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这场雨可真大啊。哥本哈根这几天都是下大雨吗?”刚下飞机的亚历钻入车内后,擦干身上的水珠抱怨。
计程车司机罗柏特由后视镜望了客人一眼,“这雨已下了好久了,这几天气候相当不稳定啊。先生是第一次到丹麦?”
“喔,第二次,我在两年前来过一次。”亚历回答:“我是美国CBC电视台的特派记者,当时奉命来为丹麦皇室做一系列的报导,还曾荣幸地专访过多才多艺的奥菲莉亚女王。”
“喔,女王啊?”提到丹麦人引以为傲的女王,司机罗柏特兴致高昂地道:“说我们的女王多才多艺真是一点都没错。她不但将国家治理得井然有序,还在闲暇时出版书籍、画画、设计邮票、日历和舞台服装,而且这些所得全部捐给慈善机构。”
罗柏特滔滔不绝地打开话匣子,边开边聊。
这时,车子开上高架桥,突然,罗柏特不敢置信地低呼:“喔,我的老天,那是什么?”
“怎么了?”以为发生交通事故,亚历凑前一看,不禁也目瞪口呆。
有个女孩……东方女孩,她全身都湿了,模样十分狼狈发狂地在高架桥上奔跑。
“天啊,这太危险了。”罗柏特哺哺道:“这是只准汽车行驶的快速高架桥,她不知道吗?稍一不小心,她就会被急驶而过的车辆辗毙。”
罗柏特的话才刚说完,竟听到一尖锐的煞车声——一辆抢道的跑车行驶上路肩,差一点就直直撞上奔跑的女孩。
女孩整个人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吓得面无人色。跑车的驾驶看她似没大碍后,仅探出头来破口大骂,便又扬长离去。
“太过分了!”亚历怒火中烧:“老兄,麻烦你把车开过去,我必须去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好痛……这一摔让脚踝摔破皮,鲜血渗出来,琉璃咬着牙站起来。糟,鞋子坏掉了,她想也没想地直接月兑掉鞋子,强忍着巨痛,一拐一拐地赤脚向前疾奔。蓝斯,蓝斯,她要尽速地回到蓝斯身边。
“小姐!”亚历下了车跑过来,“你不能再一直跑下去,太危险了。而且,你的脚受伤了。”
琉璃一回头,正好看到停在后面的计程车,她像是溺水者遇到浮木般,紧抓住亚历哀求:“带我去绮依古堡,求求你,带我去绮依古堡。”
绮依古堡?亚历困惑地皱起眉,他倒是知道那座以优美闻名的中世纪城堡,但……
“很抱歉,我要去的地方正好和城堡是反方向。而且我现在有急事,不能先送你过去.不如你先坐上计程车,等下高架桥后我再放你下来,你可以在那边拦车。”
“不,我不能等……”一听到他的拒绝,失望的琉璃迅速转身就跑,她要在最快的时间赶回蓝斯身边,她不能等。
“小姐!”亚历也追上来抓住她,“天啊!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这样玩命。”
“放开我。”琉璃拚命想挣月兑他的手,泪水再也克制不了地滚滚而下。“滞我去绮依古堡,他在等我,他在等我。”
亚历投降了,他从没见过如此绝望心碎的眼神,他抓着琉璃就往计程车走。
“听着,现在,你和我一起上车,一下高架桥后,把我放下来,司机会载着你直奔绮依古堡。”
“你……”琉璃悸动地望着他,“谢……谢谢你。”
“不用谢了。”亚历月兑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老天,她真糟,看起来像刚由水里捞出来。他的语调不自觉地放软,“别怕,一切都会没事的。”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小女孩究竟遇到什么困难,但她的惊惶无助令人相当不舍,本能地想安慰她。
没事……?琉璃漾满泪珠的瞳眸不安地望着灰蒙蒙的天际……真的会没事吗?
蓝斯,等我,请你一定要等我。
车子一停下后,琉璃付了钱,立刻急如星火地直奔入古堡。
蓝斯!
全身仍湿漉漉的她闪电般地直冲主屋。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主屋前停了一大堆车子?有丹麦皇家警车、还有……救护车?
不,蓝斯!
“琉璃小姐?”站在主屋前的玛莎见她狂冲过来,也惊愕不已地奔向她:“你……你不是应在机场吗?怎么……?”
“蓝斯呢?”气喘吁吁的琉璃紧抓住她的手,“告诉我,蓝斯在哪里?”
“殿下……”玛莎的脸色无比苍白,“殿下他……”
“你快说!”琉璃急得要哭出来了。不,为什么会有救护车?不!
“殿下……”
眼见玛莎吞吞吐吐,琉璃急甩开她的手,奔入屋子,直冲上蓝斯的房间。
他的卧房……仿佛刚打过一场大战般,一片混乱,但床上没有人,椅上也没有人。
蓝斯在哪里?琉璃惊恐地极目四望。蓝斯?蓝斯?
“琉璃小姐,”玛莎和蜜莉安也奔进来,一左一右抓住几乎要晕眩的她。
“告诉我他在哪里……”琉璃双腿一软,悲痛地哭喊:“告诉我真正的情形,他在哪里?”
“蓝斯殿下……”玛莎喉头一梗:“他刚被其中一辆救护车载走了。”
“琉璃小姐。”玛莎和蜜莉安同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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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本哈根市立医院。
第二十六楼是这家医院的顶楼,拥有最高级的病房,里面所有的医疗设备都是最精密、最新进的。这一楼专为皇室成员而设,因此,它的戒备森严,有专用的机密电梯直通。
蓝斯静静地躺在加护病房内,还没醒过来。
已苦守了一天一夜、憔悴不堪的奥菲莉亚女王和王夫,刚被长子雷恩以身体健康为由硬劝回官休息。
琉璃静坐在蓝斯床边紧握住他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泪水,仅是坚毅地、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昏迷的他。
加护病房外,雷思、乔飞和雅各三人透过玻璃望着蓝斯和琉璃,三个男人沉重地叹了口气后,雷恩对乔飞道:“要通知羽织来看蓝斯吗?”
羽织是他们的小妹,也是丹麦唯一的公主。他们四兄妹的感情相当好,小鲍主羽织因为特殊的因素一直住在山里的修道院内,所以不知道蓝斯病发的消息。
“二哥的情形还没这么糟!”乔飞怒吼。一吼完,他叹了口气道:“抱歉,我不应对你……”他是太心急了,慌得六神无主。
“我了解。”雷恩拍拍乔飞的肩,他们是一样的慌乱、无助啊!好不容易找到蓝斯,却……
雅各望着病房内的琉璃。“琉璃已经守在那边一天一夜了,滴水未进,我们应该强迫她休息一下。”
“没用的。”乔飞摇摇头,“我已经劝过她N遍了,她一直置若罔闻,动也不动。始终不肯离开蓝斯身边,不吃不喝,这样下去她会先撑不住的。”
雅各目光复杂地望着唐琉璃。她真的撑得下去吗?他很惊讶,这么纤细的东方女孩,竟有如此坚强的意志力。
昨天,面无人色的琉璃冲到医院后,雅各不得不告诉她所有的实情……关于蓝斯的病情。但令他惊讶的是,琉璃听完后,没有悲痛大哭,也没呼天抢地或晕,她仅是沉默地、坚强地紧握蓝斯的手,默默守在他的床边。
“我进去和她谈谈。”雅各捻熄烟蒂,走入加护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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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晚上,蓝斯终于醒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趴在床边的琉璃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琉璃?琉璃怎会在这里?她不是应搭上飞机回伦敦了吗?
这……是医院?蓝斯环顾周遭,他想起来了……琉璃离开绮依古堡时,他又病发了,他一心想追上去,但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是雅各将他送来医院的?
但琉璃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他病发后雅各将她叫回来。不,蓝斯愤怒地握紧双拳,若真知此,他绝不原谅雅各那混蛋。
他宁可让琉璃误会他,怪他一辈子,也绝不愿自私地将她留在他身边,承受将来的痛苦。
蓝斯心疼地望着琉璃的侧脸,她似乎睡得很沉、很熟。这几天,她一定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一定是累坏了。
他忍不住举起手,想轻抚琉璃柔细的发丝和令人怜惜的睡容,但他的大手僵在半空中——
不,他不忍心弄醒她,只想一直默默地守着她,一直看着她。
心湖汹涌地翻腾……不管任何时候,她的出现总是令他心弦颤悸,她的一举一动紧紧地牵动他的思绪,他每一寸灵魂。
他一再命令自己忘了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你不配拥有她,你不配拥有她,忘了她。
但他办不到!蓝斯挫败地低吼,他怎能放弃她?遗忘她?怎能放弃如此晶莹剔透、慧黠动人的她?她早已深深驻入他的心、他的灵魂、他的生命。
蓝斯深情而复杂地望着琉璃,只要能这样默默地望着她,尽情地凝视她,将她的容颜,她璀璨的气质深深地镌入自己的灵魂内,他就心满意足了……他从不敢奢求自己能拥有她。
只要能这样默默望看她、守看她。
“晤?”沉睡的琉璃突然惊醒。糟,怎么睡着了?她十分自责,不行,我要好好地守护蓝斯。
一抬起头,她直接陷入一只深情无悔的蓝眸。
“你……”琉璃掩住嘴,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是三天来她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是第一次流泪。“你终于醒了……”琉璃拭去泪水,“我马上去通知雷恩和乔飞还有雅各,他们一定很高兴。”
“琉璃,”蓝斯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自己床边。“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在伦敦吗?是谁将你叫来的?雅各还是乔飞?”
“不是他们。”琉璃趴在床边,捧起蓝斯的手紧包住自己的脸,喜悦地感受他掌中的温暖,任串串的泪珠滴落到他手上。“是你将我唤来的。”
“我?”蓝斯不解地锁起剑眉。
“是的,是你,我是听到你的呼唤而留下来。”琉璃微笑地望着他,双手抱住他的颈项,将脸庞贴在他的胸前,柔声道:“蓝斯,你差点对我做了好残忍的事,答应我——再也不许这样对我,再也不许赶我走。”
蓝斯完全愣住了,他急切地拉开她:“琉璃……”蓝斯注视她的眼睛,艰困地道:“你……你知道……”
琉璃亦勇敢地回视他,漆黑如子夜的眼眸是那么温柔清亮,她拉住蓝斯的手。
“答应我,再也不要这么残忍地待我,再也不要隐瞒我任何事,更不要赶我走。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有任何危机、任何困难都让我们共同携手度过。”
在这刹那,蓝斯激动地几乎狠狠地搂她入怀中。她说:让我们携手度过。而不是让我陪你度过难关。
她怎能这样对他?
但,正因她的好,她的完美良善,蓝斯更不能自私地将她留下来。
“你不明白你在做什么。”蓝斯狠心地推开她。“滚,滚回英国去.我不想再见到你.更不要接受你的同情、你的施舍。”
被他推到地上的琉璃没有半丝怒气,仅是默默地站起来,清晰而平静地道:
“施舍?如果你这样看待我对你的感情,那是侮辱了你,更侮辱我。我对你是什么心情我自己最清楚,我不会盲目地付出感情,更不会因同情心作祟而勉强自己留在任何人身边。今天我会留下来,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我爱你,爱你。疯狂地爱上你。”
琉璃的告白令蓝斯全身血液沸腾,不……天知道他必须费尽多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控制自己……不许抱住她,不……
“爱?哈,你真的明白爱情是什么吗?”蓝斯冷笑,无情地敲碎自己的心,粗暴地吼着:“我不需要你的爱,你听到没有——我不需要。”
琉璃坚定的神情丝毫未变,犀利而温柔地望着蓝斯,静静地露出最甜美的笑容: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也要你听清楚——我跟定你了,蓝斯·伊尔顿,你休想赶我走。”
琉璃走向茶几,拿起银盘上的药包,并倒了杯温水。
“你做什么?”蓝斯恼怒地望着她。
“喂你吃药啊!”琉璃轻快地回答:“医生交代过,你一清醒后要先将这包药吃下去。”
她将药包打开递到蓝斯唇边,另一手端着水。
“我不吃药,”蓝斯断然拒绝。“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照顾,你滚,滚!”
“把药吃下去。”琉璃根本不理他的反应,固执地道。
“滚开!”
“把药吃下去。”
“滚!”
蓝斯愤怒地大吼,大手一挥狠狠挥开琉璃的手。“锵”一声,掉落的水杯应声而破。而纤细的琉璃不堪他的猛力一推,整个人直直摔到门边,撞到门板。
“啊!”她忍不住痛呼。
“琉璃!”蓝斯嘶喊地冲过来,心痛如绞地抱起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他懊悔地恨不得一掌劈了自己,紧紧地抱住琉璃,“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该死,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你?”他急切地检查琉璃全身。
“我没事……”琉璃努力地朝他挤出笑容,突然仆人蓝斯怀里,密密地抱住他,闭上双眼低喃:“让我拥抱你,你不会明白……你躺在床上的这三天,我有多慌、多绝望。我深怕就这样失去你,深怕再也不能栖息在你的怀抱中,能这样拥抱你,我已经好满足,好满足了。”
“琉璃!”蓝斯震撼地紧抱住她,捧起她泪湿的小脸,他疯狂地、激切地压上他的唇。
老天,为何她总是如此甜美诱人?令他根本无法离开她。他狂野地占有她的甜馥清新,激情的火焰迅速在他俩之间燃烧。在这一刻,所有的难关、所有的问题全不见了,他只知自己发狂地想要她……一直都要她。
蓝斯的吻越来越狂炽激烈,他的唇渴求她的吻,疯狂跳跃的心渴望与她撞击。他不知这小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只知每当他陷入她的缠绵蜜网中时,他所有的痛苦与黑暗全都瞬间消失殆尽……他只想尽情地拥有她,拥有这夺走他每一分心思的小女人。她是他的渴求、他的最爱、他的一切,她更是上帝赐予他的奇迹。
强悍的电流一波波流窜过琉璃全身,远超过她所能承受的,蓝斯的吻令她浑身发烫……琉璃低吟地攀住他的颈项,尽情地回吻他,也在他身上洒下一簇簇的火种,夹着喘息道:“你还能赶我走吗?你还忍心赶我走吗?”
“琉璃……我的琉璃。”他以灼热的大手紧搂住她,将她抱回床上,缠绵深情地吻着她的眉睫,她圆润如珠的耳垂,她细致光滑的下巴,盯住她的双眼,矛盾地低喊:“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琉璃,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琉璃将脸蛋紧贴住他的胸膛,尽情呼吸他的男性气息……狂猛粗犷而令她深深迷恋,这是她的最爱,她以生命来爱的男人。
“不!”蓝斯痛苦地拉起她:“我无法这么自私,琉璃,你知道我的生命随时会消失。我不能让你将来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你要我如何放得下?”
琉璃捂住他的嘴,坚定镇静地道:“首先,我不许你说这种放弃自己的话。蓝斯,你必须对自己有信心,现代医学如此进步,也许明天或后天,他们就会发明出特效药,完全根治你的病。别说我只是在安慰你,因为我一直深信不疑——你一定会好起来。再来,我必须让你知道,我绝没有你想像中的脆弱,在我选择爱情。享受爱情的同时,我已做好面对将来的心理准备,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甚至……失去了你……”
琉璃狼狠地倒抽一口气,努力将打转的泪珠逼回眼眶。不,她绝不能在蓝斯面前再落泪,咬牙继续道:“我……我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它,因为……我知道自己拥有你全部的爱,不管是现在或将来,你的爱、你的力量都会一直陪伴我,与我同在。”
她不想哭,但晶莹的泪珠依旧掉落下来,滴在蓝斯的大手上。
“琉璃!”蓝斯心如刀割地抱住她,上苍怎么可以给他这么好的女孩?“我不该留下你的,不该带你去绮依古堡,不该让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你,我应尽早送走你,宁可让你误会我、恨我、怪我……若当初早些送你走,也许,过了几年后你便能完完全全地忘记我。你会有一个美满的婚姻,深爱你且可永远保护你的丈夫,你会度过幸福的一生。”
“幸福?”琉璃噙着泪水凄然而笑,“你认为——我离开你后,还知道什么是幸福吗?或者,你认为时间可以将你完全由我记忆中抹去?不,蓝斯,你错了,上苍已经让我遇到你,遇见蓝斯·伊尔顿,在我的心版已没有任何人可取代这个名字。我们的情感确确实实地发生了,我的心只为你而狂动,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你由我生命中抹去,我唐琉璃一生只想谈一次恋爱,只想真正地爱过一次”
“琉璃!”蓝斯震撼地拥住她。
琉璃仰起脸,虔诚地送上一吻后,直视蓝斯焰焰的双眼继续道:“如果当时我真的坐上那班飞机,负气地回到伦敦。将来我发现真相后,会更怪你、怨你。”琉璃将蓝斯的手贴住自己心口,幽幽地低语:“怨你为何狠心地将我由你生命中驱除,怨你为何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不给自己?我可以陪你度过任何事、任何难关,你不能自私地剥夺我们共处的时光。就算十分短暂、就算不到半年,但都是上苍赐给我们的时光,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蓝斯,你该明白——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幸福快乐的时候,你不能狠心地夺走我的幸福。”
“琉璃!”蓝斯悸动地狂吼,再度猛烈地攫住她的唇,以更狂炽欲焚的吻来淹没她,他已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曾恨过、怨过自己的命运,怨上苍为何让他得这种病?为何他只剩半年的时间?为何残酷地由他身上夺走一切?
但这一刻,他不再怨天尤人、不再控诉命运的不公平。紧紧地抱住他最珍爱、令他心弦俱醉的女孩……够了。已经足够了,不管上苍曾由他身上夺走什么,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拥有太多太多。
被了,他已心满意足,只要能紧紧拥有她,拥有她坚定的爱,一切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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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下午苏格兰北端
“琉璃,你看!”驾着旅行车的蓝斯愉快地望着车窗外大喊:“瞧那一大群肥嘟嘟、圆滚滚的绵羊。哇,看那只脸一半黑一半自的,真是太可爱了,哇,还有那一只全身雪白,却在鼻上长了一团黑毛的……”
但琉璃的心情却是沉重而忐忑不安的。
“蓝斯,这样……这真的好吗?”她犹豫地抓住蓝斯的手,“我真是后悔极了,我不应被你说服,答应你这么荒谬的提议,和你一起溜出医院,飞到苏格兰。你的病……你应留在医院好好地接受治疗才对,如果……”琉璃咬住下唇说不下去。如果……如果因此而延误了治病的时间,害他有什么闪失,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嘘,别再说了。”蓝斯微笑地点住琉璃欲言又止的樱唇,一手轻松地握住方向盘,另一手揽过她,让她舒舒服服地靠着自己。“别忘了这是我们说好的——在这趟旅行中,永远不许提起我的病情。我只想愉快地和你一起重游我们相识的地方,和你一起遍览爱丁堡、杰德堡……的美景,我只想多陪陪你。”
尽我所能地陪你,给你最美好的回忆……这也是蓝斯不忍说出口的。
他的细腻温柔令琉璃心头一热,她知道他拚命地为她着想,不要她在医院陪着他,不要她为他的病情忧心、难过。他只想带她来她最清楚、也是他们相识的地方——苏格兰,他只想给她最美好、最快乐的回忆。
但,她的心头仍压着一块大石头,她无法真正放心。她一心一意牵挂的是他的病情!
“蓝斯!”她直直望着他,欲启朱唇。
“嘘。”她还未开口,他即以一个甜蜜的吻封她的唇,宠溺地揉揉她的短发,“说好别再提我的病。来,你看前面的平野上开满了紫罗兰和石南花,哇,再过去就是一大片树林和美丽的湖泊,太好了,我们可以先骑单车进树林探险,骑累了再跳到湖泊里去游泳。来,琉璃,快下来。”蓝斯已迅速地停妥车子,并拉下挂在旅行车后的两辆单车,兴高采烈地招呼琉璃下车。
望着他在骄阳下灿烂耀眼、光采自信的笑容,琉璃几乎看痴了,她多渴望可以永远守在他身边,守着她最心爱的男人。只是……她还可以拥有他多久呢?上苍为何这么残酷?
不,不许哭,琉璃硬生生地将泪珠逼回眼底。她绝不愿在蓝斯面前掉泪。正如他只希望她记住他的笑容般,琉璃希望她给蓝斯的,也是最美好、最灿烂的一面。
“琉璃!”
蓝所在催她了,琉璃打开车门,直接跳入蓝斯怀里。
“我不要自己骑一辆单车,”琉璃坐在蓝斯单车前的横扛上,勾住他的颈子,甜蜜地笑道:“我要你带我走,不管你要去什么地方都要带我一起走。”
蓝斯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一贯的洒月兑笑容,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甜蜜的负担,你啊,真是我最沉重而甜蜜的负担。”
“而这个甜蜜的负担却要跟定你一辈子。”琉璃紧盯着蓝斯的眼睛,语调微微发抖:“蓝斯,答应我,你会永远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一滴冰凉的东西掉下来,糟,琉璃懊恼地拭去泪珠,她警告过自己不准流泪的,但为什么?为什么又……?
“琉璃。”蓝斯紧抓住她的手,嗓音苦涩而紧绷。
“对不起……”眼看晶莹的泪珠不听使唤地滚滚而下,琉璃手忙脚乱地想拭净它们,仓皇无依地道:“对不起……我发誓过不准再在你面前掉泪,但……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琉璃!”蓝斯心痛如绞地紧紧抱住她,捧起她泪汪汪的小脸,沙哑疯狂地低喊:“我答应,我答应,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永远陪着你。”
宾烫凄楚的泪水揉碎在两人之间,他们疯狂地吮吻着、拥抱着……在泪雨滂沦中一遍遍地交换最绝望而心碎的誓言。
让我永远陪着你——蓝斯自灵魂深处一遍遍地狂吼着,直达云霄……让我永远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