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到達最近的一處岸口,第一件事就是為蘭華找大夫解砒霜之毒。由于于帆略懂些醫理,當他命小尾子下船去找大夫時,還交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目前蘭華的癥狀,可能所需要藥引與搭配的草藥等等,讓大夫一上船就能發揮最快的速度為她把脈下藥。
大夫直呼不可思議,中了這麼深的砒霜之毒還能夠撐過兩天的病人,他從未見過,一切都得歸功于于帆施加在她身上急救措施得宜,保住她的小命。當然,還得加上病人本身的求生意志也相當堅定,可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後話了。
蘭華身中藥毒三天後,終于首次睜開雙眼,身子虛弱得形同無助嬰兒的她,初時還意識不清的望著守在床邊的于帆與小尾子喊著︰「爹……娘……」
「安心,你沒事了,你已經得救。」握住她伸出的小手,于帆為了讓她放下心,還以前所未有的溫柔口氣說話著。
但,听到了不屬于爹與娘的聲音,混沌的意識一下子被點明,蘭華眨動著雙眼,看著四周說︰「我……怎麼了?」
「你中毒了。」
「中毒?」一臉茫然的蘭華依然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中毒?她想起自己那天睡著睡著,內髒傳出陣陣劇烈得要命的痛楚,接下來的時間自己就像在沒有出口的地獄徘徊,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先別談這些,你的命雖然保住了,但元氣大傷,以後有好些日子得躺著靜養才能恢復。口渴了嗎?這兒有些滋潤、溫和的補藥,喝下去吧!」
也許當時蘭華腦袋還不是很清楚,平常她絕不會這麼溫順乖巧的接受他的好意,可是那天她像只听話的貓似的,就著于帆捧著的茶杯一口口的慢慢啜飲著苦苦的藥湯,接著便又再度沉入夢鄉中。
餅了幾天渾渾噩噩的日子,靠著天生體力的根基就好,加上自己本身也曾練過少許內功,蘭華恢復的速度比尋常人要快了許多,幾天後她甚至可以下床走動幾步,只是支撐不了一盞茶的時間,就累得氣喘如牛。
但這對一個幾天前才還在鬼門關徘徊的人來說,已經是件可以大肆渲染的奇跡了,小尾子就不斷對船上的伙伴們歌頌她的厲害。其他人都很羨慕小尾子能被安排在丁泵娘身邊,大伙兒都對這名死里逃生的女勇士感到好奇,卻苦無接近機會,畢竟現在除了二少與小尾子外,二少根本不讓其他人靠近他的艙房半步。
船上目前甚囂塵上的傳著二少對丁泵娘如何如何特別的閑話,燃燒蔓延的速度恐怕很快就會傳回滕島去,向來對女人不假辭色、鐵面無情的二少,終于也有墜落情網的一天。
這些話還沒有傳入蘭華的耳中,否則她一定會斥為無稽之談,那個魔頭怎麼可能會「愛」上她?從她清醒後,真正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她以為自己被軟禁的理由,在于她差點死在他的船上,給他帶來晦氣,所以他要把她這個禍首給關起來,不讓她再加害他人而已。
蘭華不是沒有想過,何以滕于帆那個大魔頭,要如此大費周章的救自己一條小命,反覆的想了又想,她還是無法揣測出那魔頭的心意,所以也只好斷定一定是自己奴才沒做兩天就翹了的話,他未免得不償失、賠了夫人又折兵。
因為身體要恢復還有段時間,躺在床上不動又挺無聊的,不知不覺的蘭華和小尾子開始閑聊起來,從小尾子的前女主人商笛兒如何嫁給滕家老大的故事,一直聊到了滕于帆的過去。他痛恨女人的理由並不是秘密,尤其他的禁忌在于談論他的親生娘親一事更是眾所皆知的事。
滕家的老主人,也就是目前全家族的大家長,滕家三兄弟的父親滕大海,從干海賊起家,仗著高超的控船手腕與時代的機緣,撐起黃河霸業的版圖,這些都是耳熟能詳的事了,可是另一方面他在情感上的風風雨雨也是大家樂于討論的話題。粗獷、桀驁的滕大海年輕時也是玩遍大江南北的知名采花能手,听說他到過的城市都會留下一堆的破碎芳心,這傳言是真是假不知道,但他名媒正娶過的妻子就有三個,每一任妻子都留下一名兒子,也就是說三兄弟們其實都有不同的娘。
滕家老大——于翼的娘親早逝,迎進門的二房就是于帆的娘親,但她並未和滕大海維持夫妻關系多久,便移情別戀的投入一名高官的懷抱中,把兒子丟給了滕大海換得一封休書。隔了幾年後,滕大海才娶了第三位夫人,並又生下一子。
听來好像是滿普通的戲碼,在這民風開放的時代並非沒有這種事發生,但實際上這里面有不為人知的內幕。
據說,當初是二娘——也就是于帆的娘親自己帶著三歲的于帆找上滕大海,要他負責娶她,因為她生了他的孩子。三歲了才帶兒子上門要求人家負責,听到的人會覺得很奇怪,但那是發生在大娘于翼的娘親斷氣的隔天。大家都說二娘是相準了滕家沒有當家女主人,所以硬帶著拖油瓶上門,賭賭運氣。
為何滕大海會願意納她入門,沒有人知道,但所有的人都懷疑于帆是否真為滕大海之子,畢竟三歲的于帆清秀長相和粗獷的滕大海,沒有半點相似是事實。而二娘的工于心計與毒辣,在接下來當家的日子又被眾人看在眼中,誰都會懷疑這女人說的話是真是假。可是滕大海卻始終不曾對這個半路殺出的兒子有半分保留,就像大鵬展翅的以自己的雙臂,把這個滿身是傷的小男孩納入自己羽翼下,視如己出。
甚至後來,天生水性楊花的二娘琵琶別抱的與他人私奔後,滕大海也照樣待于帆如親生子,不許任何人說一字半句于帆的閑話,到了十五歲時更把滕家非法的海賊船隊交給他全權處理,好彰顯他滕于帆在滕家不為動搖的地位。
于帆也不曾有負爹親的期望,鞏固滕家在黃河流域的絕對主權,締造出令人聞名色變的鬼魅風聲,只要有人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他就會以毫不留情的手段把敵人擊潰瓦解,從不手軟。
痛恨女人,卻對家族忠心耿耿的滕于帆,這極端的兩面性格,背後的原因並不難理解。怎麼說,一個背叛他的娘親,以及相對寬容無條件的接納他的兄弟與爹親,哪一個值得他付出忠誠,哪一個讓他記恨在心,不必說也明白。
托小尾子的福,魔頭的神秘面紗也稍微揭開了點。
蘭華躺在床上無聊得胡思亂想著。
敝不得,他會用那種口氣談論自己娘親了。根據小尾子描述,滕于帆三歲到滕家時,瘦小得不像個三歲的孩子,而且不論誰問話,他都不開口,就像不會說話的傀儡一樣,大家都很懷疑二娘是怎麼對待他的,尤其他身上還帶著許多許多陳年的傷痕……難以想象,親生的娘親會如此凶狠的對待自己兒子。
假如遭受自己的娘親那樣對待,自己也會成為像滕于帆那樣有著不可理喻的個性的人嗎?蘭華忖度著,三歲的孩子,論年齡正是最依賴人的時候,可唯一能依賴的人卻又……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一定不是他人能體會的。
她同情那時三歲的滕于帆,但卻不能認同現在這個大魔頭——滕于帆。對他娘親的恨意,不能成為他歧視全天下女人的借口。並非全天下的娘親都虐待自己的孩子,而也並非全天下的女子都會如同他的娘親一樣,輕易的背叛、自私的追求快樂的人生而不顧他人死活。把全天下的女人視為他娘親的代罪羔羊,又對于過去有何彌補呢?反而只是妨礙他未來的人生而已。
蘭華希望他能明白這一點,卻不知道誰有這個能力去敲醒這個魔頭。
小尾子曾經暗示說︰「我認為了姑娘很厲害呢!能讓二少爺如此另眼相看,對二少爺而言女人就像暖床的工具,一旦沒有用處了就會一腳踢開,我從沒看過他會對下了床的女人還付出半點注意力的。可是二少爺這些日子的表現真讓人吃驚,其他人也都這麼認為,丁泵娘你……你覺得我家二少怎麼樣?」
怎麼樣?還能怎麼樣?蘭華承認自己未曾遇過如此俊美到能以「囂張」來形容的男人,也不曾見過比他更合適「放蕩不羈」,把天下都踩在腳下般「唯我獨尊」
的男人,更過分的是他囂張得有本事,自傲得有道理,哪怕他再怎麼目中無人,他的獨特魅力還是會讓人在正反兩端的評價中,無法忽視這個人。
可是她不會傻到拿自己的心去賭在這樣的男人身上,這種不要命的行為,換得的下場除了粉身碎骨外,還會有什麼。那天夜里,蘭華已經刻骨銘心的記住了,這個男人的靈魂是集魍魎之大全,不想死就別靠近。
閉上雙眼,重回那晚的記憶,蘭華周身就泛起陣陣雞皮疙瘩,那並非光為了寒冷,也為了……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咒語,還如影隨形的深植在她的骨血中。
忘掉、忘掉,她不想記得他的指尖滑過自己皮膚的觸感,也不想喚醒那一夜自己心中曾經蘇醒過的野獸,自己和滕于帆的緣分只是在這艘船上,等她下了船離去後,他就永遠成為記憶中褪色的身影,沒有再會的一天。
是的,她絕不會再和那魔頭見面。???
于帆走進只留一盞燈的艙房內時,床上的人兒儼然睡得深沉,沒有被吵醒的跡象。他俯視著她的臉蛋,漸漸恢復血色的她,雙頰浮著淺淺的粉色,宛如鮮透的水桃嬌靨,一雙檀眉毫無戒心的舒緩著,就像她微啟的紅唇無邪的勾引誘惑。
禁不住誘惑,他以手背踫觸著她的臉頰,冰涼滑女敕的質地勝過任何一品緞料。
在他眼中女人的長相並不重要,只不過是一具具無意義的軀殼,他從未仔細打量過任何女子,也不在乎她們的模樣,別人口中國色天香也不過爾爾,一個成天照鏡子都會看到一張「俊美無儔」的漂亮臉蛋的人,早已對所謂的美貌失去了興趣,也早就麻痹了。
但是……仔細端詳她的模樣,稱不上美丑,卻很耐看。睡著的時候像嬰兒天真的她,醒來後卻擁有許多不同的面貌——時而反抗、叛逆;時而高傲、冷艷;時而靜;時而動,變化多端的表情就像她的性格一樣渾然天成,從不矯揉造作。
而這些面貌底下,到現在他還沒有找到破綻,還沒有找到他以為必定存在的女人惡劣性格缺點說謊、不坦誠、永遠的見風轉舵、裝模作樣、嗲聲嗲氣,耍小手段
去操縱男人,獲取自己利益的自私者。以上這些,他都還沒有在她身上找到。對他挑剔的惡劣態度,她也從沒有回避、躲藏過半次。
與其說她的容姿吸引他的目光,不如說她的舉動、行為、言行讓他注意到她這個人,接著才發覺到她「這個人」讓他產生了興趣。從興趣開始……發展出的結局會是什麼?那就只有天老爺才知道了。
低下頭,于帆緩緩降落的雙唇,就像受到花蜜吸引的蜂兒,墜落到薔薇色的唇辦上,輕啄慢吻,睡夢中的人兒也無意識的開啟雙唇,歡迎濕熱的舌尖探索嘴中深處的奧秘。
「唔……嗯……」夢中的身體起了反應,讓她漸漸不安分的騷動著。
于帆撥開她身上的薄被,手心覆在她隆起的山丘上,隔著布料繞著圓圈揉搓著——幾乎是同時,蘭華也睜開搞不清楚狀況的雙眼,整個人清醒過來。
拜托,怪不得她好好的一場夢,中途變色,從享受大餐轉為被人享用的大餐!
這魔頭竟趁她在睡覺的時候對她上下其手!
兩人展開無聲的抗衡,蘭華使盡渾身解數都沒有辦法從他的腕下掙開,而他照舊肆無忌憚入侵她的舌腔,並且深知如何親吻能融化她的意識,纏緊她的舌奪取她的呼吸……不行,不可以……不論蘭華意志如何反抗,終究不敵挑情老手的經驗,反抗的氣焰被炙熱的呼吸取代,力氣也一點點的流失,到最後還是癱軟在他的懷中。
察覺到獵物已經失去斗志的獵人,含著微笑抬起頭說︰「明知道打不贏的戰,還堅持要打下去,就不叫笨而是蠢了。」
蘭華眼底釀出一層屈辱的紅光,想也不想的揚起手……他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應,迅速的捉住她縴細的手腕,住她的頭頂壓去。「你還沒有學乖是嗎?和我作對你沒有勝算,更沒有好處。」
這次他的臉再度壓下時,蘭華已有心理準備,拼了命的左轉右轉就是不肯讓他親吻自己的唇,他一聲低笑後,張口把她的右耳吞進去,並放肆的沿著耳廓滑動舌忝拭,舌頭往耳洞中探……蘭華抑不住全身泛起陣陣麻癢的浪潮,那是讓人想尖叫與哭泣的快感。
「不要、不要……」害怕自己身子的反應,她終于吐露充滿求饒意味的話語。
他放過了她的耳朵,再度回到她的唇,這一次蘭華沒有抗拒的縱容他恣意火熱的吻,被吻總比被他吃掉要好。吻過一次、兩次,第三次又算什麼!自暴自棄的,蘭華閉上雙眼,手臂環住他的頸項,與他墮落在似無止盡的激情長吻里。
她無法否認其實他的吻從不粗暴,只是過度的甜美醉人叫她不由得擔心……到最後無法控制、停不下來的人會是她!
「你就老實的讓我吻,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被我一個吻就弄得春心蕩漾不能自己的女人數都數不清,你絕不會是最丟人現眼的那一個。」
他吻完後,竟還有臉說出這等煞風景的話,讓蘭華原本暈陶陶的小臉像被潑了把冷水似的,狼狽不堪。
「趁、趁人之危算什麼英雄好漢!」她結巴的反擊。
「我幾時趁人之危了?」
「還敢說,我睡得正好——」
「沒錯,在一個大男人的床上還能睡得這麼甜,不就是敞開身子歡迎人家蹂躪,不然是什麼?」
「你!」蘭華捶打著他的胸口說︰「起來,讓開,我寧可睡在地板上也不要再睡這張床了!」
「兩句話就拗起來了?看來你的身子還沒復原,那張嘴倒是已經精神飽滿了。」
于帆勾著邪笑說︰「你要還想繼續纏斗下去,我是樂意奉陪的,但這次可不是一、兩個吻就能了事的。」
蘭華渾身僵硬,她知道這魔頭說到做到,偏偏自己還沒恢復能和他對打的力氣(就算有力氣,也不見得能打贏就是),她咬著下唇,不甘心的說︰「你這般戲弄我,能得什麼好處。」
「別裝天真了,女人,男人戲弄女人有什麼理由,不過就是想圖個軟玉溫香抱滿懷。要不是你可能在我做到一半時體力不支睡過去,讓我自討沒趣,現在你已經在我身下嬌喘連連了。」
他活色生香又直接的言詞,讓她不覺紅了臉。「低級、下流。」
「男歡女愛哪一點低級下流了,你爹和你娘若沒有做這檔‘低級下流’的事,可會有你出生?」
「別拿我爹娘和你這種下流胚子相較。名正言順的夫妻合歡相愛,和你這種只顧自己逞泄獸欲的行為,有大大的不同。」
「那,只要我說聲愛你,你就會甘心把腿張開了?」他嘲諷的一抬眉。
蘭華臉頰噴火的瞪著他,不願理會這種「低俗」的言語。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什麼?這魔頭吃錯藥了?還是她睡著時天地異變把他的腦子給撞壞了?他不是討厭女人到極點?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多日海上禁欲的生活,讓他打算找個方便的暖床工具,所以看上了她。她不會笨得臉上貼金,以為他真對自己有什麼「情愫」產生,一個根本不懂愛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愛上任何人。
于帆沒有放過她眼神中晃過的種種不信,他撇唇一笑說︰「這有什麼好意外的,我對沒意思的女人連踫都不會踫,更何況還把你的小命救了回來。」
「要我對救命恩人以身相許嗎?」蘭華咬緊牙根說︰「這種老掉牙的花招你竟拿出來搬弄,但我沒有拿自己身子償債報恩的習慣,我是個差勁的奴才,而且會是更差勁的‘女人’,勸你換一樣更有價值的。」
「你會不會是差勁的‘女人’,全看我教得成功與否。以你身子老實的反應看來,我認為你太小看自己能耐了,再說……先前的牛刀小試,你已經證明自己非常有取悅我的天分,難道你忘了那天夜里在這間艙房內所發生的點滴嗎?」他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說︰「我沒忘記過你那天啜泣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住口。」他居然如此惡劣的拿「過去」來打壓她。
于帆當然不會住口,他微微一笑繼續說︰「那天才一根手指頭你就受不了了,說是對你逼供,但我也不見得愉快到哪兒去,做到那種程度卻沒有要了你,正是因為我想看到你全盤皆輸,認清你毫無勝算只能臣服于我。你大可以在那兒嚷嚷,說我欺負了你,但其實你是輸給了你自己的身子,因為你的身子對我饑渴狂喊著需要我,這讓你害怕了,對不對?你逃也是沒有用的,小蘭花兒,事實是你也想要我作你的第一個男人吧!」
蘭華憤怒得渾身顫抖的瞪著他,這股憤怒里有對他的、及自己的。憤怒她不能一口斷定的否認,那會成為破綻百出的謊言,但也憤怒他的厚顏無恥、自大到極點的口氣。說東說西,到頭來自己還不了嘴這一點,最令她火大。
「別擔心,暫且我還不會‘勞動’你。」
他終于放開了她的雙手,坐起身說︰「病懨懨的你還不如活蹦亂跳來得可愛,反正遲早你都會成為我的人,我也不急于這一時。倒是……這一次,有人對你下毒一事,理由是什麼?你該心里有準吧?說,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被人暗殺,和你的背景有關?還是和你惹上的麻煩有關?」
于帆一下子換上冷面無情的口吻說︰「別再推托支吾其詞,你若再不肯吐實,遭殃的就不是你,而是那些女人了。」
「那些女人?」
「自然是和你同艙,最有可能下毒的那些女人。你不肯說出真相,我也就無法找出真凶,沒有真凶的情況——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全部,那些女人都得丟入河里,反正她們的嫌疑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
蘭華也想過這問題,相信犯人就是那晚上請她吃饅頭的女人,可惜當時船艙那麼暗,她並未看清對方的臉孔,不能確定是哪一個,但只要讓她听到聲音,或許可以確認。
「好吧,我也想找到真凶,問出她幕後的主使者是誰。」蘭華堅定的語氣沒有遲疑的說︰「我想犯人是和當初把我賣到朱頭手中的同一伙人勾結,打算除去繼承當家的我,好得到我們九雲山寨的財寶與當家之位。」
九雲山寨?——于帆耳聞過道上的人談論,但山、海本兩路,自是不相關,他也就沒有太去注意它了。「你繼承當家?這是……」
「我爹爹是九雲山寨的當家寨主,而我是他的獨生女,我爹爹往生後我在眾人面前取得當家之主的地位,卻在當晚中計被賣到朱頭手中,又陰錯陽差的到你船上,這就是你一直想問的全部真相。」她雙手一攤,表示她已別無秘密。
山寨之女,而且還是當家主事的人物?
于帆的唇角一緩,他是對的,從一開始就嗅到她身上有著自己同伴的氣息,那是因為他們都活在刀光劍影與生死搏斗的戰場上,或許他的戰場與她的不盡相同,但卻是相似的。
他們都是一路看著自己的背,提防被敵人捅上一刀,戰戰兢兢,並且絕不欺騙自己而活過來的。山賊也好、海賊也罷,都架構在非法與道義的邊緣,想在這個世界討生存,練就一身傲骨也不足為奇。
他高傲的小蘭花,現在他總算了解了她生長的懸崖是何模樣了。
知道以後,想搞下也就不難。???
船上所有的女人都被聚集在甲板上。
蘭華以眼神尋梭著每一張臉孔,試圖找出潛藏在其中的犯人。但,光看臉還是喚不起任何反應,她啟口說︰「我不曉得是誰指使你來暗殺我的,我希望你能自己站出來,沒有必要拖累他人。只要你願意把背後的主使者供出來,我可以不取你的命。」
「……」每個人都驚恐害怕的看著彼此,但卻沒有一個人開口。
蘭華做著最後的努力。「你想讓其他人陪葬嗎?」
「……」依舊得不到任何反應。
看來,這個犯人也相當的狡猾,不到最後一刻是不肯露出馬腳了。
「那,我只好請你們每個人念一句話,讓我來判斷了。」蘭華嘆口氣說︰「本來我還想為你找個活命的法子,我的耳力可不是泛泛之輩,既然你想賭一賭,我們就走著瞧了。」
于帆一直靜立在旁,冷靜的觀察著。把一切都交給蘭華的判斷,因為她是唯一與犯人有接觸的人,也因為他想見識一下九雲山寨當家的手腕如何。以剛剛的表現而言,于帆可以給她滿分,一手給糖一手鞭子的作法,往往能有效的揪出包藏在人群里的禍蟲。他相信自己會選擇和她一樣的方式,只是他下恐嚇的時候,手段會更激烈一點,好比說︰讓她們欣賞一下「黃河」的壯觀,想像自己在其中載浮載沉的畫面。
就在蘭華告訴每個人該說的「那句話」時,狀況發生了。
原本站立在甲板上的女人們,突然有一人倒下。
「喂,你怎麼了!」蘭華撥開左、右的人,撫起那名倒下的女子,她臉色已然發黑。
于帆也跟著蹲到蘭華身旁,一探女子的鼻息,他搖搖頭。「斷氣了。」
「怎麼會……?」蘭華注意到女子握緊的掌心內似乎有什麼東西,拆開來後,一張布條上書寫著︰我是不得已的,丁當家,很抱歉。
「看來是畏罪自殺。沒用完的砒霜,結果用在自己身上了,真是因果循環。」
于帆緊皺著眉頭,這意外的發展並不在估算之列,而「意外」多半都代表不好的事。
「怎麼這麼傻,明明可以……」蘭華沮喪、憤怒的一拳擊在甲板上。
「看來,她背後指使者一定比你更讓她害怕,要不就是……有讓她非死不可的理由了。」于帆看了一眼剩下的女人們,對手下說︰「把她們都帶回艙房去吧。」
唯一的線索又斷了。蘭華眼看著差點就能得知的真相,在她面前塵封,心里的焦急不是三言兩語能形容的。如果派來暗殺的人寧可死也不肯說出幕後主使者,那麼這個敵人比她想像中的,要更為可怕。
這也代表了,娘的處境更加不利。
自己不能再拖拖拉拉,一定要盡快回到九雲山寨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