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搞错……究竟是哪个没公德心的人在半夜按门铃?忙到午夜才休息的杜宽雅,才躺上床沾枕没多久,即被扰人清梦的电铃声给吵醒心眼看那一声按过一声,似是有耐性可按到天荒地老的铃声持续地吵死人不偿命,迫使早已累到极点的杜宽雅,不得不囤积着满满的怨气下床开门。
然而自家的公寓大门一开后,那张出现在他眼前的熟面孔,却又让他不得不怀疑起他是不是还在做梦。
“四海?”他没事大半夜跑来芝加哥按门铃做什么?
拖着一大堆行李跑来这里找人的富四海,不客气地推开公寓的主人往里头走进去时,不忘将那些大大小小的行李都扔给还穿着睡衣呆站在门口的杜宽雅。
“我是来应征经纪人的。”他边说边把身上的外套也顺手扔给他。
“经纪人?”
“你就当我有颗佛心吧。”来到客厅踢掉了脚上的皮鞋后,富四海大刺剌地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与其看你一个人孤军奋战,拖拖拉拉了好几年,也不知得瞎忙到何时才能回家,还不如就由我出手来帮帮你,好让你早点结束我们三个的苦难。”
深谙待客之道的杜宽雅,自厨房出来递给他一杯他爱喝的红茶,静看着他面上不像在开玩笑的神情好一会儿后,他不得不先问清楚。
“你说正格的?”在来美国前他真下过决心要拿命来赌赌看了?
“我先声明,我的年终一定要有四个月,而且不准议价。”不请自来的经纪人轻啜了口红茶,顺便打量起这间杜宽雅去年才买下的公寓。
“什么?”敲诈呀?就算是贼船,这船票也贵得太夸张了。
盎四海朝他哼了哼,“看在死党又是邻居的份上,我已经算是很便宜的卖给你了。”
“等等!”愈想愈觉得不对劲的杜宽雅,忙不迭地举起一手喊停。
在他的记忆里,富四海的正业、副业多得有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而富大少却肯放弃赚取大量金钱的机会,反而来这里参与他的不赚钱行业?这实在是太可疑了,还是先确定一下比较妥当。
“你有什么不满?”他这位大少爷肯拉段来这帮忙,杜老兄就得感谢祖宗有保佑了,他还想挑三捡四不成?
“你不玩六合彩了吗?”杜宽雅可没忘记以前伍嫣曾说过的那些关于他的种种事迹。
盎四海直接翻了个白眼,“那是我高中时的事了好吗?”当年在赚进了人生的第一个五百万后,他早就不玩那玩意儿了。
“也不玩赛马了?”杜宽雅记得那好像是富四海人生里的第一个一千万。
“那是大二时的事了。”
“也不炒房地产了?”他不是说过他立志要炒掉他老爸富大海名下所有的地产吗?才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全盘接受他老爸的江山了?
他耸耸肩,“前年就不炒了。”太没挑战性啦。
“股票呢?”
“去年赚饱那一票我就收手了。”赶在股市崩盘之前全面出清所有持股的他,当时还跌破了一堆股市专家的眼镜呢。不愧是姓富的……上至他老爸富大海下至他,全都是打滚在金钱堆中无往不利的大富商。
“你真要当我的经纪人?”他到底明不明白黑帮世界里的人,并不是什么合法经营的企业,或是什么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他以为他往常在商场上的那套真能在这边吃得开吗?
盎四海很乐意接受挑战,“就当我在经营新事业吧,我一直都很向往能有个老板。”当了个体户太过多年后,他实在是很想拿拿看那些唯有正职员工才有的基本薪资和福利。
杜宽雅淡淡地瞟他一眼,“其实你只是单纯向往年终奖金而已吧?”
“好说。”他也不掩其志,“一句话,要不要我入伙?”
“四海……”杜宽雅头痛地抚着额,很清楚富大少一旦下定决心,就铁定会硬拚到底的死个性到底有多么难缠。
“你不会是真想一辈子都当个钢琴家兼地下黑道吧?”富四海搁下手中精美的瓷杯,长脚一跨,大步地来到他的面前,但在发现两人的身高差距甚大后,他又往后退了几步以壮声势。
“当然不想,我想回家。”这还用说吗?
盎四海一把揪住他的睡衣,“回哪里?”
“回那个曾经有你们的家。”一直以来他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持续地在努力着吗?
“你还记得就好。”富四海咧大了开怀的笑脸,兴匆匆地一手勾过他的肩头,“来来来,隔壁家的王子,你说,这些年来你在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坏事?”
杜宽雅朝他挑了挑朗眉,“很多。”
“我可以偷偷在私底下参与你的秘密黑道事业吗?”等不及要接受新行业的他,摩拳擦掌地问。
“不怕死吗?”
“会怕就不会专程为我家那个爱哭的邻居而来了。”富四海一把自口袋里掏出伍嫣前天才写好尚未寄出的信,一把用力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她哭了?杜宽雅错愣地按着胸口的信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才会使得向来开朗乐观的她掉下泪来。但,反复在心头思索了半晌后,他这才忆起,这世上能让伍嫣掉泪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不想要她伤心,你最好是赶快录取我。”富四海拽得二五八万地抬高了下颔,摆明了就是打死不退非要入伙。
“你就洗好脖子等着开工吧。”刚刚升格为老板的杜宽雅也没跟他客气,准备在替他收拾好行李后,就将他给踢进这间公寓里的秘密账房让他忙到天昏地暗去。
“遵命。”
当富四海拖着一大堆行李往客房的方向移动时,杜宽雅慢条斯理地拆开手中刚送达的信件,并在看完后,再一次地将它贴回他的胸坎上。
今天,有个人告诉我,感情,是一座岁月用寂寞筑成的监牢。对我来说,其实能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你身边,并不重要。
我只想知道,我给你的爱,究竟够不够温暖你?能不能让你独自一人时,不流泪的看着冬日的夜空?是否能让你在想起我时,会愉快地忆起柱日的美好?也许我们目前所能够拥有的,就只有过去,就只有回忆。
可是,那是很珍贵的吧?
当我们瑟缩的看着冬夜夜空时、当我们手牵手走过路旁的电线秆,回头看着我们交缠的影子时,或是在我们夜半过复独自掩着脸痛哭时、在我们寂寞到不知该如何是好时……
那一段曾经共有的过去,也就更显得珍贵,你说是不是?
斑朋满座的日式家庭料理店里,两年前就成为正式二厨的伍嫣,在新一波用餐的人潮涌进来时,手脚利落地处理好手里的花寿司端上柜台,再转身将油锅里刚炸好的炸猪排给捞上来。
连连上了好几道菜后,她一手接过新的点菜单,正想要照着上头的点单准备材料时,突然间,店门遭人用力打开,接着便刮进了一阵旋风。不声不响就跑去美国两年的富四海,在她错愕的目光下,三步作两步地跑进店里,边往她所在的方向前进,边对她大声宣布。“从现在起妳放假三天!”
“啊?”她一头雾水地看他冲进柜台里抢走她手中的菜刀。
“我已经跟伍爸说过我会代替妳打工了。”他边说边挤走她所站的位子,伸出两掌用力地将她往外推,“还有,妳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就放在阁楼里,快点回家去领。”
她眨了眨眼,当下随即听明他话中的礼物指的是谁,这让难掩兴奋之情的她急忙月兑上的围裙,急急地往店门口跑去,但就在她绕过了一室的客人快抵达门口时,她忽地停下脚步,坏坏地看向难得让杜宽雅放假的魔鬼经纪人。
“既然你都好人做到底了,那你有没有在他的脖子上打个红色的蝴蝶结等我回去拆?”谁教他们两个老是不回来?
“妳少得寸进尺了!”富四海差点把手上洗碗专用的海绵朝她扔过去。
边笑边跑出店外的伍嫣,在跑回家的路上,沿途都没有丝毫的休息,就像是怕会因此而浪费一分一秒般。当她回到已成了她家的杜宅大门口时,她抬首往上一望,果然看见了阁楼里莹莹闪烁的烛光。刻意放轻了脚步声一路爬上了阁楼后,她自没关好的房门探首看向里头,只见房间四处摆满了蜡烛,布置得有如生日会场般,而杜宽雅,则正好把刚替她烤好的蛋糕给摆上小桌。
她将身子倚在房门口,对还在里头忙着的男人轻唤。
“嗨。”
“嗨。”杜宽雅回头一见是她,随即也学起她的姿势,倚在床边以懒洋洋的语调对她打起招呼。
“黑帮也有放寒假吗?”她嗅着空气中甜甜的蛋糕香味,走至房里的小桌旁,伸手偷挖了一口蛋糕试吃。
“偶尔还有暑假呢。”前提是那个对金钱有强烈执着的经纪人允许的话。
月兑去了脚上的鞋后,她赤着脚踩上由他铺在床畔地板上的白色长毛地毯,在与他面对面坐下时,注意到在床脚旁还堆了一座礼物小山,依她想,这八成是那个花钱从来都不懂得节制的富四海所买来的。
“你和四海在进行什么复仇大计吗?”好歹她都装聋作哑完全不过问两年了,他们总可以透露一点点他们现在在美国所做的事吧?
为她切来一块蛋糕的杜宽雅,还是一贯地装傻,“怎么可能?”
“有什么是我不可以知道的?”她飞快地吃完那碟蛋糕,再抱过那一大堆礼物,坐在地毯上一一将它们拆开来。
“我们只是不希望妳会担心。”他以指轻梳着她愈留愈长的秀发,并将一缯发丝拉来唇边亲了一下。
连连拆了几个都送得莫名其妙的礼物后,伍嫣忽地拿起其中一个礼物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