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走得远远地……离他远远地……
连制服也没换下,满脑子只想着要离开的花红梅从餐厅的后门冲了出去,直接跳上她放在后门的机车发动引擎,准备不顾一切逃开。
但邢天农快一步挡在她的车前,双手抓住机车手把,跟她大眼瞪小眼。
闷闷地,她没有说话,就这样跟他对望。
“不跟我说话了吗?”邢天农凝视着她,沉着气先开口。
她充满指控的委屈目光彷佛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而没有半点被他逮到在外面兼差的内疚感,天知道--他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也没做。
懊解释的人不解释,还用目光质问他?
转开脸,花红梅才闷闷的请求:“老板,别挡路好吗?”
继续看着他,她的眼泪就要飙出来了。
“干嘛把我说得像挡路狗一样?”望着她分明在跟他赌气的表情,邢天农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妳丢下我一个人,想去哪里?”
要跟他闹脾气,也应该告诉他理由吧?
“你才不是一个人,有个大美女在餐厅里等你,你可以回去继续享你的艳福!”冷冷白他一眼,她实在克制不住酸溜溜的口气。
其实她没想到他会丢下茱儿追出来,心底的确有些感动。
“妳在吃茱儿的醋吗?”邢天农好笑地问,更确定她在生什么气。
“才没有!”她气气的回了一句,不愿意承认。
他又没给她吃醋的权利,她干嘛承认!
“没有?那妳怎么气得两边脸颊都鼓鼓的?”他不客气的将她转开的脸扳正,趁她不备用两手捏住她的脸颊,以调侃的口气问道。
呵呵!她生气的模样也可爱极了。
“我哪有!”她拍开他的手心虚地否认,目光亦飘移不定。
因为邢天农坏心捉弄,害她原本就泛红的脸蛋涨得更红,像只被瞬间炸熟的虾子。
这老板光是会欺负人,还以逗她为乐,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贪那六万多的薪水,也不会让自己落入进退维谷、俨然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处境。
她万万想不到会变成如此啊!
“真的没有,就好好看着我的眼睛。”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邢天农带着笑意的黑眸里尽是她未曾察觉的溺爱光芒。“胆子这么小,可不太像妳了。”
至少为了得到工作,她就可以无所畏惧。
“谁胆子小了?”
凭着一股倔气,花红梅终于勉强迎上他的目光。
“在外面兼差的事,妳不跟我解释一下吗?”他以漫不经心的口吻缓缓问道,瞬间隐去笑意的目光却无比锐利。
他不能让她再疯狂地兼差下去,否则她迟早会搞坏身体。
而且他也想好好弄清楚,她为什么这么拼命……或说“热中”赚钱?怕被穷神附身,也不能用这种蜡烛多头烧的赚钱方法啊!
照她这种赚钱方式,可能不到三十岁就得到阎王殿报到。
她那么早跟阎罗王报到,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爱的伴而打算跟她共度一生的他怎么办?他可不允许她七早八早就丢下他一个人走,让他的下半辈子都因缅怀她而伤心。
怎么想,他的人生都不该这么悲惨!
“你……你又没说我不可以在替你工作之外兼差!”明知是在心虚中强词夺理,她还抬起下巴、一鼓作气的反问:“何况我从来没有因为兼了很多差,家里的工作就哪里做不好的,我没让你觉得我的工作失职过吧?”
只要时间上不冲突,她都会把工作做到尽善尽美。
即使冲突了,她也会想办法摆平,不会让紧缩的时间影响工作成效。
她努力的成果就是银行帐簿里进帐的数字清清楚楚比上个月多了两倍。
“做得好,我也不允许妳兼差!”邢天农正色道,“我现在说了,妳要保住避家的工作,就把兼差都处理掉。”
依她的个性,不做这种警告声明绝对不可能让她辞去所有兼差的。
在他搞清楚她为什么这么拼命赚钱,唯恐没有工作做而四处兼差之前,暂时也只能使用威胁手段,期望能先让她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只要能让她多休息,她不懂他的用心也没关系。
花红梅瞪着他霸道的俊脸许久,终于在最后做出痛心决定:“老板,管家的工作我辞职不做了。”
懊结束的混乱,愈早结束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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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下红雨了吗?
花美薇站在花红梅的房门外,眼睛瞪着门,有些焦虑不安。
红梅从昨天回来就没出来过,该不会死在房间里了吧?不管怎么努力搜寻记忆,她都想不起来红梅曾有过一整天不出门工作,光是窝在家里发霉的纪录。
扁阴等于黄金,一直都是红梅的座右铭。
一个月以来红梅难得回这个家一趟,回来竟然也没跟她说上几句话。
“红梅,我要去上班了,妳醒了没有啊?”除非病到根本下不了床,否则一天不工作会死半条命的红梅怎么可能不出门工作?花美薇愈想愈担心,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房门,想在上班前弄清楚里面的人到底是死是活。
然而她等了半天都不见房里有任何响应。
不会真的死掉了吧?听说很多过劳死的人就是一直工作都没有休息,平常看起来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有天上床睡觉就一睡不醒了--工作不懂节制、不懂偶尔也要休息的花红梅,就像那种会过劳死的人。
想到这里,花美薇整颗心都发凉了。
用力转着门把才发现花红梅的房门根本没锁,她立刻冲进房里。
看见花红梅双眸紧闭,睡在床上动也不动,花美薇立即惊恐不已的冲到床边,手忙脚乱猛摇她的身体。
“红梅、红梅!妳醒醒,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付房贷,会死人的啦!别忘了我还欠妳很多钱没还,妳快点活过来跟我讨啊--”
呜,她不要红梅死啦……
要是红梅死了,她该怎么跟家里的人交代?就算欠的钱都不用还了,红梅还把这层两人在工作没多久后不想把血汗钱贡献给房东而用分期付款买下,实际上都是红梅在付房贷的公寓留给她,她也不会觉得开心的。
虽然是堂姊妹,她跟红梅可是比亲姊妹还亲哪!
“妳要还我钱了,也不用摇得我想吐吧?”
失眠整晚、好不容易才入睡的花红梅,因为花美薇狂摇的举动不醒也难,她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她,才捧着因睡眠不足而发疼的脑袋坐起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象没有过好日子的命。
难得想自动休假一天,美薇却没事拿她当博浪鼓摇,还开口闭口诅咒她死,硬生生把她从刚找到的周公那里抓回来。
被美薇这么一闹,她不知道又要花多少力气才能睡着。
“红梅,妳没死啊?太好了!”不知不觉哭到满脸泪痕的花美薇急忙用袖子抹去泪水,像重获主人青睐的弃犬一样张大害怕再被丢弃的眼睛,兴奋的看着她。
天保佑、地保佑,谁保佑的都好!
“妳不是要还我钱吗?我怎么舍得死!”花红梅懒洋洋的道。
美薇的眼睛长哪儿去了?她不过睡着也能当她是死了。
“呃!还钱的事……我们慢慢研究。”根本身无分文的花美薇一心虚,立即转移话题:“对了,妳今天不上班啊?管家的工作怎么了?”
今天又不是例假日,就算没兼差,管家的工作也没道理放假。
奇怪了,红梅的眼睛好象有点红肿呢……
“我回来躲一下。”花红梅瞥她一眼,淡淡的回答。
赌气说不做了,她却万万没想到邢天农竟然不准她辞职,还说什么要辞职得提前两个礼拜讲,才符合见鬼的职业道德。
甩掉他之后,她自己决定辞职立即生效。
这两天的薪水没得领她就认了,管他准不准辞职!
“躲谁?”花美薇一脸迷惑。她从来没听过喜欢广结善缘,当身旁每个人都是重要“人力资源”,而不轻易得罪人的红梅躲过谁;在红梅的想法里,就连生命里的短暂过客都有可能替她带来经济效益。
“我家老板。”稍有犹豫,花红梅还是回答了。
幸好,她从来没让邢天农知道她住哪儿,相信他不会找上门来。
“妳躲妳老板干嘛?”花美薇一脸兴致勃勃,连工作快迟到都不管了。她本来就不像红梅,不是会非常在乎迟到被扣薪水的人。
依她观察,红梅跟她的老板一定出事了。
他是能让眼里只知道要赚钱、赚钱、赚钱,从早到晚只想着赚钱门路的红梅反常的男人耶!她好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转移红梅对赚钱的专注力。她想拍拍那男人的肩,对他好好赞美一番,并期许他再接再厉。
虽然受到红梅不少援助,可是她始终觉得红梅抢钱的方式很不健康。
从无到有,红梅已经变成标准的小盎婆,应该分散一下对于赚钱的注意力了。
“看他讨厌不行吗?别问了,我昨晚没睡好,让我睡觉。”花红梅又钻回被子里,不打算继续回答任何问题。
她想忘了邢天农,不想再提到跟他有关的话题。
见她心烦气躁地拒绝回答,花美薇也不再追问下去,耸了耸肩就走出房间,只要确定她没事就好。她有种预感,很快就会看见那个令红梅烦躁的男人了。
呵,真是令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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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家里自怨自艾了快一个月,花红梅才踏出门去工作。
事实上是在百货公司当专柜小姐的花美薇哀求她替临时有急事翘班的同事代班,所以她才匆忙赶去的。
手机关了近一个月,她几乎和外界断了联络,连三餐都是花美薇替她打点回来。
从回家以后,她就一直懒洋洋地,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很难得地她连出门工作的兴致都没有,整个人陷入极端委靡的状态。
幸好她小有积蓄,靠吃老本还能过个几年日子。
不过,在发现银行帐簿上的数字开始锐减以后,她便命令自己振作起来。
景气不见好转,在没打折扣和大送赠品的季节里,百货公司的生意也就好不起来了,所以她站了几小时的柜都不忙碌,几度还闲到让她失神去想事情。
以往她在代班的时候必定会费尽心思招揽路过的客人停下脚步,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客人买东西,以致她代班的业绩都很好,因此专柜小姐也很喜欢找她代班。
但现在不同了。
“小姐,光是发呆,妳还要不要做生意?”
突如其来的斥责声总算招回花红梅飘走的魂,让她赶忙振作精神陪笑脸,迎上不知何时走进专柜,乍看之下非常时髦,且提着不少购物袋,显然是百货公司大客户的两个客人。“对不起,我--”
抱歉还没说完,她就僵住了。世界这么小……
“妳怎么了?傻愣愣的。”对花红梅反应迟钝的模样皱眉,秦媚随即转向特地陪她来买衣服,没注意到专柜小姐服务态度不周,径自在柜上翻动衣裳的友人道:“茱儿,我熟悉的小姐不在,我们改天再来吧!”
她喜欢这个品陴的衣服,然而这里每件衣服可是都动辄上万的。
瘪上一件比较时髦又新款的套装,卖个十来万也没什么稀奇,但没有受到专柜小姐最热诚的服务,她买起来怎么会心甘情愿?
何况熟悉的店员不在,就不能替她们打折了。
“我看也不怎么样嘛,妳到底喜欢这家衣服的什么地方?”挑剔地翻完衣服,茱儿还皱皱眉头,对朋友的眼光实在不能苟同。在她眼中,这些衣服除了价码昂贵、衣服质料还算不错之外,设计上并无可取之处。
本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倒是从来不把价码放在眼里。
喜欢它贵,穿出去走在路上每个人都知道她穿的是名牌啊!秦媚欲言又止,怕说出真话会在茱儿面前显得没格调,只能僵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喜欢,而且也习惯穿这家的衣服了。”
全身的名牌才能让她走路抬头挺胸,觉得自己非常出色。
出身小家庭的她,就算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模特儿,但在政商名流和许多名人之间却仍有着茱儿这种大小姐不能理解的自卑情结,所以她喜欢靠名牌来衬托自己。秦媚跟茱儿在同行间算是不错的朋友,可是听见茱儿不屑的口气,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气闷。
茱儿总是在无意间让她自惭形秽。
“那是妳没穿过真正能让妳展现身材和个人特色的好衣服,下次我介绍妳去那家……”从衣服上移开批判的目光,茱儿不以为然的声音在看见花红梅的第一眼便渐渐消失,一双能魅惑男人的眼眸骤然变得极为犀利。
是她?冤家果然路窄!
“茱儿小姐,看来妳还记得我。”花红梅苦笑的道。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会希望自己有张大众脸,能让人过目即忘。
“茱儿,妳们认识?”秦媚不解地望着两人。
“见过一次而已,算不上认识。”敷衍地回了友人一句,茱儿便故意以轻蔑的口气冲着花红梅问道:“妳不端盘子了,改在这里当专柜小姐?”
她呕得很,一个端盘子、卖衣服的女人,竟然夺走邢天农的注意力。
那个不管她花了多少精神勾引都只肯跟她谈论公事,对她的挑逗都不为所动的男人,竟然舍了她选择这种平凡的女人。
见自己没有说话的余地,秦媚索性在一旁安静地看戏。
“对啊!我不光端盘子、卖衣服、当推销员,还会算帐、画图,计算机文书也很行,劳力或是脑力的工作都能做;除了杀人放火、不讲道德的工作以外,如果茱儿小姐有更好的工作机会,不介意的话可以替我介绍。”面对茱儿的挑衅,花红梅只是不愠不火的一笑,十分流畅地报上自己的工作能力。
或许茱儿真能替她带来几个好工作。
虽然很伤心,可是该工作的时候还是要工作,总不能坐吃山空。
一段莫名其妙结束的感情,让她更清楚自己该认真的对象只有工作,只有赚到更多的钱才能稍稍抚平她心中的空虚感。
“少来了,巴上邢天农那种男人,妳根本不需要工作。”
茱儿一脸妒恨,觉得花红梅根本是在讽刺人。
啊,她就是花红梅啊!听见茱儿的话,秦媚突然想起为什么觉得花红梅这名字有点耳熟,原来她就是让茱儿跌个大跤,害曾经对姊妹淘信誓旦旦说会把邢天农追到手,结果让茱儿出手失利被嘲笑的那个女人嘛!
难怪茱儿看见她就是一副想把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啊,不行,事关五十万耶!她还在这里发什么呆?应该赶快去打电话才对。觑了一眼妳来我往、表面和平话里带刺的两人,秦媚偷偷拿出手机闪到角落去了。
“妳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巴上邢天农咧!”花红梅不悦地替自己辩驳。
既然茱儿一副看她不顺眼的样子,想必是不会替她介绍工作,更没有对她和颜悦色的可能,那么她也不用继续跟她假惺惺下去,省得闹胃痛。
“不用装了,难道这上面是写假的吗?”
茱儿从袋子里抓出不久前跟一个朋友见面,朋友特地拿给她看而让她气得七窍生烟的八卦杂志,不客气地甩在花红梅面前。
杂志的封面正是那天邢天农捏着花红梅脸颊时被拍下来的照片。
不用说,邢天农是被跟拍了,而她成了他的新任绯闻女主角。
花红梅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以极度冷淡的口吻反问:“妳跟他不也上过这本杂志,难道杂志写你们就全是真的吗?”
如果八卦杂志都是像这样断章取义,或许她该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
明明想对邢天农死心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对上天默默祷告,希望茱儿对她否认一切,告诉她之前杂志写的不是真的,茱儿跟他根本不是谣传中的男女朋友。
茱儿绿了脸,像是被人当场击中要害一般。
不过,难道她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