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嘗起很甜、很綿,像她的小名--暖暖。
神崗徹吮住那兩片朱紅,力道極為輕柔,仿佛怕打擾到她沉靜的夢,悄悄地偷了香,又緩緩放開她。
九年前與她相遇,是他生命中的一場月兌軌演出。
像他這樣的人,在槍口下玩命、用拳頭說話,在刀光血影中走踏的浪子,是沒資格去談什麼真情真愛的。
他一無所有,生命的價值在于自己的認定,在那樣骯髒險惡的環境中,他曾經是教人踩在腳底下的爛泥,臭不可當,要出人頭地,贏得人性中一切的尊嚴,只能咬著牙往上爬,用計、用力,對敵對的一方絕不心軟,對朋友……呵,這條路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利益互惠才是真正的王道,合則來,不合則散,不要跟他談純粹的友情,那只會讓他反胃。
除了那些年跟著他、在底層泥濘中一路打滾過來的兄弟,他誰也不信。
可是,他怎麼會允許自己和她發展下去?
這個問題,他不只一次在心中質問自己,這麼多年,卻依然找不到確切的答案。
那不是允不允許的問題,而是內心的一團火,狂放熱烈的燃燒,面對這樣的力量和牽引,誰也無法阻擋,誰也不能抗拒。
那一夜,在聚光燈下一記玩鬧的、毫不溫柔的親吻,似乎解開他身上某道無形的封印。
當時,他只是想拿她來轉移現場的氣氛,卻驚異于她的反應,那對眼楮像小鹿、像綿羊兒,像世界上所有最最無辜的小動物,楚楚可憐地蓄著淚珠,無聲又軟弱地指控。他心軟了,原來,他也會心軟。
坐直身軀,他靜靜地看著那張鵝蛋臉,手指滑過她的細層,滑過她的臉頰,柔女敕的觸感讓他忍不住來回磨蹭。她依然美麗,歲月之輪帶走了當年的青澀和稚氣,滋養出另一種醉人風華。
若有似無地低嘆,指月復撫著她散在枕上的秀發,他喜歡它們披散開來的模樣。
眷戀了一陣,他起身踱到房中附設的小吧台,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飲了一口,他沒有吞下,卻拿起那把靠在牆邊的黑色拐杖,雙手一旋,竟從握把處抽出一柄細劍,他把酒盡數噴在劍上,然後取來一塊棉布,慢條斯理地來回擦拭。
「唔……嗯……」大床上的人兒忽然扭動起來,細致的五官微微擰起。
他一怔,正想回到床邊,卻見她忽然發出尖叫,整個人擁著棉被彈坐起來。
林明暖小口、小口地喘著氣,好不容易才從夢境中走出,有幾秒鐘,她的腦子根本沒辦法運作,然後眸光流轉,迷迷蒙蒙地投在他身上。
「夢見什麼了?」神崗徹面無表情地問,見她醒來,他側對著她,雙手繼續擦拭的動作。
「阿徹……我、我以為……」她小嘴輕掀,卻不想說了。
她的夢帶著他們走回原來相識的點上,那時的他桀騖不馴、狂放不羈。那時的他,右腿還未受到重創,他會笑,大咧咧地露齒而笑,像個頑皮、愛捉弄人的孩子的笑。
是她連累了他,將那樣的笑從他臉上抹去。
現在的神崗徹是深沉陰郁的,那股狠勁仍在,比起以往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他變得內斂了,懂得隱藏太過銳利的光芒。
「以為什麼?」他主動追問,目光依舊停留在劍上。
林明暖搖了搖頭,虛弱地苦笑。「沒什麼,我夢見你跟人打架了……好多血,好多人,我、我就醒過來了……」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嚇得醒過來吧。神崗徹擦拭的動作一頓,下顎輕輕抽緊,他丟下棉布,將那柄細劍俐落地插回原處,隨意往吧台上一放。
看到那把拐杖,林明暖的記憶瞬間回流,沖口便問︰「你把那個人怎麼樣了?」
「哪個人?」他仰頭把剩余的威士忌灌進喉中。
「你不要明知故問。」她掀開被子跨下床,光著腳堵到他面前。「你沒殺他,對不對?」
他抿唇不語,沉默的應對讓林明暖心髒狂跳起來,小手不由自主地捏緊。凝視著那張性格的面容,她真的找不出話對他說,也弄不僅自己是生氣還是失望。
「我沒殺他。」像故意要折磨人似的,現在才把謎底揭曉。
「啊?」
「他躺在那里,要是一直沒人發現,失血過多一樣是死。」他刺穿了那男人雙手的腕動脈。許久不曾動刀槍了,殺這樣的人渣,他心里只有痛快。
「什麼……」林明暖被他弄糊涂了,迷蒙的眼眸眨了眨,此時的她有些傻呼呼的,跟在飛機上領著團隊工作的模樣差了十萬八千里。
擺月兌法國卷的造型,她大波浪的長發散至胸前,臉蛋顯得好小,雙腮嫣紅美麗,而她的唇正微微張著,如同在等待著--
「唔?阿徹你……」
神崗徹突如其來地展開掠奪,雙臂猛地攬住她,在她發出抗議之前,峻唇已含住她的嘴,清冽的氣息混著酒味長驅直入,瞬間點燃她體內熾烈的火焰,頗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隨著舌與舌的纏綿,他呼吸聲越來越粗重,抽離了她的小嘴,他的唇開始進攻她柔軟的耳垂和頸窩,在溫暖的發絲下吸吮她的香氣。
喉中發出細碎的嗚咽,林明暖輕合眼睫,緊抓著男人寬闊的肩膀,扯著他的襯衫,兩人不知何時已回到床邊,他壓著她躺下,唇又貼上她的,一手按在她左胸上,慢條斯理地揉捏著,另一手已探進她裙底……
「唔……」她十指順著他的寬肩和頸項,滑入那濃密的黑發里。
忽然間--
叮叮咚、當當叮咚咚……
一陣熟悉又響亮的和弦鈴聲輕快流瀉,可愛的旋律將滿室的濃烈春情掃掉一大半,持續不識相地響著。
是她的手機。林明暖神志一凜,開始掙扎起來,躲避著他的唇。
「你、你起來啦……」
「別管它。」神崗徹粗聲粗氣地說,大手的動作更加積極,硬是困住她不放。
「是家里的電話,一定是綿綿打來的。」她的手機全都設定好了,可以听音認人。
「等一下再打回去。」他聲音啞得嚇人。
「不行!」她十指抓著他的頭發,努力想把他的頭「拔」開,「不要壓著人家,你好重耶,快起來啦。」
神崗徹臉色臭到不行,眼底都爆出血絲了。他低聲詛咒一句,最後還是乖乖地放松鉗制。
從他身下逃開,林明暖跳下床,也不管自己衣衫下整,急著搜尋手機所在。
望見自己的肩包被丟在長毛地毯上,她七手八腳地撲了過去,好不容易,總算翻出隨著和弦鈴聲發光的手機。
「喂--」深深吸氣,再重重吐出,她好喘呵。
「媽咪,你沒有打電話給綿綿。」那稚女敕的女孩兒聲音听起來好有精神。
林明暖瞄了眼腕表,竟然已是晚上九點了。日本和台灣有一個小時時差,那台灣現在也已經八點,她今早出門前和女兒約定好,六點的卡通時間要打電話給她的,結果……
微垂粉頸,她歉然地說︰「是媽咪不好,媽咪突然……突然有些事情要處理,一忙就忘記時間了,綿綿是不是一直在等媽咪的電話?對不起呵,是媽咪沒有守信用。」
「沒有關系的,媽咪。」綿綿笑著,「爸比打電話給綿綿了,爸比跟綿綿說,媽咪工作太累,睡著了。」
「喔?」林明暖心中微怔,耳邊貼著手機,明眸悄悄地瞄向另一邊。那男人像豹似的無聲無息下了床,此時正斜靠在吧台邊啜著烈酒,雙目光明正大地鎖定著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深沉,也激渴--她從他眼底接收到這樣的訊息,稍趨平靜的心再度狂跳起舞。
喔,NO,她不是還在生他的氣嗎?再加上今天的事,雖然他是為了救她,卻又習慣把一切訴諸暴力,對他的不滿,如今是「新仇」加「舊恨」,她應該和他冷戰到底的,不是嗎?
為什麼戰著戰著,就「戰」到床上去?
老天,她當真抵擋不住他的男性魅力?
紅著臉,她回瞪了他一眼,把頭撇開,在心里惱起自己。
「媽咪--」綿綿忽然拉著長音,尾音還上揚。
「嗯?」
「爸比說,他把媽咪住的飯店買下來了,以後媽咪飛到日本去,就可以常常和爸比在飯店里約會。還有,媽咪不要再生爸比的氣,你們要乖乖,要相親相愛,好不好?」
林明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不滿八歲的小女孩兒,幼稚園大班還沒念完呢,哪個時候懂得這麼多了?忍不住又瞄向靜默?語的男人,發現他神情似笑非笑,古怪得可以。
「媽咪沒生爸比的氣。」唉,她是說謊的媽媽。暗暗嘆氣,她連忙轉移話題,「綿綿乖,告訴媽咪,今天晚餐吃了什麼?」
「澄澄小阿姨請姨婆和綿綿吃美心的港式飲茶耶!」
「真的嗎?」
「嗯,小阿姨說她那個什麼……藍泡泡的企畫OK了,所以要慶祝。」
「哇,綿綿真好,媽咪都沒讓小阿姨請過客呢。」
和女兒又愉快地聊了幾句,林明暖終于放下手機,還沒從地毯上爬起來,一只強健的手臂忽然從背後襲來,緊緊一扣,她整個背撞進他胸懷里。
「你靠過來干什麼?走開啦。」她試著拉開他放在自己腰月復上的臂膀,從現在開始,她一定要堅持立場,再也不能隨便被他牽著鼻子走。
「我想你。」
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耳畔,她肩頸上的毛孔瞬間反應,泛起一粒粒細小的疙瘩。
這不是情人間的甜言蜜語,他從來就不是個會說好听話哄女孩子的人。他想她,進一步解釋,就是他想抱她,渴望她的身體,想和她繼續滾回大床上,去做的事。她如此以為著。
「那是你的事,不干我的事。」反手按住他的手腕,使勁往外扳。
神崗徹輕咦一聲,順著她的力道松開,另一手卻攬住她的巧肩,強迫她轉過臉來。「你什麼時候學的?這捂防身街練得不錯。」
「不只這一招,我還學了好多。」听見他接近稱贊的言語,林明暖語氣跟著放軟了。他是近身搏斗的高手,連他也覺得她練得還不錯嗎?那麼,她其實還滿有天分的,只要克服恐懼,只要持續努力,說不定有一天……她也能和他一樣強。
她幾乎要對他露齒而笑,如果他沒接著說下去的話--
「起不了大作用的。女人的力氣天生就比男人小,就像今天這個例子,那個男人用蠻力掐住你,你什麼也做不了。」
冷水當頭淋下,潑得她渾身發顫,一咪咪的好心情馬上煙消雲散。
「我只是一下子沒辦法呼吸,在你還沒出現之前,我……我正在想辦法揍倒他,就算你不來,我也不怕他。」她鼓起雙頰。
神崗徹扣住她的下巴,輕聲一吐︰「謊話。」
謊話……對,她還是會怕,這是人之常情,但她學會培養勇氣,學會不驚慌失措,讓自己在危急中冷靜下來,可是這個男人根本看不見她的成長。
對他而言,她依舊一無是處嗎?
不,她不再是溫室里的小花,總有一天她要證明給他看,她已有足夠的勇氣站
在他身旁。
不過現在--
「我不要跟你說話。我們在泠戰。」她忿忿地推開他,把臉調向一邊。
房里靜了五秒鐘左右。
「你剛才跟綿綿說,你沒在生我的氣。」他聲音持平,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林明暖臉頰發熱,被他激得又回頭瞪人。「你不可以再私底下帶綿綿出去,我不準你這麼做!」
他跑到台灣,趁幼稚園小朋友放學時,先一步把女兒接走,連個通知也不給,害她以為女兒被綁票,嚇個半死,那也就算了,等到綿綿被送回家來,手里竟然拖著成套的劍道器具,說是爸比送給她的禮物,還興高采烈地跟她敘說當天經歷的事--
他這個當人家爸比的人,拉著就讀幼稚園的女兒去拜師學藝,練什麼某某流的日本劍道,而師傅還是他自己。
當晚,看到女兒因持續練習劈劍而發紅的小手,她心疼得都快死了,眼眶紅通、通的,就是不懂,他莫名其妙要綿綿練什麼劍道?!
綿綿反倒安慰起她來--
「媽咪不哭,爸比說練劍道可以讓綿綿變得更聰明、更健康,可以跑得更快、跳得很高。在日本,很多比綿綿還小的小朋友都已經開始練劍道了,綿綿再兩個月就八歲了,也要快快練才行,還有啊,綿綿覺得很有趣,比玩直排輪還有趣耶,手手雖然會痛,但爸比說只要一直、一直練下去,很快就不痛了,真的,媽咪……你不要哭啊……你哭,害綿綿也想哭……」
很多時候,她常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孩子。
她當年的任性,將綿綿帶來了這個世界,她很想給女兒一個安穩而溫馨的成長環境,想給她很多、很多的愛,可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到了。
孩子沒有父親陪伴,至少,不是像尋常家庭那樣的父女關系。這些年他來台灣,總是蜻蜓點水式地停留,父女倆一直有他們奇特的相處模式,她不懂,也為此憂心呵……
神崗徹淡哼了聲。「她是我女兒,我想帶她去哪里,用不著你批準。」伸手想撫模她散在背後的發絲,手指剛踫著,就被她拍開。
「不要踫我。」
「你是我的。」他抓住她的手,一把將女性柔軟的身軀拖進懷里。
這個狂妄的、霸道的、教人恨得牙癢癢的大男人!林明暖氣得渾身發抖。
「我不是你的,綿綿也不是你的,我們之間什麼也不是,連最普通的婚姻關系都沒有!」
將這些話擲到他臉上,她心里陡然升起一絲快感,卻在剎那間被莫名的哀傷取代。這樣的哀傷,她藏在心靈底處好久好久,以往,她對著自己催眠,不去踫觸這道問題,但現在卻怎麼也控制不住大腦。
四周又靜謐下來,空氣沉窒。
有好幾秒,他眼瞳收縮再收縮,刷過難解的光芒。
死瞪著她雪白的臉蛋,他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峻唇終抄掀動,平心靜氣地問︰「你還要氣到什麼時候?」
林明暖怔了怔,見他抬起手撫觸自己的臉,感覺膚上散開一陣濕暖,這才知道,原來在不知不覺間,自己竟在流淚。
不,她不想哭泣,特別是在他面前。
「你……你別踫我啦。」她再次重申,帶著掩飾不去的鼻音,「你會在意嗎?!我生不生氣,又能左右你什麼?!」情緒激動起來,她胸口起伏著,細細喘息。
「只是,能不能請你好心一點,別再那樣對待綿綿?她還那麼小,什麼都不懂,你教給她的東西,她會照單全收的,她……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啊,怎麼能了解大人的世界?就算未來她長大了、成熟了,和你也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不自覺問,他濃眉壓低了,神情顯得格外的陰郁深沉,冷峻的目光深刻地看著她,久久--
「你和我也是兩個世界的人嗎?」
聞言,林明暖呼吸一窒,腦中一陣暈眩。
「我不……我是……」到底想要表達什麼?像有千斤重的石塊壓住她的思緒,又仿佛有人掐住她的心、她的頸,又痛又暈,她說不出話,只能定定望著他起身,任那高大的背影漠然地消失在門外。
「八木,我吃不下這麼多東西。」望著滿桌的食物,林明暖搖頭嘆氣。
神崗徹自昨晚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飯店的服務生幫她送晚餐過來,她根本沒吃多少,拉開落地窗簾望出去,成田機場就在視線範圍內,各家航空公司的班機起飛降落,她出神地看著,看得兩眼發酸了,天空也已透出淡白。
今天沒有班要飛,她在東京停留一日,清晨六點左右,她打電話要求櫃台換房間,從頂樓高級的總統套房換回「環航」替空服員預定的套房,和團隊住在同一樓層,這樣會讓她安心一些。
午餐時間,她沒出門,叫了客房服務,沒想到竟然是八木親自推餐車送來。
「大姊,這些部是主廚的新菜色,你嘗嘗啦。新老板新氣象咩,‘神崗株式會社’並購了這家飯店,大哥就把一樓大廳的裝潢重新換過,呵呵呵,目前這里是交給我管理,我特地從大阪道頓崛和橫濱中華街挖來大廚,在餐點上下了不少工夫耶。」八木笑得有些得意,把餐車上的最後一道甜點端上桌。
「坐下來一起吃。」她沒力氣說他了,夾著一塊炸豬排送進嘴里,面衣薄而香脆,包裹著肉汁,味道還真不錯。
八木竟然沒推辭,拉開椅子一坐了下來,雖然套上西裝、打領帶,穿得人模人樣,到底是「混」出來的,吃相豪放得很,聲音也不小。
他用力地嚼著一塊披薩,兩眼直盯著林明暖,看起來有點憨。
披薩嗑光了,他抓起一塊印度餅皮大口大口地咬,兩眼還是直盯著林明暖,邊吃邊傻笑。
「好吧。」林明暖點了點頭,放下筷子,「有話就說吧。」
「咳咳咳……」他用力捶著胸口,連忙灌水,好不容易才把梗在喉嚨的餅咽下去。
手指在漂亮的西裝上擦了擦,又抬起來搔了搔頭,終于听見他略帶遲疑地問「大姊……昨晚你和大哥是不是……嗯,還沒講和?」
林明暖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微微一怔,抿著唇並未回答。
八木搔完腦袋瓜,改搔下巴的胡髭。「我不是想試探啦,我、我是听頂樓的酒吧經理說的,大哥昨天一整夜都沒睡,他在頂樓的酒吧里坐到天亮,盯著落地窗外起起降降的飛機,也不知在想什麼,他沒喝多少酒,就是一直抽煙……他很久沒這樣了。」
又沉默了幾秒,林明暖視線停留在滿桌的食物上,終于啟口--
「……他還發著燒嗎?」昨夜,他的體溫感覺起來仍很熾熱,被他抱在懷里,害她也跟著全身發燙。
八木挑動眉毛。「應該OK了啦!大哥很少生病的,就算生病,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剛才回房沒看見你,櫃台告訴他,你已經換房間了,他……他沖了個澡,就回有樂町的公司去了,雖然整夜沒睡,看起來精神還下錯,應該沒事了。」
落寞在心田里落了根,揮之不去。總是這樣嗎?來是匆匆、去是匆匆,當他站在她面前時,好多話沒能說出;當他轉身離開,她的心扯動著,常絞得她疼痛難當。她錯了嗎?她又該怎麼做?
「大姊……」
「嗯?」作了個深呼吸,她抬起眼睫。
「你、你不要怪大哥啦……」八木小心打量著她凝然的神色,以為她在不高興神崗徹的不告而別,吞吞口水又說︰「大哥他很忙、很忙,嗯……反正很忙就是了,你不要怪他啦。」
她眉心輕皺。「那麼請問,他到底在忙些什麼?」
「大姊,這道‘宇治金時’很好吃,來來來,趕快試試看--」
「八木澤介?!」
轉換話題不成功,被眼前的女人全名喊出,八木忍不住瑟縮了下。
敝啦!老大對大姊就像對待一尊瓷女圭女圭,怎麼他就覺得大姊挺有極道的特質,真發起飄來,眼中的熊熊大火毫不留情地燒了過來,嗚,好可怕。
吧笑了笑,他放下那碗甜點。「別生氣、別生氣……唉,大姊,你也知道的,我們‘神崗組’本來就是關東‘日駒聯盟’的一支,後來改名為‘神崗株式會社’,這是大哥的主意,這麼一來,我們就能以公司名號從事正當生意,雖然很多地方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月兌離道上的做法,但大哥真的很努力想讓底下的兄弟過好日子……」他忍不住又伸手搔頭,皺著眉,思索著該怎麼解釋--
「唔……我說的是那種真正的好日子,不用拿槍去跟人火並、比誰的拳頭硬,有個安穩高尚的工作,可以光明正大攤在陽光底下的工作,當你的小孩問起時,可以驕傲地告訴孩子的工作……為了這個目標,大哥真的很努力,他、他不大像以前的他,嗯,怎麼說咧,唉唉,我真的不大會形容,就是……斗志還是那樣強盛,但方向變得不一樣了,呵呵呵,真的挺有意思的。」
林明暖想著他的話,一時間厘不清心中感受。
苞著,八木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變得大膽了
「大姊,我覺得,唔,不對,不只我,應該是我們才對,大家都覺得老大真的很在意你……」
雙頰微熱,她假咳了咳,抬眼瞪人,但八木這次沒被嚇到,還嘿嘿笑著。
「是真的啦,大哥打算在上海承租一棟商業大樓,我們特意飛過去實地探勘,短短五天不到,還要拜訪當地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偏偏‘日駒聯盟’這邊有幾位組長一直不太爽大哥的作風,認為黑道就要有黑道的狠樣,說大哥變溫吞了。
「去!他們懂個屁!前天竟然帶著手下跑到有樂町那邊鬧,害大哥還得趕回來處理,明明在發燒,可是卻堅持要先搭港龍班機到香港,然後從香港再搭‘環球航空’經台北飛往東京的班機。剛開始我們都以為他發燒燒過頭了,可是……嘿嘿,大姊,你知不知道大哥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要趕回東京,最快的方式就是搭日本航空的班機,從上海直飛東京,干什麼繞這一大圈?
心底有個答案悄悄浮現,林明暖心跳加促,仍努力維持鎮靜。
「哎呀,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都不會回答喔?!」八木的雙手在胸前亂揮。「高橋那家伙早八百年前就用NOTEBOOK連上你們公司的資料庫,每個月都把你的飛行班表交給大哥,隨便一查,就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從台北上機工作,大哥最終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咩!怎樣,夠純情了吧?」
是很純情,沒想到那男人也會有這樣的心思。她一顆心暖呼呼的,低垂眼眉,抿了抿軟唇,嘴角不知不覺間滲出笑意。
隨即,心中一頓,她似乎想到了什麼。
「那麼,他今天回有樂盯,是為了和那幾名‘日駒聯盟’的組長見面嗎?那些人是不是很難搞?他、他會不會有危險?」
「厚,大姊,沒那麼嚴重啦,聯盟的日駒會長很挺大哥的,大哥親自出馬,萬事OK,你放心啦,不過,我倒是比較擔心--」八木搓著下巴,兩眼眯了起來。
「你擔心什麼?」林明暖雙手握得死緊,小臉一下子全刷白了,心想,那男人若身陷險境,她還真不知該如何幫他,又該求誰幫他,她對他的世界,了解得這麼少呵。
八木卻接著說︰「擔心你和大哥啊。」
「啊?!」
「你不和大哥和好,大哥外表看起來無所謂,心里頭才悶咧。唉唉唉……大姊啊,你昨晚到底又跟大哥說了什麼,害他要這麼憂郁地對著窗外數飛機?」
她說了什麼?
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在意的,一樣被他所在意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