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宅近來彌漫著一股低氣壓,佣人們都感受到了,也都懂得更低調,做事更加小心,絲毫不敢犯錯,就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冷夫人,會掃到台風尾。
雖然在冷家工作的人員搞不清楚夫人在惱怒什麼事,不過肯定跟冷牒少爺有關系,而且這次的沖突肯定很嚴重,因為夫人居然可以拋下工作,不再像往常一樣,只待短短時日就出國,這一回她一直留在台灣。
啪!拍桌聲響起。
「對不起,夫人,我立刻把桌面擦干淨。」倒茶的女佣嚇一大跳,她並沒有打翻茶杯,而是夫人突如其來的拍桌揮倒了杯子,灑了一桌子水。
冷夫人根本沒在听女佣驚嚇的解釋,只是逕自抓起手機,一次又一次的撥號,就是要冷牒接電話。
她一天打數十通,冷牒卻是沒回應,這更讓她火冒三丈,認為楊書評把冷牒迷到神智不清了。
「可恨的楊書評,我先前心軟饒恕了你,結果卻被你反噬一口,你好樣兒的!」之前以為楊書評識相地主動離開了,所以自己也就沒動手,結果反倒給了她機會,讓她可以更成功地黏住冷牒,完全不把她這個堂堂「冷氏集團」的總裁夫人放在眼里。
包讓她生氣的是,她決定下手教訓楊家人,要讓楊書評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她要楊父在公司待不下去,也會阻斷他找工作的路,再斷楊家經濟來源,好教訓他教出這種貪婪的女兒來。
她更是打算派人到楊書評弟弟的學校去散播謠言,說這兩兄弟不學好,表里不一,她已構思計劃要給兩兄弟按個要流氓的罪名,就是要學校與學生們對兩人排斥與側目。
向來乖巧的楊家兩兄弟一定會自覺無辜,會想申冤,但她不會讓他們倆扭轉成功,只會讓他們的日子更難過。
誰教楊家母女要犯了她的大忌,所以,所有的楊家人都該受到教訓!
冷夫人已做足準備,要執行她的報復計劃。
豈料,楊家夫妻跟兩個兒子卻沒了消息,公司與學校同時給了他們請長假、休學的消息,冷夫人繼續追查,發現他們已經出國,而且才抵達日本就又離境,接下來的去向,她一時間也查不到。
她要整治的對象就這麼消失無蹤,她甚至都還沒有開始進行報復。
「一定是冷牒在背後指導協助。」冷夫人覺得兒子在給楊家撐腰,這讓她更生氣了。
她狠狠地按鍵,撥電話,還是沒人接,她簡直氣煞了。
「夫、夫人……」佣人硬著頭皮再度出現,巍巍顫顫地報告道︰「梁萱小姐在門口,說有急事想見夫人,夫人要見她嗎?」希望夫人不會遷怒自己。
「梁萱?」冷夫人深吸口氣,壓抑著怒火後,道︰「請她進來。」對梁萱,她有著歉意,她被自己的兒子欺負了,自己得負點責任。
「是。」佣人立刻去帶人。
一會兒,佣人帶著梁萱進來,又快速退了出去。
「夫人好。」梁萱行了個禮,落坐後,說道︰「冷家的安全措施做得真徹底,根本就像在過關斬將,我的座駕後車廂、底盤處,都要經過盤查呢!」簡直就是總統級的安檢。
冷夫人回道︰「會這麼做是怕有壞人潛進家里,反正小心注意點也不礙事。」
「也是。」梁萱笑了笑,掩飾心虛。對冷家而言,她也是心懷不軌的壞人。現在她正打算利用冷夫人對她的偏愛來拿畫,接下來還要讓冷牒感激她,改善關系,她好從中獲益。
「對了,找我什麼事?」冷夫人問。
梁萱連忙收拾心情,把來此的目的向冷夫人說明,也就是把強森說的買畫風波一一報告。
冷夫人愈听臉色愈難看。
「夫人,情況就是如此。不過您再怎麼緊張、擔心、不悅,還是不要對冷牒說出您已知道買畫風波的事,因為他一旦知道我有意拿‘微笑’還給毒梟,一定會反對,也不會讓我們介入處理的。問題是,他招惹上的是國際大毒梟,若是不退讓,怕是凶惡的歹徒會攻擊他。冷牒完全沒必要去冒這種險,不就是一張畫而已,就讓給對方吧,退一步海闊天空,不用給自己帶來危機的。夫人,您認為我的還畫決定有道理嗎?」梁萱表現出一副為冷牒著想的樣子。
冷夫人當然不想兒子去招惹國際大黑幫,就算「冷氏集團」再強大,但敵暗我明,對上黑幫分子就是麻煩,一個不小心可是會喪失性命的。
「畫,就給毒梟吧。」冷夫人作出決定。
「謝謝夫人支持,那麼我們立刻去找畫。」
「我不知道冷牒把那幅畫放到哪兒去了,我對他的事……」不了解。算了,這種事沒必要跟梁萱說太多,她起身,邊走邊道︰「冷牒會不會把畫放進收藏室?」
冷夫人是知道冷牒有間收藏室,但她完全不知道收藏室里放了什麼東西,因為甚少關注他的生活,只知道冷牒自大學時就會買些物品放進去。
冷夫人帶著梁萱走上二樓,往冷牒的收藏室而去,她也不想兒子出事。
「夫人,我們得立刻處理掉那幅畫,沒太多時間了,尤其不能讓冷牒發現我們意圖拿畫,我可不想看到冷牒跟毒梟對戰,那情況太可怕了,我不敢想像後果。」
「冷牒對你不太友善,沒想到你還是很關心他的安危,真是不錯。」冷夫人稱贊她。「放心,這件事過後,我會跟冷牒吩咐,要他好好對待你的。」
「謝謝。」梁萱笑了笑。只要能讓冷家人喜愛她,她就愈有機會達成操控「冷氏集團」的目標。
「咦?這要怎麼進去?」冷夫人站在收藏室前,一臉疑惑。她有看見門,卻不知道怎麼開門進入,無奈下只好詢問冷維,冷維也說不知道,因為他從來沒進去過。
「真是的!」冷夫人跟梁萱大傷腦筋,看來要找人硬闖破壞了,也只有這個辦法才進得去收藏室找畫。
會想進去收藏室,還要破壞收藏室硬闖,一定有特殊原因,而且還是冷夫人領著梁萱非要進入不可。
「不過他們進不去,沒有密碼,誰都進不了,當然,除非拆掉房子。」冷牒開著車,往冷家方向而行。在接到冷維的通風報信後,他打算先回冷家一趟。
「對喔,你只把密碼給我,難怪冷夫人進不去,打算強行破壞收藏室了。」楊書評想到這世上除了她之外,是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收藏室的開門密碼。
冷牒看了她一眼,又道︰「在我還未承認喜歡你之前,我便很自然地把密碼給了你,也僅給你一人,可見得我潛意識里早就把你當成是我最信任的人了。」回首從前,會發現他對她的感情其實是累積而成的,只是以前故意漠視。
「喔,原來你愛我好久好久了……」楊書評抿唇笑著,冷牒每說一次對她的喜愛,她心窩就泛甜。「不過她們怎麼突然想進收藏室,而且還不通知你?這擺明了是要潛入偷看嘛,夫人是想要做什麼呢?」楊書評好奇極了。「而且還不只是夫人一人要進去,連梁萱也出現了。」
「應該是要找‘微笑’吧。」冷牒說出了推測,油門再踩,加快速度往冷家前進。
「要找‘微笑’?梁萱跟冷夫人怎麼會知道‘微笑’?」怪了。
冷牒再道︰「有可能是強森找上她們,誘引她們偷畫。其實當我設計自己住院時,除了想誘你來找我外,另一個目的也是想引強森出現,好擒住他,可惜他並沒有現身,我也失去了逮人的機會。我說過,我要盡速處理傷你的人,而這強森也狡猞,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讓他可以逍遙到現在。」冷牒不能容忍傷害楊書評的人沒受到教訓。
還有,他也不能容忍收藏室被破壞。
他的收藏品件件都感動他的心,讓他得到幸福氣息,他珍惜著這些收藏品,更不許有人硬闈破壞。
「不對的,這樣不行!」她突然爆出一句。
「什麼不行?」冷牒看了眼突然激動起來的她。
「冷夫人也被牽扯進強森的事件了!」她愈想愈不對勁。「你已經知道強森的背景,再加上他硬要‘微笑’的態度,想必‘微笑’里一定藏著重大秘密,但現在夫人正打算進收藏室找出‘微笑’來,這等于也把夫人卷進了搶畫的危險中,這樣怎麼可以?」
「你又在擔心我母親。」他嘆口氣。
「萬一傷了夫人,你跟我都不好過吧?」她嚴肅地道。
看來他以後真要學會跟父母和平相處,否則他就得常常跟書評爭吵了。他徹底感受到書評那份堅持著要他跟父母建立好關系、不曾動搖餅的決心。
所以,他若下依循著她的決定重新改善家庭關系,兩人肯定會常常爭執吵架,但他不喜歡與她爭執。
冷牒自嘲一笑。
不曾對誰示弱過,也不曾去听誰的命令又或者配合誰指示的他,卻被楊書評給完全控制住,讓他只有彎腰听從的分,只因他好愛她。
冷牒已快抵達冷家,但手機突然響起。
他將車停在路旁,接起電話。
冷牒沉默地听著,好一會兒過後,他才切斷通話。
「怎麼,有什麼事?」從他的表情里,楊書評感受到這通電話的重要性。
冷牒側首看她,道︰「這通來電很適時,讓我知道‘微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是嗎?你朋友查到‘微笑’的秘密了?他說了什麼?」她想听。
「他告訴我,強森急著追來台灣硬要找‘微笑’的可能原因是……」冷牒娓娓道來。
好朋友冒著生命危險與潛伏在「狼嚎」的臥底做了情報交換,得知強森所屬的組織與另一個組織「狼嚎」正進行著龐大的毒品交易,毒品交易金額高達一億美元,並且這回交易過程非常保密,是采用分批斷點來防堵被監控發現,一方先分批交錢,而另一方則將毒品分成十個地點藏放,再把藏放點繪制成一張地圖,交給唯一可以看懂地圖標示暗號的「狼嚎」領袖去取回毒品。也就是因為這兩個組織行事向來小心,才會連美國調查局都沒有太多線索,若不是強森急著搶畫,引發懷疑,還沒人知道兩個黑幫正在進行著毒品交易。
而臥底那邊的人還告訴冷牒之友一個最新訊息,因為一直無法拿到地圖,「狼嚎」那邊已經心生疑惑,不過因為兩方向來合作愉快,還不想弄壞關系,所以決定再給一些時間,等待地圖送過來。
還有另一則消息則是插花訊息,是關于梁萱家的「強盛集團」的事。
冷牒道︰「從這些訊息,再加上強森非要把‘微笑’搶到手的決心,這樣兜起來,我認為那張標著毒品地點的地圖有可能是跟‘微笑’在一起。」
「我也這麼認為。」楊書評的表情也沉重起來。「真糟糕,你不過就是買了一幅畫,卻被扯進這種夸張又恐怖的黑道紛爭中。我們快回冷家,別讓夫人跟‘微笑’、強森掛在一起,那會給她帶來極大的危險。」想起她曾經遭到強森暗算,命是保住了,不料現在冷夫人又攪和進去,怕是強森會轉而對冷夫人下手。
「好。」他又踩下油門,通過崗哨,進了冷家豪宅。
冷家客廳,依然氣氛緊繃,而且諸事不順,她竟然連個門都開不了,進不去。
「工人還沒調來嗎?」冷夫人一直看著手表,為了進入收藏室,居然得要找人破門破牆才進得去,只是搞了半天,工人就是沒出現。
「對不起,因為少爺的收藏室在建造時,牆面、門板,乃至于通風系統都經過特殊設計,而且全都是用著最堅實、最特殊的材質所做成的,所以要破壞門牆得用特殊機器才行,這才會出現調度困難的問題。」管家解釋著。
「怎麼辦?偏偏我們在趕時間。」梁萱坐立難安,她很怕時間拖久了,反而引來冷牒的注意。
「夫人,太少爺返家了。」門房捎來通知。
「哇!」梁萱忍不住驚叫。「糟糕,夫人,冷牒真的回來了,他要是看見我們打算破壞收藏室,一定會知道我們要找‘微笑’的!」
冷夫人也急,立刻對知曉此事的人命令道︰「不準你們泄漏我要進入收藏室的事!」
「是。」管家應道。
而嚇壞了的梁萱也立刻避到一旁,打電話給強森,問他該怎麼辦——
「怎麼辦?」
本來就在冷宅外頭伺機行動的強森,一直在注意梁萱的行動,看她成功進入冷家,想把「微笑」帶出來,他開心透頂。眼看計劃朝著成功邁進,誰知現在又冒出冷牒出現的訊息,萬一冷牒出手阻止,他更是拿不到畫了。不行,再拖下去只會更糟更慘,就下絕招吧!
強森對梁萱道︰「你把冷夫人帶出冷家來找我,先避開被冷牒質問,這才有下一次的機會。我現在人就在冷家外面,過來找我吧,我再告訴你下一步要怎麼做。」他進不去冷家,那就把冷家人給誘出來,把冷夫人當人質,就不信冷牒不乖乖交出「微笑」來!
「知道了。」梁萱听從強森的指示,要把冷夫人帶離冷家,理由是先不要跟冷牒正面沖突,等下一次再取畫。
冷夫人覺得有理,因此答應跟梁萱從側門離開。暫不見冷牒,也就不會被追問,下一次再找機會進入收藏室。
一旁的管家總覺得梁萱跟冷夫人的行事好怪異,一下子要強行破壞收藏室,不讓太少爺知道,一下子又要溜走,到底是在做什麼呀?
避家偷偷觀察他們離開的路線,然後返回客廳時,見到大少爺跟楊書評同時出現,擔心地趕快說明指示夫人跟梁萱離開的方向。
冷牒一听,立刻有所動作。
「情況不太對勁,我母親居然會被梁萱帶出冷家,她們要去哪里?打算破壞收藏室,又害怕地故意閃避躲我,看來是有人在操縱梁萱跟我母親……莫非強森就在附近?」
楊書評贊同冷牒的分析。「強森應該是纏上夫人了,我們要救人,一定要平安救出冷夫人。」
冷牒立即撥越洋電話給人在阿根廷幫忙調查強森的好友,告訴他,他目前遇上的狀況。
接著,冷牒很快就獲得好友的通知,告知他已商請台灣方面的刑事單位,請他們調派幾位菁英立刻趕到冷家幫忙。
梁萱帶著冷夫人經由另一條可出冷家大宅的道路,要與強森見面會合。
一邊走著,冷夫人忍不住一邊抱怨道︰「冷牒帶來大麻煩,但我還是要幫他解決,我對兒子還是很疼愛的,可惜冷牒就是拒絕感受我這母親是愛他的,老是跟我疏離,跟我唱反調。」
「不會了,夫人放心,此事過後,我會扮和事佬,替您解決跟冷牒的不愉快,我會幫忙的。」梁萱不斷討著冷夫人的歡心。
「你真的比楊書評好太多了,論身分、論背景,她已經遠遠不及你,論心,你心腸更好,更遠勝楊書評。」冷夫人對梁萱充滿著好感。
「來了?」強森站在草地上,笑咪咪地迎接兩人。他剛結束手機通話,在見到兩人出現的同時,他就聯絡了冷牒,要他拿畫來換人。
待冷夫人跟梁萱走到面前時,強森接著道︰「兩位請坐。」
「坐?這是草地,怎麼坐?」梁萱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而且我們為什麼要坐下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講身段?我叫你們坐你們就給我坐!」強森開始露出邪惡的臉容。
冷夫人覺得不對勁了。
同時,兩把槍已出現在強森手中。
「這這這……這是做什麼?」梁萱傻眼,這輩子她第一次見到真槍,嚇到啪地跌坐在草地上。
「冷牒要是不交出‘微笑’,我就殺了你們!」強森已經沒時間再羅唆了,直接把目的說出來。
「怎麼變成這樣?」梁萱驚嚇地大叫著。「你不是只要畫而已嗎?而且你說你要幫我樹立好形象,好擄獲冷牒的心,怎麼卻突然拿槍對著我,還說要殺我?」
「誰教冷牒這麼麻煩,不把畫給我。反正我就是要畫,不還我,我就要你們兩個的命!」
「不關我的事呀!」梁萱無辜地大叫起來。「放過我、放過我!畫的事根本和我無關,我只是想幫忙,怎麼會突然變成人質?我怎麼會這麼倒楣?不不不,不要,我不要當人質!我為什麼要變人質?這件事跟我沒關系,我不要當人質!放我走,不開我的事!」梁萱驚恐地大叫著。
「梁萱,你冷靜一點兒,別怕。」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商場鉅子,還能平穩地面對威脅。
「我怎麼能不怕?我好無辜,我只不過是被你欽點當冷牒的女朋友,我只不過是想要討好你們而已,為什麼我也要被挾持,還要丟掉性命?」梁萱向強森哀求著,道︰「我真的很無辜,放過我吧?不關我的事呀,別殺我!」
「我不可能放你走,你有用處。」強森回道︰「我已經通知了冷牒,要他把畫交出來。」
「對,所以你找冷牒拿畫就好,我沒用處的,你找冷家。」她忙撇清自己和冷家的關系,可能被殺的恐懼讓她只想求生。「你只要留冷夫人就行了,她才有價值,才能撼動冷牒,我算什麼?我什麼都不是,而且多一個我,你也礙手礙腳的,放了我吧?」
冷夫人沉默了,好訝異梁萱居然在遇到事情時一心想撇開她,一人獨逃。
梁萱害怕極了,只想逃,只想月兌離困境。「你針對冷夫人就好,我根本沒用處,放了我,快放下我,我要走,我要走……」
冷夫人皺眉了,梁萱不僅要獨自一人逃走,甚至怕走不了,還要壞人針對她,所有的說法就只是為了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先前,冷夫人覺得梁萱對冷家充滿著保護,怎麼才遇事,她就露出貪生怕死的真面目來?看來她先前說的好話都是甜言蜜語,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