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不能醒 第二章
作者:凌淑芬

开学之后,她被送入和符氏兄妹相同的国小就读,成渤则是念学区内的公立国中。

符扬在年次上长她们两载,可是因为她们是年尾生而符扬是年头生的,在学籍上只大她们一个年级。

后来成萸才知道,原来这间国小是台北有名的私立贵族国小,国、高中部就位在他们的国小对面,只隔一条马路。

“瑶瑶,她是谁?”

成萸转学到符瑶的班上,第一堂下了课,班长就转过头发问。

“她是我爸爸朋友的小孩,从现在开始要住在我们家里。”坐在她旁边的符瑶和同学有说有笑。

成萸内向地低着头,一下子突然变成众人焦点,小脸蛋有些发红。她最羡慕像符瑶这样个性的人,不管是张三李四都可以轻松地聊天谈笑,然后大人都会觉得她可爱,喜欢她。成萸就做不到这点。

她不喜欢陌生的人和环境,甚至可以说有点惧怕。

像现在,她就觉得自己彷佛动物园里的无尾熊,又或者是符瑶养的小宠物,负责让同学参观的,满心只希望上课钟赶快响,大家赶快把注意力移回课本上。

“那妳也跟符扬住在一起啰?”排长立刻凑过来感兴趣地问。“他平常在家里也是那么酷吗?”

“对啊对啊,跟我们说符扬的事。瑶瑶最小气,平时怎么问她都不肯告诉我们!”

哪是自己小气啊!符瑶冤枉地想。根本就是那个恶霸哥哥警告她不准拿他出来跟同学聊天,他最讨厌她们这种小女生!真好笑,他自己又大多少?也不过三年级的臭小表而已!

偏偏父母和爷爷女乃女乃啦、外公外婆啦,最疼的就是这个打小就才华洋溢的长孙,一堆人宠着他,宠得无法无天,连做妹妹的都不敢轻易惹他。

像他们明明读同一间小学,可是符扬也讨厌跟妹妹一起上学,总觉得这样很丢脸,所以他们从小就是各自有一个女乃妈、一个司机,连上下学都不坐同一部车。自成氏兄妹来了之后,便搭符瑶的便车。

“好了啦!你们不要缠着小萸,她很内向的。”符瑶银铃的嗓音嚷退人墙。“对了,小萸,妳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她感激地问。

“我哥今天早上出门忘了带这个东西!这是他的画笔,去老师那里学画的时候要用的,妳一定要在放学以前交给他哦。”符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大小的长盒子,缎面的盒身看起来非常古朴雅致。“记得,千万不要拿给他同学转交,他这个人最龟毛了!自己的东西给同学碰一下都会生气。”

要去见那个叫她“小奴隶”的坏男生?成萸满心地不情愿。

“可是,我也算陌生人啊。”

“哎呀,妳没问题的啦,那就麻烦妳了。”符瑶把画笔盒子往她桌面一放,就算交代完了,径自转头去跟另一个同学聊天。

成萸抿了抿唇,不得不收下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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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扬,你现在还在学画吗?”

“你时间真多,每天放学之后还要去画那三小时的鬼画符,多累啊!”

“拜托,我们要去学英文、学数学、学才艺,也没有比他轻松多少好不好?”

娇小的身影来到体育馆转角处,远远就听到几个男生在谈笑。

“下个星期要参加法国的一个国际儿童绘画比赛,我还差一幅人物没画好。”符扬优闲的语调终于响起。

成萸心头一跳,盯着手中的画笔盒子,又蘑菇起来。

才在符家生活一个暑假她就知道了──符扬绝对是百分之百的土霸王。

他的“蛮”和她堂哥的“横”是不同的典型,但是同样让她感到畏惧。他的个性喜怒无常之至,心情好的时候对妹妹很好,跟大人讲话也都有问有答;一旦心情不好,立刻把自己锁在房间或画室里大半天,连父母亲来敲门也不理!可是大人从来不会责骂他。

成萸就是不懂为什么符伯伯要宠他宠成这副模样。

她脑子里还记得他恶狠狠地对她吼着,她是他的“小奴隶”!他平常看见成家兄妹俩,真的就是一副高傲得不得了的表情。平时虽然不会主动来招惹,可是已经引得成渤起警觉心,私底下来叮咛她不要太常和符扬有接触。

她也不想啊,可是……可是她不去惹他,符扬却会来惹自己啊!

他这个人真的很小人!他平时只要一看见她,就显出非常厌恶的表情,让有心好好融入符家的她好伤心。偶尔他们两个要是在走廊或屋子里错身而过,他会故意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咒骂她“小乞丐”、“吃白食的”、“拖油瓶”、“总有一天把妳赶出去”;有时候趁大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更会故意推倒她或绊倒她,造成她好象一天到晚都在跌倒撞到东西,机率高到让符伯母都叫她走路要小心一点。

成萸不是没想过告诉哥哥,可是、可是她怕哥哥会跑去找符扬理论,以符伯母那么疼儿子的情况来看,闹开来一定是袒护符扬的,说不定真的把他们赶出去。

小人儿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正午的阳光极其毒烈,已经把她晒得有些发昏了。她的皮肤很敏感,很容易晒伤月兑皮,以前即使大热天出门,哥哥和爸爸都会要她套一件薄外套在身上。

爸爸……爸爸已经不在了……成萸眼泪又想掉下来。

“那是什么声音?”一个男生的声音才问起,不一会儿,一颗脑袋已经歪过来,看到她,“咦?那里有一个女生在哭耶!”

另外三个男孩全部好奇起来,一齐转过来看。

蚌头最高的那个是符扬,一认出是她,神情马上变得冷淡高傲。

符扬小小年纪已经展露出符伯伯那一脉的高大根底,他手长脚长,发育得很快,脸孔则是偏向符伯母那一系的细长型,看起来充满贵气。他只长骨头不长肉的模样只让成萸觉得像猴子,可是她的同班同学偏偏认为“符瑶的哥哥”长得很帅、很好看。

一个小恶魔,怎么可能会很帅很好看呢?

“小乞丐,妳躲在那里偷听什么?”符扬从园圃的铁栏杆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妳拿的那是什么?我的画笔?谁教妳去偷我的画笔的?欠揍!快给我!”

“我、我没有偷……”成萸看他一副胁迫人的样子,吓得倒退好几步。

“符扬,她是谁啊?”其中一个叫汪迎铠的死党还没遇见过她,所以不认识。

“她和她哥哥是乞丐,来我家吃白饭的!”他轻蔑地道。

“我、我们才不是乞丐……”她小声反驳。

“还敢顶嘴?妳找死啊!把东西给我!”

这时候靠过去一定不是被踢就是被推倒,成萸才不肯过去。

“我看她长得不像乞丐啊,乞丐不是都脏脏臭臭的吗?”另一个男生凑过来探头探脑。“她长得还满可爱的嘛,不会是你爸爸在外面偷生的吧?”

几个男生吃吃笑了起来。

符扬给每个人一个大白眼。

“可爱个屁,就算不是乞丐,也是小奴婢!”

“那就是童养媳啰?”汪迎铠向同伴挤眉弄眼的。“人家童养媳都是收来当儿媳妇的耶!符扬,这么说来,她不是你未来的老婆吗?”

“什么?符扬已经有老婆了,哈哈哈哈──”另外两个小男生轰然爆笑出来。

“放屁!想当我老婆,凭她也配?”符扬恼羞成怒,转头将一腔怒火全发在她身上。“喂!妳这个寄人篱下的小奴隶最好别打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主意,否则我早早就把妳撵出我家,让妳在外面当个讨饭的乞丐,一辈子被人吐口水瞧不起,听到没有?”

“我、我也不要嫁给你!”泥人也有土性子,成萸一天到晚被他欺负,早就累积了一肚子怨气。

“噗──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到没有?她不要符扬耶!符扬你被拋弃了,哈哈哈哈──”

“符扬好可怜,现在就被老婆拋弃了,以后娶不到老婆了,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小男生笑得东倒西歪。

心高气傲的符扬几时受过这种耻辱?

他猛然冲过来,用力推倒她,朝她的大腿重重踹一脚下去。

“快滚开,小奴隶!”

“噢!”她痛苦地哭叫。

符扬呸地吐了口口水,恨恨地走回同伴身边。

他为什么要打她呢?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好心来替他送画笔的啊!成萸呜呜咽咽地缩成一团小虾米。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打她?大伯要打她,伯母要打她,堂哥要打她,好不容易以为来到一个天堂般的新家,连天堂里都有恶魔要打她。全世界只有爸爸和哥哥对她好,可是爸爸死了,她的委屈不敢跟哥哥说……

“哎哟,符扬,你怎么打老婆啊?”

“小心老婆被打跑了,以后你就要当『罗汉脚』了!”朋友继续在闹他。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另一个人还故意大声唱着结婚进行曲。

“闭嘴啦你们!”符扬快翻脸了。

一阵强烈的愤恨涌上心田。不!她不要再被欺负了!如果没有人能保护她的话,那么她就要保护自己!

成萸猛然跳起来,拿起画笔盒子重重丢向符扬背后。

符扬吃了一惊,火速转过来。

“妳丢我?”他看看散了一地的画笔,不敢置信地抬头。“妳敢丢我?妳找死了妳!傍我过来!”

成萸的心跳几乎停止,看他大声咆哮地攻过来,她魂飞天外,掉头就跑。

“妳给我站住,听到没有?妳敢不听我的话,被我抓到我揍死妳!”符扬在她身后狂吼。

呼、呼、呼──她一跳狂奔,可是人矮腿短,根本跑不过比她年长的符扬。

耳中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越追越近,她拐个弯跑进右边的棒球场。

“站住!傍我停下来!”符扬边吼边追,几个男生兴高采烈地跟上来看热闹。

她堪堪闪过一根低矮的树丛,背后的领子突然紧了一下。

符扬追上来了!

他会打死她的!他一定会打死她的!所有幼时被虐打的经历全数回到心头,她恐惧地全身发抖。越生气的人下手就越重,而符扬气成这样,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被我抓到了吧!死小表,臭小表,竟然敢不听我的话!”符扬用力揪住她领口。

成萸脚边绊到一根有人忘了收起的棒球棒。她不及细想,矮身捡起来,没头没脑地挥棒用力乱打一通。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她狂乱地大喊,已经分不清自己打的是谁。

是符扬?是伯父?是伯母?还是堂哥?她只知道不断地挥着,打着,打退所有想施加暴力在她身上的恶魔。

“噢──”符扬痛叫一声,陡然抱着手蹲了下来。

同伴一看,这下子事情闹大了。

“符扬,符扬你怎样?要不要紧?”

“我的手……”符扬痛苦地紧紧握着右腕,有三根手指已经痛得弯不下去。

“哇!手断掉了,快点去报告老师,快!”一群男生乱成一团,汪迎铠飞快跑向教师办公室。

她打死符扬了!她打死符扬了!成萸茫然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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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和小扬打架,还把小扬的手给打伤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向来矜贵的符夫人难得地提高声音。“小扬的手有多重要啊!如果打坏了,谁来负责?”

“小扬的手没事,只是肿个几天而已,妳不要说得这么夸张。”符去耘极力安抚妻子。

“现在你还袒护她?那个女孩自己也承认了,是她先动手的。你是怎么样?存心想看你儿子未来去当个『口足画家』?”

“也不过就两个小孩子闹闹脾气,怎么可能就把手给打坏了?”符去耘颇觉无奈。

他本来是信息科系出身,学成归国之后,成立了一个规模不大但获利颇丰的计算机连锁量贩店。妻子就是陪友人去他店里买计算机的时候,无意间认识而开始交往的。

她来自于一个古老的豪门世家,是二房的长女;这个豪门世家什么都好,就是男丁不厚,在妻子这一代里只出了一个哥哥,另外八名全是姊妹。于是两人结婚之后,他的岳父对他白手起家的经历极为赏识,便要求他进家族来打理证券业的分公司。

结婚十余年下来,妻子那方的证券公司的生意越来越好,反倒他自己本业的计算机连锁店成为副业了。

也因为妻子是豪门出生,目前的符家产业就是当年的嫁妆之一──一间在阳明山上占地两百多坪的豪宅。

接下来的第三代,没想到妻子那一边一样是男丁不厚,目前为止只出了符扬这个男孙而已,他所受到的宠爱就可想而知了。

岳父本来有意好好裁培这个外孙做为未来的接班人之一,结果就在两年前,符扬的生命里出现一个大转折。

从小符扬就喜欢自己拿笔拿纸涂涂画画的,而妻子疼极了这个儿子,也就常常买些水彩或蜡笔让他乱画。

有一次,一个国际知名的法国名画家来到台湾参展,经过友人的引介来符家参加晚宴。他们夫妇只是存着一般父母献宝的心思,指着墙上细心框起来的水彩画,一幅一幅向客人骄傲地介绍。当时两个人心里都想:这种小孩子的门道,在名画家眼中当然是看不上眼的。

没想到那个名画家竟然一张一张看得极仔细,不只当天看,隔天还主动上门来,拉着符扬一大一小玩起了涂鸦。

第三天他要回法国时,跟来送机的符氏夫妇简单地说了一句:“令郎在艺术方面有极高的天分,如果能够好好栽培的话,我相信他不到三十岁成就便不输于我了。”

这句话可是国际级重量名家的亲口背书。

符去耘一听,立刻打点起精神,请来名师细细地栽培,有心教出一个台湾出身的世界名画家。

岳父本来对这件事是有些怨言的,因为在老一辈的观念里,画画这种事怡情养性固然很好,怎么可以拿来当正业呢?可是妻子外表虽然冷淡高贵,内心里却对丈夫情深爱笃,一看丈夫坚持要这么做,便无条件地站在他背后支持。

既然孩子的爹娘都如此坚决了,岳父那头也无法再说什么。心里觉得可惜之余,对于外孙就加倍宠爱,只盼哪一天可以感化得他“浪子回头”,别再玩那些涂涂抹抹的东西。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爷爷女乃女乃宠,外公外婆宠,亲戚朋友宠,父母更是加倍的宠,最重要的是──艺术讲究率性自然,真情流露,符扬的几任名家师父都主张要让小孩率性成长,以免束缚了他的心灵空间。

既然有人宠而没人约束,自然就养出符扬自我中心、唯我独尊的性情。

符去耘承认自己或许是个宠坏儿子的父亲,却不至于傻到看不见盲点。以符扬那副个性,今天虽然受伤的是他,只怕一开始惹事的也是他。

“真只有闹脾气的话,我也就算了,可是她才来多久而已,竟然就敢动手动脚的打架?”符夫人怒气未息。“你不是说他们的伯父伯母也是会使用暴力的人吗?这种环境是会感染的,如果他们兄妹俩也养成了暴力倾向,那怎么办?我们可没有办法二十四小时都守在孩子身边。”

“不可能的,成渤很成熟也很懂事,绝对不会跟人打架的;成萸这里只是年纪还小,多教教她就好了。”连乖巧文静的成萸都被惹到抓狂了,符去耘只有苦笑的份。

“最好是这样。”符夫人只有在跟宝贝儿子有关的事情上,会失去冷静。“我话先讲在前头,如果再有这种小扬或小瑶被打的事例传出来,我绝不要那两个人再待在我们家里!”

“好了好了,妳小声一点,不要让孩子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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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有床角的一盏灯阴阴暗暗地照着。

成萸缩坐在床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脚。成渤坐在床沿,默默无语。

楼上的夫妻争吵声隐隐飘下来,两个孩子沉静地听着。

直到楼上的声音息了,深深的夜只剩下虫鸣与山风声,成渤才转头看向妹妹。

“妳跟哥哥说,是不是他先欺负妳的?”

成萸红肿着眼眶,只是盯着地板出神。

“小萸。”成渤碰触一下她的脸蛋,温言说:“如果有人欺负妳,妳要跟哥哥说,不要自己藏起来,知道吗?”

一串眼泪落了下来,她低头在手臂上抹掉。

“哥哥相信妳,妳一定不会主动打人的。”

符扬的脾气坏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平时他们两个人在家里碰到了,符扬的眼神是直接飘过去的,当他是隐形人。可是符扬当他是隐形人,并不表示私下也是对小萸不理不睬,偏偏小萸从来不肯说。

成渤轻叹一声,把妹妹抱进怀里。

闻着哥哥熟悉安全的气息,成萸哽咽一下,像猫咪般细细地哀鸣。

“小萸……”成渤迟疑一下,低声问:“妳想要住在这里吗?还是我们,我们另外找地方住?”

“人家……人家不要……不要回……大伯家……”她哭到打嗝。

“好,妳不想回去,我们就不要回去。”他轻吻妹妹的发心,柔声安慰。

“哥……我以后会很乖的……我、我不会再惹事了。”她抽抽噎噎地道。

“不能怪妳。我知道不是妳的错。”成渤抚着妹妹轻颤的背脊,心里无限的凄酸。

虽然说要保护妹妹,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如何保护。

他多希望自己明天立刻变成一个大人,可以立刻去找工作,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永远不让任何人再轻侮他们!

“哥哥,你不要难过。”半晌,她收住泪水,抬头很坚强地说:“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你不要担心我。我以后不会再跟人家吵架了。”

“嗯。”成渤模模她的头。“今天晚上妳要哥哥陪妳睡觉吗?”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睡。”

白天的时候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勇敢起来,不要让哥哥再为她操心!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做到这一点。

至于符扬,他只是喜欢人家听他的话而已,顶多以后她就乖乖听话,不要跟他起冲突。她有一天会长大,等她长大之后,她就再也不必怕符扬了。

成渤又静静坐了一会儿,才转身回自己房间。

“我把门开着,半夜妳如果会怕,就叫我一声,哥哥马上过来。”

“好。”她勇敢地点点头。

扮哥回房之后,她又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眼看时间不早了,小女生叹了口气,把被子铺开来,准备睡觉。

一阵强烈的存在感让她倏忽转头看向门口。

符扬!

他停在走廊上,隔着敞开的门瞄望她。发现她的视线,他恶意地挑一下嘴角,充满了示威之意,彷佛在说:看,我不是告诉过妳了?妳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就让妳被人赶出去。

成萸咬了下下唇,转开脸不去理他。

空气里响起一声轻轻的冷哼,符扬悠哉游哉地走向厨房去拿饮料。

他是个恶魔!鼻子里没有一根良善的因子!他只会为虎作伥,仗着自己的家世欺负比他弱小的人,成萸小小的心灵里对他有说不出的厌恶和痛恨。

她突然想起白天汪迎铠说的话──童养媳。

人家童养媳都是收来当儿媳妇的耶!这么说来,她不是你未来的老婆吗?

她悚然一惊。天哪!符伯伯当初把他们带回来,不会真的指望她将来嫁给符扬吧?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讨厌他!她绝对不要嫁给他!死都不要!

可是……如果符伯伯真的要她嫁的话,那怎么办?她能拒绝吗?每个人都说,符家是他们兄妹的大恩人,所以他们一定要听符伯伯的话,要惜福,要知恩,要报答。

她能拒绝吗?她有立场拒绝吗?

成萸缩在被子里,无法克制地细细发起抖来。

朋党的一句玩笑话,竟让饱受折磨的小女孩担忧了一夜,无法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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