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吃著炸野菜,不时的朝对面的男人露出欢悦的甜笑、“秦医生平常那么忙碌,每天有看不完的病人,好不容易休假,可得多多休息。”
眼镜后的双眼闪了一闪。“谢谢池小姐的关心,我会的。你对这家店的料理还满意吗?”
曼秋清丽的脸容堆满了笑,又试吃一口明虾女乃油烧。“我一直以为日本料理只有生鱼片和寿司,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变化,每一道都可口极了。”
“只要你喜欢就好。”秦仲廉放下筷子,紧盯著她嫣然的笑颜。“池小姐,我可以叫你曼秋吗?毕竟我们已经认识一段时间了。”
她笑弯了美眸。“当然可以。”
“那么曼秋……”
两扇浓浓的睫毛搧呀搧。“是。”
秦仲廉探出大掌,覆住置於桌面的雪白小手。“让我来照顾你吧!”像她这样柔弱无助的女子最需要男人的保护。
“呃?”曼秋怔了怔。“秦医生,你是在向我求婚吗?这样会不会太快了?毕竟我们还不是很了解彼此。”
他顿了顿。“不,你误会了。”
“你刚刚不是说要照顾我?”曼秋不认为自己耳背。
“没错,你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外,又没有什么收入,日子过得太辛苦了,我看得实在舍不得,如果你愿意的话,让我来照顾你。”秦仲廉深情款款的徵求她的意见。
秋眸流露出震惊的表情,微张檀口。“你在提议我当你的情妇?”
“曼秋,我并非想侮辱你。”他施展三寸不烂之舌,企图说服她。“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豪门家族,每个人的婚姻都建筑在利益之上,长辈们早已帮我挑好一门亲事,但我并不爱那个女人,娶她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你要相信我。”
闻言,曼秋同情的泛红眼圈。“你可以反抗。”
“当然可以,只是我会失去继承权,到时整家医院会落在我的堂弟手上,我就再也无法提供你更好的生活。”
她一脸泫然欲泣。“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秦仲廉用坚定的口吻承诺。“曼秋,我知道不该这样委屈你,我保证一得到医院和翟家的资助,就会马上跟她离婚,到时就可以正式的让你成为秦太太。”
“但是你的家人会同意吗?”
秦仲廉的眼光转为深沉晦暗。“他们不会有意见的。”只不过是在外头养个女人,在家族之中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我当然相信了,可是……我总觉得我们的身分不配。”曼秋伤感的垂下眼睑,如泣如诉,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再刚强的男人见了都会弃械投降,“你是堂堂的大医生,而我什么都不是。”
秦仲熙急切的握牢她绵软的纤纤玉手,郑重的起誓。“只要你跟了我,就是我的女人,没人敢在背后批评你的。曼秋,答应我,让我来照顾你,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她幽幽的凝睇。“秦医生,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不能接受。”
“为什么?”他不相信自己会遭到拒绝。“难道你已经有更好的对象了?”
曼秋轻摇螓首,粉唇微颤。“不是,我只是不想害你。”
“你怎么可能会害我?”秦仲廉不由得失笑,他对自己太有把握了,凭他的智商,想害他还早得很。“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我真的希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沉思半晌,这才仰起螓首,甜腻的笑了。
“我会仔细考虑你的提议。”
“很好,希望不会让我等太久。”看来是有希望了。
这一头的秦仲熙看得青筋爆凸、妒火中烧。
那个女人居然对别的男人笑得那么甜艳入骨,就从来没对自己这么笑过,还险些让他绝子绝孙,真是太不公平了!
眼看别的男人对她动手动脚,她居然毫不反抗,小手任由人家握著,还一脸羞答答的模样,他简直快抓狂了,恨不得马上把她揪到身边。
丁钰惊叹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多端。“只不过是模模小手罢了,你就气得好像要把对方的狼爪给剁了,要是让你逮到他们上宾馆,岂不是要杀人了?”
“他竟然还敢带她上宾馆?!”咆哮一声,他真的要去宰人了。
“喂!别激动,我是开玩笑的。”看死党火气这么大,该不会真的动了心?
“兄弟,你是不是爱上我乾妹妹了?”
秦仲熙差点咬到舌头,有些恼火。“我、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既然不爱,干么吃这大的醋?”丁钰总算弄明白他阴阳怪气的原因了。“我这个乾哥都不说话了,更何况是你这个连边都沾不上的人。”这小子就是死鸭子嘴硬。
秦仲熙忙为自己不合常理的行为解释,“我是她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要互相关心,我担心那个男的家里有了老婆,万一她走上她母亲的路,爱上有妇之夫,你能放心吗?”
“嗯,这倒也是。”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顺便去会会那个男的。”
丁钰口中的帝王蟹差点喷出来,怪叫一声。“现在?!”
“对,就是现在。”说罢,挺拔的身躯已经率先起身了。
丁钰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这样不好吧?喂,等我一下……”
跨著大步来到曼秋这桌,秦仲熙嘴巴在笑,眼睛却射出骇人的光芒。
“真巧,竟然在这儿遇到你。”
曼秋蹙起弯弯的黛眉。“秦先生?”还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还有我。”丁钰好不尴尬的陪笑。
“乾哥?”怔愕之后,旋即漾开一朵迷人笑靥。“原来你们也来这儿用餐,真是太巧了。”
“仲熙?”
一个诧异的声音响起。
疑惑的将俊脸撇向发声处,当他看清对方的长相时,委实一呆,两道黑眉揪在一起,就算多年不见,他还是认得出自家人。
“怎么会是你?”
这个发现让秦仲熙大大的意外。
同样的,再见到离家多年的二堂弟,秦仲廉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在整个秦氏家族里,这个二堂弟的才智绝不在他之下,可也是最离经叛道的一个,偏偏爷爷相当重视他,一心一意要将他找回来。
他小心隐藏起敌意,用温文和气的笑容取代。
“你们认识?”
“秦医生,我来跟你介绍一下。”曼秋笑眯眯的看著双方。“左边这位是我曾跟你提起的乾哥丁钰,他身边的这位则是他的朋友秦先生,说来还真巧,你们都姓秦,搞不好八百年前是一家人。”
秦仲熙冷冷的讽笑。“的确很巧。”
“曼秋,仲熙是我二叔的儿子,也是我堂弟,算起来大家都是自己人。”扶了下镜框,秦仲廉不想让二堂弟专美於前,以主人之姿先下手为强,“不如请他们跟我们一道用餐,多点人比较热闹。”
她笑得益发甜美诱人。“好哇。”
那抹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让秦仲熙感到相当刺眼,一股冲动迫使他有所行动。
“跟我走!”有些突兀的扣住她的纤腕。
曼秋反应不及,硬生生的被拖走。
沿著北二高,跑车流畅的下了交流道,住莺歌的方向前进。
“秦……呃……”曼秋偷觑下眼他阴郁的脸色,不敢再多问一个字,只好像个受虐的小媳妇,怯生生的缩在座椅上。
秦仲熙横睇她一眼。“把安全带系上。”
“喔。”现在才提醒她太迟了吧。
他心中的不满越升越高。“我又不会揍你,坐那么过去干什么?”活像随时要跳车似的。“坐过来一点!”
“喔。”好吧,方向盘在他手上,他最大。
“你除了喔之外,就不会说点别的吗?”跟别的男人就有话聊,一旦遇上他就变成哑巴,教他心理怎么平衡?
秋眸眨巴了几下,顺应民意的开始和他闲聊。
“呃,今天天气真好。”
两道冷光疾射过去。
“聊这个不行喔,那换别的好了。”真是有够挑剔。“秦先生这辆新车一定很贵吧?少说也要百来万,我还记得这款车型就是总统的宝贝儿子的最爱,当时新闻闹得很大……”
冷光倏地化成足以把人射出蜂窝的锋芒……
“还是不行?”厚!这男人真是有够难伺候的。“好吧,那聊别的……秦先生今年贵庚?平常除了陶艺创作之外,都做些什么消遣?”她开始模仿记者们采访的话题。“你觉得同样是亚洲人,台湾和日本的女性相比,你比较欣赏哪一种?还是……”
叽~~
跑车来个急转弯,发出刺耳的煞车声。
娇躯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抓住把手,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秦先生,你这样开车太危险了,而且这里又不能停车,待会儿警察来开单,我拒绝当你的帮凶……啊!”
一声低呼,趁曼秋还没反应过来,将柔弱无骨的身躯扯进胸前,粗蛮的封住呆愕的红唇。
他早该这么做了。
自从在自家的泳池里发现这条美人鱼,他就像中了她的蛊,再也无法否认对她的感觉异於其他交往过的女性,所以,他才会在看见她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时大吃飞醋,如今他终於明白了!
这尾美人鱼他钓定了,谁也休想跟他抢。
“我要定你了。”辗转的吻落在她的颊侧、额角、项颈,吐出满足的叹息。“你是属於我的。”
被吻得七荤八素,快要喘不过气的曼秋,先顺过气,才用力的撑开一臂之遥。“我、我才不是你的。”
他阴恻恻的反问:“那是谁的?秦仲廉的吗?”
“他刚才的确问过我的意见,人家那才叫做君子,懂得事先询问女性的意见,哪像你……”
秦仲熙嗤之以鼻。“像我怎样?你晓不晓得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喔。”
“喔什么?”看她一点都不惊讶。
她镇他一眼。“秦医生已经跟我说了,人家可没有刻意欺骗我。”
“所以呢?”
曼秋甜甜一哂。“所以我在考虑他的提议。”
“什么提议?”他神色复杂的问。
她笑得无比甜美。“当然是要照顾我的事了。”
“他敢!”可惜在车内不能跳脚,秦仲熙只好又吼又叫。“他居然想包养你,不准答应,听到没有?”
“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管得真多。
秦仲熙黑著脸,大声数落她的不是。“你到底长不长脑袋?你什么不好当,要当人家的情妇?”
“那你呢?你所谓的要我是什么?娶我吗?”
他一时语塞。“我──”
“所以说,与其选择跟你,还不如跟著秦医生,至少他懂得尊重我们女性,不像你脾气又坏,动不动就又吼又叫的。”这下没话说了吧!
“呃……”秦仲熙找不到话驳斥。“反正我不准就是了,我就不信你乾爸和丁钰会同意这件事。”
曼秋皱了下秀鼻。“哼!谁理你。”
“你──”才要开口,一辆警车从后面驶近,他用日语骂了声粗话。“你在里头待著,我下去处理。”
坐在车内,瞅著秦仲熙和警察僵持许久,显然警察打算开单,双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她轻叹一声,迅速的培养了下情绪,然后也跟著下车。
“对不起,警察先生。”秋眸泛起雾气,抽抽嗒嗒的走向满脸惊艳的警察。“都是我不好,罚单给我,我来付好了。”
秦仲熙挑起一道眉。“你在干什么?”
“我害你被开单,真是对不起。”她掩面痛哭,让身旁的警察先生很是不忍。“呜呜……我不该跟你吵架,才害得你乱停车,真是对不起。”
警察於心不忍的劝慰。“小姐,你不要哭,有话好说。”不过是开单嘛,有必要哭成个泪人儿,害他觉得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凶手。
她吸了吸气,大有慷慨就义之姿;“没关系,你开吧!”
於理,单子当然要开了,可是於情……
才把日期写上,一颗颗豆大的玉泪跟著滑下颊面,让警察的手都在发抖,经过短暂的天人交战,最终宣告失败。“算了!算了!你们赶快把车子开走,小姐,以后请你男朋友不要再随便停车,下不为例喔。”
曼秋马上破涕为笑,笑得格外动人。“真的吗?”
“真的。”警察先生算是怕了她,唉!真是美人当前,英雄也气短。
送走警察,她吁了口气。“呼~~”演得好累。
从头到尾都插不上嘴的秦仲熙出声嘲讽。“你的眼泪真是收放自如。”看来他是太小看她了。
她听了很受用。“好说、好说。”
“我越来越怀疑你并不像外表那么单蠢无知。”这也是男人的通病,只要见到美女,自然只注重对方的外皮,而忘了她的内在。
曼秋吃吃娇笑。“哎呀!你不要再夸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翻了个白眼。“我不是在夸你。”
“厚!我刚刚帮了你,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呀!人家秦医生──”
秦仲熙隐忍不快,沉声低喝:“上车!”他不想听到她夸赞别的男人。
“喔。”又这么凶。
莺歌是个很美的名字,还有人称它为“台湾的景德镇”,开车行经文化路上,会看见数栋日据时代留下的洋式老建筑,其中更有一座荒废的小教堂,行走其间,彷佛走进了时光隧道,令人产生思古幽情。
“哇!真美,我活到这么大都还没有来过。”曼秋透过车窗,将眼前古色古香的美景尽收眼底。“秦先生,你对莺歌很熟吗?”
“岂止很熟,简直是熟透了。”秦仲熙涩涩一笑。“我从高中开始就在这里混了,要不是被逼著去念医学院,我还真想干脆搬到这里定居,后来断断续续的待了几年,直到去日本为止。”
她开心的摇著他的臂膀。“那你可得好好带我参观才行,譬如说逛逛这里的名胜古迹、尝尝这里的小吃。”
“当然,不然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积架跑车开上了尖山埔路,来到有名的陶瓷老街。“不过我要先拜访个朋友。”
话才说完,已经到了目的地,一块别出心裁的木头招牌上刻著“陶色主义”四个大字,屋里屋外有许多游客正在捏陶,有老人,也有小孩,个个脸上都挂著笑容。
年约四十出头,穿著白色汗衫和宽松短裤的店主,在屋内瞥见一辆显眼的跑车停在门口,走出来查看。
“老陶!”秦仲熙钻出车子,叫著老友。
陶永洲一脸惊喜,张开双臂迎上前。“阿熙,真的是你!你这小子总算来看我这个老朋友了。”
“这么多年,我可不敢忘记你。”面对眼前这位亦师亦友的男人,秦仲熙难得露出孩子气的笑脸,和他相拥,互拍肩膀大笑。“你还是没有多大改变,不过肚子倒是大了点。”
陶永洲抚著啤酒肚哈哈大笑。“年纪大了,啤酒肚就跟著跑出来,倒是你,突然跑来看我,还带了位水当当的小姐,真是给我一个大惊喜。”
“这位是池曼秋小姐、他是这家店的主人老陶。”俊脸有些窘迫。
陶永洲笑吟吟的和曼秋握手。“池小姐你好,我是陶永洲,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曼秋甜孜孜的回礼。
另一个女声加入他们。“阿熙,你要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我好准备吃的,大家聚一聚。”说话的少妇长得秀气娇小,她是陶永洲的妻子沈青桦,夫妻俩都很好客。
“是啊、是啊。”陶永洲热情的勾住秦仲熙的肩头。“老婆,快去准备几样好吃的过来。”
她自然照办了。“好。”
“阿熙,你来得正好,跟我来一下,我这里有几样学生的作品,感觉满有潜力的,你看看怎么样……”两个男人一谈到陶艺,就有许多话可聊,压根忘了曼秋的
存在,自顾自的走开。
曼秋也没闲著,一脸好奇的在游客之间穿梭,欣赏别人的作品,沈青桦见状朝她走了过来。
“池小姐也喜欢陶艺吗?”
她见腆的哂笑。“我喜欢美丽的东西,不过对陶艺还真是一窍不通。”
“没关系,只要喜欢就好了。”沈青桦向她解释。“我和我先生很担心陶瓷艺术会慢慢绝迹,於是和一群在地的莺歌人组成莺歌陶瓷艺术发展协会,不定期的和政府合作,举办活动来宣扬陶瓷之美,为的就是展现昔日风华,让莺歌这个陶瓷之都扬名国际。”
“我刚才好像听见陶先生提到学生……”
沈青桦蹲子,指导游客如何用双手捏出形状。“我先生在十年前开了这家陶色主义,假日开放给游客捏陶,平日则是让学生在这儿上课,这才有机会认识阿熙。
“阿熙是个不喜欢受约束的人,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从没看过他带任何一位女朋友到这里来,所以我们看到你真的很惊讶,显然池小姐对他来说相当与众不同。”
玉颊顿时浮起两朵红云。“你弄错了,我跟秦先生只是普通朋友。”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他绝不会带你来这里。”沈青桦微笑的点破。“你知道吗?陶艺虽然只是一种以黏土为创作素材的产品,可是它却可以透过触感及黏土的真实反应,直接承受作者本身所欲抒发的情感和情绪,只有在这个地方,阿熙才会暴露出他最真的一面。”
曼秋一脸怔然。
“我记得当年他父母死於名古屋的空难,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他连夜跑到莺歌来,从头到尾,连眼泪也没掉过一滴,可是我们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看著他三天三夜没睡觉,不眠不休的练土、捏陶、上釉,直到烧成,他用看不见的泪水和汗水来祭悼他的父母,想不到那件作品却让他意外的获得金陶奖,连评审都形容『人间』充满浓浓的孺慕之情,是少见的天才作品,作品还寄放在我这儿,池小姐想不想看?”
她唇畔的笑意微微一僵。“不、不用了。”她不想了解他太多、太深。“对不起,我想四处走一走。”
“好,不过就要开饭了,不要走太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