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妹会不会是在闹别扭?
心,烦烦乱乱地纠结了一整天;人,纷纷扰扰地忙碌了一整天。闷烦着脸,身心俱疲的何悠作缓缓地踱向停车场,漫不轻心的眼远眺着悬挂在天边的绚烂夕阳,一个不小心的又教躁忧给染上了心,叹了叹。
不该让她独自锁起心来想东想西的。
结果呢,他昧着良心,自以为开明的任她坚持独处的下场就是,她竟可以忙得让他有足足两天见不到她的人,连想听她的声音还得藉着电话答录机的声音以解相思之苦。
这下子可好啦,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关起门来想些什么,找不到她,当然就更捉不到她的思绪朝哪儿伸展,托天之幸,这两天没听到什么太大桩的火灾事件,但也因此而更让他心生不满了。
既然没听到太严重的天灾人祸,这就代表她不该形影无踪的。连着两个晚上都没个音讯,电话也没人接,屋子里空荡荡、黑漆漆的,难道她不知道他有多担心、有多紧张她会胡思乱想?
他忍够了,今天,是该将她找出来,是该清清她那水泥脑袋的时候了。
想得太过专心,连开车上路,眼睛盯着前方的马路,思绪却已经不知神游到哪方天地,木着眼,他习惯性地将方向盘朝右兜转,朝着秦纭妹的住处的方向弯去,车头才打直,就见旁边窜出一辆车子。
不好!
心神一惊,他蓦然回神,眼明手快地抓紧手中的方向盘急转,堪堪地避过了来车的冲击,虽然脚下已经急踩煞车,可是却来不及拉回弯得过死的车头。气息一凛,眼睁睁地看着整辆车载着自己横掠过路旁的一排砖墙,瞬间,乒乒乓乓的声音伴随着尖锐的煞车声刺破路人们的耳膜。
墙塌过半后,打滑冲撞的车子这才终于停住。
斜卧在驾驶座上,何悠作脑袋呆怔茫然,挫败的黑眸在被破砖墙给卡住的车头与自己的身上游移。凭经验,他知道自己命大,无啥大碍,可虽然并无生命危险却不代表没病没伤,这会儿他的身体被安全气囊挤成一团,大喊吃不消的胸腔差点没因瞬间缺氧而变得干扁,微咬牙,他忍不住地轻逸出浅浅郁气来。
啧……嗤,好痛!
“先生,你还好吧?”跑得最快的热心人士顶着车窗玻璃紧张地问,陌生的脸孔紧贴在玻璃上呈现出因过于挤压而变形的丑鼻头。
好,他很好,只要想办法将他弄出这辆鬼车子里,他就很好。甚至,他还可以保证能以高分贝的肺活量吟唱诗歌呢!面露苦笑,他勉力的小幅度扬扬手。
“我们立刻救你出来。”
天哪,他们要采取急救程序的第一步了。感谢主,感谢老天爷,等他月兑身后,他要好好地搂抱这个声音的主人,“呃!”好痛!
“对不起,对不起,太用力了。”
“没……没关系。”白着张脸,透过齿缝,何悠作拼命地往肚子里吸气。
罢刚的话收回,等他月兑身后,他要好好地给这个声音的主人几拳,再施以援手,让他知道什么才是正确且妥当的急救方式。该死的,就算是急着救人,也没必要使这么大劲儿吧?
这家伙究竟是在救人还是加重他的伤势呀?他是被夹在安全气囊与座椅之间,不是被卡在座椅底下,原本,就只是几处淤伤及擦伤的,但该死的,被这家伙这么一救,他可怜的手臂八成月兑臼了。
刹那间,救助者的手全都兜着他的身躯打转,七手八脚的,不多时,他被抬出车子,轻轻地平放在地上。
长长地吸了口气,以期能补足肺部的缺氧状态。呼——总算是得见天日了。仰首望去,何悠作微怔,倏地浮起了感激的浅笑。
几张陌生却写满关切的脸孔悬晃在他的身体上方,大家的视线全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很痛是吗?”有人察觉了他咬牙切齿的痛苦表情。
“嗯。”抬起仍可自由移动的手,他艰辛却迅速的在自己身上模索、检查,然后才细细地松了口气。
他没猜错,身上的几处伤势还不算太严重,最严重的是方才被某个性急地大老粗给拉得月兑臼的手臂。
“再忍一忍,应该已经有人叫救护车了。”
“唔,谢谢你们。”
“别客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热心人士的声音被甫窜进来的女人给截断。
“哇塞,怎么会是你?”女人吃惊地问道。
谁呀,这声音挺熟悉的……“原梓?!”
“不错、不错,还听得出我的声音,认得出我是谁就代表你没有脑震荡。”笑嘻嘻的,她迳自在他身旁蹲了下来,“刚刚就觉得那辆车子挺眼熟的,还道是自己认错车呢,没想到还真是你哩!”晶亮的眼忙不迭地在他身上来回巡视,眼中的紧张神色悄悄地敛去大半。
“你!”翻了翻眼,他真想就这么晕死过去。
谁不好撞见,竟让这女人看见了这一幕,这下子,唉,后遗症无穷了。
“不会吧,怎么翻起白眼了?你看起来不像是快气绝身亡的人嘛。”就算是看出了他的无奈,她依然故我的揶揄着他的不幸,还悠哉恣意地继续张合着愈说愈起劲的嘴皮子,“不过,这话又兜回来说,怪哉,我还以为你向来就是个优良驾驶,就算偶尔会飙飙车吧,也应该是绝对不可能会搞出这种糗事来的,谁知道竟然……啧啧啧,瞧你这模样真是让人同情,我见犹怜哪!”
幸好他心爱的秦纭妹没当眼瞧见现场,否则,大伙儿都不知道该先救谁才好!
“你说完了没?”即使这个被她叨叨念念的倒霉鬼是自己,何悠作仍只能苦笑连连,压根动不了气。
就算一时片刻死不了,他也还得保留任何一丝珍贵的体力。因为,若原梓没出现,他敢担保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受到妥善的医疗照料,可她却就这么硬生生的冒了出来,呵,他今天真的是很倒霉。
“再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了。”原梓偷睨了他一眼,见他似乎还没动气,“幸好你没有被压得粉身碎骨,也没搞成那种教人看了就吐血的悲惨下场,但,没关系啦,好裹家在你的不幸恰巧被热心助人的我看见了,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有我在,你就安心地等着进医院吧。”
胸口一窒,何悠作本就调节未妥的气息不由的变得急促。
她这……这是什么话呀?!
那个年轻女人身形矫健地一跃,蹲跪在伤者身边嘀嘀咕咕的,神情还算平和,大概是熟识的人吧?几个方才热心助人的路人互望了望,轻扬了扬下颔,不约而同的预备要转身离开,却又同时停下了脚步,眼睛瞪得死大。
只见那漂亮的年轻女人停下喳呼半晌的嘴皮子,教人诧异地伸手往身后的背包里掏去,模来模去,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她要做什么?
何悠作也很好奇,可是,较旁观者的好奇比起来,他的心绪更加复杂。
毕竟,他识得她呀,原梓这女人……唉,算他倒霉,是他不幸哪!
“请问……”
“嗯?”右耳进、左耳出,原梓尽彼着忙自己的事情。
她又不是个没脑子的傻蛋,事情的轻重缓急,她怎会分辨不出来呢,遇到这种要人命的大事,赶忙送伤者就医是不二法则,她清楚得很,也知道人命关天,可是千万开不得玩笑的。
一开始,她也是急匆匆地预备要送他去医院的。见他全身是血、花花、红红、青青、紫紫的伤是个……是个让人想哭的车祸伤者哪,啧,就不知道她瞧进眼里有多担忧,生怕他会不会有个什么万一的。她真的好怕呀,真的怕她是那个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的人,再怎么说,要送、要哭、要捶胸顿足也该是秦纭妹才是,怎会是她这个外人呢?
但横竖救护车还没到,想想自己虽不是医生,但好歹也曾陪一、两个义诊的医疗小组上山下海,相处的时间多了、久了,多多少少一些状况还能辨识,于是她不自禁地就自告奋勇的权充起蒙古大夫,存心拉着他碎嘴了几分钟,凝着紧张的视线又再三的在他身上瞄来扫去,这才心松情懈地发现,他虽然身上有多处伤口鲜血淋漓,却也都只是擦伤居多,然后是明显的挫伤。几分钟过了,也不见他的瞳孔有任何异状,而且即使是一张无奈而惨白的脸,却仍是有问有答,这岂不是摆明了他福大命大吗?既然如此,那她当然是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呀。
“嗯!真是个好机会。”她喃喃自语。
“什么机会?”胸口微窒,何悠作恨自己竟那么没脑筋的月兑口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
“呃,没什么啦。”心虚地朝他一笑,终于,她自破旧的大背包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相机。
“你不送我去医院?”看她的架式……他的心凉了一大半,脸色更见凄惨。
不会吧,这没天良的女人不会是想乘机揩油吧?
“要呀。”
“那……”
“等一等。”
等?他都已被好心的路人给弄出了那辆车,现下,还需要等什么?若没联络救护车,他们还是可以招辆计程车将他送到医院去的呀。
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但,身上的伤口揪着阵阵的热痛,教人觉得挺不舒服的哩!真恨,刚刚怎么不撞严重一点呢,若是如此,这粗线条的女人也不会泯灭天良地尽彼着完成她自以为是工作。
“别急、别急,再忍一忍,我马上就好了。”笑咪咪的,她嘀咕着,然后,下一个动作却教人跌破了眼镜,她飞快地剥下相机镜头的盖子,旁若无人地对着几分钟前才被好心地移躺在地上的何悠作拍起照来了。
别急?!脑门一窒,何悠作差点就晕死过去。
几双揣着疑惑的眼见情况不对,又开始聚拢过来,卷起袖子准备将可怜的伤者送到医院去。
“喂喂喂,请你们还不要碰他。”才捕捉到几个颇有惨状的镜头,一见有人插手,原梓慌忙朝他们挥挥手。
“可是他受伤了。”有人终于看不惯她的冷血开了口。
“我知道呀,没问题的啦。”
“没问题?”
“对呀、对呀,没问题的啦,你们放心,他是我的朋友,我待会儿就送他去医院,亲自盯着他受到妥善的照料。”她对着几个热心的路人拍胸脯,“我不会让他死掉的,我保证。”
“是吗?”路人们还是质疑的口吻。
“我保证。”见自己的保证没有产生多大的效用,精灵的眼珠子一转,瞧见了死赖在地上的何悠作,忙又蹲,不客气地伸手推了推静躺在地上的他,“唉,你也开开金口好不好?”
“要我帮你过关?”他没好气地冷哼着。
“当然、当然,麻烦你啦。”飞瞟了围得更近的热心人士,她朝他夸张的磨磨牙,“拜托你、求求你大人有大量,开开口啦,你再不开金口,说不定待会儿要坐上救护车的人是我不是你耶。”
“你活该。”
“是是,我活该,可是,我的罪过应该还不至于悲惨到被人乱拳打死的地步吧,快啦,你没看到他们的拳头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明明就挺怕死,还偏恶向胆边生,真服了这女人了。
无可奈何,何悠作伸手扶住自己月兑臼的手,依着她的扶持勉强坐起身,朝围在身边的几个热心人士笑了笑。
“我没事,谢谢你们的帮忙。”
“你确定?”见他还能自行坐起,热心人士们总算愿意退开了些。
方才,热心人士们真的是预备强押着原梓退后,以尽快送这伤者到医院疗伤的。
“嗯,谢谢,这位小姐待会儿会送我去……”
“医院!我一定会亲自送他去医院。”忙不迭的伸手抚胸,仰首环视着他们,原梓笑着,一脸的诚恳与无辜,“我刚刚就已经保证过了。”是他们不信,不是她没这份心哪。
真是的,她就真的这么不让人信任吗?
顿时,心中漾起了愁云惨雾。原梓的眼眶酸了酸。八成,是她的爱心做得还不够,这会儿才会被人看得扁扁的。
“好啦,别装了,看戏的人都走了。”
“呵呵呵。”何悠作这男人真没同情心,她刚刚真的是很难过耶,“谢谢你救我一命。”路人一散,威胁一退,她立即又重撑起手中的相机,依着心中所构思的画面迅速的探身上前取景。
“咔、咔、咔!”一连三响。
“我上相吗?”啼笑皆非地问,何悠作连摇头都懒了。
真不该开口替她说话的,就让那群热心人士将这泯灭天良地女人给一脚踹到天边去,免得看了碍眼;啧,后悔呀,方才真的是应该这么做的,管那颇为偏疼她的瞿北皇知情后会不会一气之下砍死自己。
“普普通通啦。”谈话间,她又按了两次快门,“别吸气,对,对,眉头皱紧一点。”手指头忙着按下快门,她仍不忘做着技术指导。
没法子,要达到十足十的效果,表情就得要逼真一点。
“我得坦白告诉你,你这是白忙了,这种照片恐怕勒索不到我的父母。”
“附议。”她朝他眨了眨眼,贼兮兮地微笑着,“可是,我勒索他们做什么,又不是缺钱。”
“那?你是穷极无聊喽?”若她敢点头,他就绝对要立刻扬起开始发麻的脚来狠狠踹她几脚。
“不,我要勒索的人是你,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上了年纪,我怕会受不了太大的惊吓。”瞧,她多有良心哪,就是见不得老人家受苦、受怕的。
“我?”
“对。等我照片洗好后,再送给你欣赏。”
“谢啦。”翻了翻无奈至极的白眼,他问:“能不能请问一下,你是何居心?”
“我的用意可深远了,你想想嘛,当你见到自己惨不忍睹的伤状后就会感叹,然后就会开始联想,想想外头有多少体弱多病的人需要你伸出援手去救他们。”
“噢——”拉长声音,他有气无力地瞪着她。
原来,她安的是这种心。
“你真的决定了不去?”原梓按快门的手停了下来,她盯着他问得很直接。
“我还在考虑。”
“因为秦纭妹?需不需要我去跟她聊一聊?”
“不许你找上她!”不是怕纭妹误会,而是怕她难过。
这一去,起码得耗上一年的时间,光只是想到分离之苦,他就已经挺难忍受了,善感的她必定更难受。
“怎么着?口气那么大,是不是我找上她的话,你就要跟我翻脸、跟我拼老命?”哼了哼,她没好气的发出咕哝,突然盯上他蓄意搁在腿上的手臂,“放心啦,我还没有不择手段成这样。”
“是吗?”他似笑非笑的眼瞟着她手中的照相机,“如果,你完成了你的目的,那可以送我到医院去了吗?我的伤口真的很痛。”
原梓迅速地自地上一跃而起,满脸的抱歉。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都忘了这回事了。”见他尚能清醒地跟她哈啦,她真的快忘了他这会儿还是个可怜兮兮的伤者。
她忘了?!
天哪,何悠作眼一翻,要不是浑身狼狈,而且全身酸痛得像是被抽了骨,他恨不得就这么推开她,自个儿拦辆车去医院算了。
幸好伤势不严重,要不然,等这严重月兑线的女人记起他是病人时,恐怕就得直接送往太平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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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笨哪她!
压根就忘了得跟悠作要秦纭妹住处的电话,这会儿他又被推进急诊室去疗伤顺便接回月兑臼的手臂,再找他也挺难的……正烦恼着该不该掉头回去花费精力挖出情报时,她忽然瞧见了走廊尽头处的消防栓箱,脑中灵光一闪。
对噢,她干么浪费时间与体力像白痴一样走来走去呀,拨个电话到消防队,就算是人不在,也应该问得出丁点线索来吧!
嘻嘻,她怎么那么聪明哪!
明眸滴溜溜一转,随便找了张椅子搁下背包,等不及将袋口全拉开,闷头就又往快成了百宝袋的背包掏去,左掏右找,总算是揪出了小巧玲珑的行动电话,迅速地拨了查号台的电话。
她是没有秦纭妹住处的电话,但,管他三七二十一,往她工作的地方始找,总会有个着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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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汪汪,秦纭妹微张着嘴巴紧盯着何悠作,焦急紧张的视线在他全身上下扫了无数回,心疼得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原梓通知你的?”想也知道,除了那女人,没人知道这事。
“怎么会这样?”
“没事的。”何悠作安慰道。
“这样叫没事?”泪水扑簌簌地滑下没了血色的白颊,唇瓣微颤,她的心乱成一团。
没事?她眼没瞎,怎会看不出来呢?电话中,原梓很详实地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心直口快的原梓并未试图掩饰病情,而悠作看来也的确是相当的清醒,虽有着倦意,但黑眸中的神采依然清澄有神,可是,原梓忘了告诉她,悠作的外伤也这么教人触目心惊。
那暴露在外的几处伤痕清晰可见,即使是已经处理妥善,但在她心慌意乱地检视下,他浮肿的嘴唇、青紫且泛着血丝的半边面颊、颔下、颈侧的点点血迹竟更显刺目,教人悚心。
伤成这样,叫没事?
嘴一扁,秦纭妹不相信自己的声带能挤出只字片语,凝望着他,泪水止不住,滴滴滚落苍白的颊,湿濡了纯棉的T恤上衣。
“真的没事。”抬手,他示意她凑近一些。方才她踉踉跄跄地推门而入,明明急慌了,但闪着水气的泪眸一触及他身上的伤,硬生生地滞住了脚步,眼露迷茫,紊乱的气息再再写明了她惶然惧怕的惊慌情绪,“过来。”他轻唤着她。
“我……”她怕,怕眼前能说会动的悠作只是她的梦,是假的,是老天爷恶心所摆弄的一个虚幻。
“来。”见她迟疑,他轻喟着,“我很好,真的没事了。”
“悠作?!”
“我已经好几天没抱着你了。”唉,吓到她了。该死的原梓,他只不过是忘了吩咐她别四处说去,结果呢,一转身,她竟就忙不迭地当起广播电台了,而且还第一个就联络纭妹,“我好想抱抱你。”
“悠作?”她直冲进他怀里,将脸埋在那透着安全与温暖的胸膛。
轻哼一声,明知道急慌了的纭妹一定会有那么刹那间忘了控制力道,但他不躲不避,紧紧地拥着她的身子,舒缓地叹出几天来埋在胸口的沉郁。
才两天,但竟恍如一辈子般的久远,他想念她。
“我……接到原梓的电话时……噢,悠作,怎么会这样呢?”哽咽的话断断续续,叫人听了更加不舍。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一时的分神罢了。”随着解释,细碎的轻吻安抚的落在她的额际、唇上。
“分神?”这个理由比什么都教她难以置信,做事向来稳扎稳打的悠作竟会分神?
“呃,别再扯这个话题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也难怪纭妹的神情这么怪异,“你这两天都上哪儿去了?”这才是他所关心的重点。
“我?”
“现下这病房里除了你,就是我,你以为我在问谁?”想到这两天的忧心忡忡,忍不住地朝她瞪去。
秦纭妹被他瞪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两天我不是在队上就是窝在家里睡大头觉呀。”
“骗人。”弓起指头,他轻轻地朝她额上敲了一记,“你何时退化成猪了?没听到电话铃声吗?”连着两个晚上,他都差点没将她家的电话线给烧断了,而她还敢睁眼说瞎话的说她窝在家里睡大头觉?!
“怎么会呢,除了队上,我就只有……呵,这两天我临时调值夜班。”她没好气地嘟哝着,“我想,你一定都是晚上拨过来的,对不对?”瞧他一副准备要捉奸的愤慨样研判,她的推断准是八九不离十。
“你没说!”他语带指控。
“拜托,我刚刚就说了,是临时的嘛。”委屈地噘了噘唇,“我曾经试着联络你,但你的行动电话老是不通。”他以为只有他想着她?她也很想他耶,两天没联络,还以为她的要求惹恼了他了。
“没电了。”他面不改色地解释着。
不想告诉她,那天她开口要求他给她一个空间,说要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时,他的心情惶然不安到了极点,结果一个不小心就失手将行动电话给摔出窗外,至今都还没想到该去补个新的呢。
“怎么会呢,你从来就不曾忽略过这种事情的呀?”曾以为即使是天垮了下来,悠作永远也有备分计划哩。
“咳咳咳,这种小事就别再去提它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像这种丢尽了脸的糗事就不必再去提它了,现下,有更值得他关注的事情占据了他的脑细胞,“这两天过得好不好?”
“不好。”她的话里有着后悔。
不好?他眉一颦,“你又在虐待自己的身体了?”
“不是这个缘故,是因为,我好想你。”
她的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悸荡,眼微眯,感动与愉悦的微笑绽放在他的眼底、眉梢。
“知道吗,我也好想你,成天就只是想着你。”虽是依然如往常般做着自己的分内工作,但一颗心却已不在胸口压阵了。
“真的吗?”他没放弃她?
“骗你的是小狈。”温柔的手轻轻画过她笑中带泪的粉女敕脸颊,“想出了什么结论没?”
“嗄?”
“你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想一想?”
“呵呵,是呀。”他不提,她倒是真忘了这事。重新偎进他怀里,窃声笑着,不乖的手指头悄悄地探进他的衣服里,蛇般地攀着他温热的体肤一寸一寸的爬行,“我想了好多、好多。”
瞬间,他的心脏紧缩成一团,卜通卜通,愈跳愈缓。她的言行举止告诉他别急着担忧,可是不担心才怪,他的心都揪成可怜的麻花辫了。
“要不要告诉我?”喑痖的声音有点难辨,可她全都听过了耳朵里。
“告诉你……才怪。”
“纭妹!”他半求半威胁地瞪着她。
“改天再一五一十的跟你说嘛,你现在是病人,我真的不希望让别的事情来影响你的心情。”顽皮地眨眨眼,她露出娇憨的嗔笑,“最近是不是病人太多、太累了?你看起来很憔悴。”
“会让我的情绪受到干扰的人只有你。”
“你的意思,我是罪魁祸首了?”
“你自己说呢?”他仍不放弃哄她招供。
“当然不可能是我喽。”见他脸又板起,她将唇凑近他的唇,怯生生的笑道,“今天暂时先放过我好吗?你现在身上带伤,我真的不想你为了这些事情伤神,别乱猜疑,等你健健康康地回到家,我会告诉你我都想了些什么。”
“没骗我?”
她一脸诚恳地举起左手贴放在胸口,以示证明。
“小表,把你的右手举起来。”不愧是外科医生,眼珠子一溜,眼尖地瞧到了她投机取巧的鬼主意。她以为他的眼是瞎的?哼,早就瞧见她的右手正偷偷模模地掰起两指打着叉叉呢,“还说不会瞒我。”
“嘻,就知道骗不过你。”怀着歉意地吻了吻他,她在床畔坐直身,被他紧握的手反捏了捏他温热的大手,“我这两天真的都很乖,下了班哪儿也没去,顶多就是拨了几通越洋电话跟家里联络罢了。”
“你……”罢了,她不肯说,现在再逼供也没用。只能改天再慢慢地哄出她的话来,“他们还好吧?”
“很好。”
“是吗?”他冷叹一声。
秦伯伯他们当然很好,因为除了他,没人会这么死心塌地地任由自己栽在一个女人手里。数年如一日,而且,无怨无悔!
“不相信我呀?”笑着,她却又忽然发出轻叹,“好吧,有机会你再自己求证好了。”
“亲自印证你的话?啐,不会是得等到下辈子吧?”他的兴致不高。
他巴不得明天就能见到秦伯伯他们,因为,他们会长途跋涉的飞来芝加哥,绝对跟女儿的婚事月兑不了关系。
可是……算了,他还是少作白日梦了。
“嘻嘻。”听他的口气,好酸涩、好委屈兮兮的哦。
“好端端的,干么笑得这么贼?”
“你管我!”微扬起眉,见他张口欲言,她伸指止住他的唇,“嘘,折腾了这么久,你也该休息了。”
“那你呢?”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他才接好的手臂,俯身吻了又吻,“队长答应放我几天假,我会在这里陪着你。”她保证地说。
而且,若无意外的话,等爸妈到了以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陪他更久、更久、久到……呵,情不自禁地,她又偷偷绽开羞涩的愉悦笑容。
她会陪着他的,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