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把拖至脚边,曲采嫔自动自发抬高双腿,瞥了他不情不愿的表情一眼,笑笑地说:“如果我帮你追叶容华,这样有没有让你比较高兴一点?”
咦?他动作一顿。“你要帮我追?”
“恕我直言,你那种追法,八百年都追不到她。”
“嗯哼。”反正是实话,他也懒得抗辩。“难道你就有办法?”
“我是女人,至少比你还懂女人心思吧。”
哼哼,说大话了。“请问你几岁?十五?十六?”
虽然目前有副成熟女子的身躯,不过那是他画笔功力了得,根据他的观察,此人言谈与不失单纯的性情,根本是稚气未月兑的黄毛小丫头。
女人?根本就是女孩吧!
“你少瞧不起人,我十八了!”
看吧。就说是小丫头!
“而且我长得很漂亮,以前追我的人随便抓就一大把,好歹也能贡献几招他们用过的把妹招数,够你受用不尽了!”
“是喔,磕瓜子吗?”还抓一大把咧,吹嘘谁都会。
“不信就算了。”好心被雷亲。
“信啦信啦!反正再怎么美,现在也不过是一具红颜白骨,死无对证了。”随她怎么说都行。
曲采嫔沉下脸。“寇君谦,你真的很过分!”不需要她帮就算了,何必嘲笑她?
被冷冷一瞪,他才留意到自己一时嘴快,似乎说错话了。
“那个——”
“哼!”她一转身,又隐遁进那张空白画纸中。
不接受道歉就算了,他正好耳根清净,省得整理屋子时还要忍受有人在旁边唠叨。原是不甚在意,直到将屋子整理干净,她还是毫无动静。
他想了想,走到画前。
“喂,我要出去吃晚餐,你需要吗?”
他对这种事不了解,不晓得她是不是需要进食,听说鬼好像需要闻食物香味什么的……她显然还在生气,安安静静毫无反应。
他只好自己出去觅食。
填饱肚子回来,东模西模直到夜深人静了,她既没有突然发出倩女幽魂似的叹息声来吓他,也没像前三天那样突然跑出来霸占他的大床。
寇君谦开始良心不安了。
好啦,他是不该说什么红颜白骨的话,这玩笑确实开过头了。
于是他认命地再度走过去,开口道歉。“那个……对不起啦……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口没遮拦,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
就因为女孩子心思太纤细,他又大剌剌的,很多时候常会不知该怎么跟异性相处,说实话,他其实是有些害怕女孩子这种娇娇柔柔、容易受伤的生物。
因为自认不是护花的那块料,他不够温柔、不够体贴,嘴巴又笨,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所以才会到现在仍是光棍一个啊……
“呃……人生自古谁无死嘛,凡是人都有这一天的,你只是比较早一点。”说到一半,他立刻唾弃自己。
包糟,简直像在火上加油。
“你走开!”
丙然,她是出声了,不过听起来更怒了。
“……”他猪头。
看来……她好像还不太能释怀自己的死亡。
寇君谦完全拿自己这张笨嘴没辙,心知多说多错,他决定闭嘴不再废言。
“总之,对不起,我不是存心,就当我嘴贱,你……不要再难过了。”说完,他默默地拿起枕头,回到窝了三个晚上的长沙发,临走前还没忘记替她关好房门,拉上窗帘。
女孩子嘛,睡觉总是需要多一点的隐私。
他摆好枕头,才想起忘记拿个毛毯出来。
算了!反正眼一眯天就亮了,他壮得像头牛一样,吹点风怕什么?
正打算乔好姿势将自己塞进沙发,房间门轻轻开启。
曲采嫔步伐轻浅,表情僵硬地朝他喊:“喂,你进来睡啦。”
咦?“那你呢?”
“我不需要啦!”她本来就没有实质的生命迹象,不吃不睡也无所谓。
只是太久没有形体,她怀念躺在温暖床铺上的滋味、怀念碰触每一项物品的感觉、怀念能够由喉咙发出声音……每一项她都想回味。
她知道这三天其实很委屈他,难为他一八三的壮硕身躯硬塞在沙发上,连翻个身都没办法,根本不能好好睡。
这人也真是笨蛋,明知道她在赌气,就算把房间让出来她也不会领情,可他还是自动自发到客厅去睡,一句抱怨也没有。
他就是这样的人,明明对她的存在难以接受,还是尽其所能地善待她。
虽然自认不是走温柔路线的体贴男,但是只要在他眼皮底下,从来不会让女孩子委屈。寇君谦抱着枕头回房,想到什么,又转过头,迟疑地问:“你……不生气了吧?”只要想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刺伤了一个女孩子、令她难过,他就浑身不自在。
曲采嫔扬睫,似笑非笑地回他。“如果我说还很介意,你今晚该不会失眠吧。”
“会。”连想都没想,他表情认真得不像在说笑。
“好,那我没事了。”
“呼,谢谢。”寇君谦松了口气。今晚可以垂个好觉了。
“喂。”
“干么?”他在门边停步,半回过身。
“我是说真的,你是个好男人,我会帮你追到你喜欢的女孩子的。”
“唔嗯。”他沉吟半晌,迟迟不答。
“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他吞吞吐吐,挣扎着难以启齿。
总不能说这种感觉好像在养小表……他的道德良知很难跨越……
这句话要是说出来,保证她会收回之前要原谅他的话,并且将所有触手可及的物品都拿来砸死他。毕竟就他所知,这只小女鬼的脾气也不怎么好……
“不然你到底在龟毛什么?”
“嗯……有点个人的心理因素……”他选择含蓄一点的说词。
“懒得理你。”她直接越过他,回房养精蓄锐去了。
“……”不是说叫他回房睡吗?
寇君谦正欲张口,发现她是回到画纸里头。所以——床留给他?
这样好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她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而那张睽违了三天的床好似无声向他招手,发出诱人至极的邀请,最后他还是向腰酸背痛的筋骨投降,放下满脑子的忠孝仁义、四维八德,乖乖奔向柔软床铺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