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里,單壁坐在椅子上不動不移,一觸即發的緊繃感讓一旁的花帖不敢稍有動作,深怕一個不小心引出了他的怒氣,她就會被拖出去砍了!
打從把她自市集拉回到「單家堡」後,單壁深鎖的眉頭就從未舒展過,憤怒之火是那樣的明顯。
「你想借用‘殷家莊’的力量離開‘單家堡’?」單壁終于開口質問,冷厲的口吻儼然已經將她定了罪。
丙然。發火了。
「我沒有啊!我哪有借用‘殷家莊’的力量?」花帖無辜地否認,她確實沒有這麼做。
「我同意讓你出府前,你答應過我什麼?」單壁再問。
她思忖了下,回道︰「不許作怪。」
「但你沒有做到!」
「我有做到!」她反駁。
「你有做到?哼!」他冷嗤。「你明明破壞了出府的規矩,和人亂攀談,而且還是跟男子隨意談話,這是眾人親眼所見,我豈有冤枉你?」
「是殷公子主動找我談話,我又能如何?我也不明白他怎麼會認識我啊!」這樣也要怪她?她真倒霉!
「你會不知?我懷疑你跟他早就暗通款曲了!」
她臉色大變!「主子冤枉我!暗通款曲的罪名十分嚴重,我承受不起!」
「以殷家大少爺的個性,若非跟他有所約定,他不可能對你興致勃勃,甚至願意帶你進‘殷家莊’!」這就是讓他憤怒的主因。一想到兩人「商議」著該如何離開「單家堡」無來由的怒火就在心中狂燒。多虧他前去市集,否則這丫頭就跟人跑了。
一早,花帖出府後,他卻是愈想愈不放心,花帖一心想離開「單家堡」,她會不會趁此出堡的機會逃之夭夭呢?這浮上的念頭讓他坐立不安,因而前往市集一探,沒想到真的阻止了一場奴婢私逃的戲碼發生。
花帖繼續辯駁著。「殷家大少爺要幫我解決賣身契,要我到‘殷家莊’,那全是他的想法,我又能如何?奴婢身分低微,公子們的決定又豈是身分低下的我所能干涉的,這樣也要責怪奴婢?」
「我就是要責怪你!」單壁嗆道。
「哪有這種事!」單壁簡直不可理喻,他分明是藉機想整治她嘛!「況且,我根本就沒有同意要前去‘殷家莊’,也沒有背叛‘單家堡’,主子您的指責顯得多余了。」
「也幸好你沒有背離‘單家堡’,否則縱使失去‘仁義王’之位,我也必定將你追回且狠狠治罪!「
她倒抽一口氣。「這麼恐怖?」
「怕了?」他勾唇。
怕?當然怕!攸關性命之事,豈能不怕?她先前膽敢對抗單壁是抱持著豁出去的心態,可是每回跟他「吵」完之後卻也驚恐無比,深怕腦袋不保,見不著翌日的太陽升起。
單壁,一個霸道又執拗的男子,一個沒有仁義心的男子,一個會輕薄她的男子。這樣的人,她卻曾經為他擔憂過,害怕他被砍傷。
對照他現下的無理歹毒,她當時的不舍根本就是個錯!她笨,她好笨!上午若是答應了讓殷公子協助她離開「單家堡」,她的未來前途或許就不同了。
「‘殷家莊’與‘單家堡’一直以來就是世仇敵人,你若選擇與‘殷家莊’勾搭,將來所受的懲罰將會更重,你最好謹記在心!」單壁威脅她。
「其實不必等到我和‘殷家莊’勾結,依主子的脾氣,想懲治我就懲治我,壓根兒就不需要理由啊!」她反諷道。
「好大的膽子,竟敢跟我抗辯!」
「奴婢只是道出心里話。」
單壁怒極,花帖果真是來氣他的,太爺會指定她來「翔雲院」,分明是想用她來磨練他的耐性。
是可忍,孰不可忍。天底下沒有主子遷就奴婢的道理,尤其太爺先前還警告他不準欺奴,現下正是違逆他的好時機!
「你,花帖,膽敢跟主子抗辯,還道主子的不是,準備受罰吧!」單壁撂話。
「罰就罰!主子高高在上,不管有沒有理由,想懲罰就懲罰,奴婢也只有領受的分!」她杏眸圓瞪,也豁出去地對他叫道。
「好,我就重重地罰你,讓你清楚得罪我的下場!」單壁怒目相向,雙目對峙,憤怒的火花在彼此間進散激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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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省?我要反省什麼?我有什麼好反省的?根本就不是我的錯!」花帖跪在石板地上,滿腔怒火仍末消去。
黑夜蒙蒙,四周一片靜寧,安靜到風卷落葉的沙沙聲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從午時跪到子夜時分,雙腿又痛又麻,可她只是動了動身子,舒緩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而已,仍舊繼續承受著單壁給她的懲罰。
夜色愈來愈深,四周也愈來愈寒冷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藕臂,吐了一口長氣。好冷啊!
「可惡!」花帖咬牙切齒,自此完全確定單壁是惡人一枚,是欺奴之輩,單家全是偽君子!「莫名其妙的單壁,心狠手辣的單壁,沽名釣譽的單家人!我怎麼可以讓這群偽君子得到皇上的封賜,這是沒天理的!」她恨恨地罵道。
再望一下天色,天上的明月好黯淡,連星光都蒙了塵。看來上天也在為她掬一把同情淚,哀悼她被賣進了「單家堡」。
「我真可憐……」
咿呀∼∼
單壁推開了門扉,跨過房間的門檻,輕步走在曲徑上,走過花園,從前方轉彎後看到一座涼亭,涼亭四周有一片空地,那里名為「思院」,是丫鬟跪地反省的他一方。
「人呢?」單壁倏地一震,該跪著的嬌人兒不見了,半個時辰前他偷覷時明明瞧見她跪坐在那兒的,此刻怎麼不見蹤影了?
「跑去哪兒了?」單壁進聲。她該不會逃了吧?她背棄了「單家堡」?!
天上的明月忽然移進烏雲里,「單家堡」變得黯淡無光。
單壁舉著燈籠又轉到另一座花園,繞了一圈後,依然沒有看見花帖的身影。
「該死的!」一顆心沉至谷底,他拖著沉重的步伐繞過花亭,經過水池,踩在草地上再走過假山,最後決定去丫鬟閣瞧瞧有沒有花帖的蹤跡。
若沒有,她極可能真跑了。
她趁著夜黑風高躲過守夜的護衛,溜出「單家堡」,逃出她所謂的牢籠。
這丫頭倘若真敢逃,他絕不會放過她,不管她逃到哪兒,一定會把她抓回來的!
「呃!什麼……東西?里單壁忽地低叫一聲。繞過假山時腳尖勾到一個莫名的障礙物,讓他重心不穩地往前栽倒——
「唉呀!誰踢我?好痛!」驚慌的女聲也同時竄出,睡在假山旁草地上的花帖被人一踢,整個人清醒過來。
「啊!」她慘叫,瞪大的杏眸見著一個黑色物體往她壓了下來——
呃!
砰!
一片靜默。
天上的月光此時緩緩移出雲層,映照在兩條相疊的身子上。
花帖圓圓的杏眸瞪著壓住她的男人。
單壁深邃的黑瞳也凝視著她呆滯的臉蛋。
兩人靜默良久,但呼息聲卻愈來愈大,身子也愈來愈躁動。
「你怎麼躺在草地上?」終于,單壁開了口。他原本要吼她的,可是逸出唇瓣的磁音卻是那樣的柔和。
「我在睡覺。」神智紊亂的花帖實話實說。
「你躺在這里睡覺?」
「是啊,我跪累了,又想睡覺,只好隨便找個隱蔽處休息了。」她繼續傻傻地回應,臉頰卻紅到發燙。因為累了,也猜想三更半夜單壁不可能盯梢她,所以找到假山邊的草地睡它一睡,哪里知道居然會被他踢個正著。
「凍死了怎麼辦?」他問道。
「啥?」她眨著杏眼,有沒有听錯呀?「主子剛才說什麼?」
「露天睡覺,不怕凍死?」食指指尖踫上她的臉頰,雖是熱烘烘的,但在深夜中席地而睡也是容易受寒。
「主子在關心我?」她的臉頰不僅熱烘烘的,連心也跟著暖了起來。听到他這幾句關懷,瞬間忘了他對她的折磨。
「關心你?」單壁一怔,回神,他明明是氣沖牛斗,怎麼轉眼間變成關懷了?
「您就這麼擔心我凍死啊?」她竊喜不已。
單壁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嫣紅的臉龐,美極了,也讓他心情大好,她總是輕易就能撩撥起他的情緒。
「主子怎麼不回話?」她臉蛋的紅暈愈來愈濃,迎視他泛著迷蒙薄霧的深瞳,心浮動得好厲害,身子更是輕飄飄的,完全沒感受到他的身子正半壓住她。
單壁的食指忍不住在她頰上摩挲。
「主子到底怎麼了?」她啞聲,他的食指輕柔地撫模著她的臉頰,讓她全身顫抖。
「我怎麼了?我怎麼了?」
「主子?」
「我想吻你……」語畢,單壁俯,直接封住她的唇瓣。
「呃!」她瞠目結舌。
她的唇瓣好柔軟,單壁一沾上就不想再放開,並且貪婪地將舌尖采進她唇齒內翻攪逗弄,吸吮著她的甜蜜滋味。
花帖傻呼呼地由得他侵略,他的吻好深、好重、好纏綿,她的心愈跳愈劇烈,他也愈吻愈深、愈吻愈狂烈。
「唔……」心魂俱失,她申吟出聲。他索求的吻好恣意,她的身子熱到快要炸開來了。花帖被單壁吻的意亂情迷,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了自己的身份,更為那個了與他是敵對狀態。她被他迷了去,深深地迷惑了去,只知迎合他,讓他得寸進尺地不斷纏吻著。
單壁不斷采擷誘人的紅唇,花帖散發的魅力讓他情不自禁地想模她、踫她、擁有她。
她喘著,急促地喘息著。他吻她吻了好久好久,依然沒有停歇的跡象,甚至他的大掌還撫上她的腰間。
「這樣好……好嗎?」她忍不住驚呼,呼吸繃緊。他的親吻已是毀去她的名譽,現下連身子的清白也要葬送在他手中嗎?一思及此,神魂終于歸位。「你除了吻我外,還想做什麼?」
單壁凝望她,低喘著,食指忍不住又撫上她的唇片,輕輕摩挲。
她就是有這種驚人力量,讓他舍不得放手,也才會對她逃離的念頭感到憤慨。
他不喜歡她離自己太遠!
「你是我的女奴,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全憑我的興致,你只需服從便可。」單壁微撐起身子,俊容依然凝望她,宣告著自己的權利,要她今生今世別再打離開的念頭。
「啥?服從便可?」聞言,花帖頰上動人的暈紅立刻轉為氣惱。
「這本就是你該做的。」
「在您眼中,我只是女奴的身分?」她推開他,坐起,理智瞬間歸位。他居然只當她是可欺侮的奴!
單壁也坐起,目光一瞬也不瞬。「你不高興?」她可是第一個能受到他特別對待的奴婢。
「奴婢哪敢不高興?主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奴婢無權置喙,甚至您也無須關懷奴婢是否會受涼受寒。何必多此一舉呢?顯得矯情了!」她愈說愈憤慨,都怪他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她一時失了神,才會由得他予取予求。結果原來他只是視她為女奴,是可以隨意戲弄欺凌的低下之人!她方才還以為可以得到疼惜憐愛,原來是奢望了。
「你說我矯情?」他鎖眉,俊容逼近她,氣息也不斷拂在她臉上。
這回心不再動搖,全被憤怒給填滿了。「主子明明不喜歡奴捭,卻假意關心我,一會兒咬我指頭,一會兒又親吻我,攪得我心神大亂,您卻開心地笑呵呵。」對他失望至極呀!單壁並非是她幻想下的男人,他不體貼,也無法與她相知。自小她就編織著與未來伴侶攜手同游大江南北的美夢,期望可以過著神仙眷侶似的生活,只是這個幻夢在遇上單壁後全毀了,不僅如此,遭受單壁欺負的她清白已毀,她再也無法嫁給他人了。「我再也嫁不了別的男人了!」她忍不住大叫道。
「很好啊!」單壁悠悠笑道。
「很好?」天殺的壞家伙!「我被你給毀了!」
「被我所毀也算是‘適得其所’。」
混賬話,真是混賬話!花帖吸氣、再吸氣,拼命壓抑住想要揮出去的粉拳。「沒錯,我已賣身給了‘單家堡’,單家的主子們自然可以任意欺凌我,事實上也是在欺凌了,我根本是您泄欲的工具。」她的眼眶紅了起來。
單壁臉一沉,他並非有意讓她如此難受,只是她的反抗令他生氣。「能成為本少爺的玩物是你的榮幸,其它奴婢可沒有此項榮寵。」
「你這個惡主!」她斥道,熊熊怒焰讓她忘卻自己的身分與性命安危。原來被輕視的感受是這麼的痛,痛到不顧反擊他的後果,痛到忘了假裝保身,痛到只想斥責他!「你是個心狠手辣的大惡主!單家根本沒有資格得到‘仁義王’的封賜!」
「你愈說愈放肆了。」竟敢侮辱主子!他若是心狠手辣,豈會關心她會否凍著?「看來你根本沒有深切反省,依然不明白以主子為尊的道理!」第一次見識到犯上奴婢的凶狠樣。
「不,我已深切反省,也悟出一條真理來了!」她咬牙切齒地回道。
「你悟出什麼?」
「舉頭三尺有神明,惡事莫做,否則一定會被老天爺給懲罰的,奉勸主子真要小心一點兒!」她暗喻做盡壞事的「單家堡」即將有報應。
「你在詛咒我?」
「我沒有詛咒,這只是我反省後所悟出來的道理。」
「謬論!」他冷笑。「看來你反省得還不夠深刻,才會悟出這條歪理來,我看你就繼續跪著反省吧!」
「跪就跪!」她賭氣地挺直腰桿,雙膝跪地。
「你真要繼續跪?」
「跪!」
「那你就好好地再反省!哼!」單壁氣惱地拂袖而去。
花帖瞪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終于明白不能妄想他會放過她,若想要離府就只能靠自己了。
「好,就靠自己!孑然一身的我啥都不怕了,‘單家堡’就等著領受我的反撲吧!哼!」她火眼金楮直射前方的黑暗處,主意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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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帖跪了三天三夜。
這段期間單壁沒再來探望她。也好,免得大打出手。
她的假面具再也戴不住了,原以為用裝傻的方式可以讓單壁對她生厭,激他把她趕出堡去,這樣就可確保她家人不至于被牽連,可惜事與願違。
「該要使出大絕招了!」花帖在吃完廚子送來的膳食後,決定反撲了。雖說單壁並沒有打算餓死她,在命令她罰跪反省之際,還是有吩咐廚房送來膳食給她填肚子,不過別以為她會因此而感激涕零,她清楚他維系她性命的目的只是為了要玩她罷了。
「到此為止了!」她望了下天色,日頭即將西沈,此時堡內的僕役們都忙著侍候主子用膳,無法顧及到她。
花帖起身,拍拍膝蓋上的灰塵,往「單家堡」最偏僻的院落行去。她已經將「單家堡」的地形整個模透了,知道用什麼法子可以把自己的不滿傳遞出去。
于是,在暈黃的天色下,一聲幽幽的嘆息從「單家堡」最偏僻的角落傳了出來「我被欺負得好淒慘呀∼∼」淒涼的哀嘆悲傷到了極點。
「我被欺負到快要死去了,可憐冤屈無處申,生為奴婢就是得被單家主子給欺壓呀∼∼」她的哀傷聲一句比一句大聲,一定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單壁的壞與惡。上行下效,子孫如此惡劣,單太爺又豈有德行?
「什麼仁義之家,根本是謊言之堡!單家主子全是些欺世盜名之輩啊!嗚嗚嗚∼∼」花帖蹲坐在圍牆邊假哭,想盡辦法要讓圍牆外的百姓听見她的抱怨。
她「申冤」的所在是「單家堡」最偏僻之處,也是茅房的位置,除非是僕役們突然肚子痛又或者是尿急才會沖過來,否則此時這種地方是不會有人在的。
「嗚嗚嗚∼∼什麼善待奴婢,全是虛言假語,瞞騙外界人士來著!事實上,單家主子富甲一方,性情自然驕恣霸道,會欺負奴婢也很正常,只是他們也欺負得太慘了,奴婢我生不如死,希望外面的人能救救我呀!救救命啊∼∼」花帖對著紅磚牆的碎裂處向外求救著。這堵厚實的圍牆原本可以阻隔堡內的聲響傳到牆外的街道去,但有幾塊紅色磚塊破裂了幾個小洞,這些小洞就成了花帖傳達求救訊息的洞孔了。
圍牆的另一頭是一條巷子,行經此處的人並不多,但終究還是會有百姓路過的。
花帖知道自己震撼人心的求救聲一定會被听見,而且一定會被傳揚出去,青山省很快就會有「單家堡」欺奴的耳語飛散,為她宣傳「單家堡」的可怕、可惡與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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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
正廳上,兩排僕役謹慎地垂手而立,廳內數十人,卻無人敢哼氣,嚴肅的氣氛讓每個人的呼吸也愈來愈淺薄。
廳內安靜到連一根針落地都能听得清楚,立子下方的僕役女婢們也開始冒起冷汗。
好可怕呀!好怕好怕高坐在主位上的太爺忽然一聲令下,他們的人頭就都得落地了!
懊死、該死、該死的!不知道是哪個女婢居然對外放話說「單家堡」的主子欺奴,這驚人的流言已在青山省傳開來,也傳進了太爺的耳!
乍听到時,太爺都傻了!為了爭取「仁義王」之名,太爺費盡心血地行善布施,單太爺是那樣的盡心盡力,結果在關鍵時刻竟得到了個欺奴臭名。
「這下子啥都沒有了!」單太爺的淒叫聲劃破靜寧,但見他跌坐在太師椅上,神情悵然痛苦。
「太爺別難受了。」洪仲趕忙遞杯茶水給他,安撫主子道︰「您先別急,待事情查明後會解決這不實流言的。」
「老身怎能不難受?」單太爺難受到搗著胸口說︰「一想到流芳百世的心願已被毀去一大半,我如何不心痛?」
「需要這麼在意嗎?」單壁譏誚的聲音終于響起。
單太爺一愣,旋即又激動大叫︰「本太爺的頭好痛啊!」
「太爺保重身子啊!少爺,您就別說了。」洪管家不斷安撫著單太爺。
單壁睨看一副要厥倒的祖父,卻文風吹不動,對于祖父的哀呼慘叫完全無動于衷。
「怎麼會變成這樣?老身的英名全毀去了……本太爺的英名啊……‘單家堡’的爵位要落空了、落空了……」單太爺見寶貝孫子異常冷靜,叫得更大聲了。
「英名本來就是偷來的,失去了也不必覺得可惜。」單壁又回了一句。
「啥?」排列的眾僕役們早就嚇呆了,少爺他……他居然不斷諷刺太爺行善布施是有目的的。
「‘單家堡’本來就不配得到仁義之名。」單壁再度強調道。
「你你你……你在胡扯什麼?!」太爺的臉色果然開始由紅轉青,再轉白。「你身為‘單家堡’的繼承人,竟然如此貶抑自家!」
「太爺別生氣,小心身子骨啊!」洪管家扶住搖搖欲墜的太爺。
「氣死我了……」
「太爺冷靜啊!」
「怎麼冷靜?」
僕役中有人連忙緩頰道︰「太爺別惱少爺了,奴才相信少爺也是被那些謬論給氣著了才會說出自辱的話語來,大伙兒也都被這不實訊息給嚇得不知所措呀!倒是太爺也無須太過煩憂,我深信百姓們懂得分辨真相的。‘單家堡’的仁心不容被抹滅,主子那位故意亂放消息詆毀‘單家堡’名譽的女僕,我們得先把她給揪出來!」傳言是來自一個女聲,口口聲聲對外散播被主子欺負的消息,只是「單家堡」的女僕兩百多位,哪一個才是罪魁禍首呢。
「你說得好!」單太爺忽然拍了下大腿,對專司花圃工作的他比起大拇指讀賞道︰「冬瓜,你說得太好了,說得好極了!真金不怕火煉,青山省的善良百姓終究會懂得‘單家堡’是冤枉的,本太爺不該愁眉苦臉才是!」
「嗚……太爺果真仁慈心善,‘單家堡’的奴僕有數百人,太爺居然記得住奴才名叫冬瓜,奴才好感動,太感動了!由此就足以證明,太爺的確是個大善人呀!。」
單太爺點頭如搗蒜。「本太爺對奴才們一向關心,所以記住你們的名字不需大驚小敝,只是啊……」單太爺又哀怨地道︰「老身還是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做錯了?又是哪里苛刻奴僕了?不然怎麼會有女僕指控老身在人前是善良模樣,人後卻使邪魔手段折磨人呢?我就是想不透啊!」
「怎麼會想不透?事實上,咱們單家是沒多好。」單壁又譏誚地回道。
單太爺怒瞪孫兒,斥道︰「你這小子到底嗦完了沒有?封誥沒了,對你是大傷,你不僅一派無所謂的模樣,還一直用冷水澆老身的頭、泄老身的氣!」
眼看一老一少開始拌起嘴來,洪管家連忙插話道︰「太爺,咱們真正要對抗的是亂放流言的惡奴,不是少爺啊!無論如何得把罪魁禍首找出來,再讓她對百姓澄清,如此‘單家堡’才可能度過此次的難關。」
單太爺贊同道︰「沒錯,該去找尋罪魁禍首!究竟是哪個奴婢放出這種惡毒消息傷我單家名譽,我非要抓到她,好好地盤問不可!」
「……會不會是‘殷家莊’的細作呀?‘殷家莊’一直跟咱們‘單家堡’作對……」列隊在底下的僕役們開始交頭接耳,他們也期望能快快抓到害群之馬。奴僕們心里明白,要想繼續享受好日子,就得讓「單家堡」的仁義之名維持下去,否則太爺若覺得行善沒有用處,惱羞成怒後不願意繼續善待奴僕,他們可就倒霉了。
「咦,要不要問問花帖?她曾經跟‘殷家莊’有過沖突!」
「對了,花帖呢?」
「她尚在接受懲罰中,應該還在‘思院’罰跪吧。」
「喔。」眾人看向單壁,同時想到少爺對花帖還真是殘忍,都已經懲罰她十數天了還未歇,「單家堡」真有資格受封為「仁義王」嗎?戳破,唯有盡一切可能讓「單家堡」受封為仁義之堡,有仁義檄鎖才能制約住單家主子的態度,他們這些奴僕才可以過得快活啊!
這就是奴僕們的如意算盤。
單太爺滑溜如狐狸,底下的僕役也不會差太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