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呂舜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為趕在過年前結婚的新人,在他滿三十歲這一年,他成了有婦之夫。
他原本的人生規劃,起碼要到三十二歲才結婚,而新娘的人選,他從來沒想過小蕗以外的女孩。
結婚的感覺,還滿不賴。
「爸爸,我跟小蕗結婚了。」
小年夜這天晚上,呂舜下了班,回到住處,卷起袖子清現神桌香爐,他輕聲的對父親的遺照說︰「你的女兒變成了你的媳婦。永遠都不會走了,是不是很開心?」
案親遺照中的容顏,笑容依舊。
可呂舜明白,爸爸若在世,知道他搞這種小手段,絕對會狠狠責備他。
他和蓮欺上瞞下布的局,騙得了丁議員,騙得了全世界,卻騙不了父親,他總是告誡他們倆,別這麼搞!
「別急,爸,我一定會告訴小蕗我跟蓮沒什麼,排除她的疑慮——在她更愛我,更離不開我之後。」現在只是喜歡還不夠,他貪心得想獨佔,要的是全部。
他跟小蕗公證了,並在今天傍晚,趕在戶政事務所下班前,辦妥了結婚登記。
手續辦妥的同時,連同身證也換發成新的,空白的配偶欄寫上蘇以蕗三個字,思及此,一抹笑容浮上嘴角。
「舜哥、舜哥!」
蘇以蕗的聲音傳來,呂舜停下手邊的動作,朗聲喊了一聲。「我在這里。」
「那個……」蘇以蕗穿著圍裙,小手撫著裙擺,笑容有一點勉強。「是二姑姑,她在客廳,說要見你。」
二姑姑?大概是來看看爸爸不在的第一個過年,他一個男人能做到什麼地步吧……當年爸爸不顧眾人反對,硬是將蘇艷艷娶進門,二姑姑是反對最強烈的,連同小蕗,她都看不順眼。
小蕗笑得這麼難看,一定是她又講了不好听的話。
「我馬上出去。」他放下手邊的工作,給了她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伸手輕輕滑過她的臉龐。「不用擔心,有我。」
他走出佛堂,來到客廳。
「二姑姑,什麼風把你吹來?」他讓小蕗尾隨在他身後,一同走進客廳。
他那嫁得不錯,過著貴婦生活的二姑姑,正優雅的坐在沙發上,桌上擺了茶水,精致的盤子上擺了點心,那個點心……怎麼那麼眼熟?
那不正是他下班時買回來,要給她打牙祭的嗎?怎麼客人一來,她就把好東西都拿出來了。
真是……笨蛋一個。
「來看看你忙不忙得過來,還想找人來幫幫你,結果你倒好,已經有幫手了啊。」尖酸刻薄的語調,伴隨著不善的眼神,掃向呂舜身後的蘇以蕗。
「我說阿舜,你爸爸不在了,身為長輩應該要提醒你,照顧人,顧念往日情份也要有個底限,要過年了,總不好拉著人不放,該讓人回家過年啊,你說是不是?」
呂舜聞言沒說什麼,反而回頭詢問蘇以蕗,「都忙完了?」
「嗯。」她輕輕點了點頭。
那些采買回來的水果、祭品,早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他清理完神桌,好祭祖拜神。
「前兩天買的東西還沒整理,你先回房去,這里有我。」他語氣一派溫柔,可話語中流露出堅定及強悍。
蘇以蕗遲疑的看著他,再看看坐在沙發上擺臭臉的二姑姑。
「可是二姑姑……」這樣丟下客人,不好吧?
「誰是你姑姑?真是沒家教,亂認親戚!」
那一句沒家教讓她瑟縮了下,不敢再看人一眼,低垂著頭,咬著下唇。
她從小就懼怕這位長輩,二姑姑從來不掩飾對她和媽咪的厭惡,總認為帶著一個小孩的媽咪配不上爸爸,而她,也不配叫呂叔一聲「爸爸」。
每回見面,她總是毫不客氣地展露對她的厭惡,想不到小時候最害怕的人,長大後見了,一樣害怕。
「小蕗,你進房間。」呂舜語氣隱忍憤怒,等她一進房的房後,他準備發火。
「看吧,我就說沒家教,連聲招呼不打就走人!」
當你討厭一個人,怎麼看以方都不會順眼,尤其長輩,根本不會在乎自己月兌口而出的一句有多傷人。
「二姑姑,爸爸不在了,多虧你們這些親戚沒忘了我,代替爸爸叮嚀我,往後要來探望我,一通電話,我去接您就是,怎敢勞煩您自個兒跑一趟。」呂舜先禮後兵,「如果是來作客,聊一聊,我很歡迎,二姑姑,我敬重您是長輩,但請您別干涉到我的私事。」
「阿舜!」二姑姑被他的態度驚得呆掉,不敢想信好說話的的呂舜會對她講這種話,接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碎念著,「你這是什麼態度?有沒有當我是長輩?」
「二姑姑,我跟爸爸不一樣。」呂舜帶著微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明明是溫和的語調,但卻帶著強硬的警告意味,看著那張沒有笑意的俊臉,沒有人會懷疑,呂舜語氣中暗藏的威脅。
彼慮自己丈夫以及孩子的前途,都與這個佷子息息相關,她便住嘴,不再碎念他和蘇艷艷的女兒過從甚密。
但她怎麼想都不明白,好脾氣的呂舜,竟然為了這個女孩子,對她發脾氣?
「我還得忙,這就不招待您了,二姑姑,過兩天,我再登門給您和姑丈拜年。」
呂舜笑笑地下了逐客令,那笑容沒有半點溫情,反而有種森泠的意味,讓見多識廣的二姑姑見了,心生警惕,明白呂舜這孩子不如她所想的容易掌控……
蘇以蕗背靠著房門,他們交手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听進她耳里。
沒有看見他的表情,但她听得出來他語氣中的憤怒。
舜哥生氣了,他為她而生氣,站出來扞衛她、保護她。
原本蒼白的小臉,因為這個念頭竄入腦中,嘴角微微上揚,不是勉強的微笑,而是發自內心。
環顧自己站的主臥房,這是她和呂舜共有的房間。
他們結婚了,她至今仍不敢相信,她跟舜哥,結婚了!
沒有結過婚也沒有談過戀愛,蘇以蕗不清楚以一個丈夫來說,呂舜到底合格不合格?
「結婚前,要睜大眼楮看清楚。」
媽咪曾經跟她說過的話,此時閃進腦海里。
「男人啊,婚前對你千依百順,但是結婚後就變了一個人,男人,結婚後都會變!我結這麼多次婚,當然有說服力!」
「對,沒錯,他變了一個人……」蘇以蕗點點頭,回想他的變化。
從溫柔的大哥哥,變成霸道獨裁的男人,結婚的事情不容她拒絕,甚至在辦完手續後,也沒讓她回她和媽咪的家,直接拎了她來到這里——
這里不是她住了兩年的呂家,他告訴她,爸爸四年前發現得了肝癌後,常常進出醫院,為了就近照顧,他便搬到這棟臨近市區的大樓,這兒跟公司距離近,也方便他往返醫院,爸爸走後,他便一個人住在這里。
舜哥把她帶回來,要她往後就住在這里,並告訴她他們的婚姻,不是只做做樣子而已。
舜哥疼寵她卻也很霸道,僅讓她在家里收拾了簡單的東西,媽咪買給她的一整櫃衣服,卻不讓她拿。
「新娘的東西應該全都用新的。」他用這個理由,摒棄了她舊有的東西,帶她去采購,親自為她挑選全身行頭,從里到外,非得他滿意不可。
那些東西多到搬不了,甚至還請店員調貨,陸陸續續的在這兩天送來。
思及一連兩天,舜哥帶她出門大肆采購的情景,心頭便曖曖的,她在意的不是那些名牌服飾,而是他那份嬌寵她的心意。
就算不是他最喜歡的人,但他心里有她,這樣子,她就覺得很幸福了。
低頭,臥室地板上擺滿了一整排紙袋,全部都是這幾天采買的結果,他要她把東西拿進更衣間里收妥。
收納對她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她有個購衣成狂的母親,但卻不善整理收納,媽咪的衣櫃是她在整理的,因此,她很迅速有條理的,把那些新衣全數拎進更衣間里。
一間六坪大的更衣間,左右兩旁相對的設計,天花板投射而下的明亮光線,讓人感覺更衣間很大,很舒適。
右邊架上全是呂舜的東西,而左邊的架子僅有幾件衣物,是她上班穿的制服,以及幾件換洗衣物,如此而已。
但很快的,那些采買來的衣服、鞋子,塞滿了左手邊的空間。
幣起最後一件外套,她松了口氣,回頭,靠著櫃子喘息。
眼前一整排整齊垂掛的,是他的襯衫和西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大概是順手吧,對,她只是順手,順手整理了一下,照著顏色的深淺排列,可她……為什麼要把臉埋進舜哥的襯衫里?
啊啊……她為什麼要穿著他的大襯衫?蘇以蕗,這樣很好玩嗎?
「是滿好玩的。」反問自己,又自己作答,她紅著臉從全身鏡中看著自己,她穿著呂舜的襯衫,長長的衣擺都快到她大腿了。
真笨,只是這樣,就像是擁有他,幻想他擁抱著她……
雙頰酡紅,黑白分明的眼楮像有星星閃爍,帶著羞澀情意,鏡中反射出來的模樣,陌生得讓她自己都很驚訝。
這麼女人味十足的表情……是因為戀愛嗎?
還有站在她身後笑睇著她的呂舜,怎麼看起來那麼邪惡……慢著!舜哥?
「啊?」蘇以蕗驚訝地連忙回頭,用力眨眼,真的是他!他不是在外頭招呼二姑姑嗎?怎麼這麼快!
「舜、舜哥,二姑姑回去了嗎?」她一臉尷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天啦,她做了好糗的事!
「嗯,剛走。」呂舜面帶微笑,但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卻是盯著她不放。
僅是在身上多套了一件他的襯衫,其他全身上下包得緊緊的,但為何他會覺得她性感可愛得要命呢?
「我、那個……我只是……沒什麼……」在他專注得讓人臉紅的視線下,蘇以蕗說得坑坑巴巴,不知該怎麼解釋,她為什麼穿他的衣服在這里笑得像個笨蛋。
她很喜歡舜哥的心情是不是被發現了呢?
「我知道了。」呂舜看她急著想解釋,一臉無措的表情,覺得她實在很可愛,也興起欺負她的念頭。「想要,說一聲就是,我可以配合。」
「啊?想要什麼?」蘇以蕗完全听不懂他在講什麼,傻傻地問。
「都穿我的襯衫勾引我了,還裝傻?」呂舜促狹的一眨眼。
轟——蘇以蕗瞬間臉紅,她听懂了,忙著搖手,波浪鼓似的猛搖頭。「我沒有我沒有!」
「我事情都忙完了,接下來拜拜祭完祖後就沒事做了,雖然明天得早起,不過應該來得及,可以做兩次。」呂舜表情很鎮定,但其實快笑出來了。
她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真是越看越可愛,越看越想吃掉她。
思及數日前,在她醉了之後他趁人之危,那繽紛美麗的夜晚……
「兩次?」她臉燙得快要炸掉了,一堆話想講,但卻全部都卡在喉頭,無法組織成完整的句子。
「如果不夠,三次也可以,不過我今天累了,先洗澡再做吧。」
「什麼三次?我、我又沒有說要做……」蘇以蕗反駁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辱,他一開口說要洗澡,她雙手雙腳就像有自己的意識,在更衣間里為他找好換洗的衣物,遞給他。
呂舜接過衣物,看著她反射性的動作,沉思。
不過同住三天而已,她就養成了這個習慣,要說她笨蛋?還是說她賢慧才好?
蘇艷艷去美國之前,曾向他提起——小蕗沒有安全感,害怕被丟下,希望自己有用處,因此用心照料母親的生活,而蘇艷艷明明干練得要命,卻在女兒面前裝懶,讓小蕗認為,母親沒有她不行。
她現在……還是沒有安全感嗎?
即使待在他身邊,她還是擔心有一天,他不需要她了,所以才為他做這些事情?
他和她在一起,並不是要她做這些的。
「小蕗。」他接過衣物,但沒有放開她的手。「我們,一起洗吧。」拖著她往浴室走。
「什麼!舜哥,你說什麼?一起洗澡,這、這不好吧——」她被驚嚇到,忙不迭的掙月兌。
「別害羞,都是夫妻了,有需要你直說就是。」呂舜用正經的口吻說著讓他在心里笑得快內傷的話。「我以為你還需要適應一段時間……好吧,那我們就過一般夫妻的生活,不過我這兒沒有準備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