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样 第十章
作者:刘芝妏

甄平安哭花了脸。

一早,她在大宅里前前后后几乎快翻遍了,就是不见娘的踪影,阿火婶也是一问三不知,找不到有力的靠山,心急如焚的她跳着脚,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揽紧她的纤腰,闪身窜进树丛后,亲亲又抱抱。

是容柯。

“臭阿爹,非得要我跟他一起回去,你不知道,阿爹那时有多跋扈!”

容柯失笑。

她是忘了昨天他也在大厅?

“看来我是月兑不了身了,你来不来?”额顶着他的胸,她问得可怜兮兮。

挑眉,容柯朝她笑得很沉稳,隐隐约约像是要传递讯息让她安心。

见他似笑非笑,她的心是安了不少,可是心犹不甘。

“你真的不一块儿走?”

“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你怕我阿爹?”

“好怕。”

“少来了啦,你还会有怕的人?”

“当然,眼前这位小娇娘,我就怕得很。”

见他挤出一脸的恐惧,红着眼眶的甄平安噗哧一声,笑瞇了眼。

见她总算破涕为笑,容柯偷偷松了一口气。

昨晚她又趁夜模上他的床、环搂着他的腰,依恋不舍的任泪水湿濡了彼此的身躯,令他不由得心生感叹。

如今的他跟她已成一体,但一旦回到大理,思及此行的目的、阿翼的感受,还有他该怎么面对甄添南的质问?一切都令他头痛,有股作贼心虚的无奈与无力感。

“又叹气?这两天你叹得好勤快。”笑颜稍敛,她忧心忡忡问道:“怎了?难得见你烦成这样。”

“没事。”

她才不信他的推托。“你不想讲?”

“只是想到妳阿爹跟妳娘。”略做琢磨,还是别跟她说,万一这丫头哪条筋扭不过来,又搞一次离家出走,不但他对两家无法交代,连他自己也会一个头两个大。

“怎样?”

“鹿死谁手尚不知。”

“啊?”她困惑的眨了眨眼睑。“什么意思?”

“有得拚。”

他的意思是阿爹的气势其实并不是“绝对”压得过娘?

再追问,容柯封了口,打死不说。似懂非懂的瞪着他,甄平安本打算巴着他严刑拷打一番,非得问出个水落石出来不可,无奈时不我予,一脸愉悦的甄添南出现了。

杵在大门外,甄添南也不跨进来,远远的笑瞪着树丛旁一双爱情鸟,心满意足的乐开怀,但他先忍住,直到两张脸慢慢的贴近,才冷不防的鼓足中气开嗓。

“好了没?”

甄平安吓得跳进容柯怀里,感受到他的轻叹,她磨磨牙,没好气的瞪向大门。

“没!”臭阿爹,专门来坏事的。

“少拖拖拉拉了,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这一吼,又逼出了甄平安的珍珠泪,“容柯……”

“妳先走,我随后就到。”

半信半疑,背着事先就准备好的小包袱,甄平安噙着泪水走了,才一段路,就直嚷着脚酸,非得歇歇脚不可。

“真累了?”

“阿爹不信?”打从跨出宅子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没给他好脸色看。“或者你可以背我?”

“妳多大了?要我背?羞不羞呀妳?”

“老子背女儿,为何喊羞?”怎么还没瞧见人呢?不是说随后就到?“莫非阿爹当真是年纪大了?”

“赫,妳这丫头敢讥阿爹年纪大了?”

“那我腿酸了,阿爹是背不背?”

“我……”

“这么吞吞吐吐,哼,我就知道阿爹的确是有点年纪,不,是上了年纪啦。”亏她眼尖,远远的瞧见那颗奔来晃去的大狗头。从没想到她竟会这么高兴看到大昊,呵呵。“没关系,我不会嫌弃阿爹又老又丑。”边说边掩唇偷笑。

真是个执拗又傲气的汉子,都跟上来了偏不靠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不知何时布满周身的浓浓窝心。

“我又老又丑?”臭丫头这是什么话?

心花既开,霎时甄平安像是全身贯满劲道般,又是生龙活虎了,勾着阿爹的胳臂她笑得极甜。

“谁敢说你又老又丑?我第一个不服。咳咳,阿爹,还蘑菇什么?”

“啊,妳不是腿酸?”

“休息够了呀,难不成阿爹还要再歇歇脚?”她漂亮的杏眸眨着贼光。“如果阿爹真走不动了,也别硬撑哪。”

“笑话,才定这么段路,我哪会走不动。”

“那还不走?”说着就率先迈走。

“妳……”这蠢丫头,像是专门生来扯他后腿的。“走这么快,妳是赶着上哪儿?”小傻瓜,她以为他没瞧见那颗太过醒目的狗脑袋?

他慢慢拖呀拖,就是怕万一那执拗又凡事闷在心里的容大少爷临时悔了心,不想跟上来算总帐,那可就糟了,他当然得边走边琢磨,留个适当的空间等那小子自动上勾呀,省得往后有人说他以大欺小,那他就会大大的不高兴了!

“有没有搞错,阿爹呀,是你催呀催的催我赶路,还问我?”

“我催妳?”

“没错,就是你扯着嗓门赶我上路的呀!”新仇旧恨又一古脑的冒了上来。“阿爹那股子气势真是够威风。”

臭丫头伶牙俐齿,但究竟有没有脑子?

“我催妳妳就走,丫头呀,妳何时这么听阿爹的话来着了?”

“一直一直。”昂首,她面不改色的替自己壮胆。“你要我走,我就乖乖的跟你回家,连个屁都不敢放呢。对了,阿爹,你有看到娘吗?”虽然昨儿个这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但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这种作为可不像阿爹,也不像娘,在战火未起时,他们的手都离不开对方的身子,恩爱的程度几乎不输她跟容柯,想着,不由自主的又红了颊,完了,再想下去又会……

妳娘她还在床上啦!

差一点,洋洋得意的秘密就要月兑口而出了,可是甄添南硬就是憋住,不敢讲。宝娘干叮万嘱,就是要他少炫耀,尤其在丫头面前更要他噤口,否则往后他就别想再碰她半根毛了。

“阿爹,你在笑啥?”

“没,哪有,我在笑吗?”半根毛?哼哼,宝娘的身子他岂只会想动那区区毛发。

侧首,甄平安盯着他的每一寸肌肉扯动,嗅出了那么点不对劲,不,不是一点,是很不对劲。

“你跟娘在搞鬼。”她很笃定的说。

“搞鬼?”

“对,快说吧,你们又在斗什么?”

赫,这丫头何时变得这么机灵来着?

“老夫老妻了,哪来这么多事情好斗,当咱们是斗牛吗?妳这孩子真怪,何时这么会胡思乱想来着?甭怀疑了,不是要赶路?还不走?”

“走是要走,不过阿爹,你该不会是……赫,真的脸红了?!”真是让她大开眼界。“这红彩真是厉害,竟然能穿透阿爹的厚脸皮透出来!”

臭丫头讲的是什么话?!

“还啰唆?”微微恼羞成怒,他拎住她的衣领,推呀推的嗤着冷哼。

“阿爹,你跟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然想起容柯的话,仙拚仙,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哩。

“关妳屁事!”

“啊?”

“妳是断了腿吗?再这么拖拖拉拉,看几时才回得了家。妳看什么看?我把妳揍得全身红,看看谁的皮比较厚!”

狮吼中伴着毫不收敛的讥笑,一路上就这么不断的重复,重复再重复,直到回到大理仍未止。

“你回来了?”

风尘仆仆赶回家,见着了容翼,容柯反倒沉默了。

早平安他们一步回到大理,原本是想先将事情摆平,可是是他有负所托,要开口供出事实真难。

等了半天,任容翼的观察力再怎么弱,也瞧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及心神不宁。

“出岔子了?”

“是。”

什么岔子?竟将狂风吹不倒的容柯搞得这么忧心忡忡?见到兄长的喜悦陡然消褪,容翼不问了,等着他说。

而有了对答,容柯也不再吞吞吐吐。

“你刚从街上回来?”

“对呀。”一接到兄长回家的消息,他便从私自窝了大半个月的顶峰山赶回来,途中是有经过市集,但就只是匆匆掠过,没逛没停,连杯凉水都没买来喝。“什么事?”该死,阿柯还不快说?他的耐性都快磨光了。

“你该是听到消息了吧?”他叹道。

纸包不住火,迟早大家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没这么大精神多做掩饰,况且也没此必要。

“是呀,就是接到消息才马上冲回家,到底是怎么了?”

这么说阿翼应该都知道了,就算他不知道详细情形,也应该是听到了流言,所以才会匆匆忙忙的冲回来,啊,用冲的?

“这,阿翼,你先别恼,这事还有得商量。”平安,他是不可能让给阿翼,纵使是亲兄弟,也无法割舍爱情,可是……“我会补偿你。”

容翼轻愕。

“补偿?”听起来有点像是贿赂。

这倒希奇了,何时在阿柯的字典里找得出“贿赂”这两个字了?会不会是他听错了?否则就是要变天了!

“说出你的愿望。”

“愿望?”

“我不敢说一定如你所愿,可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

“对。”

“对?”

“你何时成了三岁娃儿?怎么老是在学话?”专注在愧疚与补救方法上,他忽略了容翼脸上那抹小心翼翼的应对与计量,他一心一意只想赎罪。“说吧,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原谅他?什么跟什么呀?

“我还在等呢!”

阿柯在等他狮子大开口?

虽然容翼还是一头雾水,但瞧容柯神情布满了对他的愧意,啧啧,究竟他是对自家兄弟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错事呀?腰弯得这么低、神情这般落寞,语气更是无奈与无助极了,甚至贿赂跟补偿也喊上了嘴?至今除了在商场上的运筹帷幄外,还真难得见到兄长为了谁或是某件事这么费尽心思哩。

“不说话?”容柯又叹了。“你在怨我了?”

容翼摇摇头。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怨自家兄长呢,只不过他一没有少块肉,二没有伤风破财,成天在顶峰山的山洞里跟那堆死人骨头混得可热活了,而大哥一回来就嚷着要补偿他?

早先经过大街时,曾捕捉到三姑六婆的只字词组,真是巧得很,甄家父女也回到大理了,左猜右想,他几乎可以笃定的下结论,让大哥这么委曲求全的因由应该跟他们月兑离不了关系。

“阿翼?”

“呃,你真要如我所愿?”

“尽我所能。”

容翼自认还有几分智能t偏偏说了半天,还是搞不清楚大哥究竟在扯哪桩麻烦事,只不过他脑海中的“智能”在汹涌泛滥,难得大哥这么干脆,若他不懂得善用机会,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天下掉下来的礼物,不拿白不拿。

“这个嘛……”低头沉付,贼目中闪烁的窃喜不敢让兄长察觉。“自由。我要拥有能上山下海的自由。”

同一个时间,甄家也是鸡飞狗跳。

“搞了半天,这一切全都是老奸巨猾的阿爹要的诡计?!”还有那个容翼,哼,她没忘记算他一份。

“什么诡不诡计的,这么难听。”见她气得跳脚,甄添南仍不减得意的狂笑。“妳阿爹我够聪明吧?”

未来,就算他甄添南两腿一伸嗝屁了,甄家这块牌仍旧能发扬光大,躺在棺材里的他也能含笑而终。

“臭阿爹,追根究底全都是你闯的祸,你还笑得出来?”

“这话怎能这么说,妳这丫头是什么意思?”狮目横瞪,他不满的哼念。“什么叫追根究底?进了门的第一件事,我就叫翠香那婆子滚,这算够对得住妳娘跟妳了吧?”

“那是你跟娘之间的恩怨,我说的是我的事,你竟将脑子动到我身上,可见你根本一点都不关心我!”说到伤心处,她又是泪水盈眶。“真过份,随随便便就将我给卖了。”

“随便?我不关心妳?”他笑不出来了。“妳讲的这是什么鬼话?全天下我最爱的人就是妳了……咳咳,算是最疼爱啦,结果听听妳这死丫头在胡言乱语什么。”

“你骗人!”

“简直是存心气死我,妳这死丫头到底长不长脑子?任何人一听到妳的名字就知道我这当爹的有多在意妳了。”

“名字?”

“可不是嘛,这么多富贵吉祥的好名字,偏偏妳阿爹我就替妳取了个平安,就是要妳平平安安的过着好日子,谁知妳还不懂阿爹的心!”

……真的耶!

含着泪雾的明眸眨眨,她对着他一笑,算是接受了阿爹的答案,但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娘呢?”

“什么?”

“阿爹不接娘回大理吗?”感情的事她算是开了窍,就不信阿爹当真可以再任娘在外头逍遥自在。

“她那么拗,谁拿她有辙?”神情恶劣,但眼神却露透着可疑的愉悦。“过两天将这宅子打点打点,多派些人去将她接回来就是了啦!”见女儿狐疑的瞅着他瞧,他一嚷,“干么用那种眼神瞧我?是她非要面子十足的回大理,我又能怎样?”

“娘的心思还是阿爹最懂。”

“丫头,妳这是褒还是贬?”

“褒,当然是褒褒褒啦,阿爹温柔又细心,所以娘纵使被气跑了,也还是一心挂念着阿爹呀!”

一番话哄得甄添南浑身飘飘然,又是笑不拢嘴。

“所以呀,既然她想挣点面子,我这铮铮铁汉让一让也无妨啦。”说呀说,又说了一堆脑子里的计划。“也不能再让她多逍遥了,妳拜堂时可不能缺了她,否则她铁定冲回来剥我的皮。”

提到拜堂,刚止住泪水的甄平安又烦出泪雾来了。

“阿爹,可人家喜欢的是容柯啦。”至于容翼那坏蛋,滚一边去。

“妳真的跟他对上眼了?”

“不然我还跟他玩假的?”她没好气的喳呼。“阿爹你也不会放过我吧?”

都尝过了他,不玩真的,那岂不是太暴殄天物……呃,是吃干抹净,太不负责任了啦,更何况她可没兴趣阅人无数呀,不像没血没泪的阿爹,一碰上狐媚满身的翠香,连自己姓啥名啥都忘得一乾二净了。

“那太好了。”

“太好了?可阿爹不是跟容翼说定了?”

“谁都可以呀!”

谁都可以?

“阿爹,你给我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做谁都可以?”

“那容翼也是满脑子鬼主意,一开始他卖的就是……咳,是提议,他提议的人

选正是容柯,所以毁什么约呀?没这回事。”

“等等,阿爹是说,容翼卖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容柯?”

“就说了不是卖。没错,他那时议定的可不就是他兄长,容柯。”

“而容柯完全不知情?”

:逗我哪清楚呀,但瞧他整路上那副作贼心虚的懊恼样,八成是被蒙在鼓里,甚至就这么不明事由的被拱出门去找妳,唉,也算是你们的缘份……其实管他是容柯或是容翼,只要是容家兄弟我都可以接受,哈哈哈……”

甄平安傻楞楞的瞧着她阿爹在狂笑,然后一点一滴的重拾事情的来龙去脉,接着慢慢的将事情融会贯通,直至怒火袭心。

原来她始终都活在一群豺狼虎豹的圈子里!

“所以我说嘛,姜还是老的辣,容家兄弟再怎么精明善盘算,哪挣得月兑我的五指山呀,现下我就舒舒服服的跷起二郎腿,等着未来女婿自个儿送上门来任我宰割……咳,是喊价……咦,不对,是商谈两家结亲的事宜。”仰天长笑的眼角瞥见丫头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害他差一点又被口水给呛着了。“丫头,妳要上哪儿?”

“天涯海角。”

“啊,大理有这个地方吗?”

甄添南来不及挡下女儿,眼睁睁的见她冲进内院,然后在弯廊前方跟个女娃儿撞成一团。

“呃!”

“哎唷!”

“是阿棻?”多瞄一眼,甄添南上前这才瞧清楚那张已绽现少女娇媚的脸蛋。“妳没事吧?”

“阿棻?”按着被一堆骨头撞疼的胸口,甄平安目不转睛的打量对方,眉心不自觉的拢起。“妳好眼熟呢,我们应该没见过吧?”何时家里窝了这么个可爱的小丫头?

淡漠的乌瞳闪过一丝不解,邬棻静静的回视着她。

她知道撞到自己的人是谁,莽撞、开朗,却天性善良的甄家大姑娘。

“越瞧真的越觉得妳熟口熟面的。”娘遗传给她的长处没几项,记性特佳就是

其中一项。“妳见过我吗?”

邬棻轻摇头。

“好了好了,妳做啥将阿棻压在地上?还不快起来?!”

杏眸瞅着个儿小小,但巴掌大的鹅蛋脸极讨人喜欢的“阿棻”……阿芬?她叫阿芬?冷不防的抽着气,甄平安的眼神亮晶晶,她记得了,曾有个相识数日但交情颇深的好友在寻妹,而那失去踪迹的妹妹也叫阿芬。记性被勾起,猛然觉得这张鹅蛋脸真像邬然。

“妳姓啥呀?”

先望了甄平安身后的甄添南一眼,见他耸肩,无可奈何的泛着轻笑,邬棻冷声应了,“邬棻。”

“邬?”霎时,甄平安的眸子都亮得可以滴出水来了。“黑黑的耳朵,那个邬?”

眼神掠笑,邬棻点点头。

“真的?真姓那个邬?天哪,真不敢相信,妳真是邬棻?”一口气没接好,害她呛了好几声。“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妳知道墉然找妳找得好辛苦?”

“姊姊?”声音微微起了波动,冷漠的神情也有了裂缝。

“可不就是她,这下子热闹了,竟然让我先遇到妳。嘻嘻,走走走,我陪妳回苏州找她去。”

苏州?臭丫头才刚回到家,大事都还没敲定,就又眼巴巴的想离家了?甚至还想拐带他护在羽翼下,越看越顺眼的小女娃一块儿逃家?

“都给我站住!”

“阿爹?”紧勾着邬棻的脖子,甄平安笑意未减。“真是有缘哪,她竟是我旧识的妹子哩。”她压根早将先前的争执给拋在脑后了。

女儿的肚里全都装了直肠子,从不懂得拐弯抹角,更遑论耍心机了,做阿爹的哪会不知道。他好气又好笑的摇头叹气。

“妳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侧着脑袋,她瞪向邬棻,似乎巴望着她能给她一些暗示。“没呀,我忘了什么?”

“我。”

三双眼同时投向敞开的大门,只见愁容未展的容柯跨进门,掩上疲累的精瞳飞快的扫视着甄平安及邬棻,然后与那双不掩得意神色的狮眸四目相望。

真呕,不但便宜被甄添南占尽了,甚至他还得自个儿送上门来任他宰割。纵横商界二十几年来,今儿个腰杆子最是柔软了。

笑出了一口大白牙,甄添南没再对女娃儿们开口,只朗笑着朝容柯挥挥手,要他别管这对娃儿,他们男人有正事要谈。他等这一刻好象等了快一辈子了。

棒了一夜,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任何事。

兄弟缠殴了一个晚上,顶着花花绿绿的带伤俊颜,容柯在近午时分敲开甄家大门,坐在甄家大厅,与甄平安面对面、十指相扣,一五一十的将跟容翼的如意算盘解析给她知晓,以示公平。

因为觊觎甄家所属的那座顶峰山及深埋山区、洞中的一堆古物,容翼软硬兼施却仍无法从甄家老爷子手中买下它,所以他只能出险招,以“物”易“物”,先让两家结盟,再逮个机会将它弄上手。

他拱出胸怀大志的兄长来吊甄家老爷子的兴趣,而个性豪迈的甄添南向来不掩饰他极欣赏容氏兄弟的事实,所以他成功了!

即便已从阿爹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听到更深入的来龙去脉,甄平安仍被勾出了熊熊怒焰。

一切只因为一堆死人骨头?!

哼,好一个容翼。

“又是拧眉,又是贼笑,妳的举止可疑。”容柯已经注意她好一会儿了。“我需不需要替容翼捏把冷汗?”

“尽量捏吧!”

“妳想怎么做?”

“嘿嘿。”

“嗯?”

“他是你弟弟。”要不要告诉阿柯?她心里起了挣扎。

“可是他把我给卖了。”

简短的两句话,甄平安起了犹豫的心豁然开朗。

“我决定要将顶峰山送人!”她信誓旦旦的声明。“相信阿爹不会反对。”

大笑,容柯猛然击掌。“妳这招够狠。”

“佩服吧?”她也很得意。“将他最在意的东西从他眼前抢走,呵呵,看他不捶心肝才怪。”

“这个人选妳敲定了没?”

点头,甄平安笑咧了嘴。

“谁?”

“你说呢?”她反问。

容柯没说出口,只是笑,不停的摇头大笑。“果真,还是妳比较狠!”

*欲知邬然如何惹得孙别稔为她搏命演出,请看花园系列468《红颜搏命》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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