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终究有包不住火的一天,差别只在於时间早晚而已。
杨旭海从马来西亚回来后,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绕去远处约会,互诉缠绵情意。
一天晚上,他们甜甜蜜蜜的回到别墅,却看见屋里聚集了大批人马,所有人皆脸色凝重的瞅著他们,有种山雨欲来的风暴在悄悄凝聚。
伊瑞荷心惊胆战的看著这阵仗,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下意识的依偎向身后的人。
杨旭海没有太多惊讶,一脸的沉著与漠然,他早料到这天的到来,已有心理准备了。
进到客厅,伊瑞荷看见父亲在座,凝重的脸色让她嗅到不对劲的气息。
“爸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她开口问。
伊坤义没有回答她,只是寒著脸看向她身后的男子。
“旭海。”伊坤义开口,声音是前所未见的严厉与冰冷,“你跪下!”
“为什么?爸爸!”伊瑞荷惊骇的看著两人,被他们之间剑弩拔张的气氛给吓到了。
杨旭海僵凝著脸色不发一语,缓缓定向中央空出来等著审判他的场地,伊瑞荷拉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著他凛著一脸傲然,屈膝跪了下来,听候父亲的发落。
“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子?杨大哥做错了什么?”伊瑞荷拉不起他,他动也不动的,即使跪著仍满身傲气,教她看了心疼不已,父亲此举无疑是在众人面前重挫他的尊严。
“女儿,你迷糊了,他可没有。”伊坤义脸上的严厉没有任何缓和的迹象,“旭海,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杨旭海没有逃避,他的声音不卑不亢,“记得。”
“那为什么还明知故犯?你是存心想气死我?”伊坤义像一只已然爆发的压力锅,刚才的压抑与冷静不过是—时假象,他愤怒的咆哮著。
“不敢。”他敛眉低垂著眼,态度谦卑。
“你明知道我最器重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失望?”伊坤义暴躁的踱步,“从小我就栽培你,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而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杨旭海沉默不语,半晌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清朗,“我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只想请老板成全。”
“成全?你还有胆子向我开这个口?”伊坤义如被踩到痛处,当下暴跳如雷。
“拿鞭子来!”他转头怒吼。
身后手下立刻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短鞭子。
“不,爸爸,你想做什么?”伊瑞荷见状随即冲上前阻止父亲,她惊骇得几乎要颤抖。
“让开!”伊坤义铁青著脸,下巴抽紧。
“我们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啊。”她哀求著。
“你闭嘴!”伊坤义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声音对她低吼,“你什么人不好选,为什么偏要选他?”
“杨大哥有什么不好?他比任何人都照顾我,爸爸从以前就不在我身边,是他代替你照顾我长大的。”
伊坤义被她说得涨红脸,“那是他的责任,你犯不著因此而赔上自己的幸福。”
“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我不要其他人。”
“你被感情冲昏头了!”看她为爱义无反顾的样子,伊坤义有说不出的心痛,“你走开!”
“不。”伊瑞荷情急地抓住他欲举起的鞭子,“爸爸,求求你。”
“把小姐带开。”伊坤义绷著下巴命令。
“不要!放开我……放手……”她被人一左一右抓住手臂,硬是扯离暴风圈。
伊坤义拿著短鞭,走到杨旭海身后,扬手一挥,坚韧的皮鞭子就这么狠狠的抽上他宽厚的背部。
杨旭海闷哼一声,感觉热辣的痛楚在背部蔓延开来。
在场臂者无不瑟缩了下,那一鞭好似抽在自己背上般疼痛。
但伊坤义没有停手,无情的鞭子一下又一下不停落在他背上。
“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的,我这么信任你,可是你却用背叛回报我!”他每吼一次,下手也就更重,狂炽的怒火似想藉挥鞭的动作发泄出来。
“爸,住手!”伊瑞荷挣扎著哭喊,心神俱裂。
阿杰在旁看著他最倾慕的小姐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不忍,没想到他们两人居然在一起了,虽然有些落寞惆怅,但对方是他最敬重的旭海大哥,他不想拆散两人。
但伊坤义可不这么想,他气坏了。
“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费尽心思的守护她,你居然胆敢将她占为己有!”伊坤义又猛力挥了数十下鞭子,就好像珍藏的宝贝在自己不知情下被人偷走一般愤怒伤痛。
殷红色的血丝自背后的白色衬衫点点渗透了出来,但杨旭海没有喊过一声痛,咬著牙接受伊坤义的责罚。
“爸爸,求求你住手,不要再打了!”伊瑞荷哭号著,一颗心被狠狠撕裂。
看见他背上的血,伊坤义高举的鞭子终於不再落下,他握著手上短鞭,余怒未消,挣扎半晌,最后将鞭子一甩,丢到一旁,重重的哼了声。
伊瑞荷被人松开箝制,随即奔过去检查杨旭海的伤势,泪水掉个不停,模糊了她的视线。
“为什么爸爸不肯接受他?我爱他啊。”她抬起泪眼朝父亲哭喊。
“他配不上你!”伊坤义怒瞪跪在地上的两人。
“我从来就不介意这种事。”她维护的反驳。
“你懂什么?”伊坤义痛心女儿的天真与无知,“你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当你保镖保护你而已吗?”
伊瑞荷感觉有抹诡异触动了敏感的神经,她来回看著脸色铁青的父亲和身旁不发一语的人,他的脸上有抹阴暗和不自然。
“什么……意思……”想起他偶尔会流露的压抑神情,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有个地方看不清,而今似乎将被残忍的揭露开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常派他出国吗?因为我送他出国训练,训练的目的是为了能让他更精准的杀人,简单的说,他不只是你的贴身保镖而已,他是我们伊家栽培训练出来的职业杀手!”
“杀……”血色自伊瑞荷绝美的脸蛋褪去,她脑筋一片空白的愣望著身旁的人,但他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她蠕动著唇,好半晌才开口,“我不相信……”她从来没想过她最喜欢的男人竟会是手染无数鲜血的杀手。
“你不信也得信,这全都是事实!”
“为什么要杀人?究竟是为什么?”她不明白,整个脑袋昏沉沉的,理不清这团混乱。
伊坤义撇开眼,“因为我的事业,必要时,我得铲除一些麻烦的阻碍。”
“经营洋酒公司,为什么需要这么激烈的手段?”她更加不能理解了,“杀人是犯法的啊。”
“傻女儿。”伊坤义到头来还是不得不吐实,“洋酒公司只是一个幌子,我在国外真正的买卖其实是枪枝。”
“枪?”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望著父亲,突然觉得他像陌生人般,她从来不曾了解他,就像杨大哥一般,他们每个人都在欺骗她,她从以前就是在他们的谎言中成长的吗?
“所以你需要这么多的手下,不只单纯因为家大业大的关系,你的生意才是为你带来危险的真正原因……”她的灵魂像瞬间被掏空般,声音空洞,知道了一切,却发现自己以前被保护得太好,天真单纯得可笑。
“瑞荷,爸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害。”伊坤义有点担心她知道真相后的冲击。
“小时候很疼我的阿六叔叔、小比叔叔,还有其他人,他们都是因为这样而死的?”
“高额利润下,各方人马抢夺下免不了会有冲突及死伤产生。”伊坤义没有讳言地告诉她事实。
伊瑞荷捏紧粉拳,恨恨的抬眼直视父亲,“妈妈呢?她也是被你的事业给害死的?”
“瑞荷……”伊坤义被女儿的表情给吓到了,他无奈又歉疚的想解释,“所以我才不希望憾事重演,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反对你和旭海在一起了吧?我只想保护你,让你找个稳定可靠的好男人嫁了,远离这个是非圈,我已经失去了你母亲,我不能连唯一的女儿都失去。”
伊瑞荷猛摇著头,不愿接受这种一相情愿的安排。
见女儿态度如此顽固,伊坤义不禁有些气急败坏,“我知道你喜欢他,我同样也很器重他、信任他,但那毕竟不是你所熟悉的世界,你吃不消的,我不能让你跟著他受苦!”
“那也是爸爸一手造成的!”她咬牙道,“为什么要强迫他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要经营这么危险的事业?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自愿跟著老板的。”沉默许久的杨旭海低哑著声音开口,努力忽略背部传来的热辣剧痛,“没有人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泪水扑簌簌的掉,她不知道该恨谁比较多,一个是最亲的爸爸,一个是最爱的男人,可是他们全都欺骗了她。
一声巨大的枪响惊动所有人,在众人反应过来前,杨旭海已经用身体护住了伊瑞荷,她吓得全身僵硬,耳边听见他压抑的低哼声,过了好几秒才发现他居然中弹了,大片的血迹从他的肩胛部位渗透出来。
“保护老板!”镇守在洋酒公司的杜刚不知何时出现,持枪低吼著要所有人动作。
伊瑞荷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顶头上司,在这时刻居然荒谬的觉得他果然是适合拿枪的料子,四周枪声大作,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几乎想放声尖叫以抗衡,她什么都不能思考,呆若木鸡的任杨旭海拉著她往另一个方向退,眼睛却看见父亲在大批弟兄的保护下往相反方向离开。
“小姐交给你了。”杜刚回头朝杨旭海吼著,转身追随主子的步伐而去。
“爸爸!”她突然间惶恐起来,想要过去拉父亲一道走。
“你父亲不会有事的,我们快走。”杨旭海的脸色是少见的严厉,不顾她的频频回头,硬是拉著她杀出偷袭的人马。
暗夜的森林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似乎有无数的鬼影幢幢,在看不见的深处窥伺蠢动著。
逃开了不知名人士的袭幻瘁,他们随即离开台湾,前往太平洋一个与世无争的岛国,一切会如此的迅速全归因於平时早有准备,伊坤义从以前就计画了好几条退路,只为应付随时可能会有的突发状况。
杨旭海身上的伤只在途中做了简单的处理及包扎,伊瑞荷担心他的情况,他的伤口不断渗著血湿透了纱布,因为失血而显得脸色有些苍白,但他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动摇,仍冷静的指挥调度全局,而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像个累赘般只能跟著他,安静无言。
但是袭击他们的人马似乎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当他们抵达位在瓦拉岬岛上的居所时,里面埋伏了两名杀手,杨旭海差点解决不了他们,等终於摆平他们,他几乎耗尽了精力。
行踪既已暴露,这地方就不宜久留了,趁著黑暗的夜色,他们连夜离开,潜逃入阴幽的森林里。
“杨大哥……”伊瑞荷搀著他的臂膀,强忍惧意开口。
“我没事。”他咬牙压抑晕眩的感觉,极力维持冷静的声音,听得出来她吓坏了,他不能再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她不敢细问,宁愿相信他所说的没事,就害怕希望幻灭,连她唯一仰赖的他,也会跟著倒下。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们被迫得露宿野外时,前方矗立的一间小木屋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温暖得令人无限感激。
门没有上锁,就著银色的月光,模黑找到门板旁架子上的煤油灯和火柴盒,当灯光在屋内绽放,几乎令人想赞叹人类文明的伟大。
那是一间给猎人休息用的小木屋,虽然简陋,但该有的都有了。
伊瑞荷帮他在地板上铺上布毯,他的手像是失去了温度,冷得像冰块,在灯光的照射下,她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有多么苍白。
“杨大哥……”她的声音颤抖,“你要不要紧?”
“别紧张,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杨旭海努力挤出一抹笑,语气轻描淡写,却受不住这阵疲惫的在毯子上躺下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听来快哭了,她好怕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她怕极了就这么失去他。
“真的,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你别怕。”他知道她是怕他就这么一睡不起。
她只能强迫自己相信他的保证,无法接受任何可能会有的坏结果。
“这地方应该暂时不会有人来,我必须休息一下,你待在我身边别乱跑……”他抓著她的手交代。
伊瑞荷反握住他的手,忧虑不已的想温暖他冰冷的身子,强压下心中不安的恐惧,“我知道,你睡吧。”
“若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立刻叫醒我……”
“好。”
他用尽力气交代完,几乎是立刻陷入昏迷的闭上眼睛,位处南太平洋温暖宜人的岛国上,他的体温却低得吓人。
伊瑞荷只能紧握著他的手,即使身体疲倦不堪,却没有丝毫睡意,她睁大眼守著他,随时探查他的心跳与鼻息,注意替他保暖,他的呼吸浅而快,脉搏浅而弱,肩上的枪伤逐渐停止出血,看见父亲加诸在他背上的鞭痕,她难过得直掉泪,但不敢吵醒他的睡眠,她只能咬紧下唇无声的哭泣。
和煦的阳光一点一滴穿透他的眼皮,在南太平洋岛国的艳阳下,杨旭海几乎是被热醒的。
睁开眼第一念头,是他意识到自己仍身处昨晚的小木屋,但空荡荡的屋子内,除了他以外,没有见到伊瑞荷。
恐惧立刻揪紧了他的心,杨旭海推开身上布毯坐起身,随即一阵晕眩袭来,他发现自己的体力仍然虚弱,但他顾不了身上的伤势,担心她出了意外,更忧虑那帮人是在他昏睡的情况下强行将她带走,他拖著负伤的身子开始四处寻找她。
其实伊瑞荷并没有走远,天亮以后,她步行到附近的庄园去求救,她不能眼看著他重伤在身而什么都不做,担心他体力无法负荷,她独自去寻找救援,走了将近两公里才找到最近的住户,那是一对好心的老夫妇,听她用著生涩的英语解释原委后,男主人立刻推著板车随她回来救人。
她心急的赶回小木屋的路上,正好看到步履蹒跚摇晃的男子朝她的方向走来。
“杨大哥!”她飞奔而去,恰恰接住了将要倒下的人。
“你……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杨旭海喘著气,看见她平安无事后,紧绷的神经终於放松,因恐惧而生的力量也跟著消失,颓然倒下,“我不是交代你别乱跑的吗?”
“我去找人来救你。”眼眶泛上心疼的泪水,她哽咽著声道。
“快把他放到车上吧,小女孩。”农场的男主人推著板车过来,双手撑起了受伤的男子。
“你是……”杨旭海看著一脸慈祥模样的老先生,判断他应该不是和那帮人同一夥的,粗糙的大掌上,只有长年持握铁叉长出来的厚茧。
“别担心,你已经安全了。”老先生露出了个要他安心的笑容,扶他躺上已铺上软垫的板车。
看著善心的老好人,和噙著感激泪水的伊瑞荷,杨旭海暂时卸下心防,虚弱得没有再开口追问,任由他们将他带回。
庄园的主人是一对善良的老夫妇,膝下无子,在这宁静祥和的岛国上过著与世无争的生活,收留了这两名神秘的东方客,也没有多问他们的来历,只是提供他们生活上必要的帮助,尽心照料男子的伤势。
经过几天休养,杨旭海的体力逐渐恢复,虽然目前暂住庄园,接受两老的照顾养伤,但他一心悬念的还是伊家。
伊瑞荷在看顾杨旭海之余,闲暇时就会随著老夫妇帮忙农事,经过多日相处,她和麦道尔夫妇逐渐熟稔,他们将她当亲生女儿般疼爱,她除了满心感激之外,无以为报。
这天早上她随麦道尔太太到果园采收新鲜果子,麦道尔太太说要酿酒,做果酱,还要用新鲜的水果来做风味大餐,她好奇的问东问西,努力采收著新鲜水果,对一切都充满了惊奇。
捧著整篮的水果进屋,伊瑞荷洗净了几颗水果要拿去给杨旭海尝尝。
喜孜孜的往房间方向走,一如以往,她抬手敲了两下随即就推开房门。
“杨大哥,我拿水果来……”她的话哽在喉间,瞪大漂亮的双眸看著眼前这一幕。
杨旭海一丝不挂的坐在床上,而站在他身后的麦道尔先生一手拿著毛巾,显然正在为他擦澡,她的闯入让两个男人一致看向房门口。
杨旭海只是淡淡瞥了眼门口僵化成石雕的人,伸手将被子拉高盖住自己,她看来似乎快休克了。
伊瑞荷张嘴吐纳了半晌,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感觉自己似乎从头红到了脚底。
“我……我……”她呆呆的看著两人,完全忘了要收回视线。
麦道尔先生忍住笑,转回身继续手上的工作。
“对……对不起,我晚点再来好了……”她终於晓得要回避,仓卒的丢下话,她火红著脸落荒而逃。
她单纯腼腆的反应令麦道尔先生忍不住笑了,“很可爱的女孩。”
杨旭海没有说话,但嘴角跟著扬起微笑。
“你们是一对恋人吧?”
“是。”
麦道尔先生露出祝福的笑,“你们看起来都是乖孩子,希望你们能永远相亲相爱下去。”
杨旭海的眼瞳闪过一丝灰暗,唇边的笑意转为苦笑。
伊瑞荷逃回厨房,脑海中还留著那鲜明的一幕。
“怎么啦?脸红成这样?刚才太阳太大了吗?”麦道尔太太笑著说。
“嗯……大概是吧。”她掩饰的乾笑,心虚的视线乱瞟。
“我来帮你的忙,麦道尔太太。”她边说边挽起袖子。
“没关系的,午餐已经快煮好了。”麦道尔太太在炉上炖著肉汤,阵阵香味飘来。
伊瑞荷已经自动自发的在餐桌上摆起餐具,见麦道尔先生捧著水盆出来,她无法不去猜测杨旭海此刻在做什么,忆起刚才那一幕,红云再度飘上她双颊。
“女孩来。”麦道尔太太招招手,“把这端去给你的男人喝。”
她看著那一碗飘著香味的浓汤,眼里有著好奇。
“是我们岛上流传许久的补汤,加了许多这里特有的药草和食材,对伤口很补的,我熬了一个早上。”麦道尔太太解释。
“谢谢。”她抿唇一笑,
但是当她捧著托盘,突然有些退却起来,缓步踱向房门口,才刚抬手敲门,她的脸已经红成一片,这回她等到房里传来应答声才开门。
杨旭海仍然衣衫不整,才刚擦完澡,他只套了件长裤,赤果的上半身缠满了白色绷带。
“那是什么?”
“补汤,麦道尔太太要我端来给你的。”她红著脸将汤放至桌上,从头到尾不敢看他。
杨旭海在床上坐起,看著她熟练的将床桌架好,把汤端过来。
“以前都是我服侍你的,现在立场似乎颠倒了。”
“你受伤了,不要拘泥那些无聊的事。”
杨旭海闻了闻味道,开始一匙匙的舀起汤喝,她坐在床沿,视线乱瞟就是不知道看哪里。
“你今天晒太多阳光了?脸好红。”他明知故问。
她红著脸瞪他一眼,听得出他的戏谑。
“我现在虚弱得像个婴儿,连你都可以轻易的把我推倒在地,哪还有力气想其他的。”他叹气道。
“我又没有想什么……”她低声反驳,故意对脑中的画面视而不见,可是看到他就忍不住脸红,一点都藏不住心事。
他只是笑,不再逗她。
“好喝吗?”她问,虽然是给病人喝的补汤,不过味道好香。
杨旭海没有回答,只是舀了半匙递至她唇边。
伊瑞荷乖乖喝下,但是不到一秒立刻纠结起整张脸。
“好苦喔,你怎么能喝得这样若无其事?”她感觉自己像被骗了,那又苦又辣的味道呛得她猛吐舌,委屈得想流泪。
“良药苦口。”他咧嘴一笑,喝完最后一滴汤汁。
她仍皱著脸,想不透为何他能面不改色的将那种东西喝光。
杨旭海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在她惊讶的瞪眼时,他已经低头吻住她的嘴。
他口中遗残留些许补汤的味道,但似乎不再那么苦了,她羞赧的轻启唇瓣迎接他的探索,任由他深深的占领自己。
他轻抚著她的肩颈,眷恋之情表露无遗。
她醉心於他温柔的抚触,情难自禁的想环臂揽住他的脖子时,他已经结束了亲吻。
伊瑞荷不知道自己脸上是否有写著遗憾,后知后觉的想起他身上的伤,她只能按捺下想依偎他的冲动,改抓起他的大掌贴著自己的脸,像只撒娇的猫儿。
“爸爸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心底的忧虑和不安从没一刻消失过,但她只能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
“有老杜那群人守著他,不会有事的。”他揉揉她的头。
突然觉得脆弱得想找倚靠,她扁著嘴,眼眶泛红的轻轻贴上他胸口。
“爸爸打你的地方,还很痛吗?”
“不会,一点皮肉伤而已。”他抱著拍拍她,像在安慰一个吓坏了的小女孩,真难为她了,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揭露了真相,随即又遇到了狙击事件,这对向来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而言,的确是项重重的打击。
“是谁要攻击我们?爸爸又与人结怨了?”
“不知道,但大致月兑离不了生意上的竞争者,毕竟这一行本来就是这么黑暗。”
“你……你也是这么做的吗?到处消灭竞争者……只为保有自身的优势……”她打了个冷颤,无法形容那股从脚底袭上来的寒意。
他用下巴抵著她的头顶,闭了闭眼,“是的,我杀人,我手上沾满了无数的鲜血。”
她瑟缩了下,偎在他怀里没有吭声。
“你怕了吗?”
她一劲的摇头。
他叹息,“我送你到另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身好吗?”虽然庄园这儿还算隐蔽,但总是要预做打算。
“不要。”她将头摇得更用力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哪里都不去。”
“但……”
“除非你也一起走。”
望著她固执的眼神,他没辙了。
“那么除了庄园以外的地方,你全都不准去,如果麦道尔夫妇想带你出游,你也得找藉口拒绝。”
“嗯。”伊瑞荷柔顺的点点头,她全心的信任他,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因为她相信不管发生任何事,他永远都会抢先一步来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