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答,是因為你擔心她們會不高興嗎?」
阮薇瑛垂下眼,她知道自己得作出決定,眼前的男子如果要一直拖延下去,那她應該要做出個了斷。
「薇瑛,我可以跟你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闕常煦終于給了一個確切的答案。
「哪種事情?我只要你給我一個清楚的答案就好,‘不會再發生’是指你不會再跟她們有情感糾葛,還是你會繼續這種精神上的外遇,但會為我而減少跟她們上床次數?你能不能說清楚些?」
哭了一整晚的眼楮是腫的,薇瑛連想偽裝堅強都顯得軟弱。和常煦在一起快一年,兩方家人都視兩人為即將走上紅毯的新人,現在就只差結婚這一步,她卻在這當口發現常煦和他的女性友人之間有著不尋常的關系,如果只是她的猜想就算了,但常煦承認他的確是跟其中一名有過親密關系。
他竟然當著她的面承認了……
薇瑛不知道自己該為他勇于承認的勇氣喝釆,還是為他感情走私而發怒?她沒想過常煦會做出這種事,她一直是那樣的信任他,可是在他們交往後,他竟然走私過,而她渾然不覺!
她列出了自己所有的缺點,發現可以寫滿三大頁,問題是……他們是情人啊!他們不是一直都是很恩愛的男女朋友嗎?他們一直視對方為將來結婚的伴侶,婚還沒結,男主角便先上演外遇戲碼,這叫她怎麼承受得了?
薇瑛當晚便回家去了,可是次日又被家人給趕了回來,認為他們只是鬧個小別扭,甚至覺得一定是自家女兒任性,連听她解釋都不肯。
她從小就被送往國外念書,一年前才回台灣,回來沒多久便經由家族成員介紹認識了常煦,她跟家人並不是太親近,而她很驚訝自己可以透過這樣的變相相親會認識這麼好的男人,常煦不論在哪方面都是上等貨色,他的相貌、他的才華,甚至是他的談吐氣質,都是她喜歡的類型,而常煦讓她覺得他也很愛自己,就像天雷勾動地火一樣,兩人的進展神速,幾個月後她就大大方方的搬進他的住處。
既然大家都認定他們未來一定會結婚,那什麼時候搬過來都無所謂,薇瑛甚至連想都沒想過那麼多,她只想和常煦在一起,多一秒鐘都好,她的愛既單純又直接,她只是很純粹的愛著他而已。
如今發生了這種事,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甩了一耳光,雖然仍愛著他,可是她不能接受這種事情的發生,她不可能容忍自己和另一個女人分享這個男人。
「薇瑛……我保證我真的只愛你一個,我承認我那時候錯了,但是以後絕不會再發生,好嗎?」常煦對于自己的一時胡涂也感到相當後悔,他可以瞞著薇瑛不要承認,可是他沒有辦法,事情發生後這半年來他一直很後悔,有幾次想跟她坦白,但他開不了口,在薇瑛問起的時候他更是無法對著她說謊。
「你閃躲了我的問題。」薇瑛嘆了口氣,站起來決定去收拾行李,既然家人不收留她,她又不想留在這里,那她只有去找個地方棲身。
常煦追了上來阻止她。「你先听我說,我一直想告訴你這件事,我不會否認我曾經犯下的錯,但是你不能讓這件事過去嗎?後來我一直沒有再背叛過你。」
「你也知道那是種背叛?」薇瑛覺得自己的心不停的在淌血。「當你和那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你有想起我嗎?」
「那時候我喝醉了。」事實上,他當時是把麥琪當成了薇瑛。
薇瑛捂起耳朵不想听他描述,那丑陋的過程她一點都不想听。
常煦緊抱著她不停的說著道歉的話語。「我錯了,我知道我犯了大錯,但我是真的很愛你,你難道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你要我給你機會?」
「對!我需要一個機會,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補償你,你就這麼離開,難道你真覺得是最好的嗎?也許我們未來可以過得很幸福快樂。我知道我犯了錯,但我有心對你好也是事實,薇瑛,不要把這一切全抹殺了……」
※※※※※※
「你听我解釋!」
「我為什麼要听你解釋?」
熱鬧的街頭有一對男女在拉拉扯扯,女人一個回身,男子趕緊上前拉住她的手,卻被她甩開。
「她是我的同學啊!」高大英俊的男子急著解釋。
「那又怎樣?誰規定不可以與同學上床?」美麗妖嬌的女人怒目相視。
「我沒有!」男子一听她這麼指控,語氣也跟著激動。「你怎麼會以為我可能做那種事!」
「你有沒有已經不關我的事了。」女人下巴一揚,心意已定。
「你不能每次都這麼無理取鬧!」男子放緩語氣,試圖講理。
「說得好!」女人雙手一攤。「你偷人在先還說我無理取鬧?好!我無話可說。」
新款的高跟鞋踏上了一旁店家的騎樓,她快步往前走。
「寶貝,你不要這樣!」擦得晶亮的皮鞋跟著上前追了過去。
只見高跟鞋越行越快,穿過騎樓、步下階梯、最後沒入地下。
如果你的男友太有女人緣,你該怎麼辦?
電視螢幕上出現斗大的問句,討論男女情感的節日出現了幾個常上電視的心理分析家,甚至還有星座專家、命相大師,旁逞還坐了幾個藝人,大家在節日上分享自己在感情方面的意見。
「我會殺了他!」
常煦望著薇瑛,抬起了眉毛,好似在問︰會不會太凶殘了些?
「我是說真的!」薇瑛一臉認真的說。
「如果你的男人女人緣好,你應該要感到驕傲不是嗎?這表示你喜歡的男人也有很多女人欣賞,你應該要感到自豪。」他得為男人說點話,有些時候「天生麗質難自棄」這句話不只能用在女人身上,男人也是適用者,至少他本身就是如此。
「如果我的男人只喜歡跟女人鬼混還要我以此自豪,我做不到。」薇瑛的瞼上出現幾絲落寞。
事實上她真的做不到,即便她知道男女之間也會有純友誼,但當她真的將心交給了對方,很多事就不見得可以這麼看得開,如果對方沒有將自己擺在心上,當然也就不會在意的和其他女子出游,但常煦應該要明白她的不悅起自何由,他有過出軌紀錄,雖然她原諒了他,但不表示她會像以往一樣的信任他。
「只喜歡跟女人鬼混?這帽子扣得太大了!」常煦忍不住要發出抗議,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啊!幾次和朋友去喝咖啡都只限于聊聊天而已,哪知道薇瑛的反應這麼人。
「是嗎?」薇瑛的臉上帶著嚴肅。「常煦,我是說真的,如果你再讓我發現你又犯了那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我不會再原諒你。」
「只是去喝咖啡而已,你到底要我解釋幾次?那些朋友都是在還沒認識你之前就有的,你知道我不可能跟人家發生什麼曖昧行為……」
他話還沒說完,薇瑛已經站起身,關掉電視快步走回房間,月兌掉睡袍掀開被單躺上床,表示她再也不想听下去。
「你總要相信我吧。」常煦緊跟在她身後,看她打算就寢了,仍不放棄讓她相信自己。
「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你不可能笨到讓我知道你們上床,我也不可能等到抓奸在床才相信你真的出軌。」薇瑛無奈的說。所有的妻子都是最後—個知道丈夫外遇的人,他們還沒有結婚,如果她現在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混過,難保常煦往後不會變本加厲。
「薇瑛!謗本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別說得那麼嚴重好嗎?」
常煦有些受不了她的話,他不過是和友人去喝個咖啡而已,她問起來,他也大方的回答了,可是她卻翻臉。經過上次薇瑛離家的事件後,兩家人催婚的聲旨也越來越大,大家似乎都堅信只要結婚,以後這類的「無法信任」就不會再發生。
只是……結婚兩字太沉重了,雖然他是真心喜歡薇瑛,兩人也同居了好一陣子,但是就這麼結婚,似乎太早了些。
而他也不想這麼離開薇瑛,薇瑛是他見過最適合自己的女人,除了家世背景類似,她的生活步調也和他相同。常煦說不出自己的妻子應該是怎麼樣的人,但至少她會讓他想去安慰、想去疼惜,這不就夠了嗎?
大手伸向她的腰際將她往身上攬,聞著她的發香,常煦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無誤,薇瑛就是他想要的女人。
「我的酸梅姑娘,可不可以不要再吃醋了?」如果薇瑛只是醋勁大了點,他還能接受,只不過每次她不高興,他連帶著也不會好過,還是趕緊消除她的疑慮比較重要。
「常煦,如果你不懂得尊重我的想法,我很難和你相處下去。」薇瑛覺得自己的信心已經瓦解殆盡了,她有時候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回到他身邊,她早該已經受不了這樣的男人了。
也許真如常煦所說的,那只是跟朋友之間的小聚而已,但是一次兩次她容忍,可他的次數未免太多了,她的不安難道他都不以為意嗎?
打從兩人在—起到現在,她不曾和男性友人一起出游過,就算和朋友出去也是一群人,可是常煦並不是如此。她已經告訴過他,她並不喜歡這種情況,常煦要是真在乎地,應該會避免這些事才對啊!
「薇瑛,你應該要多給我一點信任的。」既然他肯讓薇瑛住進自己的屋內,就表示他在某種程度上承認了她的存在,到底他還要為那幾杯咖啡解釋多少次?
「我覺得是你在向別人釋放一些汛息,就算你無心造成別人的錯覺,但我覺得這是不應該的,如果你哪天真的讓別的女人誤會你是有意的,那該怎麼辦?到時候你傷害的就不只是我而已。」薇瑛背對著他,輕聲的說。
「請你相信我好嗎?那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常煦躺上床將她轉向自己,發現她眼里有著不確定的眼神,伸手模模她的臉頰,和她對望著。「再說我們兩個一直都處得很好不是嗎?你若為了那幾杯咖啡硬要結束我們的關系,你覺得這值得嗎?」
「所以你還是不認為那有什麼錯……是嗎?」他的語氣听起來和緩,卻毫無悔意。「你可以為了去喝幾杯咖啡惹我生氣,你這樣要我怎麼相信你呢?我不明白你和那些女人哪有那麼多話好聊……」
「我們就要結婚了,你應該要相信我啊!」
提出結婚兩宇,薇瑛應該可以放心一些吧!他們是以結婚為前提而交往,眼看著兩個人的日子過得不錯,結婚這事是遲早的事,她不用擔心自己還會對外發展,想腳踏兩條船得有劈腿功才得以踏得成,而他不覺得自己有練劈腿的想法。
「常煦,我不認為我們應該結婚,如果我對你一直沒有信心的話,結婚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好事。再說,你很清楚如果我們結婚,想離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薇瑛憂心的說。
兩家人都好面子,如果王子和公主結婚以後不是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而是以離婚收場,就算王子跟公主接受了,其他人能接受得了嗎?
「你該不會是不想嫁給我吧?」
「我只是不認為我們已經到了論及婚嫁的地步。」
「你已經在這里賴了半年,現在卻說不想嫁給我?」
常煦臉上有著調皮的笑,但不得不承認薇瑛的話讓他松了口氣。事實上他也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好,結婚不結婚其實無所謂,結婚說穿了只是想讓大家安點心而已,有沒有都不會改變現狀。
薇瑛無奈的扯出一笑,在她對于未來感到憂慮的同時,他卻可以肆無忌憚的跟她開玩笑,可見要找到一個可以了解自己的人很難,但常煦寧可去找他的老朋友談論他的心事,卻不曾听她說過心事。
兩個人之間如果連這都不能說,結婚是不是太夢幻了點?
「我在想你會不會是因為整天都待在家里,所以比較容易胡思亂想,要不要我幫你找些資料,比如去上一些手工藝之類的課程,你也許會多點事情忙。」常煦提議道。
「不用了,我自己會找事情做的。」薇瑛拉上被子,將自己緊密的蓋著。
即使常煦溫暖的身子就緊靠著她,她依舊擔心身體會因為心情的冰冷而凍得她一夜無法成眠。
※※※※※※
薇瑛平常唯一的工作只有早起幫常煦做便當,因為有次情人節她親手做了一桌菜,可是常煦怎麼都不肯相信那是她做的,為了證明自己還有點才藝在,第二天開始她就做起了便當,除了證明自己真的會做飯以外,她覺得為心愛的人做便當是件浪漫的事。
不過薇瑛不認為自己只能當個煮飯婆,尤其常煦將她吃醋的表現解讀成是因為她太閑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她也開始考慮起是不是應該從常煦身上轉開些許注意力?
那樣會對她比較好。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不應該每天纏著對方,常煦說得沒錯,他有他的朋友,而她打從回台灣到現在,從來沒想去拓展屬于自己的社交圈,也許她該為自己做點努力,要不然她連氣他跟其他女人出去的權利都沒有,老是被講成是自己太無聊才亂想,這讓她覺得很不是滋味。
「你今天要出門嗎?」常煦問道。薇瑛不像平常那樣陪著他用餐,反而一副準備要外出的模樣。
「你可以順便載我出門嗎?」她將長發往後綰了一個時髦的發髻,用藍白條紋的發帶擊住,搭配一套淺藍色的上衣和牛仔裙,看起來相當有夏日氣息。
「你想去哪里?」據他所知早上九點以前應該不會有百貨公司營業吧?
「我要去面試,就在你公司附近。」
「面試?」常煦放下刀叉,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對啊!」薇瑛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對自己的打扮感到滿意。「你好了嗎?我可以走了。」
「我不記得你有跟我提過你要找工作的事?」他的聲音變得很冷淡。
「是你建議我找點事做的不是嗎?」薇瑛停下動作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出這種話。
「我說的是你可以去上才藝課程,並不是找工作。」
「喔。」她從來沒見過他臉上出現那麼多的不滿,而且那些不滿是針對著她來的。
「你為什麼不先跟我討論一下呢?」他們兩個即將成為夫妻,這應該算是很重要的事吧?為什麼她沒知會他一聲?
「我以為你的意思是我整天無所事事,才會胡思亂想造成你的困擾,我只是想讓自己有點事做,你那些女朋友不也是每個人都有工作嗎?」她的語氣有些委屈。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那些人不是我的女朋友。」她為什麼要用那種字眼去形容他的朋友?
「那你為什麼要陪別人的女朋友喝咖啡?」
「她們也沒有男朋友。」他那些朋友都是單身貴族,每個都是時尚都會型的女子。
薇瑛看著他沒再說話,但她的眼里寫著︰你不就是嗎?
「我們需要一大早就吵架嗎?」如果薇瑛一直拿這件事出來吵,吵一輩子也吵不完。
「我自己搭計程車。」薇瑛拿起皮包就往外走。
「薇瑛!」常煦從後頭抓住她的手。「你以為你可以去工作嗎?要是女乃女乃他們知道了怎麼辦?」
「那是我的女乃女乃,不是你的女乃女乃。」
「我們就要結婚了。」她現在把她的家人和他劃清界線是什麼意思?
「你從來沒有求過婚,我也從來沒有答應過要嫁給你……不是嗎?」她淡淡的反問。
「你以為工作那麼容易?你一個月的薪水會有多少,兩萬?三萬?你買衣服、看電影、听音樂會一個月花的都不只五萬塊,你現在想去找工作,你以為你可以過那種生活嗎?」
「別人不是都這麼過的嗎?」
「那是別人,不是你!」
「我跟他們一樣。」
「你不一樣!」
「我可以讓自己變得跟他們一樣。」
「好。」常煦放開她的手。「隨你怎麼鬧,我要去上班了。」
他臉色一冷,拎起公事包就往外走。
隨著大門關上,薇瑛覺得自己的心也缺了一角。
※※※※※※
也許常煦說得沒錯,求職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薇瑛從來沒有工作的經驗,回到台灣後,家人不願讓她出外工作,反而幫她報了一堆烹飪課、家事課,沒有多久她經由家人安排認識了常煦,陷入熱戀後她也沒有心思去想工作的事,直到現在。
如果能請家人幫她安插一份工作就好了,但是家人不喜歡她出去拋頭露面,一定不可能答應,尤其女乃女乃認為女人後應該要在家相夫教子。而以常煦的態度,他更不可能幫她安排。
原本只是想讓自己有點事做,最近她開始思考起未來的方向,尤其在「結婚」這兩字听多後,她的不確定也跟著增多。和常煦同居是事實,這時代相戀的男女住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她想時時刻刻都能見到常煦,這都是她自願的,但結婚是另一回事,那意味著彼此都得對對方負責。
但她不認為常煦可以做到,尤其是三個月前知道他在兩人交往之初曾經出軌過,那件事把兩人之間所有的和平給破壞了,她也希望那件事能就此過去,可是常煦和朋友們的往來仍維持原樣,每一次她知道他又和那些人去喝咖啡,她心里就會不斷的冒出尖叫,她想相信常煦,但是她做不到,那塊陰影一直籠罩著她。
不是年紀大的人在各方面都顯得成熟,常煦年紀比她稍長,在某些方面的確是成熟,但那卻不是她需要的,至少他對感情的態度就不是很成熟。
也許真如他所說的,那是因為她整天都待在家里,所以容易胡思亂想,可是她再也不想去上那些才藝課程,她需要的是一份工作,一份可以讓她和其他人接觸的工作。
只是她鼓起勇氣去面試,卻被潑了幾桶冷水,即便她有著流利的外語能力,但只有這項專才並不足以彌補她的沒經驗,唯一一個比較有可能錄取的工作,那位經理色迷迷的眼神讓她落荒而逃。
連找了幾天工作,卻一個也沒著落,回到家里常煦也不知是在加班,還是又陪著別人去喝咖啡。
結婚?真可笑,這樣怎麼結得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