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个时辰后,赵荭婷好不容易才煮出一道杂脍粥,意思就是把所有吃剩的食物全都和着白米一起下锅,再掺点水熬炖成粥。
“少爷请先用粥,奴婢另外再出去帮您取来几桶热水。”这几桶热水,也是赵荭婷在这一个时辰之内准备好的。
“搁着吧!”正忙着记帐的蔺彦闻随口一答,便继续埋头苦干。
见他如此,赵荭婷也不敢有任何意见,生怕又惹得少爷发火,那她可就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赵荭婷一桶接着一桶,把一个大圆形的木桶装满后,方才再开口:“少爷,热水奴婢也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您要先沐浴还是先用粥?”
“就先沐浴好了。”话一说完,蔺彦闻身子一站,双手一摊,等着那丫头主动过来帮他。
在皇宫中伺候过贵妃娘娘沐浴包衣的赵荭婷,当然没傻得看不出蔺彦闻这举止所代表的意义。只是……
“少爷,我……呃……手脚迟钝实在不知该怎么帮您,不如这样好了,我出去请人进来……”
“我的贴身侍女是谁?”不想听她搪塞的理由,蔺彦闻只问她这不争的事实,等着听她的回答。
“启禀少爷,是奴婢。”呜!就因为是她,所以她才会感无奈啊!
“既然知道是你,还不赶紧过来?”看她拖拖拉拉的,蔺彦闻不由得加大声量,大声斥喝着她。
“是、是,奴婢这就过去了。”好吧!既然躲不过,那就来吧!
抱着壮士断腕的精神,赵荭婷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螓首低垂,双眼紧闭,还不忘屏住所有气息,就这么胡乱模索一番。
看着她的头顶,蔺彦闻一整天的怒火这才消退大半,看她陷入挣月兑不了的窘境之中,他还真有几分报复的快感。
哼!他就不相信这女人真会对他无动于衷,更不相信这女人真能坦然的帮他更衣。
时间缓缓的流逝,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时间,蔺彦闻渐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这女人到底在做些什么,手也不动,就这么僵立着,难道……想到此,蔺彦闻伸手往她身上一戳。
一个直挺挺的人儿,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的戳倒于地。
可恶!这可恶至极的女人竟然又给他来这一招!
人都晕了,他就算再怎么忿忿不平也找不到合适的出气筒,只得万般无奈的低子,抱起昏厥过去的她,往自己的床上一送。
哼!明天!明天可有得她瞧的了!
这女人若以为时常来个晕倒便可逃避一切,那可就大错特错!
※※※
寤寐之间,赵荭婷恍若觉得自己身旁似乎多了个人。
这可能吗?她向来习惯独眠,怎今日身旁会无端多出人来呢?
错觉!对!一定是她自己的错觉,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错觉,一定是,没错。
为了证实自己的感觉确实有误,她藕臂一伸,想亲手证实自己的感觉是否有错?
奇怪?既是错觉又怎会有温热的触感,这究竟是什么?
抱着满心的疑惑,她张开一双紧闭的眼,往前一睇──意外的发现映入眼廉的竟是一副属于男人才有的平坦胸膛,而且还赤果果地不着寸缕。
“啊!”直觉的一声尖叫,她万分焦急的挣扎,急着想逃开眼前那片赤果果的胸膛,哪知?
“啊!”再声尖叫,挣扎不休的她眼看自己就要狼狈的跌下床,倍感无助的赵荭婷猛挥动自己的双臂,双手拚命的乱抓,想阻止正往下跌的身子,以免受皮肉之苦。
早被怀中女人的尖叫声吵醒的蔺彦闻,一看她那挣扎不休的丑态,索性再顺手把她往外一推,砰的一声,尖叫声完全停止,他也省却不少的麻烦。
被人狠心推下床的赵荭婷,抚着自己跌疼的身子哀号着。
“哎呀!疼,真疼死我了!”
“你活该!”推人下床的他非但无半点愧疚之意,还不耐低斥,“昨晚本公子已够便宜你了,不只让你与本公子同床,还让你省去服侍我沐浴包衣的职责,你非但不感激,还大清早鬼吼鬼叫的把我吵醒,你──赵荭婷,简直是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无耻之徒了好大的罪名啊!“少爷,对不住,奴婢实在不知自己为何会无端爬上您的床,更不知为何会怠忽职守,还望少爷您多见谅,莫跟奴婢一般见识。”不知者无罪啊!她赵荭婷对今早这一切还真是一头雾水,问她,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隐约中的记忆,她好像帮少爷准备了一大桶的热水还有一碗香喷喷有料的杂烩粥,接着在少爷的命令之下,近身帮他……月兑衣!
对!她好像闭起眼睛,屏住气息就为了帮少爷月兑衣准备沐浴,然后呢?
“对不住?是啊!你还真是对不起我这个少爷。”想起昨晚,蔺彦闻还真有满月复的牢骚。“动不动就晕倒,这是你对不起本少爷的其中一点;一整天不见人影,这又是你对不起夺少爷的第二点;再来好不容易见着你的人影,不过是要你服侍本少爷沐浴包衣,这么简单的任务你也搞砸,试问,本少爷买下你到底所为何来?难道就为了跟你凑合著一张床睡觉,然后一大清早让你鬼吼鬼叫的把我吵醒是吗?”
“呃……”听他这一说,赵荭婷还真有种无颜见江东父老之感。“少爷,对不住,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奴婢定会好好反省,保证绝不再犯同样的过错。”
“真的吗?”对于她的保证,蔺彦闻不敢抱太大的期望。“你当真不再晕倒,不再枉顾本少爷的命令,不再惧怕本少爷?”
“呃。”说真话,这些对赵荭婷来说还真有点困难,可为尽奴婢的职责,就算再困难的事情,她发誓定要做到才成。“是的,奴婢跟少爷保证,今后绝不再在您面前晕倒,不再对您存有任何畏惧之感,同样也不敢再枉顾少爷您的命令。”
“很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少爷我就张着这双大眼,看你往后的表现。”话说到此,算是告一个段落了,接着下来……“既然已经被你吵醒,本少爷睡意也全消了,现在你就去帮本少爷打理梳洗的用具过来。”
“是。”福了福身,赵荭婷接到命令之后,当下不敢再有任何延迟,赶紧转身去办事。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蔺彦闻不禁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看来要驯服这女人并没想像中的困难嘛!
只要方法对了,他就不信自己当真驯服不了这“奴性”坚强的特殊女子。
※※※
“唉!”好苦恼喔!
傍了蔺彦闻一大堆的保证之后,赵荭婷开始后悔。
想她个性怯懦又胆小怕事,对蔺彦闻总存有几分忌惮,要她从以后不在他的面前晕倒,这、这、这岂是她所能掌控之事?
一个人想晕倒时就算有再大的自制力也控制不住这天生的毛病不是吗?想到此,赵荭婷不由得再度哀叹,就恼自己的这张小嘴真会替她这个主人找麻烦。
就在她独自暗恼不胜欷嘘之余,突然身前传来──
“怎么了?荭婷妹子,看你愁眉不展、一脸无措的模样,难道是遇上了什么难解的事吗?”虚长赵荭婷一岁的黄如玉,看这妹子一脸愁苦的模样不由得开口关怀她。
毕竟昨日她也帮了她将近一整日的时间,看她一脸忧愁的模样,黄如玉真有点不舍。
“如玉姊姊,你身子好多了吗?”不急着提自己的烦恼,赵荭婷先关怀黄如玉的身子,就怕她如昨日一般的死撑着,到时可会累得她病情更加严重。
“多亏你,姊姊现在已经完全没事。”想到她昨日的热心,黄如玉感激的一笑。“倒是你,姊姊看你好像满怀心事,不嫌弃的话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得上忙也说不定。”
“唉!”一声轻叹,赵荭婷不胜感伤的欷嘘着。“荭婷的难处,姊姊是帮不上忙的。”试想,连她自己都无法克制自己的“毛病”,他人又怎能帮得上忙?
看她不肯开口说出她的难处,黄如玉不得不佯装微恼的模样开口:“你不肯开口,想必是看不起我这个姊姊,算了!我看我还是走的好,省得在此惹你心烦。”
话落,黄如玉当真作势就要离开。
“哎呀!如玉姊姊,荭婷不是这个意思啦!”看她带着一脸怒容就要离去,赵荭婷心可急了,赶紧拉着如玉姊姊的小手开口:“好吧!我说,我说就是。”唉!真要说,她也不知自己到底该从何说起才好。
这下可真难倒赵荭婷了。
看她一副勉强的模样,黄如玉再下一剂狠药。“看妹子说得如此勉强,姊姊我也不好太强逼,我看还是算了,妹子的难处也许当姊姊的我真帮不上忙也说不定。唉!谁教我自己的能力如此薄弱,才会让妹子你……”
“姊姊,你就饶了我吧!”听她说得如此哀怨,赵荭婷一颗心愧疚难当,“罢了,妹子的难处就是──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让自己在少爷的面前晕倒。”
好啦!话已经说出口,现在如玉姊姊总该知道她面临什么样困窘的难题了吧?
“你‘常’在少爷的面前晕倒!”这对黄如玉来说,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怪事。
在京城中,哪位姑娘不识蔺府的三位少爷,他们个个容貌不凡又家财万贯,望其垂青之人不知凡几,个个皆恨不得能有接近他们的机会,怎这小妮子的反应就是跟其他人不同呢?
“其实也没有很多次啦!从前日进蔺府至今,算一算大概也才只有三次左右而已嘛!”
“不到两天的时间,你就已经晕倒三次,这样的数目你还称而已!”白眼一翻,额头一拍,黄如玉对这非比寻常的丫头还真是没辙。
“呵呵!”搔头傻笑,赵荭婷一脸见腆的承认。“确实啦!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这数目字确实是多了一点。”话说至此,她不由得一脸困惑的开口续道:“很奇怪?如玉姊姊,在这之前荭婷在皇宫里,就算是面对尊贵无比的皇帝老爷也不曾晕倒,可每当面对大少爷,我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啊!”
这情况,她也很困扰呢!
“少爷对你很凶?”
“不会啊!”虽然他说话是大声了点,可对她的态度确实也不算太过凶恶。
“少爷可是长得一副穷凶恶极之相?”黄如玉再问。
“不会啊!少爷之貌在荭婷眼中虽比不上皇宫里的嫔妃,可也算是中上之姿,说丑就真的太过分了。”
一听到她把男人的容貌拿来与皇宫里那些尊贵无比的嫔妃相比,黄如玉不由得白眼一翻,再拍拍额头,“妹子,姊姊我认为你的见解太过偏颇,男人与女人的容貌岂能拿来相比,这根本没道理嘛!”此时的她还真替大少爷叫屈啊!
没道理?会吗?赵荭婷偏头省思一番。
“好吧!就算妹子我不该把男人的容貌拿来与女人相较,可少爷的容貌在我眼中还是属中上之姿。姊姊你暂且先别打断我的话,先听我说……皇宫中有位太监,他的容貌比任何女人都要来得美艳,初见到他时,荭婷我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心怀疑那位太监哥哥到底是男是女,若非他外表的特徵似男子,我还真想要他月兑衣服证实自己的性别呢!”
这话,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那太监确实是生得唇红齿白、桃腮杏眼,让人一见就忍不住为他神魂颠倒。
“妹子这话还真是离题,我们现在讨论的对象是少爷,而且是怎么让你不在少爷面前昏倒,关于这点,姊姊我倒有个法子可教你,你听是不听?”
“听,为何不听?”
难得有法子可供参考,她赵荭婷当然乐得接受。
“好!既然你愿意听,姊姊便说。”黄如玉吸口气开口续道:“以后你见到少爷,不如就在心里把少爷当成你以前服侍的主子爱贵妃,这样不就得了。”
“可是少爷就是少爷,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变成爱贵妃啊!”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她赵荭婷怎可做出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呢?
“你、你……”真是气煞她了!黄如玉当真被赵荭婷这死脑筋的丫头给气坏了,“好!既然你无法把少爷当成爱贵妃看,那不如就告诉自己,少爷是个好人,既然他是个好人,你自然毋需怕他,不怕他,也就不会在他面前晕倒了。”
“少爷是个好人?”这点赵荭婷可不认同,她有诸多的实例可以证明。“如玉姊姊这回你可错了,少爷他根本不是个好人,相反的他还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坏人。
你可知?第一次见到少爷时,少爷就狠心的把我嘴唇咬破,然后又坏心的找上我的后母买下我的终身契,那天他还当着我的面威胁我,若我胆敢在他面前又晕过去,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你说像这般的人,怎称得上是好人呢?”
说起蔺彦闻的罪状,简直就是罄竹难书,只是她赵荭婷不想在别人的背后说坏话而已!
正所谓说人是非者,本是是非人。这点道理,她赵荭婷尚懂得一些,因此才稍稍吐露一些苦水而已。
听这小妮子说一大堆有的没的,黄如玉突然产生一个想法,难道说大少爷对荭婷……
嗯!仔细一想,这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既然如此,那她倒不如就建议……“这样好了!既然你无法把少爷当成爱贵妃,更无法把少爷当成一个好人看待,那就把他当成你心仪的对象,如何?”
“什么?”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姊姊,你这话是存心要小妹难堪是吗?暂且先不论少爷的好坏,单就我与少爷之间的关系来论,我们一个是主、一个是仆,身份差异如此悬殊,再说我赵荭婷也不可能逾越自己的本分对自己的主子存有任何非分之想,这未免、未免太不合宜了。”
“哎呀!你这丫头怎那么死脑筋?我方才不是说假装了吗?这样一来你只要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你就不会在少爷的面前晕倒了呀!”嗯!这一说,黄如玉还真是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主意可行。
也许这样不只可帮助这好心的妹子,还可撮合一对美好的姻缘也说不定呢!
“这样当真好吗?”赵荭婷表面上没反对,其实心里着实对这建议不存任何的好感。
“当然好!绝对好!你可得相信我这个做姊姊的,我是绝对不会害你这妹子!”
只是会出一些馒主意而已啦!呵呵!
“这样真的好吗?”赵荭婷喃喃低语,心里不由得起了点挣扎。
也许如玉姊姊所传授的法子也非不可行,她不妨就大胆一试。
反正也只是在自己的心里假装,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