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行的那天艳阳高照。
时间大约七点,已有很多公司组队来到,每个人都高高兴兴的签到,领了两联式、以编号兑奖的模彩券,等著步行到终点时投入模彩箱抽大奖。
何杰洛很早就到观音山,亲自和会员一起搭设报到处的棚架。
他迟迟等不到林晨衣的出现,他看过报名表,上面有她的名字,该不会只是写了充数而已吧!
“我们是『艺林』的员工。”终于有她的员工来报到了,一行人里还包括了李奇哲。
“你们的老板呢?”何杰洛边发给他们模彩券边问,见到李奇哲他点个头致意,也没有刻意的说什么,就当那天他醉酒的事不曾发生似的。
李奇哲也没敢乱开口,只当自己是来参加健行的其中一人。
“晨衣姐应该会来。”员工们答道,签到后领了模彩券,再往前去领矿泉水。
何杰洛看看表,快七点半了,就要出发了,她既然要来应该不会迟到吧!
他默默地看向上山的小径,没见到她人,那女人老是让他内心忐忑,除了等待,他也拿她没办法。
他尽责地拿了扩音器对到场的人广播──“请大家先做暖身操,再十分钟之后活动正式开始……”
山脚下的收费停车场,林晨衣姗姗来迟,她缓缓地驶入停车场,将车子熄火。
下车前,她拿了后座椅下的运动鞋,换下脚上柔软的平底鞋。
她习惯开车时穿舒服的平底鞋,到达定点时再换上别的鞋子。
进公司她会换上高跟鞋,而今天她换上的是很多年不曾穿的运动鞋。
当她把这鞋子从鞋柜里拿出来放上车时,内心真是百感交集。
这双鞋只有以前在学校参加登山社的健行活动时她才会穿,虽然它有点旧了,但她整理得很好,一直没扔掉它。
说实在她也不知为什么会留着它,她并不愿承认潜意识里她或许还留恋着过往的事。
她指上背包,下了车,锁上车门,戴上墨镜,独自走向报到处。
今天天气不错,大太阳使她有理由戴着墨镜,这也让她觉得有安全感些,像是不必去直视某人,也不会让人从她的眼中查探出任何情绪。
而远远的,她已看见那位“某人”。
何杰洛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儿,一身纯白的T恤加牛仔裤,阳光在他的发梢闪闪发亮。
他不穿正式西装的样子看来轻松又洒月兑,模样俊朗如昔,完全没有变。
一群人围着他有说有笑,他的人缘真的很好,到哪里都受到欢迎。
但,她此刻隔着墨镜大的打着他看是在回味些什么?悄然心悸又是为什么?
难道她就只敢隔着墨镜偷偷看着他?
这是小偷的行为。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不承认自己偷看他,也不承认心底对他的悸动。
她是被迫来的,要不是陈蝶珊去约会,她才不会来当公司的领队。
她内心纷纷扰扰,脚步已将她带向报到处。
“妳迟到了,很多人都先出发了,妳的员工也出发了。”何杰洛苦等着她,虽然是最晚一个来报到,但他见到她终于出现,禁不住露出笑脸。
打量她身上的白T加牛仔裤、黑色的运动鞋及背包,优闲的装扮像以前的她,不过她戴着墨镜是怎么回事?睡眠不足?
“喔。”林晨衣低低地应了一声,在签到簿上草草签上自己的名字。
何杰洛发给她模彩券,她随手放到裤子后的口袋。
“干么戴墨镜?没睡好?”他问她。
她听着他悦耳的嗓音,心底热热的,可是嘴里就是吐不出好听的话。“谢谢你的过分关怀,我是因为太阳太大才戴墨镜。”
何杰洛仍是笑着,她的出现教他心情豁然开朗,像拨云见日。
林晨衣悄然地瞥向他阳光般的笑容,心底溜过一丝苦味。
为何会有苦苦的滋味?这和她还爱着他的理由一样是无解。
“走了。”她迳自拿了矿泉水,走上健行步道。
“等我。”何杰洛把报到处交给别的成员,一手拎起自己的背包,大步走向她身边。
她可没等他,她走她的,而他仍走在她身边,心是热切的。
“怎么不说话?”他瞅着她雪白的小脸,先开口。
“跟谁说?”她推推脸上的墨镜,掩饰心中的浮动,脚尖踢著路上的小石子问。
“我。”
“我为何要跟你说话?”她不想多说,她害怕泄漏心事。
“我就在妳身边,难道说说话都不行?”他逗她。
“这路是公用的,谁走在我旁边我就要跟谁说话吗?你只不过是路人甲而已。”
路人甲?何杰洛发烫的眸子冷却了,她总有办法浇熄他的热情。
“嘿!你们都穿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好像情侣装喔!”就在他们的前方有一组夫妻档会员发现他们,伫足下来往他们瞧,那位太太笑着指着他们的衣服说。
林晨衣这才注意到那太太说得没错,她和何杰洛竟然是一样的穿着?!
“这叫默契。”何杰洛笑着回答。
林晨衣内心既无措又无奈,她笑不出来,只好沉默以对。
“你们真的是情侣厚?”那位太太还不放过他们。
林晨衣相信这下连何杰洛也答不出来了。
“八百年前是。”他竟然还是可以给出答案。
林晨衣仍保持沉默,他的意思是以前是,他并没有说错。
唉!她暗自轻叹,自问为何要叹气?
“姻缘是天注定,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切都是有因缘的,有缘分就会有结果。”那位太太还接着传道。
林晨衣抬眼看何杰洛,他笑笑的,不再开口,她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那对夫妻档也笑着,终于往前走去了。
林晨衣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她不想一路上有人再把她和何杰洛扯在一起,说什么姻缘天注定的神话。
“走不动了?这只是健行,不是真的登上高山。”何杰洛发现她落单在他后面,停下脚步来等她。
林晨衣当然知道这只是健行,只是她不想要他一直跟着自己。“可不可以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当然不可以。”何杰洛扯扯唇,没有理会她的冷淡,她想要单独一人,但是他怎可能放她自己一个,他不会错过和她相处的良机。
她低叹,路只有一条,她还能怎样?
“妳对这次的活动有什么意见?”他找话跟她说,就算她要斗嘴也行。
她默不作声。
他耐心地等候,打趣地问:“喂,有人在吗?”
她无奈地看向他,甩不开他,也真不知要怎么办了。“你干么砸大钱送休旅车?”
“本公会第一次办活动,总不能太寒酸。”他乐见她有回应。
“我看你是钱多。”她懒洋洋地说。
“妳怎么知道是我出的钱?”何杰洛一笑,扬起眉瞅着她看,借由阳光隐约看见她遮掩在墨镜底下的双眼也正看着他。
“我……”她突然打住话,脸红了,她已经透露了她曾注意过这件事。
“告诉妳,办这个活动只是为了要见妳一面。”他坦白地对她说。
“啊……”她听得心一惊,不慎脚一滑,扭了脚踝,疼出了眼泪。
“怎么了,怎么了?”他及时伸手揽在她腰上,护住她,让她免于跌倒。
“没事。”这突来的亲暱触碰使她心狂悸,赶忙挥开他的手。
“别逞强,先试试脚踩在地上疼不疼。”他的手从她的腰间移开,转而牢牢的扣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臂,帮她维持住平衡。
她咬著唇,坚持拨开他的手,就近扶著树干,再试着把扭伤的脚踩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使她无法把这样的动作完成,她知道这下糟了,她无法顺利地走动了。
“别动,我看看。”他见她情况不太好,担心地说。
她要阻止,但来不及了,他蹲,拉起她的裤管,审视她肿起的脚踝。
“伤到脚踝了,一定是妳迟到没暖身就上山,才会这样。”他依照经验评估。
她无辜的瞪大双眼俯视他,他说得也许没错,可是造成她受伤的明明是他刚才的那句话。
噢!不,她怎能怪他,是她心神不定才会落得脚受伤。
他并没有错,错在她自己。
“晨衣姐,怎么了?有没有事?”她的员工们就在不远的前方,有人刚好回头时发现了这状况,召集大伙儿向她跑来,围着她问。
“我没怎样,你们先走。”林晨衣不想他们为了她耽搁。
“晨衣姐,妳还说没怎样,妳的脚踝愈来愈肿了,这样怎还能走?我留着陪妳好了。”李奇哲也蹲下来看她的脚踝,很有情有义的自告奋勇要陪着她。
“用不着,有我在。”何杰洛眼底透出犀利的一道光。
李奇哲接触到他的黑眸,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那是看情敌的眼神。
他这才意识到,林晨衣是和何杰洛一起走上山的,而且他们还穿着情侣装。
他们两人不是敌人吗?可是,若是敌人,林晨衣怎会允许何杰洛跟她亲近,何杰洛还亲自蹲著拉起她裤管,看她的伤。
李奇哲愈看他们愈觉得不对劲,这才细细的反思,林晨衣头一次要他假扮男友是在日本时,当时何杰洛在场;成立公会那天,她也要他帮衬,那时何杰洛也在场。
难道晨衣姐要他客串演出男友,都是因为何杰洛?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只是敌人吗?
噢!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都不干他的事,他只是助理,他只需做他该做的他的他还是别插手吧!
李奇哲认分地立起身,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