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周遭变得安静,彷佛只剩下她吃东西的声音。她好奇地看看四周,才发现客栈里的人全都望着门口,个个瞠目结舌,活像见鬼似的。
她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站在门口那个高大伟岸、眼神凌厉冷冽的男人,就是之前救了她的男子!
“统帅,您今儿个怎么有空光临咱们小店?”掌柜的连忙过去迎接。
“听说店里有可疑的人。”他身旁的手下问道:“你们全都站起来。”
客栈里的人吓得一一站起,脑袋却垂得低低的,不敢迎向统帅的目光。
统帅?原来那男子就是她千辛万苦要找的人──费麟!
全客栈只有花绣云还呆愣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的筷子还夹着菜,怔怔望着那个冷冽严酷、令人不敢逼视的男子。
“姑娘快站起来呀!”掌柜走过去小声提醒。
她这才徐徐站起,就见他缓缓走进客栈,在每个人面前驻足片刻,直到来到她面前,他紧盯着她停留了好一会儿。
突然,他利目一射,指向她身后那个矮小男子,“把他抓起来!”
矮小男子一慌竟抓住花绣云,用尖刀抵在她的腰部,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要过来,否则我、我会杀了她!”
他的绿豆眼不停闪烁着,连拿刀的手都抖得厉害。
费麟眯起眸子,蜷起嘴角望着他,“好啊!那你就杀了她,我无所谓。”
“你──”他一听费麟这么说,吓得双脚发抖,随即看看身后没人拦着,立刻拔腿就跑。
想当然耳,他还没跑出客栈,就已经被统帅府的护卫给抓住,狠狠将他摔在地上。
“啊!”那人惨叫一声,直接仆倒在花绣云脚前,吓得她往后一退,却不慎撞上费麟的胸膛。
“对不起!”她赶紧闪开,瞠大眸子望着他冷然含威的表情,心底有着说不出的惶意。
他睨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吩咐护卫道:“把他带回府邸,我要亲自审问。”
“是。”
当费麟领着人如来时般迅速离开后,花绣云才抚着胸口坐了下来。
她要找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天,她怎么这么笨?只是……她又能说什么呢?告诉他请他放了吴逸,他就会照做吗?又或者请他送她锦纤纸,他就会给了吗?
天,没有一件事如意,真的好烦哪!
对了,统帅府在找花匠!她得赶紧做好准备,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京城内热闹非凡,几乎每个胡同口都有小贩聚集。虽然花绣云对这一带并不熟悉,但在问过路人之后,很快便找到卖男装的铺子。
走进铺里,她随意挑了几套男装回客栈换上,乍见铜镜中的自己,她真不敢相信眼前那位俊俏小扮就是自己!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得到这份差事。”花绣云下了楼,趁掌柜和店小二不注意之际溜出客栈,直奔统帅府。
到了统帅府,花绣云意外看见许多人挤在大门外,登记的人群大排长龙,让她看了不由担心,就怕被录用的机会更为渺茫了。
排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登记好名字,便要分批进入一间房,接受一位大叔的提问,再由大叔评定录用与否。
眼看一批人进去又一批人出来,终于轮到花绣云。
她走了进去,等着大叔发问种花的相关问题,她既期待又担心。所幸他问的两种花“晚香玉”与“幽兰”都是她的最爱,回答得相当不错,也让大叔刮目相看。
待所有人都问过,便是揭晓录用者的时刻。
花绣云紧张的站在角落,等着总管的宣布。
“经过评定后,决定录用的人是张大海和花绣云,请这两位留下,其它人可以先离开了。”
天,她中选了,她真的中选了!
“你们两个现在立刻到后面的花圃帮忙,花圃缺人手很久了,会很忙的。”总管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刚才出考题的那位是老秦,他在府邸照顾花圃已经快三十年了,以后你们就听他的吩咐。快去吧!有人会带路。”
“是。”花绣云喊了声,立刻步进大宅邸。
原以为堂堂统帅府邸必然是镶金包银、富丽堂皇,但是映入眼帘的竟是说不出的雅致,建物除了木头外没有多余的赘饰,但也因此更凸显出它的与众不同。
走在铺石的小径上,有股凉意透穿鞋底,四处还飘着淡淡的木头香气。
是桧木!原来府里的建物是由桧木打造,难怪一入府便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
“喂,我说那个叫花什么的,你动作快点儿!”带路的人回头望着停下的花绣云。
“哦!是。”她赶紧应了声,低着头加快脚步跟上,直到西翼后方,才瞧见有片占地不小的花圃,而老秦已待在那里等着他们。
“张大海,你跟我去搬工具,另外那个矮不隆冬活像个女娃的,待在这里把泥土松一松,记住,里面有座花房,千万别擅自进入,懂吗?”交代过后,老秦便领着张大海走远。
花绣云看看自己,不服气地说:“我哪里矮了,四姊妹中我还是最高的呢!”
接着她便开始找着松土的工具,才转头竟瞧见远远站在樱花树下的人,顿时她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是好。
糟了,他会认出她吗?
不会的,她现在穿的是男装,绝对不会被他认出来。
深吸口气,绣云垂下脑袋轻声喊道:“统帅大人。”
“把脸抬起来。”费麟眯起眸步向她。
花绣云动也不敢动,彷佛被人点了穴般,整个人僵硬得不得了。
“我说抬起脸。”他嗓音放沉,语气中带着不耐。
“是。”她用力闭了下眼,而后缓缓抬起头,战战兢兢地望着他。
他赫然掐住她的下颚,冷冷盯着她好一会儿,“把衣裳月兑了。”
花绣云霍然瞠大眸,眼底泌出水雾,“大人,为……为什么要月兑衣裳,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要你月兑你就月兑。”他的脸色依然沉敛,让人瞧不出他的想法。
“可是?……”
“你不是男人吗?月兑件衣裳这么困难?”
“大人!”她紧张地吞了下唾液,“这里可是外面,就算我……就算我是男人,也不能无缘无故在这里月兑衣裳。”
“那咱们找间房间吧!”说着,他便旋身要走。
“不!”她怎么可以与他独处于一间房内,还在他面前褪衣?
“怎么了?”费麟见她小嘴一启一合的,于是问:“有话想说?”
她是很想告诉他一切,但是能说吗?说了之后会不会连这份差事都没了?
“小的不能月兑衣,真的不能。”她仓皇的直摇头。
“为什么不能?说来听听。”他正等着她坦诚。
“因为……”花绣云眼珠子轻转两下,嗫嗫嚅嚅地开口道:“因为小的从小有病,很严重的病。”
“哦?!”他倒想看看她能编排出什么样的理由,“什么病?”
“小的罹患风疾,只要一吹风身子就长疹子,很痛很痒的疹子。”撒了谎,让她更不敢看他,小脑袋垂得更低了,“所以不能月兑。”
“我说了,可以进屋月兑,将房门全关上不就不会吹风了?”费麟唇角斜扬,黑瞳旋射出深沉的幽光。
“啊!”怎么会这样?花绣云没料到才刚进府邸不久,身分就要被揭穿。怎么办?吴大哥没救到,就连锦纤纸也没拿到手,简直就是一事无成。
“还发什么愣,走吧!”他索性拽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带到花房,“这里可以吗?”
“我不能进来,刚刚老秦交代过这里不能擅自进入。”花绣云看着这间花房,不安地说道。当然,她的不安不是因为害怕老秦怪罪,而是害怕眼前这个威猛又霸气的男人。
“那你说老秦是听谁的?”他板起脸。
“当然是大人。”她咬咬唇,怎么也压抑不住心口的慌乱。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他双手抱胸等着她月兑掉衣裳,“一时半刻不会有人进来,放心吧!”
“不要逼我。”花绣云害怕地直摇着脑袋。
见她拖拖拉拉,他忿而说道:“我看你是希望我帮你了?”
费麟猛地将她拉到面前,单手抓住她的衣襟,正要撕开的刹那,她惊喊,“不要!”
他顿住动作,直瞅着她,“嗓音这么细,怎么活像个姑娘呢?”
眼看已隐瞒不了,花绣云猛地跪下,“请大人恕罪。”
“恕罪!你做错什么?”他拧着眉。
“其实小的……小的是女儿身,因为亟需一份差事,这才乔装男子报名,请大人饶恕。”她不得不坦白招认,可想而知统帅早怀疑她,所以才会故意这么做。
“你总算愿意坦白了?”费麟扯开嘴角,“当真只是为了差事?”
“是。”听他这么问,她心底又出现一丝希望,“大人,您愿意让我留下吗?”
“你凭什么要我答应你留下?”他俯低身问。
“我──我会尽全力好好照顾这片花圃,一定会的。”她眼中含着泪雾恳求道:“大人,拜托!”
他深吸口气,近距离盯着她好一会儿,而后挺直身,淡淡抛下几句话,“你可要把花圃照顾好,那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尤其是那朵银白色玫瑰,如果有任何闪失,我唯你是问。”
花绣云被他瞧得浑身发毛,还没来得及回神,他已离开花房。
她愕然地喃喃念道:“这么说他是答应让我留下吗?”
走出花房,她看着不远处那朵罕见的银白玫瑰,“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花,对他又有什么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