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想与他拉开距离……她不觉得迟了些吗?
两两相视一夜,无言以对地相看至天明后,这日的清晨里,两个赫然觉得不对劲的男女,一前一后地走过喧哗的大街,十里春风中,吹不散的是走在前头的心事沉重,以及后头的扼腕兼烦恼。
“我有话……”受不了这种沉默的廉贞,在他们走过两条大街时,打破沉默地上前一掌搭上她的肩。
连话也不让他说完的天都,浑身硬邦邦地赶快再往前走几步拉开他俩的距离。
“妳能不能……”廉贞快步跟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想拦下她,但出门后便走得像跑的、跑得像飞的她,在下一刻又速速甩开了他的纠缠。
空荡荡的掌心,就连点给他回味的余温都没有,兀自嘲讽地搁放在空中逮不到人。
他慢条斯理地握紧了拳头,“姓段的。”
在前头的天都,犹豫地回头瞧他一眼。
廉贞火气旺旺地瞧着这个每当他走近一步,她便拉开两大步的女人,居然又再对他摆出了一脸初见时的鼠胆相。
“我只问一次。”他镇定异常地伸手扳了扳颈项,“妳是不是真打算与我这样耗上了?”好,这下就不要怪他不给她机会,体会一下温柔体贴那类的东西。
努力当只哑巴鸟的天都,默然分析完了他语气中所隐藏的怒气后,她闷不吭声地抬起一脚,往旁再偷偷拉开两大步以免又被无明火烧着。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喧哗热络的人声潮浪突地中止,停下脚步的众人,皆闭上了嘴、掠高了眼眉地纳看着杵站在路中间的那两人,就见面色不善的廉贞一鼓作气奔至天都的面前,一手紧握住她的掌腕让她不能逃跑,另一手扫落别人摊子小桌上待卖的物品,将她扶抱上桌后,也不待她坐稳,他立即动手月兑去她脚上的绣花鞋。
“你做什么?”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坐在人家桌上的天都,在众人瞪大的眼眸中,丢脸丢到家地拉开嗓子大叫。
“先没收妳的独门暗器再说,省得待会妳又拿那玩意对付我。”廉贞拎高了那双绣花鞋,仔细地端详起它,但无论他再如何翻过来看过去,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双陆。
“你疯啦?把鞋还我!”备受注目的她,满面绯色地急急忙忙跳下桌,蹲在地上扯着裙襬好遮住一双被人瞧见的小脚。
他扬高朗眉,“那咱们可以谈谈了吗?”
“再不还鞋我就杀人了……”蹲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她,咬牙切齿的目光只差没把他给砍成三截。
“杀夫是犯法的。”不痛不痒的他,先把鞋收起放至怀中,再自袖里模出锭金子放在小摊上弥补老板的损失。
“和你成过亲的人又不是我……”在四下此起彼落的讨论声中,天都只想挖个洞往里头躲,“你究竟想让他们看到何时?”
廉贞这才注意到围绕在四周的人们愈来愈多,且他们一脸兴致盎然地侧着身子,想趁此大好良机一瞧姑娘家的小脚。
“啧,没道理白白便宜了别人。”顿时觉得亏大了的他,弯身一捞,将她给扛在肩上,并拿衣袖遮住了她的双脚,快步地带着她拐至一旁的小巷里。
再次被他挂在肩上的天都,在他终于停下脚步,将她给摆在巷里的小矮墙上时,她头昏脑胀地两手捧着头,努力调整脑袋瓜里又被他给天地上下颠倒的感觉,在她总算能看清眼前的事物时,一张近悬在她面前的男性脸庞,随即令她屏住了气息。
“别动,”廉贞用力按住开始在矮墙上磨磨蹭蹭乱动的她。
尴尬到极点,又没法逃走不认帐,两眼不知该往哪摆的她,在路经小巷的东风缓缓吹过时,顿时觉得脚丫子凉飕飕的,虽然四下没再有人直盯瞧着,但仍是备感困窘的她,不断地拉着裙襬好遮住被他给看光的双脚。
“这问题很严重。”在搞定她后,廉贞一手抚着前额,选择在两人中扮演那个比较愿意面对现实的人。
天都不自在地挪开眼眸,“只是喝醉了而已。”啧,他干嘛那么正经八百的?害得就算原本只是小事一件,也都在被他点明了后变成烫手山芋般的大事了。
“谁醉?”他淡淡泼她一盆冷水,“妳从不曾喝醉过,而我昨晚又没喝。”
没法否认事实的天都,不语地闭上嘴,过了一会,当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转眼看向他时,她微微瞇细了眼,老大不情愿地瞧着他那一脸焦躁又烦恼的模样。
“你是很抬举还是很委屈?”就是因为他一直摆出这种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才让她一直不想回头理会他。
廉贞以指拧着眉心,“我是眼花……”备感意外和震惊的又不只她一个。
“我不奉陪了。”姑娘她将下巴一扬,一骨碌地跃下矮墙,就在可以月兑身而走时,一双早就有所准备的大掌,立即摆上她的腰际,利落又快速地将她拖回、抱上矮墙,动作一气呵成。
“乱子不只是我一人捅的,妳别想说跑就跑。”一手紧按在她的腰际固定住她后,廉贞没好气地抬起她的下颔与她互瞪。
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较吹扬起发丝的东风来得更加温暖,天都的眸子止住了颤动,直视着近在咫尺的他,日光透亮了他一头的白发,加深了那双眼眸黝黑的色泽,她不禁稍稍挪开了点距离,可他看得是那么专注,令她更加觉得这是个危险的距离,因在此之前,她从没像此时这么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掩不住的叹息,再次自已经叹了一整夜的廉贞口中逸出,自顾自忙着哀叹的他,抚着从昨晚就开始一直作疼的两际,怎么也想不出,他到底是怎么胡里胡涂地把他俩给推上这么棘手的地步?可只要一想起她在湖中那沾了水意的剔透模样,和在灯影下,放心安枕在他大腿上的面容,他又会有种明明知道要拦住,偏偏又关不住的冲动。
没错,她是性子不好,各方面也都不符合他的标准,他也老嫌她没资格当个女人,但,其实他也半斤八两的没好到哪去,不然他这百年来也不会落得孤孤单单,除了封诰和阿尔泰外没人敢留在他的身边,只是在面对胸膛里那颗已经停顿了百年没再如此悸动过的心,他总有种再次相逢,却措手不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矛盾感……真是要命,他都一大把年纪了,怎还像个年轻小毛头似的?
哇……她有没有看错?
他在烦恼?
坐在他面前的天都呆呆地眨着眼,意外无比地欣赏着他那张此刻表情干变万化的脸庞,忍俊不住的笑意,差点不给面子地从唇边逸出,她忙一手掩着嘴,继续看他好像当她不在场似的,纠结着眉心,有时像生闷气般地撇着嘴,有时还摇头晃脑的苦苦思索……说真的,比起初见面时他那种被岁月磨平了一切,像抹游魂般地在人间飘来荡去,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她还较喜欢看他这么烦恼的样子,至少他重新有了活着的样子,会皱眉、会叹气,会为了她而苦恼,和不知该拿她怎办才好。
无法克制自己嘴角上扬弧度的她,微笑地偏着头凝睇着还是没发现都已把情绪晅不出来的他,若是可能的话,她还想再看看这个跟她一样,出口总是没啥好话的男人大哭大笑的模样,虽然说……要把个多活了百岁、眼泪早已流干的大男人弄哭,并不是件简单的任务,但她真的很想知道,当他不知所措时,会是什么德行。
“如果我说,我现在很想把你弄哭,你会怎么样?”她伸手点点他的鼻尖提醒他回魂,并小小声地问。
遭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愣住的廉贞,在错愣了一会后,对着这张看似认真无比的小脸笑了出来,那些如云朵密布在他心头的疑问,也全都在他久违的笑声中飘至天顶的那一端。
开了眼界的她讷讷地,“我还以为你都不会笑的……”
犹带笑意的廉贞,动作缓慢地往前凑近身子,将额抵上她的,在彼此交织的气息中,他伸出双手环上她的腰际,仔细地品味着这百年来没再体会过的温暖,和此刻在他耳里听来,再悦耳不过的心跳声。
“你们非得在光天化之日下这么亲热吗?”换个地点行不行?
耳熟的男音一抵耳里,廉贞头也不回地就朝一旁探出一掌。
“老头子,你以为每个人的命都跟你一样长吗?”惊险闪过掌风的阿尔泰,拍拍胸口不满地问。
祸首的脸孔一映入眼底,天都登时四下寻找着哪里有杀人弃尸的好地点。
“你的那袋金子把我骗得好惨……”她早该知道这个当过王子的,压根就没人格,而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对那袋金子财迷心窍。
“你来得正好,省得我日后还要去找你。”本就打算找他算帐的廉贞,则是很干脆地挽起衣袖。
“慢。”阿尔泰不疾不徐地抬起两掌,“你们不先去找封诰解咒吗?”时间都快不够用了,他们会不会本末倒置了些?
廉贞恨恨地向他箭吼,“找得到我们还需要大江南北的四处跑?”前前后后,打从他们出发起直至今日,算一算,他们已经找了封诰不下三十来个的家,可这些臭得可熏死人的封诰窝里,就是没一处有主人在!
“啧,我都忘了你迷路成性,而封诰又特会乱跑……”大失所望的阿尔泰撇着嘴,不一会又将就地朝他挥挥手,“算了,看你忙得团团转其实也挺有趣的。”光看他那张死人脸上有了别的表情,那袋黄金就给得有够值得。
气不过又不想动手杀友的廉贞,自怀里掏出一只绣花鞋交给天都,并推推她的肩。
“扔他。”
“扔什么?”没看到什么武器或暗器的阿尔泰,还四下左右张望。
接过绣花鞋的天都,在他一把头转向她这边时,眼捷手快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个鞋印。
“这是哪门子的暗器?”不小心中镖后,阿尔泰一脸纳闷地拿下脸上闪不掉的女人鞋。
廉贞不禁一头雾水,“为什么连他也躲不掉?”他还以为只有他有问题,没想到竟然连身手好到不行的阿尔泰也……
“我哪知道?”天都才觉得诡异,“你们有血统吗?”怎么他们这一票朋友都在这方面这么不济?
“算了,先且不研究这个……”廉贞抹抹脸,快步走至阿尔泰的面前提起他的衣领,“喂,封诰人在哪?”
“他去了地藏。”他要是不主动来报消息……恐怕就真要出人命了。
廉贞满面诧异,“那小子会去那?”他不是打死不肯踏入地藏的地盘吗?怎这回他竟主动去了地藏?
“他说他要准备处理一下私人恩怨。”阿尔泰格开他的手,边说边把两眼瞟向天都,“你们就快点去追上他吧,没时间让你们在这耗了。”
“你干嘛这么瞧着我?”被他看得心里觉得毛毛的天都,总觉得他的那种目光太过意味深长了些。
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后,阿尔泰转身将手中的绣花鞋还给廉贞后,笑笑地拍着他的肩头。
“封诰会很乐于见到她的。”
“他向来都这么神秘?”当一声不响就冒出来的阿尔泰,也同样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扭头走人时,天都坐在墙上看着那抹令人费解的背影。
“他只是爱摆谱。”听了他的话,也急着去找封诰的廉贞,边帮她把鞋穿上,边抬首问向她:“妳呢?妳还要继续对我摆谱吗?”
猛然想起先前他俩之间发生何事后,在他带着刺探又带点期待的目光下,忙想掩饰脸上绯色的天都,一手推开他的脸。
“不要突然提醒我这事……”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干嘛那么执着?
一手紧握住她的手后,廉贞瞧着她不自在的模样,不禁又开始皱眉再皱眉、叹息再叹息。总觉得他烦恼起来可爱得不得了的天都,在忘了掩藏的笑意飞上她的唇角时,忽地觉得顶上的光线一暗,她登时忘了在笑什么,因侧首凑向她的廉贞,已将微热的唇印上她的,一如昨夜。
交织在他俩间的气息,两者都一样纷乱,可透过彼此的双唇,那淡淡又浅浅的甜意,却又舒适得令人禁不住闭上眼回味再三,在他进一步收拢了双臂时,天都觉得他身上所带来的温暖,远比此刻顶上的日光还令人感到留恋。
半响过后,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地抵着他的额,听着他一个头两个大的沙哑低语。
“我就说吧,这问题真的很严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女娲已出现的消息,即使段重楼与马秋堂有意要隐瞒,仍是俏俏地在地藏中传扬开来。
在得知女娲转世者已出现后,邻近地藏的迷陀域里,不少神子开始与西域的中土子民有小骚动,前往鬼伯国欲朝见女娲的人变多了,神子们甚至要求请女娲收回西域,替已灭的九原国出口气。
马秋堂与段重楼大怒,这根本就是在挑衅孔雀,赶紧全面封锁消息,然而就算是如此,这消息,孔雀仍是知情了。
下了朝后,在金刚的通报下,急急来找人算帐的破浪,一脚踹开西域将军府的大门,笔直地朝笙歌四起的府后花园前进,当他走至园边的台阶上时,已经有被削准备的力士,随即走至他的面前摆出一脸忏悔的模样。
破浪低首冷瞪被他派来看着孔雀的力士一眼。
“那个桃花眼男这样有几日了?”
“快四日了……”办事不力的力士,直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家主子铁青的脸庞。
“那颗石头陪他喝了几日?”破浪将雨眼往旁一挪,目光改而落在另一个也同样不务正业的同僚身上。
“也快四日了……”一头大汗的力士,简直要把整张脸给垂至胸前。
破浪锐眸一凛,两支冷箭随即直直插至他的身上。
“你是怎么办事的?”没用的家伙,派他来盯人,结果盯不住倒也罢了,居然还被这两个家伙给留下来一块同乐。
被两位四域将军拿官威给压了四日,也被酒给灌了四日,力士在接触到破浪那不讲情面、不论原由的冷脸时,纵有满月复委屈,也只能含泪地全都吞回月复里。
忙着找人算帐的破浪,则是再将矛头指向刚被找去跳舞,身上一袭女装都还没换下的纺月。
“你还没告诉他消息?”
纺月忙挥着手撇清,“消息一到就立刻传给主子了。”这么大的事他哪敢耽搁?
破浪扳扳十指,“那只臭鸟怎么说?”
“主子说……”纺月怯怯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他,“等他醉醒后再说。”
“很好。”
额上青筋直跳的破浪,在今日之前,他从不曾这么怀念夜色过,瞧瞧眼前的这两个家伙,日日在这醉生梦死,也不回各自的地盘做该做的事,而他呢?他在离火宫忙得死去活来就算了,还要天天早起上朝当四域将军的代表,省得四域将军全都缺席害陛下的面子挂不住,而到时那两个鸡婆又烦人的日月二相,肯定又会联袂杀上离火宫,在他的耳边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若是夜色此刻在场,他敢肯定,她绝对会将那两柄弯刀朝他们的头上扔过去。
愈想愈不甘心的破浪,当下自身后候着的金刚手中抢过双枪,仿效夜色作法地将两枪射向那两个太过悠哉的同僚。园中半躺半坐在凉椅上的孔雀,正凑向唇边的那只酒杯,随即遭缨枪射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张大了嘴正欲一口啃下整只鸡腿的石中玉,则是纳闷地转头四处寻找着消失不见的好料。
破浪表情阴森地走至他俩面前,“你们很逍遥嘛。”
必起了府门,自由自在地在府中混了好几日的两人,在一道阴影遮去了顶上的光线俊,他俩慢吞吞抬首看向他,而后皆识相地各往一旁准备撤退。
破浪提起一枪,将枪尖指向孔雀的鼻尖。
“地藏找到女娲了。”西域里出了这等大事,他竟然还不闻不问地坐在家中纳凉?
“那事啊?”孔雀偏头想了想,而后笑咪咪地挪开他的枪尖,“我早知情了。”
他满面怀疑,“你没任何打算?”一道南风之谕就可让他闷不吭声地灭了九原国,如今神谕已成真,他难道要坐视地藏其他两国迎回女娲而置之不理?
“我打算再喝个两日才动身前往西域。”一脸万事不急的孔雀,优雅地对他眨了眨招牌桃花眼。
“到了那后呢?”将缨枪插圣地上后,破浪拢着胸问。
孔雀耸耸肩,说得再简单不过,“不怎样,就再灭地藏个两国。”
“只你一人?”也不知道那个女娲在转世后,是否还和当年一样神威无比,就这么贸贸然进攻地藏,他不嫌太轻率了吗?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困难的,“还不够吗?”
“主子。”一旁的纺月忙跟着帮腔提醒,“据报,马秋堂已神功大成。”
孔雀笑了笑,懒懒地再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他若是仍没半点长进,岂不枉我当初刻意放他一马?”算算时候,他给马秋堂的时间也够多了,该是去检视一下那两柄冥斧到底有何威力了。
愈听愈皱眉的破浪,当下朝他撂下一张冷脸,“你要怎么玩是你的事,但你可千万别拿陛下的江山当赌本。”
“我怎敢?”他咋舌地瞄向这个对浩瀚再忠贞不过的同僚,“就算陛下不砍了我的头,到时你也会宰了我。”
“你知道就好。”转身欲走,却冷不防地遭人拉住了脚,破浪低首一看,原本还醉趴在一旁的石中玉,此刻正满面红通通地坐在地上对他傻笑,他没好气地抬起脚才想踹开石中玉,但石中玉却摇摇晃晃地攀住他站起,并将一杯孔雀府中的老酒凑至他的面前。
“你就别摆王爷的臭架子了……嗝。”酒气冲天的石中玉,一改以往与他不对盘的态度,直朝他憨憨傻笑,“来来来,一块喝一杯!”
破浪嫌恶地格开他的手,“谁有空同你喝?”他还得快点回离火宫打发那两尊正等着数落他的日月二相呢。
与他拉拉扯扯的石中玉,在破浪一掌推开他时,脚步不稳地往前颠踬了一步,顿时他手中的酒杯准准地朝破浪飞去,杯里的酒登时洒了破浪一头一脸。
“呃,那个……”他一手搔着发,讪讪地陪着笑,“马有错手,人有失蹄……不对,马有失蹄,人有错手……好像是吧?哎呀,反正就是不小心就是了,是人是马都一样啦!”
忍抑许久的破浪,当下抽起缨枪朝他招呼过去。
石中玉在园子里边跳边叫,“喂喂喂,我都同你赔过不是了,你脾气那么大干嘛?”
东风徐来的园子里,一片姹紫嫣红,孔雀含笑地看着远处的他们,感觉就像一切都没有变过,只是在他的眼里,少了具纤影,而以往在离火宫里四人轮流登上武台较技的往事,也已不可能在他的面前重演……
“主子,我有一事相求。”在孔雀又为另一坛酒开封时,乐天走至他的面前朝他跪F。
“说。”心情看似很好的孔雀朝她勾勾指。
“这回我想随您一块到西域。”
对于她从来不曾有过的请求,孔雀虽有怀疑,但还是爽快地应允。
“由妳。”
“谢主子。”满面忐忑的乐天,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当园中再次奏起靡靡之音,男扮女装的纺月又被叫至孔雀的跟前,不情不愿地起舞时,在园子另一头打成一团的破浪与石中玉,不约而同地停下手边的动作,互看了对方一眼。
盛阳下,面貌清俊不知迷惑京中多少女人芳心的孔雀,此刻正开怀地笑着,自夜色离京后,他们已经很久没看过孔雀那么开心过了,又或者该说,原本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孔雀,像是又变回了他们原来的那个孔雀,只是,看着这抹得来不易的笑容,某种叫酸楚的情绪,却随着孔雀的一举一动泛满了他们的心头。
“你不去盯着海皇?”一手勒着破浪颈间的石中玉,拉近了他在耳边问。
破浪掐着他的脖子不动,“你不也没去代夜色盯着天孙?”
他俩互看对方一眼,再瞧了瞧远处那个让他们从头到脚都觉得不对劲的孔雀,最后生性任劳任怨的石中玉,边叹息地放开他边蹲在一旁的地上。
“这样吧,你留在京里,我跟在他的后头去西域。”既然大家都放心不下,那他就苦命点再跑跑腿就是。
“你在担心什么?”破浪低首直视着这个迟钝归迟钝,但某方面又敏感得很的同僚。
总觉得有朵黑云缠绕在心头的石中玉,两手撑在身后的草皮上,仰首望向北方的天宫,在刺眼的阳光映入他的眼底时,他疲惫地叹了口长气。
“就和你所担心的一样。”
但愿,这只是他们的多心才好……
“回家去!”
“不回去!”
在地藏境外的迷陀域里,满林的栖鸟停站在树梢上,张大了一双双局外鸟的眼,低头看着在下方林子里拉拉扯扯、要走不走的某对男女。
“咱们都已经快到地藏了……”满头大汗的廉贞,气岔地指着在这节骨眼同他要性子的女人,“妳究竟在闹什么别扭?”
满脸不情愿的天都,不合作地撇过脸蛋。
“我自卑感作祟行不行?”她都几年没回去过地藏了?当年她可是在众人失望的目光下,像只夹着尾巴逃走的败犬逃进迷陀域里的,现下要她回去?
“我都说过,那个嚣张的雨师若是再找妳麻烦,我会出手替妳摆平她不是吗?”深怕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的封诰又跑了,不想再与她耗时间的廉贞再次一手环上她的腰际,决定用拖的也要把她给拖进地藏。
“你又没法摆平整个地藏的人!”遭人强行挟持的她,七手八脚地在他脸上乱打一通。
“妳管他们是如何看妳的?妳干啥这么计较这点小事?”满面都是巴掌印的他,简直想敲开她那颗顽固的脑袋瓜。
她涨红了俏脸,“我就是在乎得不得了不行吗?”
“我受够了……”在她又开始挣扎再挣扎时,廉贞一手戳向她的鼻尖,冷冷地对她警告,“告诉妳,我在发春,妳若再吵,我就拖妳再去生一个儿子。”
她皱眉地咕哝,“愈来愈不要脸……”连嫁不嫁他这句老套都省略了?
“我是不要脸,反正我百年前就该死了。”他振振有辞地把话轰上她的面。“妳呢?妳的时限就快到了,妳想死吗?”
想起以往那些人,在察觉她永远都达不成他们期望时的脸孔,心境备感黯然的她,有些负气地低喃。
“反正又不会有人觉得惋惜。”
“妳把我当死人吗?”肝火速速被她撩上来的廉贞,索性握住她的双臂将她提起,再狠狠地摇她一顿。
她被摇得头昏脑胀满头乱飞的小鸟,“你说过……你只是怕……怕内疚……”
气吼吼的廉贞将两眉一拧,更用力地把她摇得如风中秋叶般。
“我错了行不行?”为免全身会被他给摇散,她赶紧七手八脚地抱紧他,省得他再施虐。
在她两手捧着脑袋止晕时,廉贞用力吁口气,将她摆在地上坐妥后,他也端端正正地坐在她的对面,准备跟她来次内有详情的恳谈。
他首先清了清嗓子,“咳,儿子的娘——”
随手月兑下的绣花鞋,说时迟,那时快地就贴至他的脸上。
“段天都姑娘。”已经很习惯鞋印的他只好改口。
“请说。”这还差不多。
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拉下脸皮对她叹了口大大的气。
“我百来年没发过春了。”
“噗——”差点爆笑出声的她,连忙一手掩着唇,她瞄瞄他,有些不明白他干嘛突然在这时跟她承认这个,“这么惨?”
他边摇头边欷吁不已,“最惨的是我还栽在同一张脸上两回……”
天都用力哼了口气,“我和你上一段诡异的夫妻关系才没关系!”这么勉强,那大家都不必将就了。
“就是没关系所以这才严重。”他沮丧地把她给拖回原处坐下,然后努力地摆出正经的神色与她商量,“妳听着,既然妳不想留在地藏,待封诰解决了妳的事后,咱们就回迷陀域。”
心跳漏跳一两拍的天都,呆然地对着他微微泛红的面皮眨着眼。
“咱们?”她有些不太置信地确定人数。
“咱们。”他轻声低应,抬起她的小脚,动作熟稔地帮她穿上鞋子。
“你真的因我而很烦恼是不是?”天都一手抚上他的额,神情相当严肃地问。
他的两眉几乎皱成一条线,“那还用说……”她不知道光是像这般窝在她的身边,就需要很大的勇气?
暖洋洋的感觉,像朵涟漪在她的心湖荡漾开来,她眉开眼笑地伸出两手捧住那张苦恼的脸庞。
“我喜欢看你人模人样的发春。”
“想不想嫁我?”他扁着嘴,习惯成自然地再问她一回。
盈盈的笑意出现在她唇边,差点让看呆眼的他当场再发春一回。
“嫁了会让你更烦恼吗?”搞不好以后真能见他哭也说不定。
“……肯定会。”他的白发可能会烦到变成黑发。
总是对他摇头的天都,这一回并没有再摇首,一径强忍住笑意的她,只是正经八百地抚着下颔。
“我再考虑看看。”
当忍不住凑上前的廉贞,侧着脸将目标集中在那张嫣红的红唇上,准备一亲芳泽时,偏偏凑热闹的男音,很不是时候地在他们身后的林子里响起。
“虽然我很不想打扰你们,不过她的时间所剩不多了,你们究竟要拖拖拉拉到什么时候?”都不怕死吗?
心神柔成一池春水,完全没留心到四下的廉贞,慢吞吞地回首将两目瞪向那个搬家大王。
封诰皱着眉,“老头子,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接近她吗?”
“是她找上我的。”他没好气地解释。
“你的人头又不值钱。”封诰不客气地瞄瞄他,语气里充满唾弃。
他额上青筋直跳地握紧了拳,“这话你自己去问搅局的阿尔泰。”他哪知道阿尔泰这回吃饱了没事干又是为了啥?
“阿尔泰?”封诰意外地顿了顿,半晌,他有些明白地搔着发,“那小子是同情你。”现下想想,与阿尔泰相比,他还算是比较没良心的那一个。
“同情?”
不打算急着告诉他的封诰,将头一转,双目瞬也不瞬地瞧着站在一旁看他们叙旧的天都,在天都觉得他对她愈笑愈诡异,忙着躲到廉贞的身后去时,他兴致很好地走上前一把牵住她的小手。
“走吧,就先解决妳的问题再说。”
“别动手动脚的。”看不惯的廉贞,想也不想地就先拉开他那只造次的狼爪再说。
封诰一扁担地把他敲到一边去,阻止他老兄来打扰他品尝甜头。
“你不想解咒吗?”搞不清楚谁才是大爷,让他沾点福利是会少层皮掉块肉吗?
廉贞不情不愿地瞪着跩得二五八万的他,就这么亲昵地挽着天都的手在他的面前招摇。
“我等妳很久了,我有很多的话想对妳说。”也不管身后的男人还在瞪他,封诰心情很好地拉着天都走向他刚盖好的新居。
天都一手指着他挽得紧紧的手臂,“这是做什么?”非亲非故的,有必要这么亲热吗?
“培养感情。”他瞇着眼,又是笑得开开心心的。
遭个男人这般纠缠着,天都不但不觉得反感,相反的,她还觉得他俩这姿势还挺自然的,登时心中升起某种不妙预感的她,两眼直盯着他那张与廉贞看起来有一点点相似的脸。
“别告诉我,你跟廉贞一样都和我的前世有关系……”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吧?
封诰轻轻颔首,“咱们的关系可大了。”
她小心翼翼地屏住了气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表情愈看愈邪恶?
“祖孙。”
当被响雷打到的天都一头往后栽倒,而后头的廉贞见状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去捞时,封诰满足地扬高了薄唇。
她这辈子所接受过的打击,零零总总全加起来,恐怕都没认识廉贞之后的来得多。
话说那日一头昏过去的天都,再次醒来之时,已身处在封诰新砌的宅子里,并在忙着动手解咒的封诰作法下,整整睡了三日有余,然而在醒来后,她很快即自一脸惊魂未定,逐渐演变成万般哀戚,内心写照凄凄复凄凄。
毕竟,很少有人能像她一般,在二十芳华时,就有个年近三十的孙子辈。
“当年,妳的儿子流落在战火中,管家善尽哀孤之责将他扶养长大,而后他的后代便在迷陀域里开枝散叶。”坐在她床畔的封诰,打她一醒来后,就开始洋洋洒洒地对她讲古。
突然觉得自己迅速添了一大截岁数的她,听得直掩面摇首。
“你们就一定要说成是我生的吗?”往后她要是嫁不出去,绝对是这两个男人害的。
“妳的儿子是我的先祖,换言之,我是妳的子孙。”忙着认祖归宗的他,也不管她的模样惨淡不惨淡,还边说边对她再点了个头。
她颓然地垂下两肩,“我能肯定你真的有廉贞的血统……”都一样擅长制造青天霹雳和听不懂人话。
“妳不想认我?”兴匆匆的他顿了顿,颇为她满面忧愁的样子感到好笑。
“我一定要接受这种打击吗?”天都幽幽叹了口长气,过了一会后,她怀疑地睨向他,“廉贞早就知道这事了?”怎么那个更擅长吓人的老头子从没对她说过这事?
封诰两手一摊,“我从没告诉过他,我怕那个老头子会想太多。”廉贞找儿子都找多少年了?在他已放弃希望多年后,再突然跳至心底全是愧疚的廉贞面前告诉他这事?嗯,还是先做朋友较妥当些。
她抬首看着门窗紧闭的屋内,就是没见着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人呢?”她原以为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他呢,没想到竟是这只吓死人不偿命的笑面虎。
他抬手指指身后的门扇,“还紧张兮兮地守在外头。”早就说过她不会有事了,偏偏认为快赶不上时限的廉贞就是要等在外面当看门狗。
连续睡了几日后,天都只觉得浑身筋骨有些酸痛,身子并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起任何异状,算算时间,廉贞口中所说的百日时限似乎已快过了,可她并未亲身体验过所谓的神咒生效,自然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不太可靠的男人,到底是解了神咒了没。
“我会死吗?”
“不会,因这世有我。”封诰甚有把握地朝她睐睐眼,“放心吧,一两个神咒还难不倒我。”
她正色地问:“你是女娲?”能够解咒的人,除了女娲外,她实在是想不出别人,且他给她的感觉,也与当初认出廉贞就是女娲时完全相同。
“只是其中一个。”他虽在她的面前承认,但仍是不想多说的一语带过。
那双炯亮的眼眸,在近看之下,还真与廉贞有些相似,近坐在他身边的天都,在终于有机会能坐下来细看这个自称与她是祖孙的封诰时,却不经意地回想起廉贞口中所说过的那个女娲,与出云当年方生下就必须与她分离的孩子。
当年出云之所以会死,起因是奉女娲之命进攻的地藏神子,廉贞之所以不老不死,起因也是一手创造了地藏的女娲,可在百年后……当初害了她的人,却在这世来救她。
或许,所有恩怨的起点,其实同样也是终点。
“你能解廉贞身上的神咒吗?”一想到还有个深受当年杀神之罪所苦的廉贞,她便深感不忍,她不知道生命没有终点的他,还要亲尝这苦果到什么时候。
“能。”封诰漫不经心地应着。
天都顿时一怔,浑身僵硬地将两眼瞥向吓人不打招呼的他。
她霍然拉大了嗓,“你说什么?”
他不耐地搔搔发,“我才不想继续让他长命百岁,那老头麻烦死了。”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岁数了,还每年都要闹上一回,每次都要拖累他和阿尔泰。
“等等……”她激动地两手扯住他的衣领,难以置信地瞪着还有心情说风凉话的他,“你能解咒?那你干嘛不早点帮他还让他活这么久?”能解不早解?这是什么朋友兼子孙?
封诰一脸理直气壮地叉着腰,振振有辞地向她抗议。
“姑娘,他杀过我耶,我就不能记恨一下吗?”当年他可是被廉贞那一刀给捅得肚破肠流,在死前还被廉贞给一刀砍下了脑袋,要不是因他不小心投错了胎成了廉贞的后代,不然他老早就玩阴魂不散或是挟怨报复那两套了。
“……”
“有没有很崇拜妳生的转世女娲?”在她哑口无言地瞪着他时,自认神力无穷的他,还笑吟吟地问。
透过他的肩头,在他身后瞧到了一双火龙眼的天都,在他还得意洋洋之时,动作轻缓地转过他的脑袋。
“你先想法子摆平他再说吧。”他要认的祖先可不只她一个。
“这简单。”封诰瞥了瞥站在身后的廉贞,无畏无惧地站起身拍拍她的头,“妳歇着,我去处理一下那个人模人样的老头。”
喜怒交集的廉贞,在他一同站到门外合上了门扇时,不确定此刻自己究竟是想捏死他,还是请这个相交多年的朋友开口叫声爷爷……从朋友变成爷爷?他怎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他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从不告诉我?”枉他找了那么多年,也拚命叫自己别再想起那个无缘的儿子,没想到他儿子的后代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封诰速速把责任推到另一人身上,“因阿尔泰觉得没这必要。”
“这关阿尔泰何事?”
他懒懒再砸下一颗大石,“因他也是你的子孙,我与他是表亲。”坏事只有一个人哪做得起来?当然要有帮凶。
登时觉得头昏眼花的廉贞,一手按着门扇,一手抚着额,发现自己突然很能体会天都那时震惊的心境。
封诰不屑地瞄着他的打击样,总觉得他还是一样愚不可及。
“不然你以为我们俩为何会找上你?是你这老头子太没慧根,所以才猜不出来。”就因为是他,所以他们才会插手管他的闲事,换作是他人,他以为他们会有那么多的良心吗?
他早该知道这两个小子会找上他,绝对是有着目的……心跳有点乏力的他,边摇着头边回想这些年来他们俩骗得他有多惨。
“当年,是你让我获得了解月兑。托你的福,当个人比当个神有趣多了。”封诰拍拍他的两颊,先是以感性不已的口气对他说着,再飞快地把话锋一转,“因此这辈子就算是我还你的,往后你可别再怨我害你长命百岁了。”
“封诰……”心情百般复杂的他,才想诉及心中堆积了多年的歉意与谢意,他突地将头一转,并动作飞快地将封诰给推至身后。
“谁来了?”当他身子明显变得紧绷时,封诰在他身后探头采脑地问。
“只是跟屁虫。”廉贞冷冷地看着打从他带着天都离家起,就一直派人跟在他身后的主使者。
“我家妹子没事了?”一接获消息就十万火急拉着马秋堂来此的段重楼,有些担心地望着他身后的门扇。
“嗯。”
“这没我的事了,你们慢聊。”并不想在这时见到不速之客的封诰,伸手拍了拍前头的廉贞,一溜烟地就往后门开溜。
“他是女娲?”段重楼微瞇着两眼,一双锐目直锁住苦苦寻找已久的那具背影。
“自己去问。”廉贞并不想代封诰承认或否认。
段重楼与马秋堂随即有默契地相视一眼,似乎早知道他会有什么答案,当段重楼甩着两手跃跃欲试时,马秋堂有些怀疑地问。
“你真要试?”
“不试试怎知道他是真是伪?”上过太多当的他缓缓咧出一笑,决定求个保证先,“我可不愿再被骗一回。”
“好吧。”也很想知道女娲能有什么本事的马秋堂,说着说着就往后退了一步。
愈看愈觉得不对劲的廉贞,在豁然明白他们想做什么时,忙移动脚步想要拦下段重楼,但已扑向封诰背后的段重楼,已快他一步地出掌。
只来得及回头看发生什么事,却被迎面而来的一掌给打飞的封诰,就连半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因那一掌立即倒地。
出掌伤人的段重楼错愕地瞪大眼,频频看着自己没用上多少力气的掌心,再看向那个倒地不起的封诰,而来不及救人的廉贞,则是感慨地抚着额。
段重楼难以置信地问:“你……不会武功?”他还是不是个女娲啊?
“完全不会。”衰到家的封诰,两眼一翻,呈大字状地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马秋堂冷冷地瞪着出这馊主意的段重楼,额上青筋直跳。
“你是来找女娲还是打死女娲的?”这下可好,要是把他打死了,谁都不用找女娲了。
他直想跳脚,“我哪知道他连半点功夫都不会?”他原本还以为他们地藏将会等到一个神力非凡、武艺高强的女娲,不然像是天宫天孙那种半调子也行,可他没想到,他们这地藏的正牌女娲,居然是平凡无奇的凡人一个。
实在是太教人失望了……
“他究竟是不是女娲?”在廉贞一把扶起晕过去的封诰时,仍对封诰的身分有些质疑的段重楼,忍不住想再确定一下。
“你刚好打对人了。”廉贞边答边一把将封诰给扛上肩头,打算把他扔进屋子里与天都作伴。
“怎会这样?”失望不已的段重楼不愿相信地捉着发。
抱持着靠人不如靠己心态的马秋堂瞥他一眼。
“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对女娲抱太大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