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诗雨梳洗后正在更衣,准备今晚的应酬,电话突然响了,她一手戴起珍珠耳环、一手执起话筒。“喂。”
“喂,诗雨,是我。今晚我请你去吃饭、看电影好不好?”施文栋在电话那头提出邀约,但却来得不是时候。
“真抱歉,今晚我有重要的事呢!”诗雨不得不拒绝。
“什么事那么重要?”施文栋狐疑地问,有什么比他们难得的独处更重要吗?
“是公事。”
“这么晚哪还有什么公事?古震逸也参与吗?”施文栋猜忌。
“是啊,他是总经理。”诗雨没有瞒他的意思,但她不经意中强调了古震逸的头衔,令施文栋大为恼火。
“我看古震逸那家伙在假公济私,你不准去。”施文栋气呼呼地说。
“你不能这么批评他,也没理由限制我的行动。”诗雨难得地也生气了。
“你在护着他吗?”
“我没有护着谁,只是就事论事。”
“好,那我们退婚吧!”施文栋使出撒手锏,虽然这个极端的激将法十分冒险,但他相信单纯的诗雨会心软。
没想到诗雨竟对他说:“如果你有此意,我同意,我发现我们并不合适。”
什么!天啊,他真是弄巧成拙了。“不、不,诗雨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我只是不想古震逸那小子骗了你。”
“我没有那么容易受骗,难道你怀疑我的判断力?”
“不是怀疑而是……担心!”施文栋急于解释。
“我们还是退婚吧!”诗雨说着,突然感到整个人像是获得重生,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壮士断腕的魄力,但她相信这么做是对的,她早已失去对婚约的忠诚,她心底只有古震逸,她无法嫁给他。“我们的婚事是双方父母做主的。”施文栋请出王牌,急着挽回自己的错误。
“我会告诉我爸,也请你转告你父母。”诗雨简洁地说明,结束这通电话。
她如释重负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对施文栋她只能说抱歉,但这个结束绝对是正确的。她眸子里所流转的情意都只是为了古震逸,坦白说她不只是想去见见世面,也有期待约会的心情。
“小姐,总经理已在楼下等你。”女仆来到门口通报。
他来了!
“我立刻好。”诗雨不自觉地微笑,戴上另一只耳环,飞也似的下了楼。
在接近客厅时,隐约中她听到爸爸正和古震逸谈话的声音。
“就只剩三个月不到了,告诉我,你愿意吗?”这是爸爸的问话,是什么只剩三个月不到?诗雨很好奇。
“好吧!”古震逸这声回答听起来好沉重。
“你可以先告诉她,我也会找时间对她说明的。”
爸爸口中的“她”是指谁呢?
当诗雨翩然出现在客厅,谈话却霎时停止了,她发现古震逸和父亲两人的眉目之间竟有着同样的凝重,在见到她时又奇异地散去。
他们立起身迎接她,她敏感地嗅到空气中不寻常的氛围,但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观感。
“可以走了。”她轻盈地走向古震逸,今夜他一身笔挺西装,俊逸潇洒更胜白昼的他。
“去吧!小心地应对,今晚就看你们的了。”何峻东起身,目送两人相偕走出大门坐进车里。
“你和我爸在谈什么秘密?”车上诗雨试探地问。
“没什么。”古震逸发动引擎,倒车,驶出何家大门。事实上,他方才回复了何老,同意成为她的义兄。
也许他是昏了头才会答应这荒唐的提议,但面对一个生命只剩不到三个月的人,教他如何拒绝!
而他真能保证,从今以后他只护着她,看着她却不去触碰她吗?
能吗?
他深邃的眸一如黑夜,月光映着他心头的矛盾、愁绪,还有许多数不清的烦闷。
另一方面施文栋在懊恼不已的情况下夺门而出,驱车前往何家。
他没想到一向自诩是金头脑、懂得精打细算的他,竟犯下这不可原谅的错。
而要命的是那个何诗雨,才上了几天班整个人都变了,他本以为她软弱无能,只是个没主见的温室花朵,没想到她竟一反常态地主导这一切,活似鬼迷心窍。
车子疾驰在山路上,一到何家门房便告知诗雨已出门,而且是和古震逸那小子一起。
太可恶了!
既然古震逸那小子公然向他挑战,那么他说什么也要不择手段地抢回何诗雨。
杯觥交错的声色场所中,广泽社长几杯黄汤下肚,便色迷迷地搂抱酒店公关调戏,还醉言醉语地问古震逸:“古总怎么你的秘书这么年轻貌美,老实说你们有没有一腿啊?”
诗雨故作冷静地坐在古震逸身边,除了微笑就是猛喝果汁,不敢去看广泽的“色相”,也不敢和他说话;倒是古震逸场面见多了,不为所动,而她更发现古震逸的酒量出奇的好,和广泽喝了一夜的酒却千杯不醉。
“她的确是个美人儿,可惜名花有主。”古震逸像是说着场面话,其实却是心里话。
“管她什么名花有主,有花堪折直须折,今晚我做东开个派对,把你们送作堆,来,干了我们的酒。”广泽大声呼喝,满脸通红,向古震逸举杯,径自把酒喝得一滴不剩。
酒足饭饱后他站了起来,开始点名,指定三位中意的美丽公关今晚服侍他,当然这笔所费不赀的消费全算在公司的账上。
“他要开什么派对?”诗雨挨着古震逸小声地问。
“派对。”古震逸漫不经心地说,像是此事不足为奇。
“真的要参与吗?”
“我会想办法月兑身,你放心。”古震逸喝干了酒杯里的威士忌,熟知他的公关小姐都暗自惊讶,古总陪客户应酬从不喝酒,今晚不知为何破例。
鲍关经理送来账单,古震逸签了名,一行人离开酒店,回到广泽下榻的饭店。
一进房广泽像匹的豺狼,开始和小姐们玩起追逐的游戏,且兴致浓厚地要古震逸加入,古震逸却将他拉到一旁和他说起悄悄话。
没一会儿广泽就无趣地放过他和诗雨了。
“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了。”走出饭店,上了车诗雨总算吁了口气,不过她感到十分好奇。“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他怎会同意放行呢?”
“我说其实你是我妹妹。”古震逸淡漠地说,隐藏所有的情绪。
“什么?亏你想得出来。”诗雨讶然一笑。
“你接受这样的新关系吗?”古震逸有意无意地问。
“不接受。”诗雨轻声说,幽幽地瞥着他。
“事实上……”古震逸发动引擎,欲言又止地说,“你父亲希望收我为义子,让我和你以兄妹相称。”
“什么?”不!诗雨诧异地睁大眼睛,想起出门前她听见他们的谈话,难道他们就是在谈论此事?!“你答应了吗?”
“嗯。”古震逸点了头,欲将车子开走,诗雨却伸手熄了引擎。
“为什么?”她问,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一颗心正凋零中。
也许这是一个最好的解决之道。古震逸只在心底说,并没有回答她。
“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诗雨完全弄不懂,心底不断地旋绕着“为什么”三个字。
“这个他会亲口告诉你,至于什么时候说,我不知道。”古震逸晦暗不明的语意,令诗雨感到自己正走进一个黑色的深渊之中,她有个不祥的感觉!爸爸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
“你明知我们不可能成为兄妹!”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难道你一丁点都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我对你的……感觉吗?”
不在意绝对是骗人的,但……既然她爱着施文栋,那又有什么好说的,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会成全她追求的幸福,即使施文栋是他的仇人。
“或许吧!”古震逸轻描淡写地说着,再度开启引擎。
诗雨怔怔地望着他冷漠的侧脸,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街道旁闪烁的霓虹灯投射在泪光中形成天花乱坠的光束,她却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的美好,她忍不住掩着脸哭泣起来。
车子快速行驶在街道上,车上除了诗雨令人心疼的啜泣声,就是古震逸的沉默。
他无法开口安慰,怕约束不了自己对她的感情,更不去看她一眼,怕自己的一颗心会疼得碎裂。
也许他不该再遇见她,也许阴错阳差,也许相见恨晚,总之所有过往的恩怨都必须划上句点。
他加足车子马力,在逐风的速度中回到,何家大门前。
“到了,下车吧!”他沉声说,却得不到她的回应。
缓缓地他掉过头瞥她,月光下她哭红的眼令人爱怜。
“成为我妹妹让你感到委屈吗?”古震逸似笑非笑的神情显得黯沉。
诗雨伤心地瞅着他,泪凝聚在眼睫上就要落下。
她知道自己无法埋葬对他的爱情,也无法接受这层新关系,她必须告诉他,上次她没有说完的话——“我爱你!”
迸震逸蓦然一震!眸似炯然的火光乍现,“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感觉?”他深沉地问。
“从来没有改变!我爱的是你,虽然我们的初遇是个错误,但你一直在我心底,也许你从不原谅我所做过的事……但我是真的爱你,真的、真的……”她泪眼迷蒙地向他表白,哪怕什么也不能挽回。
“那确实是个可恶却又美丽的错误,但一切都来不及了,你和施文栋有婚约,而我也答应了你父亲。”
“我会请求爸爸取消一切,我爱的是你!版诉我,你也爱我……”诗雨心碎地请求。
迸震逸心痛的眼拂过她扣人心弦的眼波,他确实爱她,但他怎能再轻易谈爱,既然同意了何老,就不该承认对诗雨的情感。
“爱是什么?不要被自己一时的感觉误导了。”古震逸绝冷的话,像寒风刮过诗雨的脸颊。
诗雨怔忡地瞅着他,心思纷乱到了极点。“难道……你真的是一匹狼,掠夺了别人的感情,就只是一走了之?”
“你没有理由妄下断语,下车吧!”古震逸不想解释。
“不,我不走,也不要你走!”诗雨心悸地伸出纤弱的手臂,圈住他的颈项,执拗地拥抱他,害怕这一走,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交集。
迸震逸身子蓦然紧绷,直挺挺地任她倚在怀中。
“别像个孩子般任性。”他沉声告诫。
“我偏要!”诗雨抬起小脸,在月色下逡巡他的唇,毫无顾忌地吻他,她什么也不管,只想用行动告诉他,她的心属于他。
迸震逸的心坎狠狠被她敲痛!
她满是泪痕的唇瓣无言却强烈倾诉她的情衷,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她内心深处的情感,但他能放任自己沉陷到她所编织的情网中吗?能接受她如潮水般动荡人心的爱情吗?
还是眼睁睁地将她拱手让人?
不!她是他的,她完整地属于他!包何况他爱她。
终于他伸出手拥抱住她,放任自己将她的爱收纳在心间、放任自己深情地吻她,情愿和她一同陷落在浩瀚的情海之中。
但默默传递情意的两人,并没有发现施文栋的车停在街角,他打从诗雨出门就等到现在。
街灯下他们缠绵的镜头令他触目惊心,怒发冲冠,也点燃了他心底早已蠢蠢欲动的妒火,他再也不想坐以待毙,因为他有足以引爆战争的理由。
他缓缓将车驶出街角,停在离他们约三公尺的后方,眼神充满诡谲,疯狂地踩油门,火速冲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