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克手插着腰,两腿岔开,深思地站在黑洞洞的坑道口。这一幕很眼熟,只是前天他这么站在矿坑口时,他不像现在这样打赤膊,而且他们两个人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米亚回想一下,真不敢相信短短三天之内,世界已经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穿好牛仔裤,去拿他昨天晚上洗好晾在石头上的T恤。思克接过来套上。
他胸膛赤果的样子很赏心悦目——太赏心悦目了!整片古铜色没有明显的衣服交界处,可见经常打赤膊在大太阳底下工作。她不禁怀疑他以前的研究团队有没有女人?如果有的话,她们是怎么忍住不将这尊金色的战神生吞活剥的。
“你在看什么?”她陪他一起看。
思克揉揉下巴,深思地道:“我还是觉得矿坑里一定有其它出口。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不可能只挖一个出入口而已。如果我们试试看,说不定可以凭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
米亚不是没有迟疑的。“最多再几天就会有人来找你了,我们为什么不再等等看?”
她的语气很冷静,但思克听出了底下的一丝丝不稳。
他猜想她对黑暗的恐惧,应该跟以前在加那手底下讨生活的经验有关。以加那以前对待霍德的手段,他很可能把关黑牢做为惩罚女儿不听话的手段,才会在她心理上造成这么大的阴影。
“原本我不知道有人在找妳,我们继续在这里等无所谓,现在……”他耸了耸肩。“如果先找到我们的人是族长,那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是呢?我们的吉普车就停在河谷边缘,上头整个都是平地,一览无遗,有心人经过很容易发现。而且,我们困在这里没有武器,如果真的先被那些人找到的话,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米亚轻嗯了一声。她没有浪费时间说什么“对不起,一切都是我”之类的话,情况已经是如此,再多的歉意也只是空谈。
“好,我们一起进去找。”她点了点头,镇定地道。
思克不禁低头打量她。很多人不晓得,其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会带给知觉上极度的恐惧。当四周充满未知之时,自己却失去了视觉的能力,会让人产生极度的绝望和焦虑感,意志力不够坚定的人,甚至会因为长时间处在黑暗中而发疯,所以一般监牢里的囚犯或犯错的士兵才会那么怕被关禁闭。
他很清楚这种恐惧会带给人多大的影响,即使再强壮的男人都可能软弱得像头绵羊,但她竟可以这样冷静到近乎无情的把最深层的恐惧推开,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
一天以前她才刚情绪崩溃,转眼她已经武装起自己。这女孩的勇敢和坚强,一再的让他意外。
有一瞬间他想叫停。她眼中那种脆弱的坚强,让他奇异的产生了一种类似“不舍”的情绪。
但是,他这一生没有半途而废过。他在做的事情,太过重要。最后,思克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捏捏她柔软的手。“别怕,有我。”
有他。
米亚仰头对他灿然一笑,心满满地涨了起来,连那微不足道的恐惧似乎都无容身之处。
她知道自己的勇敢就是因为有他。这男人就像一座高大的山,挺立在她身后,把她的重担全移到他自己的肩上。米亚没有天真到以为他能解决得了自己的难题,但是,在这短短的一刻,她需要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胸膛。
她的笑容灿亮,朗朗的天空似乎都跑进了她的眼底,这个笑容导致了一个漫长的、几乎让两人呼吸停止的吻。
情况差点失控,思克紧急煞车,抵着她的额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去准备可能会用上的东西,这段时间请想办法喂饱我,谢谢!妳不会想看我坐在地上大哭大闹没有早餐吃的样子。”
米亚笑了出来。思克走开两步,忽然停住又回头。
“那个……咳!我不想让妳觉得我在刺探,不过妳的包包似乎是我们唯一的行李袋。”米亚一愣。
想了一想,她慢慢地点头,“等我一下。”
思克看着她走进工具棚里,自己等在外头。过了一会儿,她把包包拿了出来,里面空空的,衣服已经被她取出来了。
他不禁怀疑,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东西必然体积不大,可以随身携带,因为她绝对不可能把它和衣服一起丢在矿场里,所以那东西现在若不是藏在包包的暗袋里,就是带在她身上。
问题是,她全身上下也只有牛仔裤后头有口袋,而那两个口袋怎么看都和她进去之前没有两样!不过它们包覆的物体相当养眼就是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这么小又这么重要?
“谢谢。”思克接过来,灿烂的白牙一闪。
米亚娇颜微红地回开视线。她越来越常出现这种小女人的情态了。早上九点钟,吃饱喝足一切准备就绪,太阳准备加温了,思克和她一起站在坑道口。“准备好了?”他握紧她的手。
米亚看着那黑洞洞的矿坑,深呼吸一下。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进去,差别只是这次不晓得会在里面走多久而已……她两手握拳做好心理准备。
“好了!”
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又让他笑了起来。思克揉揉她的发顶,然后和她一前一后踏入矿坑里。
坑道往前走了五分钟左右会有一条弯向左边的岔路,以前她就知道了,只是他们都是直走去洗澡。主坑道是一路朝向地底下的,他们要找的出口当然不可能在地底下,所以这次思克选择往左边那条支道走去。
情况比他们预计的要容易许多,左边这条路虽然没有立刻向上,但是也是一路平坦。细长的坑道里,只有他手中的手电筒照亮前方。她稳定的脚步声一直跟在身后,保持固定的速度。如果不是自己的一小块衣角持续被一股力道抓住,思克几乎感觉不出她的紧张。
“离开了这里之后,妳打算上哪儿去?”他突然开口。
突兀的音波震荡在窄道里,激起浅浅的回音,让米亚吓了不大不小的一跳。
“第一步是先到市集的小镇去,之后我也还没有想到,就是看能搭到谁的便车吧。”她耸了耸肩。
米亚知道他只是想用谈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为此,她很感谢。
“嗯。”他不置可否。
这表示,离开此处之后,他们就要分别了。
米亚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角,努力在心里消化这个想法。
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快就对另外一个人产生这么深的依恋呢?更好笑的是,不到一个星期前,这个男人还令她避之唯恐不及……
“你、你呢?等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你要去哪里?”她清了清喉咙,巴巴地问。
“我应该会回实验农场待一阵子吧!那里需要几位帮忙的女工,怎么,想跟我一起来吗?”他似笑非笑地引诱她。
米亚的心一跳。
他是说真的吗?他希望她跟他一起走?
她不知道该怎么想,心里有点乱哄哄的。
苞阿比塞尔的儿子混在一起绝对不是个好主意,可是,实验农场是国家驻地,会有警卫看守,绝对比她去到任何地方都要安全。最重要的是,她可以不必那么快和他分手……
“我不知道。或许不安全……”米亚心里一阵挣扎。
“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实验农场绝对是勒里西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有一些重要的漠地农业计划在那里进行实验,政府很重视这些实验成果,派专人驻守,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经过好几层的身分审核,即使是一只苍蝇,只要没有身分证明也飞不进去。”
米亚笑了起来。不过,她终究是不懂得圆融转园的个性,所以决定把问题直接问出来。“你希望我跟你走吗?”问完,她另一手不自觉握紧,有点期待,又怕不如预期。
思克回头似笑非笑地瞟她一眼。米亚发现自己很怕看到他这种表情,因为他露出这种神情时最让人猜不透。
“我希望妳来。”
是“我希望妳来”,不是“我希望妳跟着我”,米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
他又转回头去了,她闷闷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很想把它打开来看看。
“嗯,算了,我们还是分开走好了,我一个人旅行比较轻便一点。”
米亚,妳已经习惯不靠人了,在矿场的几天不算什么,昨天……也不算什么,妳必须重新坚强起来。她努力振作自己。
“所以,那些追着妳不放的人还是第一个该解决的问题,对吧?”思克停下来模模她的脸蛋。
“那是我的问题,你不必揽在自己身上。”米亚连忙说。
他只是笑了一笑,回头继续走。米亚在原地呆立了一下,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大了,才赶忙追上去。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帮助她,到底是出于男士不忍见女士落难的良好教养,或者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切对他亦是有意义的?
起码后者对她有很大的意义。从决定把自己给他之后,她知道无论将来如何,这个男人都会在自己的生命里烙下最深的印记。
但是,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对她来说那么甜蜜的事,对他可能只是rou体上的纡解。而他正直的个性,则不忍心让她一个人继续惊惶逃难的过着生活。
思克对她来说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
并不是任何一个跟她一起掉下来的男人,她都愿意做这样的事,只是因为是他而已。
但是,自己对他也是如此吗?如果一切只是基于男性的保护欲,那么任何女人跟他一起掉下来,他可能都会如此这般的伸出援手……米亚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是不是心里装了另一个人之后,都会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她开口想要问些什么,但是,问什么呢?
以前看着女生追在男朋友后头跑,苦苦问着:你爱不爱我,你想不想我,你要不要我?她常觉得不解。对方要爱要想要拥有,自然就会去做,又不是妳这样追着逼着就有用的!
现在轮到自己了,才明白那种想要一个承诺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唉。”她颓然低下头。
算了!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的,等真正离开了此地再说吧。
“怎么了?”思克听见了她的叹息,回头问。
她飘上一个笑容,摇摇头。“没事。”
思克深深地看她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回头继续前进。这条支道的路并不复杂,可是中间也有好几次岔道,很奇怪,他站在原地上下左右看一下,偶尔手模模壁面或举在半空中片刻,就能决定要往哪条路前进。虽然也有几次走错了路,进了还没挖通的死巷,但是次数不多。米亚不禁奇隆。
“你怎么知道要往哪条路走?”
前面那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我就跟着地势和空气走。”
地势她懂,她已经发现他们走的路线以很平缓的坡道在往上,可是!
“空气?”
思克伸出一只食指,停在半空中。“妳没有感觉到吗?我们周围有很轻微的空气流动。”
“我一直以为那是我们走路引起的风。”
“不一样。”思克摇摇头。“有几次我们站在交叉口,气流很明显是从左边吹进来的,所以矿场左侧一定有和外面接通的出口。”算算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虽然他放慢了脚步将就她的速度,两个小时也差不多可以走出十公里。再扣掉坡度和一些回绕,现在距离他们的出发处应该也有七、八公里。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不禁佩服。
“妳忘了我母亲是地质学家?从小她就教我们怎么分辨地形,怎么在甬道里藉助外力来分辨方向,最重要的是!”
他悬疑地拉长嗓音,米亚好奇地接问:“是什么?”
思克轻咳一声。“咳,最重要的是,我记得有一次西海提过,他们矿场想在东部靠近国界的地方开一条路,方便运输,后来虽然没开成,我现在想想,那条路应该就是开在这矿场的另一个出口,方便运输用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往左再走两公里就到了。”
“哈!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你作弊!”米亚指着他大叫。
“干嘛这么讲,我也是有用推理的……”思克咕哝。
他们谈谈说说之间,地形突然开始很明显地往上斜,米亚知道这代表出路不远了!再拐了两个弯,突然之间眼前出现亮光,两个人同时精神一振。那是一个巨大的“匡”字形的光线。他们霎时明白,那是阳光从铁门缝隙筛进来的光芒,他们找到另一个出口了!
“耶!”米亚开心地欢呼一声,勾住他的脖子大声庆贺。
思克亲她的脸颊一下,两个人都为即将月兑困的前景振奋起来。
“门应该是锁着的,不过锁应该很老旧了,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它撬开……”
“慢着!”米亚眼眸陡然大睁,用力捂住他的唇。
其实不必她做这个动作,思克也已经听到了!门的那一侧有人!
两个人交换一个视线,同时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警觉。思克立刻打了个手势让她有心理准备,然后把手电筒关掉。四周迅速陷入黑暗里,只有门缝透过来的尖锐白光。米亚马上感觉自己被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快点啦,在那边拖拖拉拉的!”门外,一个男子的声音抱怨。
“啊!懊死,真痛,不会是我的尿道结石又犯了吧?”另一个男人声音有点痛苦。一阵有气无力的水滴声响了起来。
“干,真倒霉,分到你这个身体这么虚的人一组!等你尿完,那个妞儿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们等几年才有这样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吗?”
真的是来抓她的?米亚的心揪紧,手紧紧攀住他的臂膀。
思克比了个小声的手势,两个人一步一捱,尽量靠近一点听他们在说什么。
来到铁门后,米亚从缝隙里望出去!
喝!她紧紧捂住唇,以免自己叫出来。
她认得这两个人,这两人是索达手下的小喽啰,索达嫌他们猥琐,从来不重用他们,以前就是做一些看门站岗的小事情。
她紧紧揪着思克的衣服,眼神激动!要小心他们!
思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两个人再度无声地退离铁门。
外头终于传来抖动的声音,拉炼拉上。撒尿的那个人离开几步,突然停下来。“喂,凯尚,你说会不会这么巧,那个妞儿就躲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
“不会吧?那个流民不是说,在老部落看到一个长得跟她很像的女人吗?这种废矿坑乌漆抹黑的,连大男人都不敢进去,她一个小妞儿怎么可能藏在里面!”
“嗯,有道理。”撒尿的男人哼了一声,转身走开。
米亚脚下突然踩到一块干硬的土,“剥”的一声碎了开来,然后几块碎土喷溅出去,在坑道的回声下响得吓人。
“咦?你有没有听到声音?”已经走开的那个撒尿的男人突然定住。
黑暗里的两人也同时僵住。
“什么声音?”他同伴不耐烦地问。
“我刚才好像听见里面有声音……”
思克干脆打横抱起她,快速走到前一个弯角。
他才刚躲好,门外的两个人决定把门打开检查一下。
砰!剧烈的枪声几乎震得两人耳聋,接着锁被射穿的铁门吱咯一声,慢慢往里打开。两道长长的人影拉在地上。思克慢慢将她放下来,从地上捡起一块他手掌大的石块。米亚感觉他结实的肌肉都硬了起来,蓄势待发……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堪堪在他们的两步远左右停住。
“干!这里什么鬼地方,又破又脏,谁会躲到这里来!你个神经病,走了走了!”那个同伴终于回复理智,边骂边往外走,嘴里还咕咕哝哝的。“呸!晦气,什么地方不好找,偏要找上老部落去……那里可是多亚的老巢,这不是叫做贼的去翻官兵窝吗……”
撒尿的男人被骂得讪讪的,只好跟着走出去。
米亚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思克的手里依然握着那块石头,不过肌肉慢慢放松了。
饼了一会儿,吉普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往左一转驶了出去。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那两个人不会再回来,思克终于把石头丢掉。
米亚松了口气,这下子才敢瘫在他的怀里悉索发抖。“他们已经追来了……”她的行踪终究曝光了。
“现在从这里出去不安全。他们是往东走,东边的地势比这里还高,就算他们开远了,回头还是很容易看见我们。我们还是从原路回去,等个一天再说。”思克严肃地道。
“他们要去老部落!”她突然想起来,全身害怕的发抖。
“放心,那里的人口风很紧,两个陌生人冒冒失失地在那里乱问,绝对问不出什么。”思克安慰道。
米亚忍回想哭的冲动。她终究是为这些新朋友带来麻烦了……
“对不起……”
“这不是妳的错,妳不必为他们道歉。”思克亲亲她的头顶,轻柔安慰。
就这样,两个人走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又原路折返回去。幸好单程不是很远,明天再走一遍也是一样的道理。
两个小时后,从原先进来的坑道口再走出去,米亚看见那间住了几天的工具棚子,竟然有一种怀念的感觉。能在这里多待一天,就是和思克在一起的日子又增加一天。虽然这样的想法自己都觉得有点卑鄙,但她就是忍不住。思克跟在她身后,走出阳光下,伸展一下手脚回头看看那间铁皮屋。
“好吧,只好再忍耐一天的鲔鱼罐和玉米粒了。”他盘着双臂说。
米亚破涕为笑。
“喂!”
突然,第三道喊声响起,两人同时一震。
思克大步跑到广场中央,看清了来人,大笑。
“拉洛瓦,这里!我们在这里!”
在他们摔下来的那个坡道顶端,赫然是原本要跟他一起出发的拉洛瓦。米亚忍不住跑出来一起看。
“你们在底下干什么?”拉洛瓦朗声问道。
“我们不小心跌下来了。你也小心一点,那道坡的土石有点松!”思克喊回去。“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每星期会来帮挖矿的公司巡视一次啊,我是他们聘的临时看守员。”拉洛瓦喊。
“你等一下,我车上有无线电,我去呼叫人来救你们上去。你们被困几天了,饿不饿?”
“还好,才四天而已,底下有一些以前工人没带走的罐头和水,我们靠这个过日子。你只要有绳索和装备,我们可以自己爬上去。”思克喊道。“你的手好多了吧?”
“已经全好了,不用担心。”拉洛瓦转转左手的手腕。“升降索和登山绳我车上是有,不过小姐怎么办?”
“等我上去了我们一起拉她上来。”
“好,没问题,你等着。”拉洛瓦往上跑,张罗东西去了。
“没想到这么峰迥路转,反而是往回走才找到出路。”思克心情极好地走到她身前,对她灿朗的一笑。“今天终于可以和那堆罐头食品道别了。我发誓,我在未来的两年内都不想看到鲔鱼罐和玉米粒。”
米亚也笑笑,尽量让自己的嘴角不要挑得太勉强。终归是要回到现实了。这样也好,只有他们分道扬镳,她才可以不必再为思克的安危而担心。无论未来有多艰难,她都会一个人走下去。
一直都是如此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