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親親 第二章
作者︰蓮花席

清冷的地下停車場,只有一個男人沉重的腳步聲。腳步聲在一部蓮花跑車前停止,但並沒有開門的聲音。

冷澤修長的身軀倦極似地靠在車上,瞼上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熱情……他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他,今年二十四歲,卻感覺自己像蒼老的老頭,他的感情隨著四年前小雨的死而逝去。

他點燃一根煙,深沉的眼神在煙霧中看見過去……

***************

冷澤知道張微雨會經過這里,微風會輕揚她如緞的長發,精致的五官會漾著淡淡的笑意,白晰的肌膚會散發出迷人的香味。

他拿著一大束花,低著頭注視著微風輕舞的漣漪湖面,湖面上、秋日的微風中,他的腦子里,全是她美麗的倩影。

十九歲的超級偶像歌手,剛進入C大,當然造成轟動。他的一舉一動,無不是C大人注目的焦點。如同此刻,在他身後,擠滿了好奇的同學。

而他,依舊是一貫的冷酷面容,絲毫沒有理會周遭的人,他的目光只為她停留。

張微雨踩著輕盈的步伐朝他而去。湖畔,是她每日從文學院回校外租賃的公寓中,最喜歡走的一段路。走在湖畔,就像走在輕飄的柔媚湖水間,與綠色活潑的漣漪呵成一氣輕舞、與垂下的楊柳嬉戲。

然而今天,她並沒有那樣瀟灑的心情。她的心髒正以最大的能量釋放、鼓動,帶著她走向他。她知道,他等的人是她。如果他等的人不是她,她一定會像湖面上雕零的葉子,雕零了還繼續枯萎。

她慶幸,十月的湖畔,仍有夏日的熱情。她就被那熱情鎖住了,被他夏日般俊朗的神采套牢了。

她漾開最甜蜜的笑容接過他遞過來,她最喜歡的香水百合。他們的手指在粉紅的蝴蝶緞帶中接觸,好象一股電流竄過,她震撼得不能動彈。盯著香水百合,她看見它們也顫了一下。

「今晚的迎新舞會,你願意做我的舞伴嗎?」他問。

她垂下羞答答的眼睫,甜蜜地回答︰「願意。」她看見嬌美的花兒也為他吸引,綻放最美的花姿。

而冷澤知道自己這一生,目光再容不下其它,將只有張微雨美麗的臉孔、縴細的倩影。

***************

他褪去她的衣衫,然後是自己的,溫柔地把她帶到床上,小心地壓住她。在盈白的月光中,她的肌膚格外盈美。他申吟了聲,俯下頭,用嘴攫住她一只輕顫的,用唇齒膜拜地舌忝吮。

他身下的嬌軀,柔軟得不可思議。他無法抗拒,胯間的堅硬如石,他幾乎听見它哀求著釋放。他不斷發出申吟,仿佛徘徊在死亡邊緣,但他仍強迫克制自己。他珍惜她的人,同時也珍惜她的感受。

他的手掌滑過她如絲的小骯,游移至下,手指溫柔地開啟她的頂端,溫柔地她。

從昨夜的初次,他就察覺她不是一般熱情的女子,他必須付出最大的耐心,等待她準備好。

「澤……我好了。」張微雨怯怯地開口。其實她沒有。面對狂野的他,她想,她永遠都不會準備好,但,她願意為他付出。

他進入她,她痛得咬住唇,隱藏痛苦的吶喊。都是這麼疼嗎?可是他呢……她從沒見過他這麼美的時刻。當然,他每一分每一刻都散發著懾人的吸引力,就是那樣強烈的吸引力,他才能成為歌唱界頂尖歌手。可是,絕沒有人如她幸運,有幸發覺他最美的這面。

床上的他、赤果的他、覆在她身上的他,像性感、危險、精力蓬勃的老虎,一只能吸引女人不顧危險觸模,可能致她于死地的吸引人的小老虎。

他因高潮而顫抖,仰高強壯的脖子發出嘶吼。接著,精瘦的肌理倒在她身上,俊美的臉龐埋在她胸間。

她悠悠地開口詢問︰「澤,你愛我嗎?」

餅了好一會兒,恢復體力的冷澤抬起俊美的臉龐,烏溜溜的黑眼楮定住她。「我昨天回答過你了。」他豐厚的唇沉寂了一會,低沉好听的聲音才又冒出來。「別問我同樣的問題,那會侮辱我們之間的愛。」

她感動地抬起手,緊緊擁抱住他。「我不會再問了。」

之後,與冷澤同居一年多,張微雨真的沒再問過他,是否愛她。但從一開始,她就隱憂地發覺,自己並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

白天,他攜著她的手時,她並不覺得自己觸踫到了他。而夜里,高潮只席卷他,她從沒有達到高潮的至喜至悅。

不論白天或黑夜,對她,他都是冷酷地不發一句贅詞。她完全接受他沉默、也深沉的愛意。因為,愛情是自私的。她要霸佔他;霸佔他俊美、冷酷的臉龐,霸佔他完美、熱情的身軀。

希望,他永遠不會發覺她的缺陷--她,並沒有使他快樂的能力。而她,自私地霸佔他的快樂。

經過長途的行駛,他們終于回到新竹的家,結束最後一場累人的校園演唱。

冷澤跳下車,繞到她的車門。

張微雨發現他揉著額頭。她按下車窗,告訴他,「澤,你先進去,我去藥房幫你買止痛藥。」

「不用了。」他皺著眉拒絕。「要買,我自己會去買。」可是他今天真的累了,連趕三場校園演唱會。此刻,他只想睡覺。

他有偏頭痛,這種痛在演唱會結束後最劇。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何況只是幫他買盒藥而已。

張微雨在車內仰起美麗的臉龐。「澤,讓我去幫你買藥。」看見他皺眉,她溫柔地說。「藥房不過在三條街外而已。」

「好吧,你小心點。」他退開,讓她倒車。他萬萬沒想到的,那竟是他最後一次看見她。

他後悔告訴小雨,別再問他是否愛她。而他,再也沒機會告訴她--他愛她。永遠

***************

冷澤的手緊抓著方向盤,腳緊踩著油門,蓮花跑車以最強的馬力在大樓地下停車場回旋的車道狂嘯。

他不該讓小雨去買藥。如果他沒讓她去,她就不會死。四年來,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希望死的人是自己。

男兒的淚,滴落在方向盤上。

蓮花跑車以高速沖出地下停車場,滑入毫無星光的馬路上,咆哮而去。

羅縵以不可思議的眼力,在黑暗中攫住蓮花跑車內男子的容貌。

「冷澤!」她驚喜地大呼。但蓮花跑車車速仍然不減,一溜煙消失在她眼前,徒留她在原地氣得跳腳。

秋天的山區微涼,她失望地抱著發冷的身子轉身踱回PUB,但里頭傳出的吵鬧使她止步。

「阿武,快點,我看到那小賤人一個人出去。」叫阿潘的女子,一身風塵女子的打扮,她尖細的嗓音十分獨特,不容人錯認。

羅縵听了一、兩句,挑高眉、快速閃進門旁的樹叢躲起來。

「我要去把那個穿黑衣服、吱吱多嘴的小烏鴉揍一揍,竟敢打擾老子的好事。」叫阿武的男子及阿潘在羅縵剛閃身時就沖了出來。

「咦,人呢?」他們四處張望。

「一定讓她跑了。」阿潘生氣地叫道。

「沒關系。」阿武摟著阿潘的肩膀走回PUB,安慰她。「下次要讓我們再遇到,我一定揍她,幫你出氣。」

「嗯。」三八的阿潘倚在阿武的胸懷走回PUB。

羅縵從暗處現身,驚訝地喃喃道

「有沒有搞錯?只不過為了搶廁所也能引起殺機,這是個什麼年代啊?」

「倒霉。」PUB是回不了了,她只好徒步往山下走。因失望而垮下的嘴角,神經質地連連喃語。

「失去了這次接近冷澤的機會,下次別說上床了,要能遇見冷澤、和他說話,要等到何時呢?」

夜空突然下起淒涼的小雨,打在她失意的小臉上,她的心更為淒涼。她不時搓揉著赤果、冰冷的雙臂,頻仰頭指責老天,「老天啊,我真的好愛冷澤。您怎麼可以給了我希望--讓我遇見他;又給我失望--讓我失去他呢?」

回答她的,是一聲轟天巨雷。

又走了許久,走得腿都快斷了。她不死心,仰頭哀求老天。「觀世音菩薩、耶穌基督、阿拉真主啊,求求您們,再給我一次機會見到冷澤,好嗎?」再見到他,她死也要纏住他。

仿佛得到老天的指示,她猛一抬頭,看見了遠遠高高如黑的樹海中「城堡旅館」尖尖、璀璨如星的塔頂,心肺狂跳了起來。

她的手堅定地一握,握緊了掌中「城堡旅館」的鑰匙。性感的唇角揚起,雙眸重燃希望的光輝,她可以再度見到冷澤了。感謝老天。她不顧駛近的驕車,沖到對街「城堡旅館」大門,與警衛交涉。

「這是總統套房的鑰匙!」一位警衛拿著鑰匙研究一番,懷疑地看著她。「您是冷澤先生的朋友?」

「嗯,我是他很要好的朋友。」羅縵說的一點也不心虛,從警衛手中拿回鑰匙,欲朝里走。

「小姐,你不能進入。」警衛阻止她。

「為什麼?」羅縵防備地問。

「因為冷先生他……」難道她不知道冷澤先生已經退房了嗎?警衛不敢告訴她,因為為客人保密是旅館的責任之一。何況,這位小姐雖然美麗,但很可疑--有點像……淘金女郎。

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羅縵驕蠻道︰「我不管,我要進去!」

「不行一一」警衛拉住她。

看見羅縵的驕蠻,另一名警衛也出來勸擋。

一聲喇叭聲驚擾差點打起來的他們,警衛松口氣,高興地喊︰「是冷先生。」

一名警衛從警衛室的窗戶抓起一包東西,跑到雨中從車窗恭敬地遞給冷澤。「冷先生,這是您遺忘的東西。」

冷澤按下車窗,探出頭對警衛說︰「謝謝,麻煩你們了。」

「冷澤!」雨變大了,羅縵站在警衛室的屋檐下朝他揮手,開心地大喊。

「冷先生,您的朋友……」警衛指著旁邊的女孩。

「朋友?」冷澤的行動電話響起,他先接電話。

羅縵冒雨沖到蓮花跑車的另一邊,才發現他的車門是鎖著的。她敲著車窗,「冷澤,開門。」

講著電話的冷澤看著車窗外濕漉漉的她,支過身子先打開旁座的門讓她進來。

「謝謝。」羅縵迅速鑽進車里。

冷澤沒理她,把臉轉到另一邊說話。

能再見到他,是羅縵作夢也想不到的事,因此,她的聲音格外響亮,清楚地傳到冷澤電話的另一端。

冷澤的女友在電話的另一端抗議。「冷澤!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我才離開你不到一天,你就有了新歡嗎?!」

冷澤耐著性子解釋,「Honey別誤會,她不是我的新歡……」他的眼楮瞥到她,她渾身顫抖地打了個大噴嚏。他往後拉直身體,伸長手臂從後座扔了一條毛巾給身旁的女人。

「謝謝。」羅縵小小聲地道謝。然後,頑皮地朝他的話筒大喊︰「親愛的,上床親親。」

冷澤被她突然冒出的話嚇了一跳,急于向電話中的女友解釋,但卻被女友高八度的怨罵阻斷。

「你還騙我!難道我對你沒有任何意義嗎?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你真的和外界傳聞一樣,是個無情無愛的冰人,難怪你再也寫不出情歌,因為你根本是一個無法愛人的廢人!」喀啦一聲,他的女友在另一個國度狠狠地摔上電話。

「哇?有人的女朋友氣得冒煙。」羅縵有些得意,因為,那是她的杰作。

冷澤掛掉電話,抬起手爬梳一下頭發,才轉過臉面對她。

她發現他終于正視他,立刻給他一個最燦爛的笑容,舉高手晃晃金光閃閃的鑰匙提醒他。「沒關系,還有我。」

冷澤耐著性子容忍她的胡鬧,冷漠地開口,「我剛被女朋友甩了,而她指控我是一個無情無愛、無法愛人的廢人。的確,我不要談戀愛,我要的只是的關系。基于這樣,你還願意代替她嗎?」

「求之不得。」羅縵回答得干脆,臉上依舊是燦爛的笑容,可是她的心髒,其實怦怦大跳。

他望了她一眼,然後拿過她手中的鑰匙,將它交還給警衛,然後倒車。

「你為什麼把鑰匙交給警衛。」她又發現他倒車。「我們不進旅館嗎?」

「我已經退房了。」他技術純熟地在山中疾馳。

「什麼?!」她指責道︰「你退房了還把鑰匙給我!」原來她被他擺了一道。不過沒關系,反正他們之間的牽系又回到原來的起點。而且,到他家更好。

啊,想起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一向多話的羅縵也不語了。

她羞羞地幻想即將來臨的第一次。這麼多年來,她的童貞可以說因冷澤而保留。因為,自從他從歌壇消失後,她就告訴自己,一定要遇到臉蛋比他帥、身材比他好的男人,才要獻出貞操。現在,她竟遇上冷澤本人。和超級巨星上床,把貞操獻給自己的偶像,然後嫁給他,啊,這是她作夢也想不到的美事啊。

冷澤……不自覺地,她又痴痴地看著他。

在車子有限的空間里,冷澤很難不注意到身邊女人投注過來的目光。那痴傻的模樣令他打心底發毛。他要一個成熟、知道自己身分和知道他想要什麼的女人,而不是一個痴呆的小拌迷。

他轉過頭,看見她美麗絕倫的臉龐,因期待而閃著迷人的光彩。但他沒有被她的美迷住,當他開口準備告訴她,他臨時有事時,行動電話又響了。

「抱歉,我先接電話。」他將視線調回前方,拿起電話。

羅縵的腦子,這輩子有百分之八十的作用都在思索拒絕男人的借口。所以她當然看得出他剛才猶豫的眼神代表的意義,以及他豐厚性感的嘴準備說些什麼。

怎麼辦?她不想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慌亂的心,在車子駛進一座公寓地下停車場時獲得解救。他才把車停住,她便搶先拔下車鑰匙跳下車。「冷澤,你的公寓在幾樓?」

他的眼神告訴她,他的決心不變。

不給他找借口的機會,羅縵機靈地改口。「我先幫你按電梯。」說完,她飛快跑開。

冷澤的行動電話樓上公寓收不到訊號,所以只能在這里說。他下車對輕盈跑開的背影喊︰「我的公寓在A座頂樓。」

「知道了,我先上去等你。」羅縵在電梯里快樂地向他揮手,愉快清脆的聲音大喊︰

「拜拜。」

電話彼端的阿Pan听見女人的聲音,既羨慕又感慨地訴苦,「冷澤,真羨慕你,女人總是緊緊跟著你,不像我,又被甩了。你信不信,那女人竟然為了我放她一次鴿子就甩掉我!」

冷澤笑笑對好友說︰「你羨慕錯對象了,我也才剛被女朋友甩了。而她只為了听見一個不相干的女人的聲音就和我分手。」

「不用安慰我了,我明明听見女人的聲音。」阿Pan頓悟,大笑一聲。「我犯了和她一樣的錯誤對不對?」

「這足以證明,男人比女人聰明多了。」冷澤身軀輕松地靠在車上,用另一只手點煙。

「還是羨慕你,有那種本錢,隨時有艷遇,不愁沒有女朋友。」身為冷澤好友的他,說這番話也只是開開玩笑。

只要是男人,誰不既羨慕又嫉妒冷澤一身凌駕其它人的優秀條件。但極少人知道,完美得幾近天人才有的條件的冷澤,也有凡人的低潮、迷惘和沖不破的情關,也有挽不回的遺憾。

自從微雨意外死亡後,冷澤的人生也跟著死亡。他的人生只剩下對微雨的回憶,而今,只是如行尸走肉般存活于世。

了解他的阿Pan,真為這樣的冷澤捏一把冷汗。他真心希望,冷澤的生命能再出現一個能重新點燃他生命熱火的女人。

「她只是一個,」冷澤的話隨點煙而停止。

「一個什麼?」阿Pan知道冷澤可沒有妹妹,煙點燃後,冷澤把煙從嘴里拿掉,吐了口輕煙。想起那女人痴傻的眼神,他不自覺的將眼神望向她消失的電梯,一手按摩著刺疼的太陽穴說︰「多年前的歌迷。」

「歌迷?!」阿Pan驚訝地叫道。「你最不屑歌迷的呀。」

「對,我本來打算直接送她回家,但被你的電話打斷了。」冷澤微皺眉頭。那女人的動作快的讓他阻止不了。

「听起來有點詭譎。」阿Pan愉快地笑起來。「你真的打算如此嗎?而她現在已進入你的公寓了?」

「她淋了一身雨。」冷澤突然住口。「我干嘛跟你扯那麼多廢話。」

「你今晚有些不一樣。」阿Pan在心中為他祈禱,希望他的轉變和進了他屋里的那女人有關。

冷澤唇角揚了一下,笑自己竟扯了那麼一堆廢話。「你不是找我談曲子嗎?你在公司?我立刻過去。」

「不用過來。」

阿Pan的話突然停頓,似有為難和猶豫。他是「星球唱片」的音樂總監,有最敏銳的耳朵,在音樂界是個出了名的鬼才,受各方音樂人的敬重。冷澤近年以微雨之名創作的作品都交給他審核。

冷澤低垂著頭,無言地等待阿Pan的審判。

沉默了一會,阿Pan終于明白說出來,「重做一首曲子,明天給我。」沉重地說完後,他用輕快的語調安慰冷澤。「不過來不及就算了。你今晚應該好好放松、享受一下床上的新歡,或許這位新的女孩可以給你美好的靈感。」阿Pan說完就掛了電話,結束通話。

必掉電話,冷澤的眉頭擰了起來,將未抽完的煙扔擲到幾步之遙的垃圾筒里,帶著疲憊和煩悶的心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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