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足不出户,几乎都是窝在床上的度过了三天,饿了便打电话叫外卖,片刻也舍不得分离。
狄维世吞下最后一口Pizza,擦擦手,唇边噙着一抹笑,手指把玩她如云秀发,“妳的头发长了。”
“不会吧!又长长了!”尹仲愉懊恼的拉起一绺发丝,“真讨厌!我也才忙了几个月没空上美容院,又长过腰了!”
他莞尔一笑,“长发不好吗?”
她睨了他一眼,“哪里好?”
“我觉得长发很美。”仅管狄维世可说是半个美国人,但是钟爱长发美女的心态,却是中外相同的。
“美?!”仲愉一阵怪叫,“麻烦得要命!连剪个头发都得看黄历!”
一头集女人羡慕与男人爱恋目光的如瀑长发,对她而言只有负担,既不好整理,还莫名生长得特别快,彷佛所有的养分全被头发吸榨干,害她想胖都胖不了。
他不由得被她生动灵活的表情给逗笑了。
她就是这么可爱,外在看似火辣艳女,内心却是率真的小女孩,可以妩媚也可以撒娇,教他不想爱她都难。
他几乎要忘了有多久不曾这样开怀的大笑了。
外人在羡慕他含着金汤匙出世的同时,却没有人想到,那把金汤匙上的枷锁,是多么地沉重。
多年来承受的沉重压力,教他快乐不起来,渐渐地,他变成个没有笑容的人。
直到,他遇上了她。
一切是那么样的奇妙,彷佛前世早已注定,又好似出现得那突然,在不知不觉间——
他爱上了她!
爱她的毫不做作、爱她的灿烂笑颜、爱她的体贴细心、爱她的不拘小节、爱她的爽朗快直、爱她的大方不扭捏……
全部的她都是那么吸引他,她就像是上天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用完美的她弥补他所失去的童年。
“在想什么?”仲愉躺在他的怀中,未着脂粉的小麦色肌肤有种大溪地女人的妩媚。
他轻啄了啄她的脸颊,将她拥得更紧了。
她让他看见了希望之光,她让他相信他也可以快乐。
靶冒又接连几天未获得适当的歇息,她素净的脸庞却丝毫不显憔悴,反而是洋溢着不同的璀璨光泽。
她挑着一边的眉,眼底噙着一抹笑,“你该不会是在等我跟你说句『我会负责』之类的话吧!”
狄维世爱怜地抚弄着她的脸庞,脸上并没有笑意,反而是异于平日的沉重,“Tiffany,我要去见李慧心。”
她愣了一下,轻轻地挣开狄维世的双手,“为什么?”
话才刚冲出口,便知道自己太傻了,他本来就不是她的,他本来就是李慧心的未婚夫,他本来就是她生命中一个美丽的错误,他说要回去李慧心的身边,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何好惊讶?
这几天她已被突来的幸福给冲昏头了,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件事,只是一直沉溺在自己编织的梦幻里。
但狄维世毫不留情将她的美梦戳破了,她的心一下子被扔进深邃的海沟里。
“有些事,我必须去处理。”狄维世顿了一下,偷瞄了仲愉一眼。
她的表情有着凄然的落寞,他忍住了想去安慰她的冲动,就怕一拥住她,他便不舍得松开。
他残忍的接着说:“我后天还要回美国,和我父母亲讨论有关我婚礼的事。”
狄维世的声音似乎从一个偌大的空间里传来,在她的耳中不断的回响。
“婚礼”——多么迷人的一个名词,她也曾经幻想着自己会有一场美丽的婚礼,她穿著白纱,戴上自己设计的钻石,走在高贵雅致的红地毯上,接受众人的祝福,身旁的人,当然是狄维世。
美梦,却必然会有醒来的时候。
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当初还是盲目地陷了进去,爱情对她而言,终究是镜花水月。
“嗯。”她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声。
狄维世满心不忍地瞧着她,“我知道我对不起妳,甚至可说是欺骗了妳,我不敢奢求妳的原谅,只希望自己还能再为妳多做些什么,好让我能补偿妳。”
已经到了要走的时候,还提什么“补偿”,他如何能补偿她心灵上的创伤?
“还说这些做什么?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本来就是要自己负责,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强颜欢笑,不希望自己的神情给狄维世造成任何负担。
狄维世站起身来,仰着脸向天叹了一口气,“我……我走了,希望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妳。”他又弯下腰去,在她脸上留下最后最深的一吻。
会有那么一天吗?
就算真的会有,也已经是人事已非了。
仲愉抿着唇,忍泪敛眉地看着他打开了门,又见他走出大门,然后将门关上,这短短的时间,她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几年,有几次几乎要忍不住开口唤他,将他挽留,可是她知道这么做也是枉然,他的婚姻,是建筑在利益关系之上,而他却绝对无法摆月兑身为狄家长子的命运。
她动也不动的坐在床上,像尊石像,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光线渐渐地暗了下来,她仍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天黑了,她的心,也随着光线的消逝而愈来愈暗、愈来愈暗……
天亮了,老天却忘了将太阳的温暖赐给她……
***
轻啜着喷香的咖啡,视线懒懒地挪向搁在桌上最新出刊的八卦杂志,看着封面斗大的标题,李慧心当场呆住了。
“他真的要解除婚约?!”她嗫嚅着,双眼已失去了平时的光彩灵活,久久不能言语。
她以为狄维世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他竟是认真的,那不是气话,不是想用这种话挫她的锐气……
是认真的!
她心一紧,深吸了一口气,凝神看完足足占了半本的详细报导后,猛力地一拍桌子,“尹仲愉那个贱人!”
原来,解除婚约的消息是从珠宝公司那边传出去的。就算珠宝公司不说,狄维世离去时,贵宾室外头那些正在挑选首饰的人也会说。
再加上之前又有好事的民众为了想赚些线人费,言之凿凿地描述着狄维世和尹仲愉有多次状甚亲昵地出现在纪念馆,更引起了记者的注意。
有了风吹草动后,敏感的记者蠢蠢欲动,便从狄维世花了一亿元买下尹仲愉所设计的珠宝开始推演,某个最爱揭人隐私的八卦杂志还派出了两组人,一组守在仲愉家的门口,另一组则紧盯着狄维世的动静,赫然让他们发现狄维世连续几天都住在仲愉家。
于是,几个脑袋比较灵光又擅长编写剧本的,凭着空想为他们两人谱写出一连串的爱情故事,其中香艳刺激自是不在话下。
李慧心气得手都发抖了,狰狞着一张脸,将杂志狠狠地撕成粉碎,口中歇斯底里地喊着:“贱人!贱人!尹仲愉妳这个大贱人!”
从小,就只有她抢别人的玩具,而这次居然有人从她手中将她最心爱的玩具夺去,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怒气冲冲地冲到李父的书房,一把推开门,大声吼着,“爸!我不管啦!你要帮我把狄维世要回来啦!”
李父被她这副气极败坏的模样给吓了一跳,“心心,妳怎么了?和狄维世吵架了是不是?”
李慧心一见到父亲,整个人顿时崩溃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她父亲怀里。
“爸,是尹仲愉那个贱人,她抢走我的狄维世,现在狄维世还说要退婚。”她一边哭着一边说,“爸,你一定要帮我,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啦!”
听到“退婚”二字,原本镇静的李父也愣了一下,着急的问:“妳说什么?『退婚』?还有什么尹仲愉?谁是尹仲愉?妳好好说,别哭,爸一定帮妳。”
有了父亲做靠山,李慧心收起哭声,但仍是啜泣地说:“尹仲愉就是之前要帮我设计珠宝的那个烂女人,现在狄维世迷上了她,不要我了啦!”
“心心,妳说什么?狄维世迷上了别的女人,不要妳了,这是怎么回事?”在一旁的李母讶异地问。
李慧心转身冲到母亲身前,一把抱住母亲,“妈,狄维世说他要退婚,他不要我了,呜……”
“乖,心心别哭。”李母先柔声地安慰她,“妳是不是搞错了?不是说好再过二个月就要结婚吗?怎么忽然又要退婚呢?”
“因为……因为……因为他爱上别的女人了!”听见母亲轻柔的话语,她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不会吧,我看狄维世不像是那种人啊!”李母还是不太相信。
“谁说不会!退婚两个字还是他亲口跟我说的,杂志上也都写出来了,狄维世天天在那贱女人家过夜,妳还说不会!”她将怒气发到母亲身上,“我要去那贱女人家找她!我要找人狠狠地打她!”
她愈想愈是不甘,尹仲愉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和她抢老公,现在连杂志都报导了,叫她这张脸往哪里搁?
一直沉默的李父终于开口了,“心心,妳这样上门去闹,消息传了出去,人家非但不会可怜妳,反而只会站在尹仲愉那边。”
他太了解女儿了,她必定是只挑对她有利的话来说。
李慧心听到连父亲都不帮她,心中怒气顿时大炽,“我不管!我就是要狄维世!”
李父好声好气的哄女儿,“心心,乖,别这样了,我先把狄维世找来问清楚,说不定只是那些记者胡乱写的,事实上根本没这回事。”
“才不是记者乱写的,杂志上还登了狄维世走进那个贱人家的照片;而且我都告诉你了,『退婚』两个字是狄维世亲口说的,珠宝公司的经理也都听见了,你要不信,可以找那个经理来问啊!”她转头顶了父亲几句。
李父拨了几通电话,确定了狄维世退婚的态度坚持,以及目前的情况,心都凉了半截。
李母见丈夫神色不宁,上前与他低声交谈了好一会儿,眉间微微的蹙起,再次抬起头来,脸上有着巴结的虚伪笑意,“心心,没关系,我们再帮妳找另一门亲事,看妳要威廉银行的二公子,还是顶泰电子的老板,他们都说过很喜欢妳,想跟妳……”
“妳有没有搞错啊!”李慧心大吼一声,打断了母亲的话,“我才不要嫁给他们,我只要狄维世!”
李父的脸色猝然一沉,眼中明显有着不悦,但仍是沉着气哄女儿,“心心,威廉的三个儿子可都是博士毕业,人又有大将之风,这两年结结实实替公司赚了不少钱。更何况他们虽然不如狄维世英俊潇洒,可也都风度翩翩、斯斯文文的,大家对他们的评价都很高……”
“你是耳聋了是不是?我都说不要了,你还在那边吱吱喳喳个什么啊!”李慧心翻翻白眼。
这下子,李父整张脸都拉了下来,脸色也相当的难看。
可李慧心却是一点也没有看人脸色的天分,喋喋不休的说着:“本来就是嘛!威廉伯伯的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丑,而且又那么矮,五短身材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就算给他们拿到一百个博士学位又有个屁用,半夜睡醒见着那张脸都以为是碰到鬼了,怎么跟他上床?”
李母见状,连忙拉拉女儿的衣服,要她别再批评了。
李慧心倏地转过脸瞪去,毫不客气的发起飙来,“干什么扯我的衣服?扯破妳赔我啊?”
她喘口气,愈说就愈是起劲、尖酸,“顶泰的汪叔叔更糟,都五十几岁了,前妻的儿子都比我还大,他那头老牛还想吃女敕草,他有那个体力吗?万一他要是『不行』难道要我守一辈子活寡?还有啊,那只老狐狸如意算盘早打好了,怕以后要付遗产税,几年前就把股分全一点一点的分了出去,现在他也不管事,要是哪天他两腿一伸,我不就成了寡妇了!鲍司虽然是台湾数一数二的电子龙头,可他那几个儿子霸着公司,家里又有几个精明的媳妇,我既没钱也没权,以后日子怎么过?”
“心心……”李母朝女儿使了个眼色。
“干什么?我又没说错!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居然不帮我,反倒去帮尹仲愉那个贱人,这是什么道理?”李慧心把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无论千错万错,全世界就只有她是永远不会犯错。
“好了,别说了!妳自己也不反省一下为什么狄维世坚持要退婚!”李母也不太高兴了。
李母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李慧心更呕了,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妳居然好意思怪我?!”
“不怪妳怪谁?”李母也火了,要骂人,大家一起骂,“妳也不想想看妳爸爸千方百计帮妳安排了这么好的婚事,妳都不会好好把握,还把人家狄维世气得连退婚都说出口了,他一退婚,两家公司的合作案也一定完了,妳知不知道妳爸爸亏多少钱?”
“爸有什么损失?哼!是狄维世悔约,应该是他要赔我们钱才对!”李慧心气极,要算帐,大家一起算,她也绝对不输给母亲,“合约书上不是写明悔约要赔订金的五倍吗?把我的名声给败光了,你们拿了狄维世的钱,就只买了那几套洋装跟手饰,一来一回赚了多少,大家心里有数。我都还没跟你们算这笔帐,现在妳还好意思说亏钱?!”
“哼!妳以为事情像妳想得这么简单啊!”李母愈说愈气愤,“妳知不知道妳爸爸拿了党部的钱去炒『迅业』?之前本来想说两家一合作,股价最少也翻两倍,才大胆挪去炒,以为一个转手就能赚个几亿,到时候再给党部一点利息,也能让妳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大家乐得开心。
现在可好了,妳明知道狄维世要退婚,也不先回来跟妳爸爸说,消息如果被新闻先披露,股市一开盘,『迅业』跟李氏一定都跌停板,最近又要选举了,党部要用钱,股票也不是说卖就能一次卖完的,妳叫妳爸怎么还?再拖下去,加上那些利息什么的,连本钱都亏光了!”
“喝!是你们自己爱炒股票,又不是我叫你们买的!”李慧心一点也不觉得事态严重,她耸耸肩,也没忘了先加上个但书,“反正你们爱怎么炒就怎么炒,别牵连到我就是了!”
“哼!我们不好过,妳也别想当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李母多次经过美容手术的脸变得有些狰狞恐怖。
李慧心不甘示弱,双手扠腰,“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我再回去求求狄维世,当他的小老婆也比嫁给什么糟老头好!”
“口口声声狄维世、狄维世……妳看上人家什么了?还不就是看他帅,妳以为我不知道?!”李母嗤之以鼻。
李慧心竟也不否认她的居心,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说:“是呀!我就是看中他长得帅又有钱,不然,嫁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你们不要做人,我还要呢!妳叫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妳们有完没完?!”
李父骤然大吼,妻女陡地一愣,本能的噤声,立正站好,呆呆的望着一家之主。
“我已经够烦了,妳们就不能让我耳根子清静一下吗?”李父重重拧着两道浓眉,整个人显得烦躁不安。
第一次被疼爱她的父亲吼,李慧心终于有所觉悟,原来情况真的比她以为的还要糟很多。
万一家里没钱了,她不能打扮得漂漂亮亮,或买什么名贵的首饰,也不能动辄出国旅游,甭想随心所欲的血拚,更不能去美容护肤保养,就不会有那些人整天捧着她……
哎呀!这怎么得了啊!
她陪着笑脸凑上前去,撒娇的搂着父亲,“爸,别生气了嘛!”
李父面色稍霁,扯扯嘴角,却不应声。
“爸,不然这样,你再想想办法,跟狄家搭上线,如果还有人给我气受,在婚前我多忍着点就是了,好不好?”这已是李慧心有生以来最大的让步了,但前提是对象是狄维世。
“唉……”李父低叹了声,“如果这么顺利就好了。”
“一定会的。”她像是极有信心的重重点头。
一想起狄维世,李慧心甜甜的笑了,嫁给这种老公才够称头、也才带得出去见人嘛!
李父轻抚着女儿的头发,低声下气的与她商量,“心心,如果狄家那边不成,妳可不可以考虑一下顶泰或威廉那边?”
李慧心一听之下当场跳了起来,温和的笑意不复见,扬超高八度音,“你有没有搞错啊!居然为了钱叫我嫁给那种人?!”
“心心……”李母帮起腔来,毕竟她享福享惯了,若是老公垮台,她也别想再有舒服的生活。
李慧心火冒三丈,恨恨地甩开母亲的手,怒目相向,“我才不要咧!要嫁妳不会自己去嫁!我真不敢相信我怎么会有你们这种父母,联手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还一点愧疚也没有……”
“妳怎么这么说话?”李母甩过头。
“唷!你们敢讲,我有什么好不敢说的?”李慧心冷笑了几声,“大不了一拍两散,我登报跟你们月兑离关系。”
她会这样说,其实也是算准了父母从小对她的极度宠爱,万万不可能会舍得这个女儿。
李父一巴掌甩去,咬牙切齿的说:“哼!真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你们不仁,我不义。”李慧心扬起了脸,抚着热辣的侧脸,阴毒的说:“你今天打我一巴掌,以后你们没人送终的时候可别后悔!”
李父的脸色大变,平时在公开场合呈现的慈眉善目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狠。
见着父亲这样的表情,李慧心先是一怔,心申明白她已惹火了父亲,刚想道歉认错,但随即闪过一个念头——
李氏集团再不济也比常人富裕得多,就算不做生意,光把现金存在银行生利息,也够她花用一辈子了。
包何况,父母年纪也不小了,又只有她一个女儿,财产不都是要留给她的吗?这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她才不信父母会连她这个唯一的女儿都不要!
这么一想,她有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将同样阴狠的脸迎上父亲,与他只隔了短短的十公分,冷笑着说:“唷——怎么?不怕将来灵堂没人披麻戴孝吗?新闻一报出来,只怕会笑掉人家的大牙!”
李父狠狠的瞪着她,嘴唇微微抖动。
李慧心还不就此收手,凉凉的加了句:“这么大的家业就在你的手上败光了,李家又绝了后,连唯一的女儿也想跟你月兑离父女关系……嘿!我真不知道你以后拿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
“敢威胁我?!”李父嗤了声,挑起了眉。
“是又怎么样?”李慧心挑衅的挑起了一边的细眉。
李父也不是省油的灯,“妳放一百二十个心,外头妳不认识的兄弟姊妹多得是,比妳漂亮、比妳聪明、比妳懂事、比妳能干的儿女更是多,我不愁没人送终,也不担心财产没人要,更不怕李家会绝后!”
李慧心顿时瞠目结舌,愣愣的望着父亲,粉女敕的脸惨白一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
外头的兄弟姊妹?!她不是唯一?!
李父冷笑的说:“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经当上了爷爷,现在有三个孙子、两个孙女,最大的都念中班了……李家不会绝后的!”他拍打着女儿的脸,“倒是妳,看在我们二十几年父女感情上,我奉劝妳最好有点自觉,去狄家展现妳的诚意,若是两家还能合作,那就算了;若是不行,哼哼,妳就自己看着办吧。”
撂下话,李父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李慧心脑袋空白一片,她的世界在这一瞬间毁灭了,只剩下胸口像是被千万支针同时扎下的刺痛,与脸颊如被炙铁烙印的烧灼感,两者不停的提醒着她、折磨着她。
呆滞了良久,李慧心仍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全身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栗,眼神迷惑空洞,只觉得再也没有任何事能相信。
此时,李母一步步缓慢地朝她走近。
李慧心抬起头,声音粗哑哽咽的说:“妈,不要安慰我,我只想知道爸说的是不是真……”
对她来说,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能相信的人了。
李母没有开口安慰,李慧心忍着眼眶之中的泪,脆弱得像个孩子似的,想投入母亲的怀抱,寻求保护与依靠。
“妈……”她缓缓地举起了双臂,欲与母亲拥抱。
然而,等待了半晌,她却没有得到拥抱。
李慧心幽幽的望向母亲,“爸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母却是毫无预兆的给了她一个耳光,巴掌声回荡在挑高的客厅中,是那么样的清脆响亮。
李慧心傻了,可也只傻了那么短短的一秒,立刻举起手反击,以牙还牙的也甩了母亲一个耳光。
她今天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强烈的冲击使得她丧尽了理智,像头野兽般争斗着,此时此刻,也管不了她是自己的母亲了。
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拉着彼此的头发,在地上翻滚纠结,抓花了对方保养得宜的脸,撕毁了名牌的套装,也扯断了昂贵的珠宝,圆润的珍珠一颗颗散落滚动,就像是廉价的玻璃珠子……
许久……许久……她们已经没有力气再打,手却仍揪着彼此,谁也不肯先放手。
向来养尊处优的女人狼狈不堪的躺在大理石地面喘气着,就像是一出可笑的肥皂剧。
纵横的涕泪弄花了李母精心的彩妆,她望着天花板垂落的美丽水晶灯,两眼空洞无神,喃喃地说:“为什么要逼妳爸爸?只要一天不把话说破,他都会回来的……为什么……”
***
门铃陡然响起。
不想去开门了,不想再见到任何人,她怕如果见到熟悉的朋友,强忍了许久的泪水一定会溃堤而出。
但这阵门铃声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隐隐约约还听见门口有许多吵杂的声音,那阵吵杂的声音逐渐地整齐起来,合成一声声强大的呼唤。
“尹仲愉,Tiffany……”
居然是在唤着她,她颇感意外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将大门打开。
门外霎时传来一片欢呼声,接着便闪起一阵镁光灯,亮得她睁不开眼。
在一片光芒中,有个人带着笑容向她慢慢地走近,手上还抱了一个盒子。
是狄维世!
他又回来做什么?
狄维世缓缓地来到她身前,突然间单脚跪了下来,将手上的黑绒盒子捧到她面前,一打开,里头竟是他花了一亿元买来的那串钻石。
“Tiffany,我爱妳,请妳嫁给我吧!”狄维世对着她大声说道。
她没有听错吧?仲愉一脸茫然地望着他,又看了看围观的众人。
“Tiffany,在场的记者朋友可以为我做见证,我是真心诚意地向妳求婚,请妳答应我吧!”狄维世真诚的再次重申自己求婚的意志。
围在一旁的记者开始有人大声鼓噪,“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说要回到李慧心的身边,现在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用这种传统又俗套的方式向她求婚,而且又找来了这么一大批的记者?
一时间,她以为自己又在作梦了,可是,狄维世的笑容是真的,记者的喧闹也是真的,难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蹲下来,与狄维世面对面望着,“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抱歉,我那天和妳开了个玩笑。”狄维世望着她,诚挚地对她吐露出自己的真情,“难道妳还不明白,除了妳,我的心根本容不下任何人。”
这怎可能呢?
她无法相信这是个事实,“可是,李慧心呢?”
她仍然忘不了横亘在他俩之间的最大障碍,狄维世与李慧心之间的婚约,是迅业集团想要立足台湾的第一步,他如何能够摆月兑身为狄家长子的责任呢?
“没有人告诉妳吗?”狄维世疑惑地看着她,“下午刚开过记者会,我已经和李慧心解除婚约了,电视上应该有转播,妳没看到吗?”
看电视?!
她已经有三天的时间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了,一切的媒体早与地绝缘,连电话也被她拔了起来。
“但是,你父亲那边……”
她依稀记得他曾提过,“迅业”与李氏集团之间,似乎有个合作的协议,如今婚约一解除,这个协议便有可能会破裂,这么一来,对于“迅业”在台湾的发展必然是大大的不利,她实在不愿狄维世为了她,而成为整个家族的叛逃者。
狄维世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在这个最容易被幸福冲昏头的时刻,仲愉依然凡事都先为他着想,他的心里蓦地流过一阵暖流。
“我已经和李伯伯谈过了,他也能明白我的心情,所以两家公司的合作依然存在,而且我也打了电话回美国和我父亲谈这件事,他也同意了。”
他说来轻松,其实这是他经过长久的深思与评估后才开始行动的,他早就看出李氏集团为了这个联姻也做了不少的投资,倘若这个协议破裂的话,对李氏来说一样是个很大的损失,所以他在父亲面前极力的保证,除了他的婚事,公司的发展还是会依照当初所定的计画来进行。
听了这番话,她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她完全没想到,狄维世居然会为了自己而付出这么多。
她的心一下子由冰冷的地狱来到了百花齐放的天堂,情绪陡然的攀升,让她恍如身在梦中,“你刚刚……真的向我求婚?”
“我说的都是真的,刚开完记者会,我便想来向妳求婚,又怕妳不答应,所以才请了记者会上的朋友来做见证。”狄维世先回顾围观的记者,才又将视线投向仲愉,一字一句清楚地说:“Tiffany,嫁给我好吗?”
他话才说到一半,尹仲愉的泪水便已滚滚而下。
是真的!狄维世真的向她求婚!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她猛然扑进他的怀里,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心中汹涌的激动再也按捺不住,她揽住狄维世的颈子,将自己的唇奉献给她这一生中最爱的男人,再也不愿让他离开。
虽然她口中没有说出同意求婚的言语,但她的行动已代表了所有肯定的答案。
骤时,记者群轰然一声欢呼,镁光灯此起彼落交互闪烁,那光芒像极了钻石的炫亮。
他们心中知道,那是专属于他们的另一种烟火,无论是谁都不会有的……
编注:别忘了,(新娘就是我)还有“预约婚变”、“流行婚变”以及“择期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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