺那幾個錢。」
維亞在旁邊笑到快無力。
羿絲無奈地回視著他挖苦的眼神。「別這樣啦,我是真的很感謝你,你今天跟巫婆店長說話好有氣勢喔,她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乖乖就把錢吐出來了,哈哈,如果你轉行當討債公司老板,應該也不錯。」
「討債公司?」他挑了下眉,看她還能怎樣掰。
「嘿嘿,不過你現在當你的董事長也不錯,挺威風的,踢倒了人家的礦泉水都沒事。」說到這個,她忍不住還要酸他一次。
「那不是我干的。」他淡淡地開口。
「什麼?」她一時意會不過來。
「我說不是我叫人把妳開除的。」他緩緩地說,看著她臉上逐漸浮現喜色,隨即又冷冷地澆了盆水。「在我開口之前,顯然就有人自動做了。」
「你……」羿絲咬著唇,用力地瞪他,
「如果我是你,我就會管管自己的嘴,否則哪天被毒死都不知道。」維亞在旁邊涼涼地警告。「對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既然你幫羿絲把錢要回來,省得我陪她跑一趟,那今天就由我作東請客好了,方便的話晚上一起便餐。」
蒲邵易似乎有點訝異自己會受到邀請,他看了羿絲一眼,她攤了攤手,于是他就說︰「好啊,有何不可。」
反正他今天已經自動放大假了,何妨多認識幾個朋友,放松一下自己。
結果最後這頓晚餐變成了小型的聯歡會,維亞跟芙寧的老公知道他們要去吃飯,都不請自來地跑來湊熱鬧。好在芙寧的老公也是家大公司老板,跟蒲邵易不愁沒有話題聊。
晚餐大家都吃得很盡興,等到各自解散,蒲邵易跟喬拜絲回到家時,都已經超過晚上十點了。
「我吃得好飽喔,你們叫太多菜了啦!可是真的好好吃。」羿絲癱倒在沙發上,宛若是自己家一般的輕松自在。
「喂,妳現在在干麼?」他真的想踢l踢她,提醒一下她這是別人的家,不要太自動了。
「休息一下啊!你要泡杯茶來喝好幫助消化,我是不反對啦,我要高山烏龍,不要鐵觀音喔!」她懶懶地說。
「我看妳只能喝鐵絲網,還鐵觀音呢!」他沒好氣地瞪她,卻發現光瞪著人家的後腦勺,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于是趕緊換個角度,跑到她對面的沙發坐下,好用目光凌遲她。「去收拾妳的行李好滾出去,還有,把鑰匙交出來。」
「你好殘忍喔!」她翻身躺到沙發上去,等于賴在沙發上了。除非他又要動手扛她,否則是無法讓她自動移開了。「我請你喝咖啡,又請你吃飯,又一直跟我的朋友稱贊你,我釋放友善一整晚,你居然只想把我扔出去,好鐵石心腸、好狠、好黑心……」
「妳夠了沒?」他冷冷地提醒她,阻止她繼續演下去。「當初說好我幫妳把薪水討回來,妳就要乖乖閃人的,現在又想說話不算話了?」
老實說,他還真怕她哭,哭了恐怕他又要心軟。不過比起這個,他更怕她發現他這個新弱點,然後加以利用。不行,一定要在她發現之前戒掉這種奇怪的癥狀。
可是既然是癥狀,是從里面彰顯出來的,想要靠意志力戒除,談何容易?
「我哪有說話不算話?這麼晚了,你要我上哪兒去找房子?我的錢住一晚旅館就會用光光,你不要太壞心。」她說著從沙發上爬起來,然後在他能反應之前奔向她昨天睡覺的客房。「我好累喔,我要睡了,晚安。」
她說完趕緊關上房門,落了鎖。
蒲邵易氣急敗壞地奔過去拍打房門。「別以為這樣就可以閃過,明天一早起床我就要看到妳消失,否則我就親自把妳扔出去,妳听到了沒有?」
房門內一片寂靜。
他頓時覺得喊得喉嚨有點痛,真是做白工。剛剛實在不該帶她回來,應該把她扔給她朋友。
「喂,喬羿絲,我問妳,妳的朋友對妳都滿好的,妳干麼不去投靠她們?」居然選擇了他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人,這未免太奇怪了。
房內一片寂靜,就在他以為她沒听到或不願響應時,她丟出了一句話。
「害我失業的人又不是她們!」說完就故意走路走得啪啦響,然後就傳來浴室的沖水聲。
他嘆了口氣。這大約是表示今天只能談到這里的意思了。
他也轉身進房間,攤開幾件公文想多少做點事,補償今天休息的分,結果瞪著文字看了好久,他都無法專心。
他眼前不斷浮起她那得意的笑容,還有她勾住他脖子時那又跳又叫的模樣。當然,還有那個吻。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順服當下的沖動去吻她。當她的唇不小心踫到他的,又匆匆地移開時,他真的覺得好失望。那失望強大到淹沒了他的理智,就沖動地吻了她。
可惡的是那個吻又是那麼該死的美好,讓他心里的平靜更是受到威脅。
他認識這個女人才短短幾天,連今天的踫面才第四次,可是為何他感覺對她如此熟悉,彷佛她在他身邊這樣賴著已經好久了。
他悚然一驚,這種可怕的習性真像細菌,居然無聲無息地入侵。
就是明天,他一定要把這個問題給解決,把那個麻煩丫頭給扔出去。
嗯,只要下定決心的事情,蒲邵易從來沒有辦不到的。
結果蒲邵易的決心馬上受到嚴重的考驗。
棒天他醒來就跑去敲她的房門,想要把她趕出去。結果任憑他喊破了喉嚨、敲斷了手,房問內一點動靜也沒有。
「喬羿絲,我不是叫妳一大早就給我滾出去嗎?妳還睡,快點給我起床,限妳二十分鐘內離開這個房子,不然我真的要報警了。」
類似的威脅他說了不少,但是顯然效果有限。
若不是她太會睡,就是她太有耐力了,居然到這種程度了還忍得住。
他只好先去刷牙洗臉,稍後再來。
沒想到梳洗過後換好上班的衣服,一走出房門卻覺得整個房子空蕩蕩的。他慢慢地轉頭,看到原本一直緊閉著的客房門微微打了開來,他慢慢走過去。
「喬羿絲。」他喊著地名字,沒有人響應。
他只好推開客房門,發現里面根本沒人。
她走了?
忽然面對著空蕩蕩的房間,那客房除了床單有睡過的痕跡之外,其它擺設沒有改變,她的背包也不見蹤影了。看來她是走了。
不知怎麼搞的,他居然覺得一陣悶。好象努力很久想要達到的目標,忽然莫名其妙自己達成了。那種空虛的感覺還真是怪異。
她就這樣走了?不回嘴,不罵人,不耍賴?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這真不像她。
可是他又知道怎樣才像她呢?他們畢竟認識並不深,雖然似乎曲曲折折經過了一些事情,但是說穿了只是比陌生人要好一點的……朋友吧!
蒲邵易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失落感是怎麼回事。他的生活雖然被工作填滿,少數幾個朋友也偶爾會跟他聚聚,家人跟他也不算來住密切,他從來不在意人與人之間薄弱的維系力。可是昨天看到地跟那些朋友笑鬧著,輕松對談,像家人又像老朋友似的奇特情感,讓他覺得羨慕了起來。
有時候他也會想,如果他也在那樣一個小團體中,自己會不會自在?會不會決樂?不過這些都隨著她像陣風般消失而結束了。
「少優柔寡斷、傷春悲秋了,上班去吧。」他對著空氣說話,然後把客房的門關上,想要藉此關上自己一些新開啟的感覺。
沒想到還沒轉身,大門的關門聲就嚇到他了。
「你刷牙洗臉好了啊?還好我趕上了,你要吃三明治還是飯團?飲料有豆漿跟女乃茶,看你要哪一個。」原本以為消失的人兒此時大剌剌地從門口進來,手里還提著一袋的食物。
蒲邵易愣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
「妳還沒走?我還以為我終于解月兌了,害我平白高興一下。」他冷諷著,不知怎地,那嘲諷居然沒有以前的冷度。
但是羿絲沒有注意到他語氣中那種松了口氣的意味,听到他的話之後,原本熱情燦爛的笑容淡了下來。
她其實也不大明白自己是怎麼搞的,她大可不必硬賴在這邊。可是她就覺得待在這里很有歸屬感,而這男人雖然對她少有好臉色,但是他那冷硬語氣下的關心還是讓她很溫暖。
尤其那個令她意外的吻,是那麼的特別。她不是沒接吻經驗,但卻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彷佛連心底最深處的東西都要被激發出來了……
難道這種感覺是她的幻覺?只是她單方面的?不然他為何總要趕她走?
她緩緩地將手里的食物放到餐桌上,一臉落寞的模樣。「我想你今天要上班,一定要吃早餐,所以我連牙齒都還沒刷就趕緊跑出去了。」
看到她情緒的轉變,他馬上就被影響了。忽然他覺得很不忍心,讓她過夜不過是件簡單的事情,他實質上並沒有損失什麼。再說,他實在討厭看她頹喪的樣子,看了真的很刺眼。
「我又沒說不吃,拿過來。我要三明治跟女乃茶。」他粗聲粗氣地說,伸長了手。
她就像只被主人呼喚的狗兒,一臉興奮討好地掏出袋子里的三明治跟女乃茶,速速地送到他手上。
「嗯,看來是有機會訓練成一個可以用的僕人,」他開玩笑地說。
「真的嗎?」她居然雙眼發亮。「在我借居在此的時問內,我願意盡可能當你善解人意的好女佣。」
「借居在此?妳說什麼鬼話?妳不是等一下就要閃人了嗎?」他咬了一口三明治,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氣憤多,還是歡喜多。
「唉呀,好歹也要等我找到工作啊,不然我的錢只夠溫飽,這樣我哪有錢付房租?」她可憐兮兮地說。
「妳以為我這里是游民收容所嗎?」他又咬了一口三明治,嗯,不錯吃。
「可是我可以幫你打掃家里。」她趕緊列舉自己的優點,由于手好象閑著,就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了下來,然後順手打開飯團咬了一口。嗯,這家飯團不錯吃。
「我已經有鐘點佣人了。」他喝了一口女乃茶。
「可是我可以煮飯給你吃。」她喝了口豆漿。
其實她的烹飪技巧有待改進,會的也只有幾樣簡單的菜,不過她可以去買外食,像今天早餐不就是這樣過的?看他也吃得挺開心的,不是嗎?
「我通常都在外面吃飯。」他又堵了一句回去。
「山珍海味總有吃膩的一天。總之,我的好處很多,你馬上就會發現了。當然,我也會盡快找工作,不會在你家混吃等死的。」她又咬了一口飯團。就這麼說定了,他沒反對就是答應了,嘿嘿。
「喬羿絲。」他忽然轉頭看她。
「干麼?」她咬了一口飯團,嘴角還黏著一顆飯粒。
他瞪著她的臉看了好久,看到她都要不自在起來了,他才緩緩開口︰「妳沒有刷牙就吃早餐了。」
「啊?」她一呆,只能眼看他伸手將她嘴角的米粒拈起來,然後緩緩地放進自己的嘴里,嚼了嚼吞下去。
她瞪著他的動作,從頭到尾。感覺好象被嚼了嚼吞進肚子的不是米飯,而是她。她的臉紅了,目光卻無法離開他的唇。
她又想起了那個吻。
忍不住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下一秒他又再度堵住了她的嘴--用他的唇。
她一手還抓著飯團,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像個溺水的人似的攀在他身上。他的身子堅硬而火熱,讓她覺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他的唇嘗起來一如記憶般的美好,甚至有更好的趨勢。他的舌勾繞著她的,她忍不住響應,忍不住模仿他舌忝吻她的方式去吻他。
從來不知道光是一個吻可以引發這麼許許多多的感覺。
她像是個饑渴求知的孩子,努力地學習,用力地吸收,很快就吻得很好,讓他的呼吸也紊亂了。
最後不知道是誰喘不過氣來,終于停止了這個吻。
她暈暈然地看著他,總覺得神智不是很清醒。她恍恍惚惚地想到,如果說上一次的吻是意外之後的沖動,那麼這個吻又是什麼?
他嘴里老是刻薄她,但又不只一次地吻她,這是說他其實沒有那麼討厭她,對她也有那麼一點喜歡嗎?她真想問清楚,可是又怕被他惱羞成怒一腳踢出家門。嗯,算了,下次有機會再問。
然後,她又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勾起一個神秘的笑容,看得他才剛清醒的理智忽然又飛了出去。
「你剛還說我沒刷牙。」她得意地舌忝了舌忝嘴唇,像只得逞的貓。
他瞪著她看了幾秒。
「準備晚餐,要四菜一湯,七點半開飯,不合格的話就滾蛋。」他說完轉身回房,提起公文包就出門上班去了。
「四菜一湯?」羿絲對著剛關上的大門揮動著拳頭。「晚上七點半開飯?還要不要點菜啊你?說煮就煮啊!」
啊,這下慘了。夸下什麼海口說可以煮飯給他吃,她根本只會做幾樣端不上台面的菜。
燙青菜兩種,煎荷包蛋、炒蛋,配上泡面當湯,四菜一湯?唉,肯定會被他驅逐出境,死定。
晚上七點鐘,蒲邵易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下班回家。
他當然不是因為想念那個無法無天的女人,更不是怕她一個人應付不來,而是迫不及待想要把她踢出家門,順便奉送大大的嘲笑一枚。
只有趕快把她驅逐出境,他才能回復正常的生活,不然再這樣下去還得了?他很少這麼早下班的。放她住在他家,他總覺得需要時刻監視著她才行,以免她又做出奇怪的事情。
婉拒了助理加班開會的提議,他七點鐘準時離開辦公室。得意地將車開進地下室,這才到一樓大廳拿信好準備上樓。不料又遇到了警衛。
「蒲先生,回家吃飯啦?你現在有表妹照顧真不錯,我看她買了好多菜,你晚上有口福了。」警衛熱情地攀談著。
買了很多菜?還有,她還在演表妹那一出?算了,反正她很快就要滾蛋了,管她自稱是什麼鬼。
可是听到警衛的形容,他還真的猶豫了一下。會不會這女人真有兩把刷子,能變出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來?
那也罷,至少今天先吃飽,明天再來想其它名目把她弄走。
只是他完全忘了,這里是他的家,要把一個人趕出去是不需要找什麼名目的。
「謝謝你,我走了。」蒲邵易朝警衛招了下手,轉身搭電梯上樓。
出了電梯,才把大門打開,就聞到空氣中混雜著食物跟不知什麼東西奇怪的混合味道,他馬上皺起眉頭。
「妳在搞什麼?沒有用抽油煙機嗎?」他邊踏進客廳邊喊。
「等一下。」喬羿絲從廚房探出頭來。「時間還沒到,還有五分鐘喔!你……不準先進來偷看,你先去洗手,我馬上好,乖喔!」
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好象真要端出什麼偉大的作品,蒲邵易挑了下眉,就轉身回房去了。
他花了些時間梳洗,換了舒服的家居服,這才走出房間。
「可以了吧?七點半到了喔!」他站在飯廳前面喊。
「好了,你可以進來了!」她的聲音帶著緊張。
「到底做了什麼滿漢大餐,這樣大張旗鼓,我看……」他帶著笑意的聲音在看到桌上的菜時停住了。
「怎麼樣?四菜一湯,沒錯吧?」喬羿絲緊張地模了模自己的圍裙,她真的是盡力了。
從來不知道烹飪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情,直到她真正要做一桌菜,馬上暴露出自己廚藝的貧乏。
「這些配稱得上四菜一湯?」他瞇起眼繞過桌子,一一地檢視著。「燙青菜?妳好歹用炒的吧,又不是面攤,燙什麼青菜?」
「這樣比較健康啊!少油多健康,你沒听過嗎?」其實是她滿怕油的,決定燙比炒容易,所以先做了這道菜。
他挾了一口起來吃。「冷的,一點都不合格。」
那是她兩個鐘頭前弄的,當然是冷的。
「還有,這什麼?這一盤凹凹凸凸,是青春期長青春痘沒治好的青少年嗎?」他指著桌上那盤蒸得坑坑疤疤的蒸蛋。
「那是蒸蛋。只是好象水放太少了點,也蒸得太久了點……」
他用調羹舀子一口吃下。「老得比七十歲阿嬤還老。」
「你真挑剔,還有別的啊!」她趕緊把另外幾盤菜推到他面前。
「妳是說這個西紅柿是西紅柿、蛋是蛋,西紅柿還硬邦邦,蛋則老得可以當球拍的這盤?還是那個好象根本沒有熟的鹵肉?湯?這個紫菜湯是用快餐湯包加水泡出來的吧?完全不合格。」他總結一句。
「不要這樣啦!你總是要吃飯的,來,我幫你添飯。」她殷勤地跑去添了一碗飯,趕緊幫他把餐具拿好,順便把椅子拉出來給他坐。「吃吃看,說不定沒有看起來那麼糟,我好歹也是煮了好幾個小時,你就吃吃看。」
「幾個小時?」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桌上這堆菜猛搖頭。「警衛先生跟我說妳買了一堆菜,還以為我要回家吃大餐,結果妳那一準菜就變出這幾樣東西?」
「我……我是買了不少,可是有的煮失敗了,有的還沒想出來該怎麼煮。」她還買了幾本食譜惡補,結果根本是一團糟。那個蒸蛋還是她打電話問芙寧的,請她惡補一些簡單的菜,沒想到還是蒸失敗了。
雖然賣相很慘,但他倒還是坐下來吃了。扒了口飯,他終于開口夸獎了。「至少米飯煮得還可以吃,我是不是該覺得感動?」
她低著頭不敢說話,其實她洗了米忘記按下開關,所以根本沒飯可以吃。這些飯還是她臨時跑去巷口自助餐店買回來的。
不過她決定沈默是金。
雖然食物煮得不怎樣,兩個人倒是這麼吃了一頓晚飯,他還是滿捧場地吃下了不少菜。反而是她自己,每吃一口就皺眉頭,最後根本是只扒飯不吃菜。
她生平的第一個四菜一湯,就在這種情形下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