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好象没人在家。
阙子衿一路进入自宅客厅,轻轻按开电灯掣钮。
昨天上午,“鲍威尔”出乎气象局意料之外的转变为中度台风,大台北地区超过两万户的民众面临断电、停话的命运,害得他昨晚拨了一夜电话,依然联络不上母亲。徒然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出事。
青青也整夜受困在他的公寓里,然而忧虑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多少。
她拨回家的电话虽然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听。整夜就见她急得团团乱转,猜想老头子会不会飘零在哪个荒郊野外,或者独自在大宅子里跌断了腿。
风雨肆虐了一夜,早上终于现露几丝难得的金色光线,两人匆匆分道扬镳,各自回老家探视父母的景况去也!
他悄步走向母亲的卧房,检视她究竟在不在家,或者是身体不舒服,才会赖床到早上九点半。
门儿轻轻推开,低哑的男性笑谑声飘出小缝隙──
“再让我亲一下嘛!”
“不要闹──我该起床了……”
“反正今天又不能开店,一大早起床做什么?”
“现在已经不早……嗯……噢……”
后半段的语音受阻和浅吟声,显示那个偷香窃玉的男人成功了。
阙子衿短暂的气息受窒,素来镇定的自制力剎那间溃决了一下下。
安继方,那糟老头儿,居然上了他母亲大人的香榻!
懊死的!
“你们在干什么?”他忍不住低吼出声。
虽然自己原本就有意撮合两位长辈,然而亲眼让他们看见他们俩躺在床上厮混可就太过分了。
“子衿!”郑清宁猛然翻坐起来。
睛天霹雳!做母亲的红杏出墙,却被儿子逮个正着,听起来简直像个无聊连续剧的低级剧情。
她不要活了!她这一辈子再也没有颜面面对阙家的任何一人。
老天哪!让她死了吧!她申吟着跌回床榻上。
“阙小子,你闯进别人房里做什么?”安继方产生短瞬间的恼羞成怒。
而后,点点滴滴地、一丝一缕地,旧时的记忆倏忽冲回到他的脑海中。
这幕场景,俨然有点儿似曾相识。
在某年某用的某一天,他和阙小子也曾经处于相同的情境,所不同的是,站在门口怒喝质问、申张正义的男人由自己担纲,而他则舒服又无耻地窝在女儿床上发出挑衅,差点被自己揍成一张破碎的脸。
嘿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今时候可不就到了吗?
“怎么?只准阙家男人玷污安家女人,就不准安家男人占阙家女人的便宜?”安继方得意洋洋地反击。哈哈哈,扬眉吐气啦!
“住口!”郑清宁红着依然年轻细致的俏容,啐了他一口。她的大半张脸依然藏在被单下来,无颜以对阙家父老。“快点下床……让我穿衣服。”
“不急不急,时间还长得很。”好不容易轮到他逗弄姓阙的小毛贼,他哪可能轻易鸣金收兵。
“阿方!”她轻嚷,花拳绣腿开始在被单下攻击奸夫。
阙子衿挑了挑眉,莫测高深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冷静地──几近冷酷地──直起身子,向后旋转一百八十度,迈开步伐,走入。既不效法泰山先生大吼大叫、为父亲大人摘掉绿帽子,也没模仿歇斯底里的连续杀人狂跳上床铺、切开敌人的胸口。
“子衿。”郑清宁连忙跳下床,匆匆披上老情人的衬衫就想跟着跑出去。
“别理他!”安继方大剌剌地将她拉回怀中。“妳看,他一点脾气也没有,比起我那天撞见他和我女儿同床的表现沉稳多了,我保证没事的。”
“子衿真正发火的时候,外人从表面上绝对看不出来的。”郑清宁忧心忡忡。冉怎么说她也是他的母亲、他父亲的妻子,做儿子的撞见这种尴尬场面不可能无动于衷。“喂,你别抓着我。”
“不管,一报还一报,谁教他欺负我女儿。”安继方认定自己的行为既理直又气壮。
“你就是这么小心眼!”郑清宁用力挣月兑他。
半分钟内,庭院围墙外隐隐扬起汽车引擎发动的隆隆声,当她追出门时,已经赶不上儿子消失在转角的车尾。
“小心眼的人是那小子。”安继方很不怕死地跟在她后头发表评论。“妳看看,他说走就走,连声招呼也不打,一丁点做晚辈的人应有的基本礼貌也忽略,真是教育失败!”
姜是老的辣,如今教这小子倒呛去,日后才不会爬到他头上来嚣张。
“你是在指责我家教不良吗?”她退而求其次,全心全意向安继方发飙。“我问你,子衿为什么今天独自回来,青青为何没陪着他?他们俩失和的赌约你到底想不想履行?”
“那……嗯……现在有差吗?”安继方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旧事。
反正旧情人已经原谅他,而他也顺利将她弄到手,至于青青和子衿那对欢喜冤家的闲事似乎不劳他插手了吧?
“当然有差,而且差别很大。”郑清宁恶狠狠地推他一把。
她就知道!老家伙一尝到甜头,脑袋便乐晕了,这个当口八成已经在心里排演自己再嫁给他的美丽画面。
他错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亏他在商场打滚了这些年,居然连如此粗浅的道理也不懂。
“阿方,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的赌约到期日可以再延长三天。”她决绝地转身走进自家大门。“届时如果你的使命未能达成,哼!甭提美国之旅,光是我的花店门口便禁止你踏进去一步。”
啊?哪有这种倒霉事?
才一夜之隔而已,他居然面临失身兼失势的命运。
“你要上哪儿去?”他愣在原地,傻呼呼地目送她离开自己视线。
“听气象报告!如果天气开始好转,我立刻去疗养院探望“我丈夫”。”
她丈夫!
心上人最后强调的三个字刺得他牙根麻痒痒,几乎没呕出一口郁血。
***
要死了!
青青几乎快扯光自己满头的秀发。
倘若办公室里再响起另一电话铃声,她保证立时冲到地下室机房,把安心公司的通话线路全部剪光光。
铃铃──铃铃──
啥?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听筒。老天爷也未免太残忍了,居然马上降生一个挑衅者考验她的认真程度。
好!算你狠,知道我不敢当真谋杀电话网络,以免稍后被“罗剎副总”谋杀。她愠恼地抬头望天。
“喂……阙副总不在,他出去开会了……什么?饭局?在“花中花”?对不起,副总近来很少参加应酬……为什么?因为他刚从泰国回来,近来身子骨有点儿酸抽痛的小毛病……我?我是新来的小妹……对,陈秘书不在。她跟着副总开会去了,如果您要留话,麻烦等陈秘书回来再拨,再见。”
青青甩上听筒。
今天公司里,大人全部不在家。
她老爸不晓得消失到哪儿去了,想来准是出门缠着阙妈妈;阙子衿赶赴新庄参加为时四个钟头的国际食品研讨会;其它部门主任若非公干缠身,便是告假在家与流行性感冒奋战。目前为止,公司里官阶最高的干部就属她与业务部主任。而新来的总机小妹做事笨兮兮的,凡是接获找人未遂或洽询的商务电话,一律转给“总经理的女儿”──也就是安青青姑娘是也,活像她样样都该明白似的。
她被搞得烦不过,干脆躲到阙的办公室工作,谁知这家伙的老巢里也是电话一大堆。
她顺便提笔记下一条备忘
记得询问阙大公子去过几次“花中花”。
好,回头工作去也。
叩、叩、叩!不速之客敲门。
要命!青青颓丧地扔开钢笔。她永远找不出时间完成这份企划案!
“Hello,Cherry.”热情洋溢的招呼声烧热了整间副总办公室的空气。
短暂的瞬间青青以为自己眼花了。
“Victor!”她完然料想不到维多大情圣今日会突然出现。
“我路过妳的公司楼下,干脆顺道上来看看。有个可爱的小姐告诉我妳在这间办公室。”维多操着生涩的中文在美人儿面前卖弄。“Cherry,妳有空吗?我请你喝下午茶。”
维多的祖父来自香榭法国,虽然其后两代子孙皆定居于美洲大陆,但是法国男人根深柢固的浪漫因子,以及欧陆人优雅休闲的生活习惯仍然深植于他的行为模式中。
“不行耶,Victor,我今天很忙。”她光接电话就快接疯了,哪来的美国时间喝茶。
铃铃──铃铃──
这回轮到阙子衿的私人专线电话出声作怪。
“喔。”她发出挫败的低嚷。“Victor,先让我接个电话再招待你,OK?喂?”
“请问阙先生在吗?”娇媚的女音沿着线路骚进她耳朵里。
青青直觉对方的来历不寻常。“请问妳是哪位?”
除了自己和阙妈妈之外,怎会有其它女人拨用阙的专线号码?
“我姓丁。”
丙然!她就是那位阙声称为“除了公事之外再也别无其它”的女人。
“阙不在,请你另日再拨。”她随手记下第二条备忘录──
警告阙换掉私人专线号码,而且不准随便留给其它人。
“妳是……”轮到对方探她虚实。
“我是阙的未婚妻。”青青有些不耐烦。她的事情很多,丁小姐最好改天再找她闲磕牙。
“哦──”对方这声长音哼得又娇又媚,也含着点儿不以为然。“子衿曾经向我提过妳……妳应该也认识我吧?”
青青忽尔觉得丁小姐相当可笑。
这算什么?下战书吗?她不晓得台湾女人讲究背着男人玩阴的。且别说她相信阙的眼光和人格,即使他当真在外头偷腥,只要他们两人尚未正式仳离,她终究也算正宗的阙氏大老婆。这见光死的黑市女人凭什么向她叫阵!
“妳错了,丁小姐,我半点儿也不认识妳,阙很少把一些闲杂人事拿出来做为日常话题,他不是个碎嘴的男人。”换言之,妳哪根葱也不是,滚边去吧!
丁小姐窒了一窒,似乎有些下不了台。
“真是的,十个男人有九个不老实──”她犹自想重振声威。
“丁小姐,我很遗憾妳一直遇人不淑,换了九个男人还屡次杠龟,不过这些私事应该和我无关,请妳另找心理医生咨询吧!恕我工作忙碌、无法奉陪,再会。”青青完全不给对方嚣张的机会。
“喂,别挂断!妳也不过是阙的现任伴而已,神气什么──”
本咚!青青用上噪音发源筒,举止间带着快意恩仇的潇洒。
她朝话筒轻吐着粉光动人的舌尖。“伴又如何?起码我还是“现任”的,而阁下连“卸任”的名号也沾不……”
慢着,何谓“伴”又如何?“伴”当然不如何。
堂堂爱默森学院传播设计硕士沦为中国男人的伴,何等的奇耻大辱呀!她凭什么沾沾自喜?天下女性应有的尊严和骄傲呢?
青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沦落。
都是那个死“纸巾”害的,交往了三年多,也不见他提及结婚的事。上回无意间让他“求婚”成功,还多亏她主动提议外带半推半就,这家伙何时表现过一丝一毫结婚的诚意来着?
丁小姐所言甚是,她很可能除了伴之外啥也不是,根本不值得庆幸!
凝重的阴暗缓缓染上她冶艳的眉宇。
“嘿,Cherry,高兴一点。”维多冲上前一把将她从皮椅拥进自己怀里。“我不晓得台湾男人的眼光如何,但我个人相当乐意拥有妳这位美丽的“伴”。来,亲一下。”
他连带赠送一记又兴奋又黏腻的Bigkiss。
这家伙天生热情惯了,对任何女人皆采开放态度,倒不见得特意对她情有独钟。青青起码还有这点自知之明。
“Victor,letmego.”她拚命擦拭被他乱物的部位。“Stop!Iamwarningyou……”
“嗯哼!”礼貌的低咳中断两人的戏闹。
阙子衿的体格几乎塞满整座门框,阴沉的脸色活像某人一口气拔掉他三十二颗牙齿。
第二次了:他告诉自己。过去七十二小时以来,这是他第二次发现其它男人调戏由他罩着的女人们。此等情景几乎演变成惯性定律。
“女……女儿。”安继方跟在臭脸副总的后面探头探脑,然后,下巴垂下来。
莫非如来佛祖想考验他,否则他促成青青和子衿“和乐相谐”的过程为何如此一波三折?
噢,太棒了……青青申吟着。
今日简直是她生命中最美妙的一天。
先是被几十通电话闹得她几乎神经崩溃,接着是热情洋帅哥突击上门,而后又接到现任男朋友的仰慕者来电挑衅,最终自己以暧昧的姿势横躺在洋帅哥的臂弯里,被男友抓了个大包。命运之神恍如觉得不够瘾似的,竟又派遣她老爸这个搅局大师出面瞎搅和。
今天绝对是全世界最美妙、最富纪念性、最使人渴望从十二楼飞跃地平线的一天!
“你们都鬼混到哪里去了?”她跳下维多的怀抱,紧绷的脑神经瞬间全面爆发出来。“我忙得要死时,你们一个个躲得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却又一个个同时冒出来,敢情你们故意串通起来耍我!”
嘿!被抓包的婬妇比抓奸的男人嚣张。安继方“要哭嘛哭无目屎”──国语翻译为“欲哭无泪”。
“够了!”阙子衿忽然厉声喝道。
他受够了!
他决定伸张自己的男权,索讨应得的专属利益。母亲大人大可转让给总经理,他没有意见;至于青青,他会贯彻两人商讨过的议案,顺利在今天“言归于好”,而后半段的剧情他打算自行改编──英勇的男主角取出准备了半个多用的钻石戒指,替女主角扣上“已售出”的卷标,永远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没错,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
阙子衿寒着千年疆尸般的酷脸,进行大和解剧情的第一幕好戏。“总经理,你刚才提过有几句重要的体己话要转告我和青青,现在你可以说了。”
当着第三者的面进行劝和行动,这……妥当吗?安继方有些迟疑。
“呃──这个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个──年轻人闹闹脾气是难免的,这个──为了日后长远的幸福打算,这个──”不行!他说不下去了。
他如何能在气氛如此尴尬冰冷的情况下,完成感性动人的传道。即使耶稣降世也办不到!
青青冷眼打量三名男人的神色。
维多自始至终以笑瞇瞇的开朗面对他们,彷佛不了解自己的在场引发了何种暗潮。而阙子衿的眼中燃烧着妒火,脸上却怒放着倔傲不萎的强悍;至于她老爸那副有口难言,却又很想表达意见的憋相,徒然使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她蓦然火了。
伟大的情圣、文豪们有言:女人是脆弱的小花,需要以爱情为土壤、温柔为灌溉,细心地照护她绽放亮丽的花姿。偏偏这票臭男人没一个符合“最佳园丁”的基本资格!她何必杵在原地,白白忍受他们施与她的羞恼和不安?
“老爸,你大可住口,因为我一句话也不想听!”她足踩风火轮,熊熊真火烧出私人办公室。
砰!门板往侧边弹开。
行政部门的大小职员齐齐停下手边的业务,抬头旁观第N场安、阙之战,此番战局尚增加了一员外籍佣兵。
阙子衿瞇紧眼缝。看来有意改编剧本的捉刀手不只他一个!
“喂,你还不快点追上去。”安继方空自在一旁急得跳脚。那个洋鬼子像只哈巴狗似的,眼巴巴地迫在青青后头,青青如果被那家伙追走,宁宁好心赐给他的二度机会可就泡汤了。
阙子衿的双足仍然钉在原地。
“妳究竟想要我怎么做?”冷静的语音传播向十公尺开外的玲珑倩影。
长久以来,他一直觉得青青似乎若有所求,却又表现得不清不楚。此时干脆当着大伙儿的面公开要求她提出合理的解答和指示也好。
剎那间,整层十二楼陷入绝对的停顿状态。每个人的心脏怦怦跳,专注地聆赏着罕得一见的世纪大对决。
战局白热化!
“Honey,holdon.Heistalkingtoyou。(亲爱的,站住,他在和妳说话呢!)”维多好心巴在她背后担任声筒。
青青倏然凝下脚步。
“我”要你做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忘记做什么?”她狂怒地回身面对他。“我老爸每周固定和我约定一次谈心时间;我的秘书每天不忘替我准备一份早点;楼下的招待小姐有事没事送我一小件亲手编制的饰品,阙妈妈定期告诉我她宝贝儿子小时候曾经干过多少宝事,就连Victor顺道经过公司都不忘上来看看我,而你呢?你表示过任何心意没有?”
有道理!旁观者悄悄点头。由外人的眼光来看,阙副总似乎处于较为被动的一方。
但,那也不能怪他嘛!女性职员暗自替他申冤。阙副总天性冷沉,示爱的手法本来就比热情如火的安主任收敛一点,她也不能因此而认定阙副总不够爱她呀!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安继方只能暗笑、跑龙套。
“我没有表示心意?好,如果妳真要追究,我一件一件数给妳听。”显然罗剎副总也豁出去了。“为了保障妳下半辈子衣食无缺,我专心致志替你们经营公司,即使明知出外独立创业所得成就甚至超出目前的阶段也在所不惜;为了让妳开心,我愿意花费心神与妳合演一场失和的戏码,替我最尊重的母亲与总经理制造机会;如果我真的不在乎妳,我早八百年前就接纳小丁的自愿献身,或者在泰国、新加坡、香港,以及每一处我出过差的地方豢养一个歌女、舞女,效法其它商场朋友的八国联军;妳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在股东会议的前一天晚上放弃加班,只为了陪妳去电影院看一场妳期待了两个多月的电影?我为什么千里迢迢陪妳飞到香港观赏“悲惨世界”的公演,明知这趟旅游会害我事后熬两个晚上将停搁的公文处理完毕?如果一切举动仍然不足以将我的心意表示得一清二楚,请恕我技穷!”
“听不懂,讲慢一点。”维多发出求援讯号。
“Shutup.”一干职员向他叫喝。好戏进入高潮阶段,观众们拒绝接受外人干扰。
青青咬着下唇,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瞧她眼眶红红的,似乎快崩堤了。大伙儿屏住呼吸。
“我以前说过了,你默默把感情放在心里,不肯直接表达出来,即使暗地里付出得再多再丰富,旁人感觉不到又有什么用?”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却试图以坚强的假面掩饰。“你替公司付出这么多心血,我当然感激呀!可是……那些都是公事上的表现,我从来不曾感觉到你是直接为我而做的,你到底懂不懂我要什么?”
她要名正言顺,她要光明正大,她要大大方方吼骂其它狐狸精少打她老公主意的正当权力。
一颗浑圆如珠璧的泪水滑下俏颜,立即被她抖颤的玉手拭去。
“青青说得也没错。”安继方小心翼翼地插话。“你表现得太含蓄了,人家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当然无法即刻感应到嘛!”
“嗯,没错。”众人纷纷点头。
阙子衿疲惫地抹了抹脸庞。他被打败了!
“好吧!既然如此,请你直接告诉我,妳究竟希望我如何“直接地”表现出来?”
唉!亏得罗剎副总心思机敏,居然在此时此刻提出这种傻问题?
众位职员齐声唉叹。连维多和安继方也忍不住仰天长吁。
“Hey,man,whatyouneedisasweetmagic.(朋友,你需要一点甜蜜的魔法。)”维多好心捐献自己事先准备的精致巧克力糖。
“Andflower,副总。”行政助理好心取来一束塑料花。
事出突然,只好将就凑合凑合!
亲朋好友替他布置好这等阵仗,罗剎副总的浪漫细胞再不灵光,也该晓得自己应如何表达对她的爱意吧!
虽然剧情与阙子衿预定的稍有出入,不过结局却是相同的,所以他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卡地亚”的丝绒珠宝盒,遥遥向她举了一下。
青青嗔怒地扭过身去,当做没看见。这是干么?举杯邀明月吗?难不成她还得自己飞奔过去?
苦命的男主角吐出一口沉重的喟息。显然女主角打定主意不让他轻易月兑身,谁教安家人总是这样的,对大小事情皆要求以绝对的戏剧化呈现。
他接过鲜花和糖果,慢吞吞地踱到她背后。
于是,在众人的鼓舞和期许中,冷面酷心的罗剎副总弯下右脚膝盖,高跪成一尊完美的塑像。
“安青青小姐,”他扬学着钻石戒指,清晰地咬念出完整的求婚词。“妳愿意嫁给阙子衿这个深爱妳的男子为妻吗?”
青青的背影稍稍震动一下,好一段时间不言不语,甚至不肯转过身来。
大伙儿屏息,期待女主角成就最终的仪式。
让她答应吧!忠心不二的职员们默默祝祷。
让她答应吧!安继方暗自恳求。他的美国甜蜜行就操之在她了。
Pleasesayyes.罗曼蒂克的维多感动得几乎落泪。
拜托答应吧!阙子衿发觉自己的膝盖已经在隐隐酸痛。再跪下去就压断腿了!
半晌,轻柔的噗哧声回荡而来。
女主角破涕为笑。
“唷荷!”所有的人跳起来欢呼庆祝。
成功喽!抱得美人归喽!唷嘿!
他缓直起腰身,恰好承接她回身投入怀中的娇躯。
饼程或许稍嫌戏剧化,而且有损他身为罗剎副总的权威形象,不过,阙子衿发现──
生命中,偶尔添加一点戏剧性,其实也挺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