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 第11章
作者:楼雨晴

思齐离世一个月了,岳姗姗依然没有从丧子之痛中平复。

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能够抚平这种痛。

她不见任何人,听不见任何一句安慰,将自己关在儿子的房里。

处理完思齐后事的隔天,范如琛来找过她。

“能不能……说一点思齐的事?我想多了解他。”他是世上最失败的父亲,连儿子喜欢吃什么、平日看什么卡通、最爱的事、最讨厌的事、脾气、性情……全都一无所知,短短三、四年的人生当中,他只参与了一个月,每周一次的相处,实在太少、太短。

再恨、再怨这个人,她都无法拒绝这个要求。她知道儿子多想被父亲了解,她无法漠视思齐的渴求。

岳姗姗弯身,从衣柜旁拖出一个大纸箱,里头有他玩过的玩具,都收得整整齐齐。

“思齐很乖,自己的玩具自己收,从来不会四处乱丢,惹我心烦。”

她打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取出几本图画书、生字练习本。

“从他开始上幼稚园,就会用注音来写日记,不会写就用画的,认识的字愈多,写的日记愈长。他最近很勤奋练写字,把字体填在格子里,一笔一划练得方方正正。

“一起出门的时候,他会帮我提袋子,不像其他孩子,捣蛋得让妈妈像个疯婆子一样扯着嗓子骂人,也不做无理的要求,除非我主动问他要什么。我白天工作,将他托给保母带,保母都称赞思齐是她带过最乖的小孩,不会哭也不会闹,就连晚上我回到家,在忙其他的事情,他也不会来缠,就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玩他的玩具,等我忙完想起他时,才过去抱抱他,陪他说话。

“现在想想,突然觉得好舍不得……我儿子好笨,他不晓得孩子太乖巧、不用哭闹来引起大人注意的话,常会孤单地被遗忘忽略,我左思右想,怎么也不懂,他这种个性到底是像谁……”

“像我吧……”范如琛记得,小时候妈妈也说过,他是个很安静,不爱哭闹的小孩,可以一个人乖乖在床上坐一个下午,琤琤就皮多了,八、九个月大就四处乱爬,撞疼了才来哇哇大哭。

“他问我最多的问题是关于爸爸,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想知道多一些你的事情,和他幼稚园的朋友有什么不一样,每天晚上对你的照片说晚安。我是真的很不忍心,看他总是对别人父亲抱着孩子的画面,流露那种心酸的渴盼眼神,才会带他回来找你,我以为、我以为你会喜欢他、以为……他会快乐一点……”泪水一滴一滴,掉在儿子的图画本上,她哽咽,终至泣不成声。

范如琛伸臂,将她搂进怀里。“我是喜欢他,从第一眼看到就好喜欢。那时只是想,这谁家的孩子,生得真好,那么有礼貌。”原来,是他的……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有算命师说你是孤克命,克尽身边的人,一生孤独。现在看来,或许我才是吧。不到二十岁,死了父亲,半年前,母亲也死了,结了婚,隔天丈夫出车祸,生了孩子,才活了短短三、四个年头,到现在,孑然一身,连个血亲都没有……”

再也没有什么话,会比这句更让他心痛。范如琛加重手劲,抱紧她。“你有我,姗姗,还有我,这辈子,我陪你到死。”

岳姗姗用力挣开,退离。“我又为什么要?范如琛,我不是狗,任你高兴时模两下,同情时抱一抱,不要时转身就走!”

“不是这样。我——”

“我想,你说得对。”她完全不理会他急欲解释的焦灼,一脸的漠不关心。“人心是最难预测的,会怨恨、会不平、会嫉妒。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好恨你、好嫉妒琤琤,我不平——为什么死的人是思齐,彦彦却可以毫发无伤?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儿子,思齐不会孤单单地被舍下。为什么我儿子要受到这种待遇?你当年的预测是正确的,我真的——连琤琤都恨下去了!”

他哑然,无声。

“很意外吗?觉得我很可怕?对,现在再让我看当年那个推理故事,我会跟你一样,觉得嫂嫂是凶手,她绝对有杀了小泵的充分动机,因为她占去太多原本属于自己该享有的权利!”

她完全不理会他的表情有多震惊、错愕,偏转过身。“你最好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怨恨,想伤害你、报复你,看你痛苦。”她不想要落入互相伤害的模式,让自己如此面目可憎。

从岳姗姗那里回来后,他一踏进家门,兄长、妹妹、妹婿都在,并在同一时间围上来。

“怎么样?姗姗现在还好吗?”

必切的探问接连而来,她不见任何人,他们就算关心,也不得其门而入。

这些年,姗姗与所有人都断了联系,那时只以为她是逃避情伤,不想与范如琛相关的人事物接触,以免触景伤情,谁都没料到,短短几年,她的人生变化会这么大,结婚、丧夫、生子……现在,连儿子也发生意外,这对她真的很残忍。

范如琛没回答任何一个问题,放下托在掌上的纸箱,自顾自地说:“这些,是思齐最爱的东西。”

他拿起一盒玩具模型。“这是去年姗姗买给他的小火车,但是一直没有组装起来,因为他年纪还太小,还不会组合铁轨、火车模型,姗姗想帮他,他不要,因为他觉得这是男人的事情,妈妈不能插手,他在等,等爸爸回来,就可以帮他了……

“这是他的作业本。算术全都算对了,他现在不只会加法、减法,连九九乘法都背一半了,思齐好聪明对不对?老师后面的评语还说他聪颖乖巧,好好栽培的话,将来会是可造之材。”

他继续翻开图画本,好多页都有着色。“从本子上的图,看得出他很有创意和想像力,如果让净净教他画画的话,说不定他会很高兴。只有青椒,他连画都不想画,还打了大X……他的好恶很鲜明吧?我也觉得青椒很讨厌。”

他放下所有的物品,仰起眼眸,泪水静静滑落,好轻、好忧伤地一字字说出最后一句:“思齐,是我的儿子。”

一室俏寂。

连呼吸声,都不敢有人太用力。

没有人说得出话,在这当下,也没人知道该说什么。

范如琛再度捧起纸箱,安静地越过他们回房。

一整日,他都没再踏出房门一步。

直到深夜,范如珩睡到一半起来喝水,经过弟弟透出微光的房间,推开虚掩房门,看见他坐在地上,一旁散落着玩具、图画本,还有……那个已经组装好,沿着铁轨不断行驶的电动小火车……

此刻,他正安静翻着一大本厚厚的相簿。

范如珩走上前,坐到他旁边。

他头也没抬,目光停留在思齐抓周时的照片上,指尖怜爱地轻抚。“你看他笑得多纯真,我儿子真的好可爱,对不对?”他仰头,寻求认同。

范如珩拍拍他,陪着他看完一整本装满思齐成长纪录的相簿。

“我想帮他组装他心爱的火车模型,陪他一起玩,但是来不及。

“我想要亲亲他,听他甜女敕的嗓音亲口喊一声爸爸,但是来不及。

“我想告诉他,以后家里绝对不会出现好讨厌的青椒,但是来不及。

“我想和他一起洗澡、打水仗,如同全天下父子培养感情的方式一样,但是,来不及。

“我想了解他的每一分喜好,也让他了解我,亲自牵着他的手去上学、哄着他入睡,不用再对照片说晚安,但是……但是……来不及……”

孩子的笑容太少,他还想多宠他一点,告诉他:“宝贝,爸爸很爱你。”但是,依然来不及,他什么都没做到!

他真是一个好糟糕的父亲,可不是?

出事的那一天,是他第一次、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带他的儿子出去玩。

他还记得,那时人好多,他左手牵彦彦,右手牵思齐,挑选儿童绘本时,销售员问他说,两个小孩年纪差不多大,又不像双胞胎,应该不可能是兄弟,哪个是他的儿子?

“我猜应该是这个,气质跟你比较像。”那时,销售小姐指着思齐,答得好笃定。

他跟思齐其实没有那么像,至少没有像到一眼就被当成父子,可是,他还是第一眼就好喜欢这个孩子。

“大哥,我的心好痛……”

范如珩轻轻叹气,抽走他怀抱中的相本。“你是不是该想一想,你跟姗姗怎么办?已经错过一次,痛过一次了,你还要再让自己后悔,痛第二次吗?”

人的一生,能有几次重来的机会?思齐就是最好的借镜,不要以为时间会等人,想爱时,那个人还会在原地等你拥抱。

范如琛抬起泪湿的眸。

他想重来,想不顾一切再爱她一回。

这些年,他真的好累,从来没有一天真正为自己活过,唯有爱上她,是他唯一为了自己做的一件事,他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就算她的母亲从坟墓里跳出来、就算这样的关系再扭曲错缪,能不能让他任性放纵一次?

要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这一回,他要拿他的全部与她赌。

赌一次,幸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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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会控制不了怨恨,忍不住伤害你、报复你。”

这是她说的。

可是,他依然来。每日、每日,不间断地来找她。

她避不见面,没有用,他按了门铃,将早餐放到在门口,然后传来简讯提醒她记得用餐。

他每日站在门外等,已经引起邻居侧目,她只好让他进来。

他开始占据她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无论她的态度多冷漠,总是无法逼退他。

替她煮的餐点冷了,她不肯吃,他便一次又一次热菜,温声劝她。

她在儿子房里待得太久,他会进去陪着她,听她谈儿子,为她拭干泪水。

她常常坐着、坐着,就恍惚失神,他会找话题与她聊,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又陷入悲伤漩涡。

他甚至软硬兼施地拉着她出门散心,不让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任悲伤吞噬。

他每晚睡前必有一通道晚安的电话,催促她早点睡,别又胡思乱想,一个人躲起来哭。

她很气,气得朝他吼:“范如琛,你这样干涉我的生活,到底什么意思?谁给你的权利?”

他不动如山,温温地回应。“你当初闯进我的生活,干预我的悲喜,也没有问我愿不愿意。”就强势占据了他心上那个位置,一占多年,不肯离开。

“你——”他现在是在暗示她以前有多愚蠢又厚脸皮,赶都赶不走就是了!

“这些,都是你以前为我做的,我只是想还给你。”真正去做,才知道她为他费了多少心思。

她气闷地转身走开,甩上房门,一整日不肯出来。

两人之间的僵局,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这一天他来,她依然冷着脸不理他,却听他不时地掩嘴轻咳。

视线不由自主飘向在客厅里的他,他正在整理过期的报章杂志,将夹杂其间的未缴帐单清出来叠放一旁。

她来不及阻止自己,话已月兑口而出。“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他回头,浅浅一笑。“昨天没睡好,可能——咳!有点感冒吧。对了,这些帐单快到期了,我等等回去时顺便带走,去便利商店帮你缴——”

话没说完,帐单已被她由手中抽走。“我的帐单关你什么事。你回去!”

她这回赶人赶得毫不留情,他拗不过她。

起身之际,他想到什么,又说:“明天家里有小聚会,大家都会在,你也一起过来好吗?阿生说很久没有聚在一起喝酒了——”

“我不去。”

他叹息。“姗姗——”

“不去——”

“明天是我生日。”他突然说。“我从不庆祝生日,因为我的人生没有美好到需要庆祝这个日子。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姗姗,我希望你在。”

原本斩钉截铁的拒绝,突然卡在她喉间,吐不出来。“……你不怕,我去了会伤害琤琤?”

他定定凝视她。“你不会。”

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她不是那种会被仇恨冲昏头而伤害他人的人,此刻只是情绪过渡期,她终究会想通的,因为他认识的那个岳姗姗,美好、善解人意,心比谁都还软。

吃定她了吗?

她扯唇冷笑。“要不要试试看,我做不做得出来?”

他不答,就只是望着她,持续用那道温柔、了解的眼光凝视着。

她突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反手将他推出去,用力甩上大门。

对,她做不出来……

倚着门框,她泄气地滑坐在地板上。

武装给谁看?她明明就不是那块耍狠的料,最初的伤恸过后,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这不是琤琤的错,也不是范如琛的错,在那种分秒必争的情况下,他等于是在和死神抢生机,多迟疑一秒,也许三个人都会葬身于此,他不是有心要舍下思齐,只是来不及回头去救。

彦彦能活下来,世上少一个伤心的母亲,这是值得庆幸的事,不该为此而被怨恨。

就算、就算范如琛在第一时间,选择护的人是彦彦,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一个是他疼宠有加的小外甥,另一个是才认识一个月的孩子,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这是人性的本能反应。

她什么都理解,也什么都清楚,她只是……只是没有办法不怨怼,短时间里,她真的还无法释怀,她的心还在痛,做不到平和地告诉他:我能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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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还是来了。

她感觉得出来,每个人都在努力炒热气氛,试图让她开心一点,她也不想让自己如此难相处,可是她真的笑不出来……

众人起哄要范如琛许愿吹蜡烛,难得今年愿意让人替他过生日,一定要好好闹一下寿星。

他对着燃烧的烛火,低低地说:“我现在唯一的心愿,是姗姗能够快乐。”

众人目光一致转向女主角,她却像没听到,面无表情地转向他处。

范先生,你好像被拒绝了唷……

这种事以前也常上演,只是角色颠倒。报应,真是现世报啊!

切完蛋糕,彦彦小霸王占了最大块的蛋糕,跳下椅子奔向岳姗姗,很讨好地朝贡上去。“小舅妈,给你。”

那句“小舅妈”,让她先瞪了何必生一眼,然后才低头问:“为什么?”

不怕生的彦彦大爷,完全自己人的姿态,自动自发爬到她腿上稳坐。“小久揪是全世界最喜欢的,所以小舅妈是全世界第二喜欢。”

孩童不懂大人之间复杂的恩怨,讨好方式单纯而直接。

她伸手轻抚眼前稚女敕纯真的小脸蛋。

真怪,明明是琤琤和阿生的小孩,却让人觉得比较像如琛,也许因为,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如琛在带孩子居多,让琤琤和阿生来教育小孩只会让人想打他们,因此小孩在气质上比较像如琛。

如琛将他教得很好,受宠,却不会恃宠而骄,活泼好动,却不顽劣,有颗体贴的心,带着可爱真诚的笑,好教人喜爱。

他得到了如琛所有的爱与关注,那是思齐来不及拥有的。

她伸出手,紧抱住彦彦,闭上发热的泪眸。

如果思齐来得及享有这一切,应该也会和此刻的彦彦一样,长成活泼快乐又聪颖的小孩吧?思齐逃不过这一劫,但是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能够活下来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她在计较什么?难道希望彦彦也受到同样的伤害,才能够心理平衡吗?

思齐来不及得到的,至少……还有个人陪在如琛身边,代替思齐、代替他……幸福……

范如琛来到她身边,无声拥抱。

“让我补偿,好吗?姗姗。”

她浑身一僵,冷着脸拨开他的手。“谁稀罕你的补偿!从感谢、回报到补偿,范如琛,你没别的话可说了吗?你就这么廉价?”

他愕然,其他人更是瞪大眼。

“不会吧?”何必问一脸不可思议。“你们纠缠了这么久,姗姗姊居然不晓得人家的心意?范二哥,这就是你不对了,那句话虽然老掉牙,还是得说啊!省口水不是这么个省法的!”

范如琛凝视她半晌,沈默地起身回房,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样物品。

他来到她面前,打开那只深蓝色的绒布盒。“四年前,我已经买好了它,预备用它来向你承诺未来。”

她盯着盒内的钻戒,无法置信地瞪大眼。“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很难再相信我,但是姗姗,我是爱你的,无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只是我身上的包袱太多,我没有你的勇敢,没能义无反顾地牵着你的手走这条感情路,我退缩了,在见过你母亲之后——”

她终于晓得他要说什么了。

“闭嘴,我不要听!”

他深深地注视她,没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为什么不听?这个解释,我欠了你四年,今天该一次还给你,你下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推开你吗?”

“我不打算听你解释自己有多无可奈何,让自己心软原谅你,不行吗?”

是这样吗?范如琛紧攫住她的视线,不教她闪躲。

“还是——你根本就知道?”

“我不知道!”她否认得太快,片刻思索都没有。

“令堂说,我配不上你。也是,我的过去太沈重,连我自己都无法面对。你有没有想过,出事的那一年,我们三兄妹都还未成年,我对法律一窍不通,怎么做才能让大哥的刑责减到最轻,我不懂;怎么样不让社工分开我和年幼的琤琤,我也无能为力——”

“范如琛!”她惊喊。

他疯了吗?一堆人在场,他要真在这里说出来,将来还怎么做人!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多难堪,可是大哥和琤琤若是知道,到死都会内疚、良心不安,他当初不就是顾虑到这些吗?她就是太懂他,所以从不曾怨过。

那现在呢?他都不管了吗?

他置若罔闻,迳自说:“人情冷暖,你真以为,有哪房亲戚会好心地收养我们?那是因为——”

啪!

情急之下,她一巴掌挥向他,打得掌心发麻,也终于成功阻断话尾。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他是做了多对不起姗姗的事啊?那不是做样子的,她打得极用力,嘴角都泛出血丝了……有这么恨吗?

出乎意料地,范如琛反而轻轻笑了。

只有他才知道,那不是恨,是保护。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才会抵死不让他说。

姗姗在保护他,打得多用力,就投射她内心有多焦虑。她在怕,怕他难堪,怕他受伤……

那抹笑,让岳姗姗为之光火。“你在试探我?”

他摇头。“我没有。”他是真的会说。

“你不是说恨我,想报复我吗?这就是最好的方式。”

如果这是她真正的心意,他会成全她。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从何处下手,最致命。

他为了瞒住这件事,狠下心肠抛弃她,那么让这件事摊在阳光底下,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了,可是——她没有。

嘴上说恨他,心底却还是当年那个怜惜他、不顾一切维护他的傻气女子。

“我到现在才领悟,我不计代价想瞒住,甚至不惜放弃你,你还是知道了。想想也是,她怎么可能如此善待我,一个字都不对你提。你会放弃,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对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表情僵硬地淡哼。

“懂也好,不懂也好,姗姗,这一次我是真的豁出去了,我要用我的全部,去赌一次再爱你的机会,无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四年前,他如果有这样的决心,今天他们不会分开四年,思齐……不会从没享过一天父爱就离世,这一切的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他让他的妻儿,受了好多苦。

“……范如琛,你真的很无赖。”故意用这招让她心软,真的……很诈!完全吃定她了。

范如琛看穿她的气闷与不甘,由后头温柔地搂抱她。“那我就耍尽无赖来挽回你。”

“我现在不要你了,走开!”她不情愿地挣开,他不理会。

“没关系,我可以等。”当初她等他多久,他就回等她多久,这一次,换他来坚持。

“你——”回瞪身后那人的气势软弱得无力,一遇上这个男人,她从来不曾争气过。

他懂得,她只是心里埋怨,却下曾真正恨过、不爱过。

“我爱你。”移近她耳畔,他轻轻地,将这句只属于她、也只容她听的甜腻情话,喂入她耳里。

斑手啊!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平日看起来沈默内敛的范如琛才是真正高手中的高手,把校花像吃饭一样简单,看看那个三两下就被摆平的岳家正妹就晓得了。

原来他只是不说情话而已,一开口就让女人醉得分不清天南地北,姗姗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何必生一脸困惑,手肘顶了顶大舅子。“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到底是怎么从呼巴掌演到这里来的?剧本有缺页吧?

“不懂。”范如珩答得直接。他是出了名的慢半拍先生好吗?

算了,懂不懂都没关系,至少他们懂得一点——这一对纠纠缠缠、你追我跑了这么多年,这一回,应该不会再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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