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龙战 第三章
作者:绿痕

清晨的曙光丝丝透过窗棂,早起的黄莺也在枝头嘹亮的啼唱着,长年处在太极殿,从没享受过如此静谧清晨的未央,在啾啾鸟鸣声中,不但没有感到心情愉悦,而在她眼睫下浅布的黑影,也说明了她昨晚睡得不是很好。

未央无神地望着又出现在她桌上,一到天明时分就开始凋零的昙花,再一次对自己错失与那名赠花人相会的机会懊恼不己。

从她住进战尧修的府郎后每天的夜半,总有人将盛开的昙花偷偷放进她的房里来。每次她强撑着精神不睡,想揪出赠花者是何人,但这些昙花总是在她一个不留神,或是在她眨眼的片刻间,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伸手抚着每到清晨就开始凋萎的花瓣,感觉那如丝如滑的髑觉,轻轻巧巧地滑过她的指心,就好象是某个人的吻,也是那般地柔细如滑。

七早八早一想起战尧修就开始脸红的未央,一手掩着脸庞,试着让自己脸上的热度降下来,并且一再在心底命令自己不要老是去想着那个偷香的登徒子。可是战尧修那双闪烁的眼眸,怜爱的吻触,就像是一块搁在她心中的大石,占据了她心头的一个位置,移也移不去、挪也挪不开,反而让她的心一日日地因他而沉重,又酸又甜的滋味,老是在她那不争气的心头里回绕不巳。

他也不过是长得比寻常人不同了点,不过是俊了些、容易勾引人了些,她干嘛老记着他的眼眸是多么的漆黑如墨、他爱笑的唇在微扬时有多么的让人动心、他一身的气息又是如何的邪魅诱人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只是个在普通人中,绝对找不出来第二个的男人而己。

“你在想什么?”她还在想着的那个战尧修,此时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挑高了两眉研究着她脸上的红晕。

未央赫然瞪大明眸,怔愣地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俊逸面庞。他那柔情似水的眼神,令急速滑陷的失力感笼罩住她的全身,她紧敛着呼吸,感觉自己在他的目光下又开始沉沦,沦陷至一处她从未想过的境地。

桌上昙花仍残留着浓密馨香的味道,此刻就像是条紧紧将她束住的绳,拖引着她去亲近他,彷佛正诱哄着她多看他一眼,勾撩着她进入他的眼瞳最深处这让她惴惴不安,又想又怕。

“未央?”觉得她已经发呆好一阵子,而他自己又有责任将她从九重天呼唤回来的战尧修,伸手轻拍她潮红的面颊。

一接触到他的掌温,她的芳心又是一阵无端端莫名的悸动。

她慌张地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什什么事?”怎么他会大清早的就跑来她房裹?

“有空陪我出去一会儿吗?”战尧修也合作地假装没看见她的反常,微笑地指着手中的钓竿。

“你要去钓鱼?”看到那根钓竿,她马上知道这个生活没半点乐趣,就只爱钓鱼的男人又想跑出门了。

战尧修笑着点头,“对。”

“去哪钓?”未央迅即整装待发,并去取来女娲剑,准备随侧在他身边保护这个三不五时就有人想杀他的人。

“太掖池。”

未央的身子猛地一怔,而后缓缓回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脸上那抹邪嚣的笑意。

她紧盯着他的唇,以为是她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最近我家附近的鱼都被你和那些客人们吓光了,我得换个新地点钓鱼。”

战尧修耐心满满地向她说明理由,“我新选的那个地点,鱼儿又肥又美;最适合清晨垂钓——”

“等等。”未央抬起一手止住他话,“你是说你要去皇上的那个太掖池钓鱼?”

“对。”

她冷冰冰地瞪着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男人,“你知不知道那里是皇上的地盘?私捉太掖池里头的鱼儿是要受刑的!”

战尧修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知道啊。”

“那你还去?”他是嫌他的生活还不够刺激吗?每天都有刺客光顾就算了,他还想去冒这种风险?

“难道你没听人说过”战尧修坏坏地搓着下颔,“愈刺激才愈有乐趣?”

她火大地指着这个没大脑的男人的鼻尖,“刺激?你会被皇家御林军给逮个正着!”他的乐趣是她的噩梦,就是因为他老爱三不五时的出门钓鱼给敌人行刺他的机会,她才要日日跟那些想杀他的人开打。

“被逮个正着也无所谓,反正我有你这个所向无敌的大将军在身边。”战尧修一点也不担心,还把所有的责任和己身安危全权交给她。

“你”他是故意想考验她的功夫吗?还是他想测试一下他的命到底有多长?这个男人的脑子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

“走吧,别浪费了大好春光。”也不管她一脸的反对,战尧修便热情地勾着她的手臂,将她给拖出房裹。

“慢着!”未央边走边脸红地想将他的手拼开来,试着想跟他灌输一点常识,“你不可以去那个地方。”

“当然可以。”战尧修突然停下了脚步,正经八百地握着她的肩头。

她怀疑挑高了柳眉,“怎么个可以法?”

“因为我有你不是吗?我相信你会为我摆平一切。”战尧修含笑地在她的唇边轻喃,并且刻意地深深地吻了她一记。

热气瞬时窜上未央的脑海,千丝万缕的鲜明情悸包围着她,不过只是个小吻,就把她的理智给抽光,让她什么也无法思考,就这样被他拖着走出府,茫茫然地跟着他在前往皇宫的小道上行走,完全忘了她刚才还在跟他争论些什么。

未央的神智,是在到了通往太掖池的地点时才清醒过来的。

笔意把她吻得迷茫好乘机把她拐来的战尧修,此刻正弯着身子,不耐的回头催促一到这个地方,就不肯再挪动脚步的未央。

“未央,动作快一点。”

未央娇俏的脸蛋可耻地泛红,“我不要。”

战尧修好笑地提醒她,“你再不快点,巡守的御林军就要过来了。”

“我不要钻狗洞!”他可以拉下面子,像只狗儿从这处倾破的宫墙钻进去,但她可没有他的那种厚脸皮,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看她那么坚持又觉得丢脸的模样,战尧修眼眸转了转,拍拍手上的尘土走至她的面前,一手指着她的头顶。

“未央,你头上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未央仰高了小脸努力往上看,然而就在此时,战尧修却猝不及防地一手勾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将绵密深沉的吻印上她的唇。

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令她感到晕眩,像道湍急的漩涡急急的将她卷了进去,这一次,她终于仔细地品尝到了他认真的吻,只是,他像是要掠夺光她的气息般地,将她吻得无力自持,不得不攀着他的肩以免自己软滑在地。他的吻,就像是一盅陈年的美酒,是那么地令人想要掬取畅饮,那么地想让人沉醉其中不愿放开。

当战尧修的唇轻轻挪开来时,被吻得满脸通红无法思考的未央,这才发现他在吻她时一刻也没闲着,他己经成功地把她给拖进狗洞,并且钻过了宫墙来到太掖池所在的花园内。

战尧修徐徐朝她咧笑,“你看,要拉下面子钻进来不是很简单吗?”

未央张口就朝他开骂:“你这登徒子——”不知不觉又着了他的道,她既是回味他的吻,又更想把他给掐死。

“嘘”战尧修不慌不忙地掩住她的小嘴,“你想让我们两个都被困在这里,然后被御林军捉去皇上的面前受审吗?”

“皇上不会审我,因为我是朝中唯一御准带剑入朝的将军,不管我做了什么事都不会挨罚。”未央不愿再跟他膛同一淌浑水了,“而你就不同了,要是皇上知道你私钓太掖池中的鱼,你会被削官。到时我就不用每日像个牢头般地看着你,也不用担心你会死在哪个人的手下。”

“未央。”战尧修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被他这么一盯,未央又全身紧绷了起来,并且可耻的发现,她竟然连一点抵抗他魅力的力量也没有。

“你的话实在是很多。”战尧修叹了口气,直接以唇将她那吵嚷不休的小嘴给堵上。

未央在自己彼他吻得神智不清之前,用力的推着他的胸膛,“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战尧修将她拖进一处花丛里,一手指着外头,“有人来了。”

未央气急败坏地拉着他,“不要再留在这裹,快跟我回去。”

“不成。”战尧修却是固执得很,“我今天一定要钓到皇上那几尾由高丽国进贡的珍鱼。”

未央实在是很想掐死这个钓鱼狂,“你满脑子除了钓鱼之外,可不可以想些别的东西?”

“例如该怎么再偷吻你?”战尧修意有所指的看着她的唇,并且朝她性感地舌忝了舌忝唇角。

受不了他那性感又泶狈的神情,脸蛋都快熟透的未央终于向他投降,并且赶紧推开他,“去钓鱼,而且动作给我快一点!”

得逞的战尧修,乐开怀地欣赏了她的脸色大半天后,才慢吞吞地走出花丛,优闲地坐在池子边拋竿垂钓,而那个脸颊温度一点也降不下来的未央,只能挫败地以两手掩着脸,接受自己是个偷鱼共犯的事实。

“未央。”他才钓了没多久,又开口唤她。

未央马上紧张地从花丛里探出头来,“又怎么了?”

战尧修将一尾刚上钓的鱼儿拋向她,“接好。”

“这是什么?”未央七手八脚地接住在她手中活蹦乱跳的七彩鱼儿。

“当今皇上最最珍宠的爱鱼。”能够钓到进贡鱼类中的极品,战尧修心情很好的向她讲解。

未央如临大敌的问:“你要我抱着它?”皇上的爱鱼?天哪,他什么不好钓,干嘛偏偏要钓这种会害死人的鱼?

“我没带鱼篓。”战尧修边向她解释边拉竿,“啊,又一尾,你要接好喔。”

“等等”未央还来不及答应,他就又把另一尾鱼儿拋向她,让她情急地大叫:“我捉不住这些滑溜的鱼儿!”要是她不小心施力过度,只怕会捉死这些鱼儿,可是不捉好它们,要是掉在地上让它们有了什么损伤,那又该怎么办才好?

“再来一尾,接着。”钓鱼功力极佳的战尧修,一点也不管身后的未央早己忙翻了天,说着说着又把另一尾刚上钩的鱼儿往后扔去。

成功地接住了鱼儿的未央,突然变得很沉默,而且气息也变得纷乱不已。

她又羞又惧地向他求救,“战战尧修?”

“怎么了?”听出她声音不对劲的战尧修,马上收起了钓竿钻回花丛里。她美丽的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有有一尾鱼,它”

“它怎么了?”战尧修看着她两手各捉住了一尾鱼儿,但是他刚才钓上来的那尾鱼儿却不见了。

“它溜进我的衣裳里”她怯怯地指着自己胸前的衣衫,并且耻辱得很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把它捉出来啊。”战尧修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一个头两个大的模样。

未央却朝他摇首,“它滑溜溜的,我不敢捉它而且我的两手都没有空,再加上它是皇上的爱鱼!万一伤了它怎么办?”

“好吧。”战尧修扬起了嘴角,并且义不容辞地挽起两袖。

她水漾的明眸里滑过一丝不安,“你想做什么?”他该不会是“帮你捉鱼。”战尧修气定神闲地向她公布,并且坐在她的身畔,捉住她的腰肢将她转向自己。

“不可以!”未央在他把魔掌探进她的衣裳里时,烧红了一张脸蛋,慌慌张张地大叫。

“要不然”战尧修邪邪坏坏地在她耳边说着,“你要继续让那尾皇上的爱鱼在你的身上溜来滑去?”

未央盯着他过近的眼瞳老半天,虽然一点也不指望他是真心想帮她捉鱼,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衣裳里头那尾鱼儿在她胸月复间东钻西窜的感觉,于是只好再向这个随时随地都有机会占她便宜的男人投降。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困难的把话自口中吐出,“好吧”

战尧修快乐地将她的衣襟揭开,伸出双手探进她的衣衫里,试着在里头找出那尾让他此刻这么幸福的鱼儿。

“你在模哪里?”被他们暧昧的姿势给羞得满脸通红的未央,在他的大掌于她高耸右胸来回徘徊时,忍不住出声问这个不知到底有没有心要帮她的色魔。

“我在模鱼。”他眉开眼笑地向她解释,并且再接再厉地继续模下去,“它到底是在哪里?”

她忍不住大叫:“在左边啦!”他一定是故意的,鱼儿那么大,他哪会看不出来?

“左边是吗?”战尧修又遵从她的旨意将魔掌探至她的左胸。

“不对,它又滑到右边下面去了。”未央在他磨磨蹭蹭却又模不对地方时,又赶紧指点他正确的位置。

“未央。”战尧修神情严肃地抬起头来,“你可以把衣裳月兑了吗?”

红云迅速在她的脸蛋上蔓开,“什什么?”

“光是这样在你的身子上模来模去了大半天,我还是模不到它,不如你就把衣裳月兑了,让我直接把它捉出来。”只要把她的衣裳月兑了,那么幸福的就不只是鱼儿了,他也会变得很幸福。

“不准!”未央义正辞严地大声拒绝,不肯让自己被他亏得颜面无存。

战尧修眼带精光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既然你不准,那唯今之计也只有”

“你在做什么?!”突然被他压倒在地的未央,头顶差点没因他们俩过度亲密的姿势而冒出烟来。

“只要把它的去路都压住,这样它就不会东跑乱窜了。”战尧修尽可能地与她的身子贴合,“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那只小家伙捞出来。”

一颗心差点没跳出胸口的未央,实在是好想直接跳进太掖池消去她那一身燥热,在他暖融融的体温下,她真的是很难压抑下满脑子漫飞的绮思,尤其他那看似精瘦的身子,在她的身上亲匿的缓缓游移时,她才发现,在他的衣衫底下,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可是再货真价实不过,一点也不像是什么文弱书生,而他那火热的身躯,也令她急速鼓动的心差点没跳出胸口。

“你你到底好了没有?”她开始怀疑她连说出口的话都会冒烟。

状似很忙碌的战尧修,低首吻吻她的额际轻声安抚,“快了,捉到它的尾巴了。”

“快点啦!”拜托拜托那尾鱼儿快点出来吧,他们俩这种模样要是让别人撞见了还得了?她已经够丢脸了,可不想让最后一丝的颜面也荡然无存。

“是谁在里头?”冷不防的,巡守到这边的御林军,却在摇动不已的花丛外大声喝问。

未央瞬间有种掉到地狱最深处的感觉,并且很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躲在里头的人报上名来!”

“你就去跟那名老兄打声招呼吧。”战尧修一点也不以为恃,依然趴在她的身上东模西模。

“我去?”她用力瞪着这个没道义的男人,“偷鱼的人是你耶。”

战尧修无辜地指着她两手握着的鱼儿,“姑娘,鱼都在你的手上。”

“这是你钓的!”被人陷害得很不甘愿的未央,不知不觉地扬高了音量。

“是你说过,你这个奔战将军无论做什么皇上都不会责罚你。”战尧修笑咪咪地在她颊上大大地亲了两记,“所以说,你官大、我势小,当然是推你出去比较合适摆平外头的人。”

“你”世上哪有这种小人?

战尧修还适时的踢落水狗,“你再不去应声,我就不帮你把这条鱼捉出来喔。”

“躲在里头的人给我出来,”守在花丛外头的御林军不耐地抽出长剑。

被打鸭子上架的未央只好开口了,“是我,奔战将军。”

“恪将军?”御林军愣了愣。

“对,是我,快走。”未央懒得多说闲诂,只想快快打发走这个男人,以免他看到不该看的情景。

可惜这名不上道,而且又崇拜奔战将军己久的御林军,却兴勿匆地拨开他们用来掩蔽的花丛,想见见心目中的伟大偶像。

“恪将军,你怎么会突然光临太掖池——”御林军还没说完的话尾,终结在眼前两人俩俩交缠、亲热万分的身子上。

扁看他的眼神,未央也知道这下她就算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而那个在她身上趴得舒舒服服的战尧修,还当着他人的面继续在她的胸前造次。

“呃”御林军揉了揉双眼,红着脸不太确定地问:“恪将军,敢问您在做什么?”

“我们在模鱼。”战尧修在未央开口前,己先行替她回答。

“闭嘴!”未央气急地用手上两尾皇上的爱鱼重敲他的头。

御林军看着那两尾被敲晕且很眼熟的鱼儿,又不太肯定的再问:“恪将军,那些鱼是”

“把它们扔进池子里。”未央将半死不活的鱼儿扔给他,并且向他命令,“去做你自个儿的事,我的私事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是!”收到命令的御林军,马上照着她的话退出花丛外。

“战尧修”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未央,一手紧扯着他的发,咬牙切齿的瞪着他,“那系该死的鱼你到底是模到了没有?”

“喏。”战尧修一手指向她身旁如茵的草地,“它不就在那?”

“你早就拿出来了?”看着那尾在草地上活蹦乱跳的鱼儿,她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嗯。”战尧修钟爱地抚着她气红的小脸。

“那你还趴在我身上干嘛?”鱼都捉出来了,他还想占她便宜多久?

“偷香。”战尧修扶正她的脸庞,在她的脸上撒下细细密密的吻。

本来想一掌打死他的未央,在他的吻漫天盖地的罩了下来时,所有的怨言又都被他给塞回嘴裹,再加上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她只好放任这个把她害惨的男人让她继续惨下去。

“你知道吗?”吻她吻得回味无穷的战尧修,在她乘机换气呼吸时,朝她咧出个大大的笑容,“自从与你在一块儿后,我是愈来愈热爱钓鱼这玩意了。”

“真的要这么做?”

趴在战尧修府邸屋檐上的封贞观,还是很不确定的再度问向趴在他身边的宫上邪。

“是他自个儿说我们可以随便怎么做的。”宫上邪边回笞他边搜寻着战尧修的身影。

“但是”一想到要来行刺自己服侍了廿年的主子,忠心至上的封贞观就有满肠满肚的犹疑和不安,并且还怀有很深的罪恶感。

爆上邪快被身边这个忠臣投胎的封贞观给打败了。跟他在这里趴了这么久,也为他洗脑了那么久,他怎么还是对战尧修忠得像条狗似的?单单这个问题一路上他就问了不下百次,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目前是太子党的人,而且是战尧修的头号敌人啊?

“拜托你快点把你对他的忠心给我统统收起来。”宫上邪终于翻起了白眼,“你想想,这二十年来,咱们受了他那么多鸟气,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又犯起忠诚不移的老毛病好不好?”

封贞观难以抉择地握紧手中的龙吟剑,“可是他是我们的主子”以下犯上、为敌弒主的行为,他就是做不来。

“有仇报仇,加倍奉还。”宫上邪只好对这个最爱记仇的小气鬼使出激将法了,“这不是你奉行不移的金玉良言吗?难道你不想趁这个机会有仇报仇?”

封贞观的脸色马上一变,“我真的可以对他有仇报仇?”

“可以,当然可以。”宫上邪大大地鼓吹他,“你还可以加倍奉还给那个整了我们廿年的战尧修。”

“好,咱们就这么做!”一想到报仇的美妙快感,封贞观马上把他的忠心不移给拋到天边去。

“那就别犹豫了,走。”宫上邪拍着他的肩头,先他一步的往下跃进庭园里。

可是就在宫上邪的两脚方才沾上战尧修的土地时,早就躲在暗处等着他们大驾光临的未央,也立即来到他的面前。

爆上邪的目光直直地定在这个曾经让他呕到极点的女人身上不动。

“宫大人,别来无恙?”未央有礼的对这位身分比其它刺客高上一截的新任刺客打招呼。

“恪未央”曾经败在未央剑下的宫上邪,回过神来后上立刻额冒青筋地自身后取出琅邪剑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慢一步下来的封贞观,也愣愣的看着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奔战将军,不明白她为何会出现在战尧修的家里。

“两位大人。”未央丝毫不理会他们脸上的讶异,盈盈的水眸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打转着,“这么早就来找战大人,有何贵干?”

封贞观冷冷地道出来意,“报仇。”

“是吗?”未央的嘴角扬了扬,把眼光集中在封贞观那柄有名的龙吟剑上。

“喂,女人。”宫上邪虽然是很憎恶这个女人,但他更憎恶战尧修,“我们要找战尧修解决私人恩怨,识相的就闪远一点。”

未央冷然地睨视他,“任何人要找他之前,都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奔战将军。”封贞观冷静地分析着她会走出太极殿而来到这的原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保护战尧修是我的职责。”她冷若冰霜地回答。

爆上邪听了忍不住敝腔怪调地大叫:“保护他?”他有没有听错?那个杀人不眨眼、功夫都已经出神入化的战尧修,哪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他?

“他”封贞观也讶异得皱弯了眉峰,“他会需要人保护?”战尧修不是随手就能捏碎一个人的心吗?这女人是在说哪门子的笑话?

“你们这两个不速之客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未央反问。这两个人和战尧修一样都是六部首辅大臣,为什么他们会提着剑来找战尧修解决恩怨?

战尧修站在她的身后淡然地提供解答,“他们想杀我这个无辜又可怜的小小辟员。”

未央微偏过芳容看着他,“杀你的理由?”

“可能是因为他们看我不顺眼。”战尧修爱笑不笑地随口拼了个借口给她。

爆上邪一手指向战尧修的鼻尖,“我们岂只是看你不顺眼而已?我们还想宰了你!”

“只要有我在,你们想杀他得等到下辈子。”未央立即将战尧修移护至她的身后,并且朝那个胆敢在她面前说想杀战尧修的宫上邪抽出女娲剑来。

“喂,恪未央为什么会跑来保护他?”比较冷静的封贞观,在宫上邪与她打起来前,小声的在他耳边问着。

“我哪知道?”上回他奉了战尧修的命令跑去行刺亮王,就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上栽了个跟头行刺失败,他哪知道这次她又突然冒出来的原因是什么?

正打算速速解决掉这两个人的未央,忽然发现有人在她的身后轻拉着她的衣袖。

“你在做什么?”她冷冷地回过头,无力的瞪着战尧修脸上此刻看起来像是货真价实的表情。

“我害怕呀。”战尧修诚恳地摆出一副恐惧不己的模样,连指尖都还会怯怯地颤抖。

她没好气地撇过芳容,“胆小如鼠。”亏她当初还以为他是装的,她一定是看走眼了。

“他他”生平头一次看到战尧修演技的宫上邪抖颤着手,直指着那个骗死人不偿命的战尧修。

封贞观直在嘴里闷闷的咕哝,“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我要把他那张骗人的假面具撕下来!”不出一口气不痛快的宫上邪,说着说着就将琅邪剑的剑尖指向战尧修。

未央冷声的对他讥嘲,“宫大人,亏你还贵为首辅大臣,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动武,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手无缚鸡之力?”宫上邪气怒地冲着她大吼,“喂,你有没有搞错?”躲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他一手就可以一口气撂倒一大票人,手无缚鸡之力?这个女人是没睡饱在说梦话吗?

“搞不清楚状况的是你们。”未央瞇细了美眸瞪向他们,“你们这群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夫的人,居然来找他这个文弱书生的麻烦,你们羞不羞?”

躲在未央身后的战尧修,快快乐乐地欣赏着宫上邪和封贞观快气炸的脸庞,并且还偷偷背着未央,对他们两个得意地露出奸诈的笑容。

“战尧修!”宫上邪被他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伸手指着他大叫,“是男人的话就不要躲在女人的背后!有种就出来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

战尧修立刻又换上了惶怕的眼神,状以受惊地紧紧揪住未央的衣衫,“好可怕喔。”

“那个大骗子”封贞观也被他那种过分的做作给激出了心火。

“恕我今日不待客,没事请走。”未央一点也弄不清他们两个是在气些什么,只是很不耐地想要赶人,好还给她一天的清静。

“姓恪的!”宫上邪火爆的跟她贡上了,“你到底让不让?”

吃软不吃硬的未央扬高了小巧的下颔,“不让。”

“好!”宫上邪当下就气得准备对付她,“我就先摆平你再来解决他!”

未央冷冷的泼了他一盆冷水,“手下败将,何来言勇?”上回她手下留情没送他去见阎王老爷他就该知恩了,现在还敢再来向她挑战?

“你”羞耻感立刻让宫上邪体内的人山集体爆发。

“别冲动,你忘了她手上有女娲剑吗?”虽然也很火大,但生性较为理智的封贞观,一手紧按着宫上邪的肩,先要他忍住。

爆上邪一手拍开他,“怕她什么?大不了咱们两个一起上!”

封贞观却临阵倒戈,“可是我并不愿意去领教那把女娲剑。”曾经造出四柄神剑的云掠空说过,女娲剑是凡人绝对铸不出来的神剑,如果硬是要和女娲剑硬碰硬,只怕讨不了好处。

“贞观?”宫上邪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样临时抽腿不干。

没有朋友道义的封贞观拍拍他的肩头,“你如果坚持要做的话,那你就自己去和她慢慢斗好了,我要等我想好了万全的对策后再来下功夫。”

“你这临阵退缩的叛徒!”宫上邪拋下了未央和战尧修,气炸地去追那个说好了却又不干的封贞观。

“你和那两个人结过什么梁子?”在他们走后,未央不客气的一把将那个己经从躲在她身后扯着她衣衫,改成在她身后频频窃玉偷香的战尧修拎到面前来。

战尧修一脸的无辜,“没有。”

“那他们为何想要取你性命?”不可能,以那两个人快气翻天的表情来看,这小子一定是做过什么让人怨恨的事。

“听说他们两个是太子党的人。”战尧修聪明的把责任推给别人,“他们俩会想除掉我,大概又是司马相国知道我投效了亮王后的一贯手法而已。”

她还是不怎么相信,“但我觉得他们两个人似乎跟你很熟。”

“同朝为臣,当然有几分交情。”战尧修干脆将实话和谎话混在一块儿说。

“真是这样?”她一手揪紧他的衣领,“没有别的原因?”

战尧修低下头来吻了吻她的手背,并朝她眨眨眼,“没有。”

“你还有几个有交情的朝中之友?”未央赶忙将快被他吻遍的小手给抽回来。

“数之不尽。”现在朝中不想杀他的人,恐怕也只有她和亮王而己了。

“这么说”未央思忖了片刻后,忽然觉得她的未来很阴暗,“往后还会有更多人这样来拜访你了?”难道说,她往后还要过着更加刺激的生活?

战尧修笑咪咪地在她芳美的唇上偷了一吻,并且吻得又深又重,让她几乎窒息,也让她沉沦在他的吻里再也想不起其它。

“完全正确。”他笑意盈然地看着她脸蛋上艳丽的风情,满足地将她拥进怀里,“所以,你可要用力的保护我。”

被吻得晕陶而无力抵抗的未央,红霞适怖了整张小脸,气喘吁吁地趴在他的胸口上仰看着他许久,才用力的推开他那可恶的笑脸,边走回宅子里边在口中低喃。

“你被他们砍死算了”老是占她便宜。

未央有种被骗的感觉。

眼前这个大半夜不睡觉,反而把她拖到有小桥流水的花园里,要她陪他在月光下烹茶赏月的男人,横看竖看就不像个文弱不堪的文臣,而且在他的眉宇之间,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王者气息,不怒而威、耀眼又难以掩藏。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暗杀他的刺客不讦其数,而他就如亮王所说的,完全就像一名什么都不会的文人,即使她有意想要试采他到底有没有功夫底子或是其它能耐,但每次在刺客来袭时,他都是一副乖乖等着受死的模样,既不懂得逃躲,也不懂得对付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逼得她不得不放弃试探,三番两次的出面解救免得他死于非命。

她已经不想再去试探他了,而且,她好象也没有再去试采他的必要,因为她发现,在这段与他相处的日子里,日日与他如影随形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深刻地镌镂在她的脑海里。

从第一眼对他不怎么有好感开始,到接近他后,她才慢慢了解这个心情总是平静如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愠不火的男人,是个很懂得过日子的人。他很懂得把握四季每一个样貌,带着她去欣赏,引领她去见识那些她在太极殿内从未见过的人事风物。而她也渐渐发现,她已经不再视他为登徒子,反而让他以另一种身分在她的心中栖息,虽然她并不太明白那藏在她心底的情愫是什么,但她能确定一点——

她喜欢这个爱笑又有点神秘的男人。

把她拖到花园之后,战尧修就一直静静的恋看着她在月下的模样,一语不发地品尝着香茗:心思悠悠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月色明媚如水、水色晶莹如天,但未央却没有心情赏景或是吟歌颂月,更不想继续陪他在这里一径地两相对看,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到房裹,等着那个赠她昙花的人出现。这一次,她一定要查清楚送她花朵的人是谁,再继续陪战尧修在这漫无目的的耗着,恐怕会错过那个赠花人出现的时机。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困了,想先回房歇息。”

“未央。”战尧修却在她起身之前叫住她。

“还有事吗?”

“自小到大”他的眼眸带着异样的光彩,“你有没有作过一些奇特的梦,或是在某些梦里,特别地记住某个人?”

“没有。”她微摇螓首。

失望淡淡地覆上他的眼眸,“是吗?”

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语,再看他这副说不上来的怪模样,未央想走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

“你想说些什么?”她静坐在他的面前,望着他那张心事重重的脸庞。

“还记得你抢来的这块八卦玉吗?”他自袖中取出八卦玉,搁放在两人之间的石桌上,“亮王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何要你去夺下它?”

“没有。”她至今还是很纳闷,“告诉我,这八卦玉到底是什么东西?”

战尧修细看着她沐浴在月下更显皎美的容颜,许多过往瞬间跃至他的心版上,缠绵地徘徊在他的心头,但同时也隐隐地撕裂着他的心。

他的声音显得很悠远,“想不想听个故事?”

“好。”

“五百年前,有个叫伯约的人,他制造了八卦玉,以保管孔明独创的八阵图。”

他伸手指着在月光下晶莹闪亮的八卦玉,“所以说,在这八卦玉里头,有一份完整的八阵图。”

未央一手撑着下颔专注地问着他,“那个伯约要保管八卦玉到什么时候?”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直到他能将八阵图还给孔明为止。”

“但孔明已死了五百年。”未央不解地皱着黛眉,觉得他的故事似乎不太合理。

战尧修随意迎空拈来一瓣落花,“缘生缘死、缘起缘灭。世世有轮回,制造八卦玉的伯约知道他将会在五百年后再次遇见孔明,所以他曾在孔明生前向孔明立下重誓,一定会在来生找到孔明,并且物归原主。”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看着八卦玉的玉面上又出现了那名身着战袍的红衣女子,种种疑惑便在未央的心头蠢动着,催促着她前去寻找答案。

“可以。”

她一手指向玉面的女子,“这个跟我相貌一模一样的女人是谁?”

战尧修脸上的笑意隐去,感觉原本早就该麻木的心情,此刻又在她的话语中苏醒了,就像是一个沉沦不醒的梦缓缓地被人揭开,那些曾经沉淀在轮回里的悬念和爱恋,又回到了他的身边缠住他不放。

他深吸了一口气,“五百年前,她曾为伯约而死。”

“她死了?”无法解释的失落泛满未央的心头,不舍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是伯约最爱的女人。”他尽可能让语调变得平稳一点,“五百年前,在一场夺爱的战争中,伯约失去了她。在她死后,为了能够再见她一面,伯约与原魔做了一项交易,将自己的心卖给了原魔,与原魔缔结下了契约,以才每世都能见到他心爱的人一面、再爱她一次。”

“原魔?”未央不解地望着他。

“相传原魔是个人貌蛇心之魔,无论是谁,只要能够付出代价,原魔就会为请求之人完成心愿。”

未央迫不及待地问:“伯约完成了他的心愿吗?”

“没有。”战尧修紧握住微微抖颤的双手,“这五百年来,他在轮回中辗转了一世又一世,寻找她寻找了一世又一世,然而每一世,他总是在找到那名女子后又马上失去她。每一次,都像最初一般,那名女子总来不及想起他们的过去就又因他而死。”

“为什么那个女子会因他而死?难道原魔没有完成伯约的心愿?”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的未央,转而同情起那名长相与她相似的女子的遭遇。

“原魔虽成全了伯约的心愿,让他每一世都见到他所爱的人,可是伯约并不知道,原魔完成他的心愿所要他付出的另外一个代价,即是那名女子的性命。”他的眼眸中带着深沉的忿怒,“原魔要他们每一世都只能见上一面,每一世,只要伯约一开口对那名女子说出他的爱意,那名女子便马上死去。原魔要伯约世世都带着相同的遗憾活下去。”

“这是什么买卖?”未央听了后,怒气远比他来得大,她忿忿不平地拍着桌面,“那个原魔事先怎没对伯约说要付出另外一个代价?他怎能这样折腾那而个相爱的人?”

战尧修为她的反应怔了怔,随后伸手轻抚着她美丽的面容。

“对伯约而言,失去了所爱的人后,生命、时间,就像是一条停止的河流,天地万物的一切,全都埋葬在失去她的那一天里。就算每一世都只能见她一面也好,即使是折腾,他也甘之如饴。”

失爱的痛苦,远比卖心的痛苦还来得深刻。他知道,能在世上深刻地爱恋着对方,是种多么奢侈的情愫,而能每一世短暂的相会,更是多么得来不易和弥足珍贵,即使是在买卖成交后才知道原魔竟将他推至深渊里,让他痛苦了一世又一世,但他在忿、怨、怒之余,他仍有着一丝的感激与不悔,至少,他能够永远都记得他最初以及最终所爱之人。

“伯约怎么可以那么自私?”未央愈想愈是同情那名为伯约而死的女子,“他能甘之如饴,但那个女人呢?他有没有为她想过?”

“什么?”战尧修一愣。

“伯约卖心虽是为了她,但他可曾想过那个女人会有什么感受?”未央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每世她都只能见到心爱的人一面,或许对伯约来说,他可以感到心满意足,但这对那名女子而言,她满足吗?她甘心就和伯约只能在每一世见上一面吗?”

盯望着她那气红的小脸,和她眉眼之间的不甘,战尧修忍不住闭上眼,深叹了一口气。

“或许吧。在每一世,伯约遇见了她之后,总是用累积在心头的爱意来爱她,但他却从没来得及问过她的意愿。”

急着想知道后半段故事的未央拉着他的手,“后来呢?后来伯约怎么样了?”

“后来伯约只能在轮回中等待又等待,希望能在某次的轮回中,好好的再见她一面,希望在十次的轮回后,他能够牢牢的捉住地,不再夫去她。”战尧修柔柔地执起她的手,悄悄地将她的小手紧握在掌心里。

“他办到了吗?”她很想知道,那个等了一世又一世的男人最终是否能够再与相爱的人斯守在一起。

战尧修看着她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眸,许久之后,才幽幽地道:“也许他永远也办不到。”

“原魔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折磨那两个人?伯约要等到哪一世才能完成心愿?”未央心烦意乱地咬着唇瓣,为故事裹的主人翁慌急不已。

“他要等十世。”战尧修徐徐地抚上她的唇,阻止她的动作,“因为那名女子命中注定会因他而死去十次。因此在十次的宿命轮回里,他每次都只能与那名女子匆匆相聚,而后又痛心的与她别离,眼睁睁的看她一次又一次的因他而死。”

她像是找到一丝希望地紧握着他的手,“十世之后他们就能永远的相聚吗?”

“不知道。”他心灰意冷地摇首,“世事无常,就算伯约等到了十世,但那名女子也未必还会记得他。就算她记起了伯约,谁知道她会不会恨伯约让她因他而死了十次?谁又知道在十世之后,轮回的宿命会不会停止?”

在树木掩映的月光下,战尧修的脸庞变得模糊不清,空气中静静流淌着淡淡的伤心,濡染了聆听故事的未央一身,她彷佛能够听见空气里那寂寂的风声,正代替着那个等了百年却还不能如愿的男人,轻声诉说出他那道不出口的心痛。

她感伤地启口,“伯约他痛苦吗?”世世都那么束手无策地看着心爱的人死去,伯约他怎么能够挨得过来?

战尧修似喜似悲地看着她,而后放开她的手,站起身背对着她,抬首看向那百年不变的月儿。

这世上,没有恒久的敌人或是友朋,当然也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情,就算他能够一世又一世地在轮回中带着记忆活下去,但那世世累积的痛苦却像是种庞大的负荷,压得他就要喘不过气来了,也让他不愿再度等待下一次失去她时毁灭般的痛苦。

在此同时,他也不知道,在让那名女子因他而死去十世之后,她是否还像初初缘起时那般地爱着他?他不知道,再继续这样等待下去,最终究竟能够得到些什么?

他回首淡漠地告诉她,“这只是个故事。”

“它不是故事。”未央却坚定地否决。

“夜深了,你去睡吧。”战尧修面无表情地将透露出来的一切,又不着痕迹地塞回心底。

“我知道的,这绝对不是故事而已。”未央拦住他欲走的脚步,拉着他一同看向八卦玉玉面上的女子,”你看看她的双眼,你看看她的笑容,她是真的存在过。”

“虽然你们的相貌相似,但”战尧修爱怜地抚着她的芳颊,“你不是她,她己经死了。”

未央难过地看进他的眼瞳深处,“那伯约也死了吗?”

战尧修轻柔地将她揽进怀襄,垂首在她的肩头,久久不发一语。

“战尧修?”未央感觉自己快被他的力道给揉进他的身体里,但她仍是想知道答案。

战尧修缓缓推开她,往后退了一步,眼眸裹空汤汤的。

“五百年前,他早就死在失去她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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