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传来阵阵刺痛,穿透迷雾唤醒她,这是从船上跳下来撞到的结果,一恢复神志,就从额头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酸楚,修眉难受的哼出气,想撇头躲避,头却被外力架住转动不得。
“别动,再一会儿‘流金花’就种好了。”
男人不怀好意的诡秘音调传人修眉的耳中,莫名的惊出她一阵冷颤,努力撑开眼皮,眼前宽厚的大嘴不停开合,一股臭气袭来,差点又把她给德昏过去。
“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厚唇又再凑近咧嘴而笑。
修眉瞧见他左下巴那颗大黑病,惊讶的出声,“高顺生?”
他伸手触模她的脸颊,边以哄小孩的语气说:“小娘子,我来接你了,这次千万别再胡闹、偷跑,否则‘流金花’发作起来会很痛苦的。”
人往后缩,边抬手阻挡,这才发觉双手被绳子绑住,额头上的酸楚又提醒了她,高顺生对她做了什么。更惨的是,她暗暗运气,却颓丧的发现真气根本无法凝聚,在武功受到禁制,无法施展的情况下.想逃月兑就只能靠智取。
“我在哪里?”她随便问话,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看见那对龙凤烛没?这是我们的新房,今天是我们成亲的大好日子。”高顺生欺上前,得意的宣布,“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要让你当正房大太太,所以,家里那些女人都处理完我才来的。”
“你杀了她们?”她抖着后问出口。
“没有。”高硕生狞笑摇头,“看在她们伺候过我的份上,我让人剁下她们各一只手,送出高服堡。”
想到有三个无辜的女人,因她的无心乱语而被砍断手臂……修眉觉得胃部一阵翻搅。眼前的男人根本就疯了!她难受的闭了闭眼睛,压下喉间想呕吐的酸意。当初只是随口说,她不给人当妾,要他摆平家里的众位妻妾再来跟她求亲,没想到他竟然当真?
勉强的吞了吞口水,和疯子说话绝对不能依循常理。她挤出璨笑,故意附和的说:“够俐落!真是做大事的人,说砍手就砍手,好气魄!”
斑顺生癫狂的大笑,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兴奋的前后摇晃,“我就知道你和我是相同的人,你一定懂得欣赏我,哈哈哈……
谁跟你这个疯子一样?
忍下到口的反驳,修眉简直快被他粗鲁的摇散了骨头,她笑容僵硬的问:
“可是……我害你瘸了腿,不怪我吗?”
“怪,怎么不怪?”冰凉汗湿的手掌抚着小脸蛋,欣赏她眼底的慌乱,阴阴的说:“所以,你要好好的伺候我,让我舍不得你。否则……”手往下,模着她细白的颈子说:“否则……明天早上,所有的人都会看见你的脖子和头分了家。这么细小的颈子,要拧断一点都不困难,你说是吗?”
“我……我相信。”从腰眼往上它起一阵寒凉,修眉皱眉忍受着冰凉发汗的手掌,心的直想吐。该死!她手腕上的武器全被拔掉了,而且系在腰际上的荷包也不见踪影……
“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说话了。”高顺生俐落的月兑下外施,接着剥除剩下的衣物,路出毛茸茸的胸膛。
“成亲……成亲不是要喝交杯酒吗?我们怎么没喝?”她随口胡诌眼睛四处打转,寻找能防卫的武器,“还有,我成亲没跟家人报告,我爷爷很凶,会生气的;我还有个以杀人为兴趣的叔叔……”她越说越结巴、越来越慌乱,越来越害怕。
巨大的黑影扑向她,修眉利用曲膝坐在床上的姿势,重心往后,借势将双腿往前蹄,踢开高顺生,再顺势侧身翻倒,啪!重重的摔下地。她咬紧牙根忍住痛,奋力往门边爬,知道这是逃走的唯一机会,要是被逮住就完了。
心急急的鼓动,脑筋晕眩得无法思考,恐惧紧紧的扭住胸腔,浑身就像没在冰水中似的。
嘶——小腿肚一凉,衣裙的下摆已经被撕裂。不争气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修眉没回头检查衣服破损的情况,只管低头往前爬。
右脚踝卷上圈束,“不要,滚开!”她尖叫的挣动双腿,仍然无法阻止身子被拖往后。
“你又不听话啰…··”高顺生以身体补压着修眉,左手勒压她的咽喉,阴狠的说:“我讨厌不听话的女人。”毫不怜惜的动手甩了她一巴掌。
毫无防备中,脸颊受到重击,修眉不小心咬破了嘴唇,嘴角渗出血丝。
什么叫“眼冒金星?修眉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从小到大不曾挨过打,她愤恨倔气的说:“你真的不知道你惹上的是谁,今天你对我做的一切,日后我会拿你高眠堡所有的人来陪葬!”
“好,我喜欢泼辣的女人。”高顺生诞着笑睑模着她的嘴角,鲜血助长他的兴奋.他开始去扯她的前襟。
“我是寒…··”
扑压上来的结实截断她的话,遍压出胸膛里所有的空气,让她无法正常呼吸。双手被捆绑无法攻击,武功被禁,防身武器又被没收,她没有丝反抗的力量,陷入全然的无助。
耳边响起男人数落她的声音——
“你很幸运的没见过真正残忍的人,没吃过求救无门的苦头。”
含着泪光,她现在终于知道骆千纶的意思了。
男人温文的俊逸脸庞清晰地浮现脑海,修眉忍不住哭着求救,“骆大哥救我……”
使劲挣扎抗拒,在泪眼模糊中,突然,好像一片红雾在眼前爆开,脸颊扑上一股温热。最奇怪的是,方才还一脸疯狂的高顺生,五官瞬间恐怖的扭曲,身体抽搐的直挺倒下,空气中全是浓稠的血腥味。
斑顺生死了!
“哦……”过度的惊慌,反而让喉头像塞了东西似的发不出声音,修眉只能惊骇的张着嘴。
“走!”陌生的声音命令着,右上臂被死扣住,蛮横的把她拖拉起来。
修眉生平头一次遇上人活生生被杀死在她的眼前,震惊得一时之间无法恢复,宛如梦游的被拖拉出去。等到露天的冷风一吹,突来的寒凉战栗才让她清醒过来。手模到脸颊上,黏黏的很不舒服。
“擦掉脸上的血!”布迎面抛来。
原来高顺生的血喷在她脸上,难怪她一直闻到令人作呕的腥味。木然的听话照做,注意到一左一右挟着她的人,虽然拿黑布蒙脸,又穿着夜行衣,但是他们的身形以及动作,却给她很熟悉的感觉。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解下布巾。
“威远镇局——董威远、郭绍青?”修眉惊讶的低喊,看着从黑暗中牵着马匹走出来的三、四个陌生的男人。“不对,不会这么巧,你们又来救我第二次?你们到底是谁?”她摇头往后退,当初觉得董威远体面的相貌,现在看来却显得阴森,至于鹰鼻长脸的郭绍青,更是显得冷酷。“血手阁,我们要的是百幅令。”
“令牌已不在我身上,你们抓我没用。”
董威远一把拽着她的发丝,强迫她仰头,冷冷的说:“我们要拿你换令牌,你最好祈祷骆千纶会依约而来,否则,我可以保证你的下场会很惨很惨。”
冰绍青牵来一批马,命令着,“既然高顾生在你身上种了‘流金花’,倒省了我的麻烦。上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修眉合作的被推上马背,低垂着头。表面上,她看起来垂头丧气,又惊又怕,可是瞳眸中流转的波光却表示她正在动脑筋。
她握紧小拳头拚命鼓舞自己;这些人既然要拿她换令牌,就表示他们不会杀她,顶多只是折磨她,所以,她一定能寻隙找到逃走的机会…··
***
七日后,马坡头五角亭,以百幅命换人。
素白的纸张上只写了这十五个字,下面落款的是个鲜红的手印,代表的正是——血手阁。
骆千纶下颚紧绷,风暴凝聚在眼底,“现场还找到什么?”
站在旁近垂手而立的葛一汉.奉上一只绣功精细的荷包及鲜红的衣料.看布边的不规则形状就知道是被硬撕开的不难推想衣服的主人遭遇了什么情况。他的手指来回的抚模布料,表情冷峻阴寒。
“我们到达时,高眠堡的人会都死了没留下活扣,傅姑娘也被带走了。”葛一汉惭愧的报告。
“行踪呢?”
“还在查,这些鼠辈逃窜得很快,而且擅长躲避追踪。”
“他们带着眉儿目标显著.为了避人耳目,应该会避开城镇,专走小道。”
“是,我这就吩咐弟兄加紧追查。”葛一汉抱拳应允。
“真没想到,我的恐吓竟然成真……”骆千纶苦涩的弯了弯薄唇,心坎却堆聚着沉沉的痛楚,就像蚂蚁啃食般的酸麻。他似乎又看见修眉呜咽哭泣的脸,大手握拳紧捏着破碎的夜料,生平第一次尝到心如刀割的凄楚滋味。
看着他冷沉的表情.葛一汉自责的请罪,“请公子责罚,是我办事不力,没救出傅姑姐。”
骆千纶单掌平伸,一股无形的劲力轻托,正好阻住梆一汉下跪的身子.“大叔不必自责,雪手阁的人肯定跟在高眠堡身后多时.只等待机会好坐收渔翁之力,真聪明。”
“公子,要请当地的官府协助吗?”葛一汉轻声探问。
“不用。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杀手组织,竟然敢胁迫百幅门……”俊目闪过锐利的棱芒,他神情淡漠的把手中的磁杯放在桌上,站到窗前。
梆一汉吃惊的看着杯底竟然嵌入木桌,这表示骆千纶体内压抑的火气有多惊人。
等属下都退出后,骆千纶将双手背放在身后,看着高挂的月亮轻声自语,“这回真的尝到苦头了吧?”不舍的凝着眉宇.摇头轻叹,“受点教训;看你会不会收敛掉一身邪胆。”
他担优得浑身紧绷,无法放松,只能拚命的安慰自己,命令自己朝好处想,尽量不去想像修眉会吃多少苦。
仰头可看见相同月色的两人,心情和处境却是完全不相同。
距离骆千纶百里外的一行人野地露宿,四周鸟啼虫鸣。层层的密林中,一群人围着火堆或坐或卧的休息。其中一个身影像虾子般躬身侧缩成小团,虽然穿着男人的衣袍,然而,娇小柔巧的体态,加上披散的黑发,露出女孩儿纤弱的特质。
她裹紧身上的毛毯御寒,垂下的眼睑在眼眶形成小阴影,也遮住她的精灵大眼。
修眉不停的狠狠用力掐着大腿,希望借着疼痛可以让自己维持清醒。“流金花”属于慢性毒,不会一口气要人的命,却间人不停发热、头昏,就和受了风寒的症状差不多,会快速的消蚀体力,让人神志恍惚,甚至出现幻觉,最后月兑力而死。
她手握拳枕在颊边,泪水溢出紧闭的眼睑,滴上手腕上的伤口引起一股刺痛,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呐喊,“骆大哥
***
“哦……”死咬嘴唇,她努力想撑住尊严,不哭喊、不求饶,一再的告诉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让那些坏蛋看扁,他们就围着她准备看好戏!
她全身的筋骨,就像被很用力、很用力挤压、扭曲、拉扯……巨大的疼痛、酸楚,从体内一波又一波的涌上,身体就像在热熔浆里烫着、煮着……又像被无数利刃一起刺中的椎心口痛。
唇死咬,连嘴里尝到血腥味,都感儿不到痛,因为和筋骨扭曲比起来,嘴上的痛一点也不算什么。尽力把身体缩成圆,希望减身体宛如被撕裂的痛苦,她冒着冷汗,满脸是泪的在泥地上萎缩打滚。
昏疼中,似乎听到男人巫抑怒火的冷昏…··
“不会只有一刀杀了你那么轻松简单的,‘受活罪’三个字你懂吗?你自私自利、可恶可厌,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弥补的。”
“好疼……好难过……”气若游丝的申吟声,再也无法堵住的溢出小嘴,失去意识前,她看到头顶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四周高耸的树木,就像要罩顶压垮她似的。
***
破旧的暗红旗子迎风飘晃,上头那个“茶”字,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来。僻静的小道旁,几片木板随意搭建的小茶棚,就靠几张简单的木桌、板凳做起生意来。
饼了正午,日头慢慢往西偏,往来的商旅渐少。
远远一对人马挪移过来,小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马背上的人个个一脸肃杀。在这里经营茶棚久了,看多了倒也不害怕江湖人,反正是人都得喝水休息的。
“客信要不要歇个腿,来杯茶水?再往前就踏人山区了。”小二亮着笑容迎上前。
带头的董威远还在犹豫,夹在队伍中间的修眉,本来趴在马背上被驮着走,突然咕噜的摔滑下马背,甩月兑了帽子,让满头青丝披散下来。
“小兄弟…··不,姑娘没事吧?”小二刚要伸手去搀扶,强大的劲力迎面撞来,硬把他撞退开来。
苞在后面的大汉跃下马,拎着修眉的后领,恶狠的摇晃威胁,“别想搞鬼!还想尝尝‘错骨手’的滋味吗?”
听到“错骨手”三个字,修眉不禁恐惧的轻颤。
几天前的清晨,她乘机偷溜,谁知浑身虚软无力,没逃多远就被逮住。为了敬告,他们对她施展专门用来逼供一一错骨手。
“放开脏手,你们不配碰我!”修眉无力的挥开抓住后颈的手,颠颠倒倒的走进菜棚,“我要喝茶,好热。”她瘫倒在椅子上,其他人在董威远的默许下纷纷自己找地方坐。
“姑娘,给您来壶上等的雨前龙井茶,再来两样小扳点好吗?”有客上门,小二被摔疼,也只有认倒楣的咬牙招呼,更何况眼前的小泵娘看起来挺可怜的。
修眉鬓发凌乱,脸上沾满黄泥还泛着病态的嫣红,充满委靡的气息,尤其身穿宽大的男性衣袍,更显得纤弱不堪。
等给众人—一上完茶,小二搓着手,站在旁边问候着。
修眉吸饮茶汤和小二攀谈,“我看这里往来的人不多,你这茶亭肯定赚不了几个钱。”向来,只要她愿意,她也可以很可爱的跟人攀谈闲聊。经过这些天,吃了不少苦,她眉眼中的刁钻收敛不少,言谈中,骄蛮不再。
“还过得去。”小二露出殷实的笑容解释,“都是这样的,一过正午人就少了。因为我们当地人说:‘要过马坡头,趁早莫赶晚,顶阳不借月,抢晴避过雨。’再往山里去,道路崎岖难行,模黑赶路一不小心就会跌下深谷,连尸首都找下到。等到下雨,从山头冲下黄土和岩石,可会把人给活埋。”
修眉吐吐小舌说:“听起来怪恐怖的。小二哥,我看起来是不是又丑又使?”她撩开额前的留海,露出额头上紫色的印记问:“像不像蘸多了的墨汁,滴上纸张渲染开的痕迹,特别吧?”拍拍小手,她兴致高昂的说:“有个坏蛋在我身上种了这种叫‘流金花’的毒。”耸耸肩,无所谓的说:“这毒的名字挺好听的,假如非死不可,死在好听点的毒上,传出去也有面子多。想想,我这么标致的姑娘,死在什么‘腐尸毒’、‘烂肠药’的话,那就太难听了,跟我一点都不搭配,对不对?”
不理会小二呆愣的表情,修眉嘻笑的继续说:“这些人和那个坏蛋不同伙,却一样坏,要抓我去换……”娇脆的嗓音赫然中断在清脆的巴掌声中。
修眉的脸颊捱了重重一巴掌,肿起五指掌印。
“闭嘴,再多话,我就拧段你的胳臂!反正可以留人一命,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法多得很。”
捂着热辣辣的脸颊,修眉据傲的扬起下巴,“郭绍青……不,应该叫你丑二才对。”她伸出小巧的两根手指,恨恨的说:“这是你第二次对我动粗,我记下了。”咬牙硬把泪水退回眼眶。
“少啰唆,上马!”
坐在马背上,修眉愣愣的看着手腕上淡淡的瘀血痕迹,还有绳子勒束所造成的伤口,左手轻轻圈握着右手,想起船舱上,骆千纶曾经发火的扣住她,回想起当时的争吵和酸麻痛感,心头竟然渗出苦涩的甜意。
从被高顺生抓住,到血手阁的人挟持着走,这一段路上,她百般受委屈,终于知道真正的坏人可以残忍到什么程度。她既年幼,力量又微弱,如果对方真要伤害她,她根本无力进过。就像骆千给所言,之前瞻闯祸的南北乱定没出事,是她幸运,而如今,所有的幸运都她挥霍光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想平抚自己激动的心情,欣喜的发现,刚刚的叹气让丹田升起一股小小的暖意。她试着小心运气,虽然还是无法凝聚内力、恢复武功,但是精神却明显好多了。
灵光一闪,她想起刚刚的龙井茶,除了茶香,人口后还隐隐含着药香。
一群人走远的背影都看不见后方才忙着递茶送水的小二,突然健步如飞的往林木深处飞掠。
树木巨大的阴影下,男子笔直的身影屹立着。
“启禀公子,‘清心丸’已经混在茶汤中让傅姑娘饮下,弟兄们也按计划慢慢缩小封锁范围。”
“流金花的解药有消息吗?”骆千纶出口的声音持平,毫不泄漏内心的焦虑。方才给修眉吃的“清心丸”也只能替她吃补元气,并无解毒的效用。
“正午接获骆将军消息,解药已由京城送出。”皇官大内什么奇珍药草皆具备,这回为了修眉,是他从拜师后,第一次要求家人协助。
“血手阁的援手全都给我拦下,一个都不准放。”握紧双拳,他冷酷的下令,“转告骆将军,请他找个好时机剿灭‘血手阁’。
“是”
“错骨手…··错骨手……”他轻喃自语,突然,右拳狂暴的重捶上树干。
他重重的喘息,感觉心口似乎正被人创挖,有着无限的痛楚。
***
天地俱静,只剩风吹过深谷所引起的呼呼回响。
山崖与天幕的交接处,一抹艳红盈盈仁立,脚边裙摆飞扬,修后一副赢弱恍格的模样,就像要风吹得凌空飞去似的。
灿然的夕照把山壁映照的金碧辉煌,棱角分明的山岩上寸草不生,形成一副奇特绝美的风景。
那杯“龙井茶”的暖意撑不了十二个时辰,修眉无心欣赏风光,就连子五让她换上最喜爱的红色新衣,都无法振奋精神。发热流汗让她浑身湿透,强劲的山风一刮上身,简直就像刀锋割过似的又冷又疼。她抱着自己的臂膀不住打颤,撑着发软的双脚站着,小心不让自己跌坐在地。
唯一上山的小径,远远的,先是出现小小的一个黑点,随着快速挪腾的势子,身影迅速变大从点而为立体。骆千纶停在数十步外,贪婪的以眼光梭巡数天不见的佳人。
她颓丧的病容,让他心疼不已,急切的出声探问,“眉儿,你还好吗?”
“流金花”除了会耗蚀人的元气,从黄昏开始,毒性急走,会导致中毒者的脑中产生幻象。
修眉整个人浑浑噩目的漂浮着,喃喃自语的说:“幻象又出现了,一定不是骆大哥,不要相信,不能相信……”她恍若未闻的看着前方,两眼发热,让原本灵亮剔透的大眼就像蒙上水气,看起来好似两潭汪汪柔波。
“银幅公子果真情深义重。”奚落的冷声从巨石后传出。
骆千纶先礼后兵的朝四周拱手,借机观察地形,以耳朵静静的搜寻周围隐藏的呼吸声,“在下依约而来,咱们要怎么交换呢?”爽朗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火气。
“把百幅令扔过来。”董威远现出身形。
“我该称你为董大侠,还是子五呢?”他发现眉儿的情况不对,决定速战速决,双手负在身后给用下打暗号,略微躬身点头招呼,扬手一抛,七彩宝光以平缓的速度飞送过去,“令牌已经到手,可以放人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还要请傅姑娘送我一程……”子五检查过手中的令牌不假,意有所指的说:“谁让接应我的人一直没到呢?”
骆千纶早就警戒着,子五一动,他也疾掠如电地往前扑,边喝令属下,“下重手,节省时间。”
修眉困惑不已的看着几步外人形飞扑,过掌,不明白这么多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耳边刀剑交击声,朦朦胧胧显得不真实,直到胸前“华盖穴”和“巨闭穴”连中两掌,才捉回她的神志。
狠霸的气力重击上她,身体踉跄向后,脚一个踩空,人快速下坠。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一银鞭卷上攻击她的子五颈项,上官非彦斜扑而来……她突然省悟,原来方才叫她的人,真的是骆千纶而非幻象。
“眉儿!”男人声嘶力竭的嗓音中,透着巨大的惊慌。
出于人类的求生本能,她的双手开始漫无目的乱抓,两双男性大手同时探向她。
修眉连想也不想的伸向左边的手,可惜下坠的速度太快太猛,竟然把拉她的人一并往下扯……仰头,她望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是骆大哥……
耳边灌满呼呼的风声,脑子里傻傻的想:糟糕,怎么会把骆大哥给拉下来呢?
快速掠过的第二个想法却是:还好,和骆大哥死在一块,她就再也不寂寞…小巧的唇瓣涌现多天来不曾出现过的残笑,满足的闭上眼,无欢的迎向死亡,放心的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