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心上课……
平汐嫣发现自己一整天都无法进入情况,教授在讲台上说得眉飞色舞,她的思绪却不断飞回到昨晚那个意外,年轻俊酷的脸上有着不可一世的睥睨,但那双深沉的眼底却毫不掩饰他真正的心意,赤果果的情感教她慌乱无措,他的拥抱浑厚结实,那双手臂比她想像的还有力,在他面前,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脆弱与无助,她完全抵不过一个大男孩的力量。
素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触感,他的唇又湿又热,好烫……
平汐嫣甩掉脑海里令人燥热的记忆,一张粉白娇容烫红得像盛开春桃。
那是她的初吻哪……她在心里欲哭无泪的申吟,居然就这样被他给夺走了,而且还是个她原本视之为弟弟的男孩。
经过昨晚的闹剧,他成功的让她对他的印象完全改观,她再也无法将他视为单纯的小弟弟,他的行为彻底打破了礼教道德的规范,为什么他要揭开这暖昧的面纱?因为父亲再婚的继弟居然喜欢上她?老天!即使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她还是无法接受与释怀。
因为一夜的失眠,她比往常还早起,原以为会睡到第一节迟到的人,居然也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一见到他就让她心跳乱了拍,她胡乱将剩下的早餐全塞进肚子里,匆匆收拾了碗筷丢进水槽,抢先一步出门上学,没想到谷司权干脆连早餐也不吃了,慢条斯理的跟在她后头出门,从头到尾她都尴尬得不敢看他的脸;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像后头有鬼在追似的催赶着步伐,逃往上学的路途,只为了避免和他打照面。
摩托车引擎低沉的吼声从后头追至,她几乎要飞奔跑起,眼看离目标还有一大段距离,她绝望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没有停下来,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摩托车保持着一定的速度,从她身旁飞啸而过,留下错愕又觉得莫名松了一口气的她,但却无法解释内心深处那小小的失落从何而来。
她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不用面对,却没想到谷司权居然是将机车骑到捷运入口处前不远,看那叉开双腿、环臂抱胸倚坐在摩托车上的姿势,分明是有备而来,专程在那儿等她的。
遥相对望,她进退不是,远方的公车摇摇晃晃驶来,正是开往学校附近的路线,她灵机一动,在他泛起错愕的注视下,脚跟转个弯,追随通勤人潮而去,淹没在车里的沙丁鱼中。
不用回头都可以感觉到,后头的人大概气坏了。
“怎么了?一直在发呆?”
温和的说话声自身侧传来,平汐嫣被震回思绪,转头一看发现是同一个社团的学长。
“学长?”她纳闷的轻喊,周遭嘈杂的声音让她注意到不知何时已经下课,“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有修这堂课吗?她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李克伦腼腆的搔了搔头,白净的脸孔飞上两抹红,“我来旁听的。”他就坐在她旁边,一整节下来,佳人却完全没发现到他的存在。
“都教了些什么?”她为时已晚的想知道刚才的课程内容。
“我就知道你根本没听课!”抓到她的小辫子,他取笑说“你在烦恼什么吗?”因为一颗心全放在她身上,她皱眉叹息的次数多到令他泛起不舍与心疼。
平汐嫣心中打了个突,扯出一抹掩饰性的浅笑,“没有什么……”这种事要怎么对人启齿?她连找人倾吐烦恼的勇气都没有。
丙然是交浅言深了,李克伦碰了个软钉子,模模鼻子,好脾气的将它抛却脑后,再接再厉,“一起去吃饭好吗?我听说学校后门有一家北方面馆挺有名的。”
橘红色的夕阳晕染了西方天际,下课后的学子与外食的人潮交织成一片热闹繁忙的景象,华灯初上,拉开这座城市夜的序幕。
平汐嫣有丝心动,她的确是不想这么早回家,只因为胆怯于和家里的另一名成员打照面,那会令她尴尬得不知所措。
她没有太多犹豫的接受了学长的邀约,李克伦咧开一抹笑,她收拾好桌上的书本后,两人并肩一同走出校园。
※※※
她没有料到的是,谷司权破天荒的提早回家,下了课就回家向来不是他的行径,他的行为一向与乖宝宝的称号无缘,乐坏了还以为儿子又不回家吃饭的梁善芸。
但谷司权张望了一圈,却没有在餐桌上看见平汐嫣的踪影。
“汐嫣啊?稍早前她打电话来说要和同学在外用餐,不回来吃饭了。”梁善芸回答着。
比司权的脸色爬上一抹阴霾,那女人从来没有晚归过!是因为他吗?她居然敢躲他?妈的!早上她在他眼前转搭公车逃掉了,现在竟然又借故晚归!
时针指向八的位置又过一格,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大门被人推开。
终究是属于单纯乖宝宝之流的人,说好只是去吃饭就真的再无其他,平汐嫣与学长吃完饭就打道回府了,即使和朋友约好出游,她也很少超过十点回家,更遑论在外头过夜了。
蹑手蹑脚的爬上二楼,平汐嫣也不懂自己干嘛像作贼一样心虚不安,经过谷司权的房门前时,她心跳如擂鼓,竟然荒谬的害怕起里头的人会像暗夜里蛰伏的野兽般,冲出来将她撕个粉碎,脚下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房内静悄悄,主人似乎不在的样子,她模糊的猜想。
在经过的那一刻,她闻到从门板底下的细缝飘出一丝淡淡的烟味。
※※※
清水洗净了身上的脏污,冲走了雪白细致的泡沫,平汐嫣带着满身休浴饼后的馨香与热气推开浴室大门,拿起大浴巾随手擦拭了下,披着一头微湿的长发,手里拎着洗好的贴身衣物走向晾衣间。
拧了拧衣服上的湿意,她正用衣夹子夹起衣服时,眼角瞄见谷司权正往这儿来。
老天……平汐嫣手足无措起来,很想立刻逃开,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他呀!
比司权酷着一张俊脸没啥表情,只是淡谈的看了她一眼,走进这个阳台充当的晾衣间,将手上沾了灰尘与汗水的汗衫全部丢进洗衣机。
平汐嫣尴尬的红了脸,加快晾衣的动作,这地方大小不过一坪,同时进来两个人太挤了,他伸手打开洗衣机的上盖时,她忙往旁闪,让出一个位置给他。
比司权故意放慢手上的速度,不吭一声的用眼角余光打量她,看到她避他如瘟疫的动作,他心头的火气直往上飙,这地方那么小,她居然有办法拉出那么长的一个距离,他身上是带有什么传染病吗?这个臭女人!
她可以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匆匆将衣服晾好后,她落荒似的逃离。
“喂……”他连话都来不及说,她人已经跑走。
他妈的!
比司权“砰”的一声合上洗衣机的盖子,一古脑的将怒火发泄在无辜的机器上,闷闷的视线溜向刚才她所晾的衣物,发现竟然是女性最贴身的衣物。
礼教上,他应该回避盯视,但年轻气盛的男孩在这年纪,哪个不对异性充满好奇?明知这行为很像变态,他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天生的反骨也不会让自己有任何退缩。
她的内裤是粉红色的,俊脸飞上一抹红,他耳根臊红的领悟这个发现,而根据的面积来研判,似乎只有A罩杯的大小,学校那些王八的胸部都比她大,怎么她年纪比人家大,胸部却没有跟着长进?
不自觉的想像起她只着内衣的样子,谷司权只觉一股热气直往头上冲,而从傻脸上愈见暗红的情况来看,不难猜出,他的脑海里一定出现了更多限制级的画面……
※※※
深夜十一点半,平汐嫣刷完了牙从浴室出来,在睡虫的召唤下,打道回房间准备就寝,迷迷糊糊失却了戒心,也不认为在自个儿房间内需要紧绷什么情绪,她反手关上房门走向书桌收拾明天上课要用的笔记,一声装模作样的轻咳让她惊骇的迅速转身,看见隐藏在黑暗处的高大人影。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错愕得张口结舌,一丝惊慌很快自胸口升起,“这是我的房间!”
“我当然知道这是你的房间。”谷司权没好气的哼道。
“知道你还进来?”看见他前进了一步,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你……你想做什么?”
“你那是什么语气?”好像把他当成歹徒一样,他烦躁的爬梳了下头发,恼怒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般怕他,“有些话我想和你说清楚……”
她不敢听!
“我……很晚了……我要睡了。”她手足无措,像只鸵鸟般躲进被子里。
“慢着!”谷司权动作奇快的一把掀开了棉被,想把她揪出来。
“呀……”平汐嫣几乎惊叫出声,反射性的挣扎踢打,却被他一把压回了床上。
她背贴在床上,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这种男上女下的姿势太暖昧了,似乎随时都会有擦枪走火的可能。
“你怕什么?”他面色不善。
“你……你是我……”
“你再敢说弟弟两个字,我就吻你!”他阴恻恻的恫喝,不介意用行动表达出自己的立场。
她吓得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他俯在上方瞪视,似乎一瞬间也不知该如何接口。
“你先让我起来。”她不安的推他。
比司权没有异议,沉默的放她起身,两人背对着背坐在床的两侧,空气中有种暖昧的尴尬。
“你知道在名义上,我们……我们是……”她嗫嚅着开口,没有逃避这个话题。
“我们见鬼的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搪塞的借口令他听得刺耳又怒火中烧。
“嘘———小声点!”她急急忙忙打断他,被他的怒吼吓出一身冷汗,“爸和阿姨都在楼下,你想吵醒他们吗?”
“假若你没意思就算了,你用这种借口根本是在耍我!”他放低了音量,但口气掩饰不了怒意。
“我……我只是太惊讶,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老实承认,头低低的,脸红得像颗苹果,末尾的话语几乎听不清。
“我必须让你知道,如果……如果你真的没意思……”
佯装的酷脸爬上一抹红,他全身像有虫咬似的不自在。
“如果你真的没意思大可明说,我不会缠你的!”他咬牙说道,他也有他男人的尊严,才不会为了个女人牵肠挂肚、寻死寻活,大不了出去找人干一架发泄怒气罢了。
她垂着眼,不发一语,内心其实是五味杂陈的,打从一开始,她就不曾将他列入异姓的考虑人选,单纯将他当成年纪较小的弟弟来看待,但他并不这么想,硬是打破姊弟这层薄弱的屏障,要她正视他的心意,她又慌又乱,从昨晚到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虽然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冷峻倔傲的大男孩,但自己到底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一时之间也理不清……
许久的沉默之后,她终于轻声开口:“我……”
“你可以不用急着下决定没关系!”像害怕她会作下懊悔一生的决定似的,他抢先开口,可恶!他还是不想听到否定的答案。
平汐嫣无言的望着他,心中其实也是没个明确决定的。
“反正……反正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我对你……”妈的!喜欢是一回事,真要他用嘴巴说出来还真是肉麻得可以,他从来没对任何女孩子说过这种话,谷司权别扭得想揍人!
虽然明知此刻笑出来很不恰当,但他蹩脚的示爱模样实在挺可爱的,平汐嫣忍住微笑,心头热呼呼的,竟有一丝丝的喜悦。
“反正我给你几天的时间考虑,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撂下话,顶着一张热气直冲的俊脸,他急急走了出去。
好像在恐吓一样……
平汐嫣好笑之余涌上无尽烦恼,蜷缩起粉红色的脚指头,她将脸埋进了膝盖,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真是伤脑筋啊!
※※※
“汐嫣!”同学之一的薇薇正好经过教室,从走廊探进头,“楼下有一个穿制服的男学生好像在等你喔!”
“什么?”正收拾书本的平汐嫣被突如其来的告知有些惊讶与不解。
“我刚好从楼下上来遇到的,是你弟弟吗?长得挺帅的。”她笑了笑,好心的转述完后转身离开了。
平汐嫣从六楼窗户探出头,果真看见底下站了一个人,那副身形及制服十分眼熟,因为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她以最快的速度赶下楼,果然在系馆门口看见谷司权。
“你……你怎么会来?”她口齿些微打结,有些无措的发现他一身制服站在大学校园内,似乎很容易引起旁人侧目。
“我来接你一起回家。”谷司权脸色臭臭的,搞什么?竟然让他等这么久!虽说他事先并没有告知而自作主张跑来,但这女人下了课不出来在磨什么?他在这里站了有十分钟,而且还被人当动物般观赏。
“你不需来的,我自己可以回去……”她低声说道,她知道他在想办法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所以借着各种方法表现,想制造好印象给她。
“汐嫣,他真是你弟弟吗?”同一社团却不同系的洪意秀喜问,刚才与小帅弟搭讪,他一脸酷相爱理不理的,只说在等平汐嫣,简直把她迷得神魂颠倒。
比司权实在厌恶听到弟弟两个字,正要开口反驳,平汐嫣抢先一步承认,不想对人解释太多,这个身分是最好的说词。
“介绍给我吧!他长得好俊,我喜欢帅哥,尤其是年纪小的,幼齿的补身体。”她的笑声很豪爽,言词间颇有老大姊的架式,对着谷司权那张俊脸左瞧右看,十分惊艳。
“学姊……”平汐嫣被她大胆的言语弄得手足无措,“你别捉弄他了……”这位学姊的作风一向大方爽朗,是学校间活跃的风云人物,听得出她刚才的话纯属逗弄居多,奇怪的是,这个学姊一向令人讨厌不起来。
“藏私吗?我可是很认真的。”她呵呵直笑。
“你们把我当隐形人吗?”谷司权不满的发声,居然把他当货物一样都不问问他的见,“你喜欢我,我又不一定就要喜欢你!”
“你这酷小子还真有个性,我都不介意你是个小表了。”换言之,她看上他可是他的荣幸。
“你——”
“学姊!”平汐嫣好气又好笑,年龄的距离在谈笑间似乎极轻易就被泯灭掉,原本心中还有一丝丝的介怀,但在此刻似乎显得多余又无聊,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她赶紧插话,借故将其中一方拉走了。
比司权臭着一张脸走在校园里,这就是她念书的地方,感觉和他那所烂五专完全不同,气质斯文的青年才俊到处可见,全部是和她同类型的人,聪明又会念书……见鬼的!心中首次升起一种叫不安的东西,他和她之间似乎总是有种无形的距离,不管是气质或学历,甚至是年龄,他都矮她一截,他很介意,担心哪天会有某个优秀的学长出现,就这么把她给追走了,尤其她又长得这么该死的漂亮,走到哪儿都会遭人觊觎。
一只试探性的手伸来,想牵住她的,平汐嫣心一震,羞红着脸避开了。
“这里……这里是学校……”她总结巴巴的低语,她没有那么大胆当众昭告,而且她也还没准备好要接受他。
嗟!比司权啐了声,无言的碰了个软钉子,没见过这么害羞的女人,不过就是牵个手罢了,连手也不给他碰,小气鬼!
摩托车停在大学校门不远处,他将另外准备的一顶安全帽送给她,平汐嫣手拿帽子,却不太愿意上车。
“你还没有驾照,不可以骑摩托车。”她皱眉,让他搭载,这样一来,她岂不成了共犯?
“你不要这么龟好不好?”他受不了的翻翻白眼。
“这本来就是不对的……”
“不然你有驾照你来骑!”他倒竖着一双剑眉,话虽如此,但他已经跨坐上车子。
“我……我……”她哑口无言,虽然已届考照年龄,但她根本不会骑。
“再不上车就吻你喔!”他祭出了惯用的威胁,瞳中乍现的精光说明他极乐意执行。
这……什么跟什么?平汐嫣又气又好笑,他居然拿这种事威胁她,但她却没胆挑战他的威胁,只能像被恶人欺压的善良老百姓,吞回满肚子苦水乖乖坐上后座。
比司权脸上有着得意,“要抱紧我喔!不然等会儿摔下去可不管。”
车子驶上路面,平汐嫣羞怯的个性只敢将手置放他腰侧两旁,抓紧他腰际的衣服。
“要抱紧一点,不然很危险的!”眼中闪烁着使坏的光芒,他不容分说的抓过那两只柔软的玉手环住他的腰,“我要骑快了……”
不给她推拒的机会,车子如子弹般弹射出,平汐嫣讶叫一声,为了保命,没得选择只能紧抱住他结实的腰杆。
男性爽朗快意的笑声自前方传来,就像个诡计得逞的小孩。
她红着脸躲在安全帽内,清丽绝美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他的背,好宽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