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礼刚结束,可元琳早已累瘫了。
其实,她不是身子累,而是心累。自从得知要嫁给潞胤之后,她便天天忐忑不安的过日子。
直到今早,她仍会不住地发抖,坐在轿内,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潞胤在前头的骑驹上所散发出的怒火。
就拿现在来说,她的心跳仍不停加速,就等着即将到来的“伤害”。
可是,元琳一直等到了天亮,却仍不见潞胤进房。而她就这么等着等着,倚在床柱旁睡着了……
“娘娘……娘娘……”小翠推了推她,元琳这才猛然震醒。
她下意识的坐直身子,一看见小翠,不禁有些迟疑地问:“你……你怎么喊我娘娘?”
“您忘了呀?您是九阿哥的妻子,更是皇上所赐封的琳娘娘。”小翠笑着说。
这时,元琳才蓦地想起昨天的一切。
她真的已经嫁给潞胤为妻了?可昨晚他根本没进寝宫呀!莫非……他真怨她怨得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了?
“小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张着迷惘的大眼问。
“已是晌午了。”小翠解释道。
“晌午!”元琳错愕地望着小翠,“那么晚了!那么九阿哥他……他怎么还不进房来呢?”
“九爷他……”小翠犹豫了会儿,才道:“九爷已经出宫到前方去了。”
“什么?他……他到前方?”
“听说前方又有小柄进犯,所以九爷赶去处理了。”小翠眉头一皱,小脚一蹬,“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个悦儿公主也跟着去了。”噘起嘴儿,小翠为格格打抱不平,“谁知道他们在前方会做什么事?”
元琳突然一阵心痛,但也终于能放心了。“这样也好,他不在,我也可以松口气。”
“可也得等到洞房之后呀!居然让你在这儿生了一整夜。”
“没关系,这只是个报复我的一种手段。”元琳很能够理解。
“报复?”小翠皱起眉头。“有那么严重吗?”
“他并不想娶我,而是被皇上所逼,自然会心生怨气。”她幽幽说来。
“哼!这可都是王爷一手促成的。”小翠也为她抱屈。
“我是阿玛的女儿,是让为他承担这一切。这段日子我已想开许多,只要阿玛能因解决庆元王府的问题而开心,我的牺牲也值得了。”就让潞胤怨她、恨她吧!
“格格──”
“别说了。就算潞胤不在,我也得去为皇阿玛和皇额娘奉茶,你快帮我换衣,准备一下。”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善尽为人妻子份内之事,尽可能让他对她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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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一晃眼,便过了半年。
这半年来,潞胤根本不曾回宫。而元琳一人独守空闺,甚至还得替他尽孝,倒是挺得皇上与皇后的欢心;可生活是这般寂寥,这种类似冷宫的日子,还真是让她心底一阵空虚。
但她深知为人妻子的责任,无论多久,她都要等他回来。
夜已深,她拿起一块绣了半年的枕巾,上头是对七彩鸳鸯,意味着心底的企盼。她深深期望自己与潞胤间的误会能早日化解,与他恩爱的度过一生。
绣着绣着,手中的枕巾突然一飞,她吃惊地往后瞧,这才吓了一跳!
“潞胤!”她心底又惊又喜。
“潞胤可是你喊的?”眯紧了眼,他蹙眉看着她。
元琳呼吸一窒,“我……我们已是夫妻……”
“夫妻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不承认。”潞胤眯起眸子。经过沙场征战,他似乎更黑了些,可黑得非常俊帅。
“我……”元琳双手交拧在胸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够了,以后就喊我九爷。”
“是。”
“这是什么?”他恶狠狼地瞪着手中的那条枕巾。
“这是……这是我特别……特别为我们绣的鸳鸯。”元琳被他那犀利的目光吓得说话结结巴巴的。
“鸳鸯?”潞胤嗤笑了声,看着她的目光霎时泛出烈焰,“你这种女人也配?掂掂自己的斤两吧!”
半年前一拜完堂,他便临时起意替韦将军出征去,目的就是希望她能不甘受到冷落而自动离开,想不到,她还挺能忍的。
“我……”元琳的灵魂顿时像抽离了身子般无法言语,她根本没想到已经过了大半年,他对她的恨居然还那么强烈。
“够了!”他眯起狠戾的眸,“少在我面前演出楚楚可怜的戏码,我是决计不会再上当了!”
元琳低头不语,神情满是悲痛。
“为什么你就是要死皮赖脸的待下来呢?你知道我躲你躲了多久吗?”潞胤沉着嗓,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可真有耐性。”
“如果你真痛恨我,那我可以走。”她徐徐抬起头,望着他那双如子夜般深沉的眼。
“真好笑,你打算到哪儿去呢?”潞胤眯起眸,嘴里带着不屑的诡笑。
“我──”元琳望着他那幽深难测的表情,许多话梗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没料到他居然会这么恨她,已恨到巴不得她被千刀万剐一般。
“我看这样吧!这皇宫后面有间荒废已久的院落,你去住那儿好了。”
既然是她主动开的口,他就顺着她的话走,到时候若皇阿玛问起,她就得顶起这件事。
“你说什么?”元琳的意思只是尽可能别与他碰面,可不是要搬走啊!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怎么?”他逼近她,望着她那姣好的容颜,“你是不肯了?”
“我……我不是……”她转开脸,泪水顺着脸颊淌落。
“其实,你真的很美,美得让我动心又动欲,只可惜……你只是个朝秦暮楚的女!”
犀利无情的狠话每一句都有如利刀般穿过她的心,让她忍不住发出阵阵抖颤。
“我不是!”她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是吗?难道你敢说在嫁给我之前,你没有主动退了凌俊的婚?”他的一双厉眸彷似喂了毒的箭,足以让人穿肠破肚。
元琳瞠大眼,哑了声,无从辩解。
“说,有没有?”他不肯放弃地逼问。
她闭上眼,虚弱的点了点头,任泪水不停狂泻。
“哈……这就对了。照这情况看来,你是看哪个男人有利用价值便上他的床,不是人尽可夫是什么?”
潞胤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语气却可恶得让元琳伤透了心。她的气力顿时像被抽干了般,连呼吸的力气也没了。
“不──不是的!”他要怎么误会她都可以,可对于妄加之词,她绝对没有办法接受!
“有人跟我说,你们庆元王府为了挑选金龟婿物色了好久,没想到我这么倒霉,居然中了你这恶毒女人的奸计。”用力抓住她的下巴,潞胤狠心地对上她那脆弱的容颜。
“没有……我没有……”凄楚的泪如雨般飘落,眼前的他像是无情狠毒的魔魅,可怕得让人胆寒。
“你没有对我下药,嗯?”他淡淡一笑,眼底却激射出寒芒。
如果说一个人的目光可以将人烧成灰烬的话,那么她现在可已是死了好几百回了!
“我……”
“有没有?别支支吾吾的!”
她苦着一张小脸,却还是只能重重的点点头。
“好,承认自己有下药,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个婬秽的女人,居然对一个男人下那种蒙汗药,真是让我为叹为观止。”
潞胤霍地拔声大笑,每一声都足以让她心神俱碎。
“出去!”他指着外头命令。
她闭上眼,有如行尸走肉般的慢慢从他身侧绕过,缓缓踏出了他的寝宫。
她知道……他们之间是彻底的完了!
可出了房门后,她却不知该上哪儿去,潞胤说后面有荒废的院落,可她对紫禁城根本就还不熟,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儿。
才走到御花园,就见小翠朝她走来。“娘娘吉祥。”
“别跟我客气了,小翠。”她双目无神地说。
“您知道吗?我刚刚在前面听人说九爷回来了。这样就好,以后娘娘就不用再独守空闺了。”小翠开心地表示。
元琳垂下眸,声音低哑的说:“我知道。”
“您知道了呀!”小翠咧开嘴,得意的笑道:“九爷是不是去看您了?您俩从新婚后就没再见过面了,你一定有向他聊表相思吧?”
乍听此言,她只能无助的以双手紧抱着自己,久久说不出话,唯一的反应,就是颊上滑落的泪。
“怎么了,娘娘?”小翠这才发现她眼睛红肿,像是刚哭过。
“小翠……我想,你还是回庆元王府吧!”想了想,元琳终于说出心底的话。
她只怕自己在宫里没了地位。连带也影响了小翠,让她受到其它宫女的奚落与耻笑。
“什么?娘娘的意思是要赶小翠回去?”她吃了一惊,眼眶瞬间转红,“是不是我哪儿做不好?我可以改。”
“不──不是的。”见小翠如此,元琳的心更痛了,她紧握住小翠的手,鼻根泛酸,“是我不好,你跟着我来这里,我却不能好好保护你、照顾你。”
“娘娘!”小翠摇摇头,“我不懂您的意思,再说,小翠不要娘娘保护照顾,是我该好好服侍您呀!”
“你知道吗?我现在被九爷赶出了寝宫。”她紧握住小翠的手,终于说出自己的难处。
她知道,这件事若不说清楚,凭小翠对她的忠心,是绝不可能离她而去的。
“什么?”小翠瞪目结舌的望着她,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我跟他之间是没有爱、唯有恨的结合啊!原以为事隔多日,他会渐渐淡化对我的恨,可我今天才知道,他非但没有淡化这份恨意,反而在日积月累下,恨愈积愈多、愈堆愈高了。”
终于,元琳忍不住悲鸣出伤心的哭泣声,泪水更是控制不了的狂泻而下。
“九爷是休了您吗?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难道忘了,你们的婚事可是由皇上做主的呀!”小翠为她打抱不平。
“小翠,你别乱说,他没休我的意思。”
“赶你走不就等于休吗?”小翠不服气的道。
元琳拭了拭泪,“他只是要我搬出他的寝宫,到后面一处……一处别院。”为了怕小翠担心,他刻意说得好听些。
“既然是这样,那小翠跟您一块儿过去。”
“不……不要……”元琳及时喊住她,“我劝你回庆元王府,我额娘平日也习惯你伺候了。”
“可您更需要我。”小翠已下定决心,“娘娘,我们这就一块儿过去。”
元琳握住她的手,感激莫名,“谢谢你,小翠。”
“快别这么说了。小姐平日待我如姊妹,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我只是尽其本分而已。”
小翠对元琳笑了笑,便拉住她的手,直往紫禁城的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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