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原本預定中午走人,卻拖到此時才回家的商緯綸疲累地靠在電梯里,待電梯門打開,他緩緩步出來,卻沒有到白茉莉和父母所住的左邊房子,反倒是先回自己居住的屋里,然後打了通電話。
「喂?」接電話的是白茉莉。
听到她低低軟軟的語調,商緯綸不禁微微牽起嘴角。
「我到家了。」他沒有說自己是誰,劈頭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呃?」白茉莉愣了一會兒。「你在……」
「噓,不要驚動我父母,妳過來一下吧。」
握著話筒的茉莉下意識地看了正坐在客廳看電視的商杰爾夫婦一眼,應道︰「我明白了。」說完這句話後,她放下話筒,走到客廳。
「伯父伯母,我想到外頭的便利商店去一會兒,你們有需要我順便買什麼東西嗎?」
商杰爾沒搭理她,倒是商母回過頭來,笑道︰「沒沒沒,妳去就好了,小心點。」
「好的。」白茉莉拿著鑰匙走出去,商母待她帶上大門後,才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
「我說孩子的爸,你怎麼對茉莉始終那麼不假辭色?人家也沒有哪里得罪到你啊……」
「那又怎樣?她也沒有哪里討我喜歡啊!」
「還嘴硬,不曉得是誰,天天都要喝她煮的咖啡……」
商杰爾白了妻子一眼。「妳到底是站在美子這邊,還是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那邊?」
商母聞言,嘆了口氣。「老伴啊,不是我說你,緯綸都幾歲的人了,難道自己心中沒有主見嗎?就算美子有千般好,可是她究竟不是緯綸喜歡的女人,勉強在一起也不會有幸福的。」
「哼!現在妳改口得倒快。」商杰爾冷笑道︰「當初妳不也希望緯綸跟美子復合,怎麼一下子就陣前倒戈了?」
「那是之前我還不曉得緯綸有喜歡的對象。」商母解釋道︰「他一直沒交女朋友,我以為他還對美子念念不忘。現在既然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他也有了新對象,就算我再疼美子,也只能對她說聲抱歉了。強摘的瓜不會甜,美子條件這麼好,一定能找到更適合她的對象,怪只怪她跟咱們家無緣!」
「妳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妳別忘了,美子是獨生女,她爸爸當初是如何希望跟咱們結成親家,這樣他在台灣的事業也才放心交給自家人來打理……」
「老伴啊!再怎麼說那都是別人家的產業、別人家的事,你何苦替他擔心到這種地步?」商母不以為然。「緯綸有現在這樣的成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他也不是听你的話才有今天。」
商杰爾被堵得無話可說,但還是存著一絲希望。
沒錯,他對茉莉的觀感是有那麼一點改變,不過真的只有一點而已,那孩子沒什麼脾氣,家事也還算上手,就是看起來太溫吞了點,不像美子爽朗利落嘴又甜,懂得討老人家歡心。一個帶得出去的體面媳婦是很重要的,畢竟緯綸的生意可能會越做越大,這時一個善于社交的妻子就比較有實質上的幫助。
這就是他如此講究門當戶對的原因,這也是他看中美子的緣故,就算白茉莉再怎麼賢慧能干,但先人為主的觀念畢竟已深深的影響了他,反正目前男未婚女未嫁,只要兒子不結婚,美子還是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白茉莉走到商緯綸的住處前按了下門鈴,幾乎一秒都沒多等,大門就霍然敞開,露出商緯綸的臉。
「你怎麼……」她驚訝地想問他什麼,商緯綸卻示意她先進去再說,茉莉知道他是不希望被父母不小心撞見,于是便抬腳跨入屋內。
就算兩人已經交往,商緯綸的居所還是充滿著神秘感,茉莉尊重他的隱私,也一直沒有多加探看的心思,直到現在進到他家里,這才看呆了。
鼻董。
到處都是骨董。
雖然商緯綸曾經提過他喜歡收藏古董,可是她沒想到他的收藏多到如此地步。
這樣一個外表冷峻、經營的事業又是走在時代尖端的科技人,既不崇尚極簡風格也不走高級路線,房子里反而充滿一種典雅古樸的味道,觸目所及都是一些年代久遠的古物,名貴華麗與古樸別致兼而有之。
一進玄關首先看見的就是一座鮮紅的朱漆描花小癟,被當作畫一樣掛在牆上當裝飾的細雕窗花,立在原木地板上的竹制屏風,排在走道兩旁的交趾陶對獅和排放在骨董架子上的景泰藍攢盒,異國風情的荷蘭木鞋、峇里島木雕貓等等,還有其它林林總總不勝枚舉的收藏,看得人眼花撩亂。
難得的是東西雖多,卻不顯得雜亂無章,看得出房子的主人很用心在維持室內的整潔。
「這里簡直像家店一樣……」這是她踏進房內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嚇到了嗎?」商緯綸的語氣帶著一絲頑童獻寶般的得意。
「這就是你不請人來打掃,也不讓別人進來的原因嗎?」白茉莉回過身子,雙眼晶亮的看著他。
「一半一半啦。」商緯綸攤了攤手。「其實對我而言,家是讓我完全放松休息的地方,也是很隱私的,可以的話當然是保持低調點的好,另一半的原因是,以前我請過鐘點佣人,不過東西被踫壞了……」
白茉莉點點頭,彷佛對他的了解又多了一點。「你真的讓我很驚訝。」說著說著,她的視線又被旁邊的水晶擺飾給吸住了目光,眼中盡是小孩掉進玩具寶盒中的迷離神采。
正當她出神地注視著那些水晶飾品時,腰身卻冷不防地被人一攬,待她回過神來,已經被商緯綸摟在懷中。
「唔……」她正要開口,商緯綸卻先發制人。
「妳說妳對我很驚訝?」
白茉莉點點頭。
「那我是否能解釋成,這是妳又對我多了一點好感的意思?」
「唔……」看他壞壞地調情,白茉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跳忽又劇烈地加速狂跳起來。
商緯綸總是知道怎麼說、怎麼做最容易打動她……
「但是,」商緯綸緊了緊她的腰。「我打電話叫妳過來,是讓妳來看我,不是看這些骨董的。」
「我這不是在看你了?」白茉莉有些臉紅地道。
「還有呢?是否該做點表示?」商緯綸仍不放過她。
「那……我幫你煮杯咖啡?」白茉莉眨巴著眼楮問道。
商緯綸不禁絕倒。是啦!她的提議是很實際啦!但他是一個男人,還是個佳人在抱的男人,此時此刻他想一親芳澤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她是怎麼搞的?神經線條粗到還在狀況外?
「茉莉……」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微微發抖,他瞇起眼楮看著眼前的女孩,真有想把她的大腦剖開來看看是否少了什麼零件的沖動。「妳應該能理解,現在對我而言,什麼事情比咖啡更重要吧?」
「什麼事情?」茉莉一頭霧水。
「這種事情。」商緯綸不清不楚的答完,一個緊抱,埋首貼上她的頸窩。
白茉莉愣了一下,接著便是一股令人酥軟的癢意直襲而來,商緯綸舌忝吻著她,一聲嬌喃不禁逸出口,不只臉頰,她連耳根都羞紅了。
「不要啦……」她軟弱地抵抗著。「好……好癢……」
「會嗎?」商緯綸含糊地答著,嘴唇卻宛如一把火,繼續焚燒著她那香暖的肌膚。
「緯綸……」白茉莉試圖要推開他,卻無論如何都徒勞無功。「別、別……我跟商伯伯、商伯母說……我只是去附近買個東西而已……」
「就說買不到,得多跑幾家。」他伸出舌,輕輕地舌忝著她如珠般的耳垂,幾欲若狂地吸吮著,雙手著實不安分地往她縴腰上游移,幾乎快要觸踫到她柔軟的胸脯……
「緯綸……拜托……」她簡直是在求饒了。「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听到這句話的商緯綸,雖然唇還停留在她的肩窩,卻突然止住了動作。
是的……茉莉還沒有準備好,他在急什麼呢?簡直像一頭欲求不滿的野獸,竟在踫到她後就完全失去理智的想把她拆解入月復。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她本身的確具有那種魔力不是嗎?也許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經在忍耐了……
「對不起。」埋在她的頸項之中,商緯綸有些不甘、卻又有些內疚地悶悶說了一句。
白茉莉的心仍狂跳個不停,卻終于吁了口氣,露出一抹苦笑。
「謝謝你。」她輕聲地道,伸出手,輕輕地撫模那個體貼她的男人柔潤的發。
「我該說不客氣嗎?」商緯綸抬起頭來,畢竟如果可以的話,他可是半點也不想跟她客氣的啊!
白茉莉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當然曉得商緯綸不好受,基于不管如何多多少少彌補一點的心態,她用最溫柔的眼神、最溫柔的聲音說道︰「我幫你煮咖啡好嗎?」
商緯綸頓了一下,深深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不了。」
「那……」白茉莉試圖想轉移他的注意力。「跟我一起去附近的便利商店吧!都跟你爸媽說是出來買東西的,不拿點什麼回去的話,總是不好交代。」
「妳去就好,讓我一個人冷靜一下吧。」商緯綸別有深意的看著她。「妳明白吧?」
白茉莉怎麼可能不明白?紅著臉整理一下衣服後,她知道自己該趕緊撤退,不過看著商緯綸那副壯士斷腕的悲切神情,她卻覺得又心疼又好笑。
「那……你把頭低下來一下。」
「什麼?」
「不要管,低下來就是了。」白茉莉見他完全沒反應,心中一急,索性伸出手,扯住他的領帶往下一拉,在他的唇上快速地送上一個香吻。
「茉莉?!」就在商緯綸還來不及感受到她在他唇上所留下的余香時,白茉莉已然松開手勁,一溜煙的跑到門邊。
「我待會兒就回來,你也會過去對面吧?」她紅著雙頰笑問。
「嗯……當然。」還在驚愕她難得的大膽,商緯綸的回答顯得有些遲慢。
「那等一下見。」白茉莉笑著對他搖了搖手,便打開大門走出去,直到門再度被帶上,直到她的笑容隱沒在門後,商緯綸才回過神來。
白茉莉搭著電梯到樓下,管理員跟她打招呼。
「小姐,有你們老板的掛號信。」
「噢,我回來再拿。」
避理員答應之後,白茉莉便走出了大樓,往離這里有一條街的便利商店前進。
「奇怪……今晚的月亮不怎麼清楚……」她抬首,就著大廈與大廈間的水泥叢林隙縫中找尋著月兒的身影,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是空氣太髒了,還是藏在雲後面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輛黑色的汽車正以很慢的速度靠著路邊慢慢的跟著她,白茉莉壓根兒沒有注意到,自顧自的走著。直至走到路口,準備穿越斑馬線時,那輛黑色車子忽然加快了速度,一下子沖到她的面前停下來,她還來不及驚訝,車門就打開了。
「請問……」一個穿著黑色衣褲、戴著墨鏡的人說了兩個字,白茉莉以為要問路,略略前傾時,那人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使勁一扯,將她整個人拖進了車子里頭。
「啊……」她下意識的大叫,那人卻動作迅速地拿出一塊不知道沾著什麼液體的手帕,使勁的往她的口鼻按。
藥效來得快,一瞬間已然天旋地轉。
她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白茉莉再度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張大雙人床上,周圍的擺設裝潢都很陌生,房里甚至沒有窗戶,她連以天色來判別現在大約是什麼時候都沒有辦法。
她沒有被綁起來,是以還能在室內自由活動,于是她緩慢的下床,走到門邊,抓住門把輕輕扭轉。
門果然被反鎖了……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她走回床緣坐下,藥效似乎仍有些許殘留,讓她至今仍是暈呼呼的直想睡,但情況不明的現實告訴她,再度睡著並不安全。于是她只得努力保持清醒,並用著殘存的理智思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才剛在床邊坐下來沒多久,門的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接著就是門把被轉動,然後,有人推開門。
兩個穿著黑色衣褲的女孩子走進來,將她拉上車的人也在其中,待那兩人進入室內後,一個穿著細肩帶白色碎花洋裝、腳踩銀色珠光高跟鞋的長發女子跟在後頭緩緩步了進來,看清來人之後,白茉莉差點驚呆了。
「美子小姐?」
「怎麼?看到我,妳很驚訝嗎?」長谷川美子對她笑了笑,伸手一撩長發,風情萬種。她指著另外兩個黑衣女子笑道︰「噢,跟妳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從日本帶來的助手,專門幫我處理一些『麻煩事』。」
麻煩事?白茉莉皺眉,往最壞的方向解釋,眼前這種狀況就該稱之為綁架了……長谷川美子會做這種事?!雖然她寫過不少美女長得一副天使面孔,卻有著魔鬼心腸的懸疑故事,不過她還是不能將長谷川美子和壞蛋兩個字劃上等號。
想了半天,她決定直接問︰「請問……妳把我帶到這里來,有什麼事嗎?」
長谷川美子不語,只是對旁人示意了下,那個拖茉莉上車的女子便發話了。
「妳必須離開緯綸少爺。」
「啊?」白茉莉愣了一下,從那不純正的口音中,曉得對方根本不是台灣人。
「緯綸少爺是美子小姐的。」那女子又補充一句。
白茉莉這次終于听懂了,她們的意思是,叫她滾離開商緯綸,而且越遠越好?
「妳怎麼回答?」那個女子又問。
白茉莉沈吟了一會兒。
「說話。」那女子催促著。
白茉莉抬起頭來,看著美子的雙眼,然後……很肯定地搖了搖頭。
這下換成長谷川美子驚訝了,她睜大精心修飾過的美麗雙眼,抑著淡淡的怒氣。「妳不肯?!」
「不是我不肯,而是我不能。」是的,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怎麼可能像折斷一根筷子或是關上攔水閘門一樣,說斷就可以斷?!又不是砍瓜切菜。
那是感情,不是東西啊!無法用一般的常理解釋,也不可能因為第三者的介入而改變,如果有一天她和商緯綸的感情變質,那也絕對是因為他們之中的其中一個想要結束這段關系,而不會是受到別人的攪和。
她和商緯綸都不是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商緯綸是天生的自信,而她則是努力想追求一段完全真實的感情,她很明白這一點。
「感情不可能私相授受。」她坦然地回答。
「妳說什麼我听不懂。」長谷川美子皺了皺眉頭。「說清楚一點。」
白茉莉咬咬下唇,她自覺已經講得夠清楚了,卻忘了對方是日本人,太難的成語可能听不大懂。此時,長谷川美子又發話了。
「多少錢?」
面對她沒頭沒腦又咄咄逼人的語氣,白茉莉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那拖她上車的女子似乎不太高興她的遲鈍,于是直接補充說明。
「妳到底要多少錢,才肯離開緯綸少爺?」
白茉莉聞言,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楮。
一直以為這是連續劇中才會出現的橋段,沒想到她今天卻也親身體驗到了。不過事到如今,她才察覺自己的臨場靶很差勁,面對這種被人威脅逼迫,應該哭天搶地的情節時,居然反常到只想笑,而且她還忍不住,真的笑出來了。
「妳笑什麼?!」那女人不可置信地吼道,長谷川美子冰冷的聲音制止了她。
「她再囂張也只有這個時候了。」長谷川美子一邊說,一邊靠近白茉莉,直到與她鼻尖幾乎相觸,才停下來,白茉莉看著她如火焰般灼灼燃燒的美眸,笑意乍歇。
「告訴妳,我從小要什麼有什麼,從來沒有人敢違抗我,緯綸也一樣。」美子一字一句地說。「絕不可能違逆我的要求……」
「妳愛他嗎?」白茉莉反問了一句。
長谷川美子愣住了,但這停頓並沒有間歇太久,一股被質疑的氣怒涌上心頭,她揚起手臂,「啪」地一聲,甩了白茉莉一記耳光。
鮮明的五指印在茉莉白皙的臉頰浮起,茉莉一時也驚呆了。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生氣,頂多只是對眼前女子感到同情……
長谷川美子不懂得什麼是愛,正如她不懂為什麼她以為金錢就能買到感情,也許美子也懂得愛,但只是狹義的愛她自己。
「妳那樣看我做什麼?不服氣嗎?」長谷川美子瞪視著那無畏迎向她的眼神,不知為何反倒有被羞辱的感覺。
「我並沒有不服氣,只是我的問題還沒有得到解答。」白茉莉直視著她。「美子小姐,妳真的愛緯綸嗎?」
「妳住嘴!這里沒妳多嘴的資格!」一旁的女子厲聲制止,然而茉莉根本不理會她,只是直起身子,以一種無形的堅決逼問對方。
「美子小姐,我能很肯定的告訴妳,我跟緯綸認識的時間雖然很短,但我喜歡他,真心的喜歡,但是妳呢?妳為什麼什麼都說不出口?」
「我為什麼要告訴妳?」長谷川美子緊捏著白茉莉的下巴,怒火與妒火齊燒。「緯綸是我的東西……」
「他是人!」白茉莉打斷她。「緯綸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那又怎樣?!」美子怒極,緯綸是她的,除非她放手,否則不該也不會有任何人能得到他!「我絕不允許他愛上別的女人!」
白茉莉渾身一顫,此時此刻,她已經完全笑不出來,眼前的女子沒有愛、沒有喜歡!有的,只是瘋狂佔有的妒意!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試圖冷靜下來。「認真說起來,妳認識他的時間比我還長,不可能不曉得他是什麼樣的人,妳這樣做,不怕離他越來越遠嗎?」
長谷川美子聞言一愣,但隨即露出了一抹冷笑。「妳這是在教訓我?啊?」
「我是想勸妳。美子小姐,妳這樣任意囚禁別人是犯法的,放我走吧,我會當作這件事沒發生過。」
「現在倒是要求饒了。」美子冷笑。「再可憐一點啊?也許妳跪下來求我,我就會大發慈悲也不一定噢!」
「難道妳真的想把我解決掉嗎?這樣好嗎?就為了妳的自尊心?」看到她這副模樣,白茉莉忍不住想起拋棄她和別人結婚的前男友,她當初對學長的執念未免也太淺了,不像長谷川美子,只要曾經是她的,她就永遠不容許那變成別人的。
說這不是愛,只是偏執嗎?但偏執又何嘗不是愛的極端?
她也許是愛,但愛得太拙劣、太可怕……
「求求妳,別讓自己更丑惡了,學著放手吧!」茉莉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勸。
「妳叫我放手?!」長谷川美子冷冷一笑,那笑容是那麼的令人害怕。「我為什麼要放手?緯綸本來就是我的啊,因為他事業成功,我們又像以前一樣登對了,所以我才回來跟他復合的,妳要是阻撓我,下場就是這樣!」
「啪」一聲,又是一巴掌!
白茉莉被打得眼冒金星,差點重心不穩地往後摔,然而美子卻伸手抓住她的衣領,厲聲叱道︰「妳有什麼資格叫我放手?妳跟緯綸才認識多久?妳才該消失!從我和緯綸之間消失!」
長谷川美子涕泗縱橫,猶如瘋狂的野獸,完全失去那美麗高貴的優雅風範,只是扯著茉莉的衣服搖晃著她,歇斯底里的喊著︰「只有我不要的東西,沒有我得不到的!沒有!沒有!」
「美、美子……小……姐……」白茉莉被她揪得快要吐出來了。「不……不要這樣……」
然而已近失控的美子,哪里听得進她微弱的勸阻?她無法忍受的,是被蔑視的痛苦,那是她從小到大都沒忍受過的羞辱,憑什麼讓商緯綸來破戒?憑什麼?!
「我不會放過妳的,不會放過妳的……」美子突然松開手勁,白茉莉也就順勢倒回了床上,正兀自喘個不停的同時,美子眼神冰冷的示意站在兩旁的女子上前。
「動手吧,給她一點警告。」
「是。」
白茉莉驚魂未定,抬起頭來,只見那兩個人走上前抓住她,那夜拖她上車的女人一把攫住了她的長發。
「妳們要做什……」「麼」字還沒出口,她就被一把亮晃晃的剪刀所反射出的銀光給嚇呆了,還來不及驚叫,便听到喀嚓一聲!
一束長發飄飄落地,那是女孩兒家最寶貝也最珍惜的東西,這種報復的手段雖然看似幼稚,卻收到了一定的效果,白茉莉看著散落在地板上的頭發,只覺得彷佛自己的手腳斷了……
「這樣還不夠,把她的衣服給我剪碎!」
「是。」黑衣女子簡直像女王身邊的嘍,抓住茉莉的上衣就扯,拿剪刀的人則是扯著她的褲腳就剪了起來。
「不要啊!」白茉莉快哭出來了。「這件襯衫很貴的啊……」
真難得她這一刻居然只會想到這種事,長谷川美子更是笑得不可遏止。
「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還在擔心妳的衣服,一開始要是答應收下我的錢,乖乖的離開緯綸,這種衣服還怕沒有嗎?」
苞美子講再多也沒有用。白茉莉咬住下唇,看著自己的衣服被剪成了碎片,那是她想了很久,幾經猶豫才狠下心買的衣服啊!
最後,美子吩咐手下提來兩桶早就準備好的油漆,那油漆才剛放在白茉莉腳邊,看見她驚懼交加的神色,美子不禁笑了……
對她而言,傷害一個人的身體,遠不如利用間接手法去凌虐人的心靈,這樣的手法游走在法律邊緣,就算真的出事,以她家雄厚的背景,也絕對請得起最好的律師來打官司,她是不會輸的。
「我不會輸的……不會輸的……」美子喃喃自語著,彷佛在念著咒語。
就在白茉莉看見她那瘋狂的眼神而感到萬念俱灰的同時,外頭忽然響起門鈴聲,眾人一凜,下意識的停住手,面面相覷。
「是誰?」
美子心中閃過商緯綸的名字,然而咬了咬牙,她仍不願住手。「不用管它,一定是找錯人了!妳們還在等什麼,油漆不都已經提來了?!」
那些手下聞言,馬上提起油漆桶,作勢欲潑,茉莉恐懼至極地緊閉上雙眼,房外忽然傳來男子的怒喝--
「住手!」
空氣在一瞬間凝結,大家的動作也都暫停了,一個不應該在此時此地出現的訪客闖了進來,周遭寂靜無聲。
白茉莉緩緩張開眼楮,看見了那個人,然後,眼淚終于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