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突然,一个不耐烦的叮咚声在敲他。
“你跌进马桶里了?”
原仰望着那串亮紫色的字,突然好希望好希望此刻她就在眼前,就在自己身边。
“我好想你,你来伦敦好吗?”
他直觉便丢出这串话,然后电脑两端同时静默下来。
理智在下一秒回到脑中。为了挽救一时冲动,他随即敲下另一串回应。
“我是开玩笑的。”他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你就算飞来,我也不会在伦敦。”
“你要去哪里?”那端慢慢秀出回应。
“我得去拉斯维加斯一趟。”
“去拉斯维加斯干嘛?”
“小姐,你以为一场作品展会自动变出来吗?”他回应。“有无数的前置作业必须处理,场地必须探勘,装潢必须施工。两个月不算太充裕的时间。”
“我还以为你有一个很优秀的经理人在那里。让我想想,她叫什么名字?色拉三明治?”
他几乎可以看见她调侃的神态。
“莎拉?山德斯。”一抹笑意软化了他的嘴角。“她确实很优秀,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可以等到剩两个月才飞过去?”
然后,不等她回应,他直接下线。
嗯,原来抢到最后一句话的感觉如此之好,几乎可以抵消他方才与母亲对话的不愉快,他想。
几乎。
“不,我不要在门口放接待台,让接待人员站在门内,我要——”原仰快速地在脑中过滤一遍茜希所有的参展作品。“我要‘战’站在门口,担任我们的接待员。”
“战”是她这批作品里最大的一件,高度近两公尺;它是一尊陶烧的古代神将,整尊是古朴的原色,身体只以一些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盔甲,但在“战”的脸部,她的雕工细致到让人心折。
这位神将五官眉眼中骄傲的神情,是如此的翱翔如生,有如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你眼前。
但最美妙的是,神将的心脏处放进一颗透明晶莹的琉璃之心,手上的长矛是一根尖端泛红的琉璃之杖。
一个强壮刚健的军人,却有着一颗易碎的心,其中的威武和脆弱并存,让他第一眼看到这尊作品时屏息良久。
“这是‘世界琉璃艺术展’,你确定要让一尊陶烧的将军打头阵?”莎拉?山德斯提醒。
“琉璃是‘战’的灵魂所在,那些评论家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也就不值得当个评论家了。”他非常的有信心。
“玻璃迷宫”有一个专门的展示馆做为“世界琉璃艺术展”的会场,里面可以隔成七个大型空间,一次展出七个艺术家的作品,但原仰不想使用那个场地。
方茜希是独一无二的,理当拥有独一无二的场地,于是原仰看中了会馆旁边的一个独立隔间。
这里一般是用来做为工作人员的休憩区,大小和那七个格阔的每一个差不多大。为了要挪用这个独立空间,他动用了一点关系,没想到“玻璃迷宫”方面没有他想象中的难以沟通,老板很爽快的核准,于是工程班在这几天开始装潢。
虽然展览在两个月以后,但要把一个堆满杂物的地方清出来,再打造成合适的展示空间,时间已经很紧迫。
“方小姐的作品有几件已经寄到了?”他勘查完地形,一面走出会场,一面询问他的得力助手。
“到拉斯维加斯?有二十一件,还有七件更大型的,我暂时放在纽约,等时间更近一点再运过来,以免有什么闪失。”莎拉回答道。
“好,如果有任何问题,记得联络……”
原仰紧急煞车!
走在他身后的莎拉差点一头撞上。
一个娇小玲珑可爱到极点的东方女孩,两手叉腰,挡在他们前面,神情傲慢地盯住他。
“你这男人真是假惺惺到极点!你就说一声想我,要我来看你,有这么困难吗?”
莎拉不晓得怎么回事,但她看一眼老板如在梦中的神情,轻轻笑了,自己悄悄走开。
原仰敛去所有的表情,压下心绪,盯着他的小暴君。
“我说了。”他指出。
“你改口了。”
“但你还是来了。”
她来了。
她为了他而来。
突然之间,卡在胸口的那份堵淤,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出现将那些阴秽全部晒融,将他晒融。
“过来,你这个疯子。”原仰敞开手大笑。
茜希欢叫一声,跳进他怀里。
在他豪华的旅馆房间里,他们的缠绵分外甜蜜。
似乎感应到他体内挥之不去的烦憎,他的小暴君化身为温柔甜美的……嗯,还是小暴君。
他们的徐缓,亲昵,而不是久别重逢的烈火。
她让他躺着,帮他按摩,用她的手、嘴、各种方式取悦他,直到他再也受不了,将她拉到腰上。
两人的结合依然温柔无比。的满足已经在其次,两人只是享受着肢体摩擦,体肤相缠的那份亲密,用最原始的方式感觉着彼此的存在。
这一刻,原仰清清楚楚地明白——他爱上这个女人了。
爱上这个明明很粗鲁、很暴躁的女人,却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那样贴心的千里而来。
曾经,他以为他见过真爱,他父母的真挚情感带给他幸福的童年与家庭。
但,爱是有时效性的,会消失,会变质。当它变质的时候,以往的美好反而让如今更显得丑恶。
他不想再见到爱情的丑恶,所以他不再去想爱。
但他的小暴君却总是在他没有预期时,刺中他心里最柔软的一个角落。
就像她的“战”,威猛的武士却被放进了一颗脆弱的心。
他爱上她。毫无办法。
方茜希用她的出现抚慰他,用她的美好净化他,在高潮的那一刻,他绽出一抹模糊的微笑,很确定自己也不想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