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事回到现在,就从冠天赐环游世界五个月后说起,而故事的地点,是一问临时租来的三十坪办公室。
一场面试大会,在激烈踊跃的竞争下,正如火如茶地进行著。
编号三十八的女子,眼儿媚,媚如月,月如钩,勾引著男人的三魂七魄,如此霹雳地放电,只为了让自己雀屏中选。
“问题一,你爱我有多深?”
“天地为监,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抛弃。”
“啊?等等——我说错了什么?”
“我不要爱我太深的女人。”
无视於女子一脸愕然,冠天赐手一挥,收到指示的五弟冠大擎手劲轻轻一提,将死赖著不肯走的候补新娘人选傍请出门外。
“麻烦编号第三十九请进来。”
穆若幽对门外排排站的候补新娘们轻道,脸上的笑容一年到头四季无休、风雨无阻。对了,顺带一提,她是冠天擎的老婆。
“问题二,如果我要跟你离婚,你会如何?”
“这……一定是我有错,我不会怪你的,虽然伤心,但我还是会衷心祝福你的。”编号三十九的阿信拭拭眼泪,表现出女性牺牲的伟大。
她的诚意,连一旁的穆若幽都为之动容。
壁天赐摆摆手,冶漠地开口:“你可以走了,下一个。”
“咦?你才问我两个问题耶!”
“两个就够了。”
“慢著!为什么我不行?我已经说了不会缠著你呀!”候补三十九号不死心地做最后的挣扎,她不懂,表现得很爱他不行,表现得不太爱他也不行,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壁天赐嘲讽地开口:“你这不就在缠我了?不合格。”
“走吧。”冠天擎大手一提,歇斯底里的三十九号,就这么被力大无穷的他给拖出了门外。
才要关上门,意外地看到站在门口的四姊和姊夫,他笑了笑。
“你们现在才来,请进。”
“可真热闹啊,天赐的身边永远不缺美女。”
凝玉率先走进来,而她身边跟著姜子蔚,一位俊朗挺拔又风采翩翮的男子。顺带一提,他是冠凝玉的老公。
“老板?”穆若幽一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立刻开心地走过来。
壁凝玉忙张开双手小心扶著孕味十足的若幽,两人相拥在一块儿,欢欢喜喜地闲话家常。虽然成了姑嫂,但平时各自忙碌,要见面并不容易。
“让我瞧瞧你被折磨成什么样,婚后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凝玉的话当然是存心针对天擎,但天擎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同情地安慰姊夫。“母夜叉不好伺候,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你很欠扁耶!”凝玉瞪了五弟一眼。
“彼此彼此。”冠天擎送她一个黑人牙膏式的笑容。
这两人一见面,不互损几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尤其自从最疼爱的助手若幽被五弟给抢走,害冠凝玉的画廊少了一个得力帮手后,只要有机会她一定损损五弟。不过,她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个。
“嗨,天赐。”凝玉笑容满面地向三哥打声招呼。
壁天赐朝姜子蔚点了个头,精锐的视线落在笑里藏奸的四妹脸上。
“怎么连你也来了?”
“听说你在徵选新娘,我当然得来关心一下呀。”
一抹厉光闪过他眯起的眼眸,这件事他并未告诉其他人,除非有人长舌。
“谁说的?”
凝玉食指指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出卖五弟冠天擎。
“你有没有良心,我好心告诉你,居然陷害我!”天擎大声抗议。
“哼,不说实话才叫没良心!”
两人的斗嘴之争又开打,数落谁的良心被狗吃掉的多。
壁天赐揉著太阳穴,他很想跟这两个家伙断绝关系,凝玉和天擎各自有了家庭后就变了,不但说话肉麻,还动不动就爱开玩笑,冠家应有的冰人本色蒸发得一滴不剩。
一听说他要找新娘,他们这些人居然还跑来这里掺一脚,五弟硬要当他的保镳,还说什么是为了他好,伯他被饥不择食的女人给吃了。他自个儿凑热闹嫌不够,不但家小带来,还把凝玉他们也找来。
天擎也就算了,竟然连凝玉也……唉!他的太阳穴又隐隐作痛了。
“你什么时候开窍了?帮自己办了一场这么壮观的相亲大会,怪怪,参加的人可真踊跃,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在办签名会呢!”
门外来应徵的女人大排长龙,全都是天赐的爱慕者,而且事先已用照片筛选饼,若没事先筛选,想敞天赐新娘的女人八成会挤爆大门。
“你以为我没事找事做,成天跟这些发浪的女人厮混?”
“为了老爸的遗嘱?”
壁天赐不语,迳自垮著一张脸。他做事一向小心、不留把柄,谁知人外有人、贱外有贱,老爸给的半年期限就快到了,再不找个女人,他就等著吃官司蹲苦窑吧!
距离期限只剩倒数三十天,他再如何冷静,也不免为自己的命运捏一把冷汗。虽然他也曾半信半疑,认为老爸可能在唬人,却又不得不心惊胆跳,万一来真的怎么办?
回想小时候老爸数不尽的前科和恶劣行径,整人过程从不失手,让他们五人恨得牙痒痒却又畏惧得很。
为了以防万一,他将计划分成两部分进行。
A计划——先调查是否真有陷害他的资料,若有,找出来销毁。
他花了大笔钱雇用多家侦探社,查到老爸生前曾将一封神秘的信件寄到国外,好不容易得知信件邮寄的地点,为了追这封邮件,他特地亲自出马。
从亚洲追到欧洲,再从欧洲追到美洲,然后又从美洲追回亚洲,几乎绕了整个地球。
每每查到了线索,循著线索追去,却总是慢了一步,邮件又被辗转寄到下一个国家去了。
在周游了荷比卢、奥捷匈,探访了多瑙河流经的国家,环游世界一百五十六天后,冠天赐终於明白了一件事,老爸早料到他会追查,所以安排信件周游列国,害他也跟著当了好几个月的空中飞人。
懊死的是,他现在才领悟这也是死老头的整人游戏之一!
在懊悔与愤怒之下,他立刻停止了无谓的追逐,决定实行第二部分的计划。
B计划——找女人假结婚,这是冠天赐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妥协的备用计划。
女人就是麻烦,尤其对容易招惹桃花、自幼深受女人纠缠困扰的他而言更是如此,但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真厉害,报名人数竟然这么多?”凝玉好奇地瞄了下桌上编排成册的报名表,足足有十公分高哪!
“天赐哥一向很得女人缘,凡是女孩子,看到天赐哥都很难招架呢!”喜欢赞美人是若幽的习惯,殊不知自己的衷心夸赞引来丈夫的醋意。
“意思是你也很心动喽?”
“对呀。”
不假思索地用肯定句回答也是她的习惯,直到腰间被厚实有力的大掌给紧收了下,这才将目光转向丈夫,并闻到了浓烈的醋意。
丈夫温热的气息离她的脸蛋好近、好近,新婚三个月,肚子里的小孩三个月又七天,外表虽不明显,但小肮已渐渐隆起。丈夫的手放在她的小肮上,非常小心且温柔地抚模著,但那眼中的威胁味儿十足,盯得她心儿直跳。
“这只是礼貌上的客套话,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除了我,不准你对其他男人擅自心动。对我不忠,该罚!”
啊,他又要故意找理由逗她了。
若幽警觉地瞄著老公,对那邪气的笑容感到不妙。别看他一脸冷酷严肃的样子,其实骨子里皮得很,明知她容易害羞,却老爱弄些名目吃她豆腐。
“孩子都有了,你还想怎样?”
“晚上你会知道。”
他俯下唇,霸气地攫取她口中的甜蜜,也不管现场有多少观众,尽情享受著妻子纯真可爱的反应,每每因为他的亲密动作而慌张无措,害他上了瘾,热中於用各种名目“欺负”她。
凝玉已经见怪不怪了,新婚热恋嘛,她又不是不了解,反倒是冠天赐,又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麻烦谁把那匹种马拖去闱了。”
凝玉捣口窃笑。“有什么关系,男人本色嘛,你就当是教学观摩喽!”
“你别来凑热闹。”
“哎呀,说这种没良心的话,我当然是来帮你忙的呀!”
“天擎负责保护我的贞操,若幽负责叫号码,至於你,我的好妹妹,你想负责什么?”
“负责帮你监赏呀,别忘了我是画家,我老公又是名画评,有四只最犀利的眼睛帮你过滤人选,要观察女人,问我就对了——哇——已经到三十九号了,那不是少看了很多好戏!”
这还不叫凑热闹?依他看,他们巴不得他赶快找到一个老婆。别开玩笑了,若不是迫於老爹给的期限就快到了,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基本上,他需要的是一个临时新娘,一个可以配合他演戏、不会假戏真做的女人,为了节省时间,他贴出告示,意者内洽,直接徵选新娘比较快。
报名者是来了一大堆,但连无聊人士也来了。
“你想找什么条件的?”无聊人士一,凝玉问道。
“听话、乖巧、无心机。”无聊人士二,若幽尽责地报告,娇红的唇微微肿胀,是她那欲求不满老公的杰作。
“这条件不难嘛!”无聊人士三,姜子蔚思忖著,找这种女人需要花到五个月?
天擎摇摇头,一脸阁下有所不知的表情。
“还要静如处女,动如荡妇。”
砰!
一个拳头毫不留情地打过去,来自被气得脸色发青的冠天赐。惊险挡住这一拳的,是嘻皮笑脸的冠天擎,无聊人士四。
“喂喂,有话好说,我是你弟耶!”
“你还好意思说!”
瞧他脸色铁青的模样,实在有够吓人,好家在自己身强体壮,又会两、三下拳脚。尚未尝过恋爱滋味的三哥,心跟冰一样冷,更别说幽默感了,最好别再逗他,怕到时真的跟自己恩断义绝哩!
壁天擎很识相地拍拍,搂著爱妻躲到一边凉快去。
凝玉上前好生安抚三哥一番,虽然她也很想大笑,但为了保住自己看戏的机会,说什么也得忍著笑,还帮三哥数落五弟。
“死天擎,我们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来搅局,你别帮倒忙行不行?不过话说回来,天赐,目前为止你到底有没有看上眼的?”
五人之中,最有女人缘的就属天赐了,自然围在他身边的美女也多,多少会有一、两个看得上眼的吧?
“没有。”他的语气十分冶绝。
“不会吧?其实我发现有几位条件真的下错,例如十八号和二十五号,还有那个三十一号也挺顺眼的。”
“我要的是一个可以任我摆布、又不会缠著我的傀儡。”
“你要不要订做一个比较快?”她只是说笑。
“有这种工厂,请通知一声。”他的语气里,可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你想假装结婚好骗过律师,既然是假装,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找个条件适合的女人用钱交易不就行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
“怎么说?”凝玉不甚明白。
“我想,是找不到肯为钱牺牲的女人吧。”这问题由姜子蔚代替回答了。
她美眸不解的移向老公。“可是门外那些女人呢?难道她们不晓得只能当人家一天的新娘?”
“就怕她们图的不止是如此,其实想要的更多。”他一边说著,一边从身后将妻子搂入怀中,并轻吻她馨香柔软的秀发。
凝玉顺势倚著丈夫的臂弯,享受著被呵护的幸福,并恍然大悟地点头。
“喔——我懂了,你是说她们想借这个机会赖天赐一辈子。”
姜子蔚以微笑作为回答。
凝玉皱了皱眉。“若真是如此,在挑选对象时的确得小心一点,要是选错了,到时女的不肯离婚而死缠著天赐,可就麻烦喽!”
她太了解天赐对女人的魅力有多么大,这家伙天生女人缘就超好,不论老的少的皆大小通杀,老天爷对他赐予厚爱,却不懂得享齐人之福,真是的。
“可是我还有个疑问,天赐,你怎么知道人家到时候会缠著你不肯走?”
壁天赐冶哼。“我就是知道。”
大夥儿心知肚明,天赐自幼就讨厌女生缠著他,偏偏他又能看透女人的心思,严格说起来,这也算是一项特异功能吧,
“难道一生当中,都没有一个女人能在你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有的话我还会伤脑筋吗?”他忽尔一顿,一张清晰的面孔闪过他脑海。
不——有的,倘若不谈喜奸厌恶的话,倒是有一个。
为何突然记起她?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只依稀记得那素净的脸蛋有著五分的秀气,虽不顶美,但起码称得上顺眼,再加上三分慧赔,北其他空有漂亮面孔的女人来得有吸引力多了。虽然倒追他的女人都颇具姿色,但就因为美丽的女人太多,平凡的她反而特别显眼。
他自嘲地摇了下头。那又如何?好多年没见,人跑去哪了都不知道,说不定人家早结婚生小孩了,而且他现在要找的可是挂名“妻子”的女人,有没有感情、能不能相处是另一回事,因为他要找的是一个可以完全配合自己的假妻子。
虽然名为假妻子,讲求完美的他,也不能忍受随便找个女人滥竿充数,偏偏到现在就是没看上眼的。
不过,如果她现在出现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这些都只是他心里想的,因为不相信会有奇迹发生,所以随便想想而已。
“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女人?”凝玉不死心地问。
“脑筋灵光,不能有心机,不能爱我,但要表现得很爱我。”
天擎挖著耳朵,一副欠扁的模样。“你们有谁听得懂这家伙说的话?”
凝玉很有默契地搭了一句。“太深奥了,听不懂。”
在三哥逮到他们痛揍之前,天擎和凝玉两人,一个往东跑,一个往西逃,乐得哈哈大笑,让天赐不知该抓哪个混蛋开刀。
“不是在面试吗,怎么好像在上演全武行?”凝嫣一开门进来,就看到里头乱成一团,气氛好像很火爆哪。
“怎么你也来了?”天赐没好气地道,连二姊也加入了无聊人士的行列。
“不只我,还有他呢!”她指著后头的大哥冠天爵。
“如果我记得没错,今天不是聚会的日子。”
大夥儿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日子里齐聚一堂,一方面叙旧,二方面联系感情,毕竟五人都各有事业,又长年居住柄外,能见面的日子实在不多,但是这会儿竟然全都到齐了。
“我们来看看你在搞什么名堂。”凝嫣娇柔地轻笑道。
“你们……唉,真不敢相信连你们也来凑热闹。”
“我们才讶异呢,对不对,天爵?”
“当听到这件事时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大哥的语气似乎不予认同。
天赐一脸纳闷。“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当然惊讶了,我本来还不相信你改行投资拍,想不到你真的在徵AV女优。”
气氛顿时凝住,一股窒人的诡谲沈默弥漫在众人之间,冠天赐的脸色极为难看。
“谁说的?”
天爵和凝嫣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五弟,而那个造谣的罪魁祸首正搂著妻子,打算偷偷畏罪潜逃。
“五弟,你想去哪?”
当三哥用“五弟”这种亲昵的称呼时,表示危险指数升高。
壁天擎咧嘴一笑。“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我老婆产检的时间,得去医院才行。”
“我叫人送若幽去就行了,你留下来帮三哥吧。”
口气太过温和,危险指数持续升高。
“这么多人帮你,不差我一个。”
“那怎么行,少了你多没意思。”
加上笑容,那可不得了了,危险指数已达极限,识相的就别再瘘风点火,偏偏冠天擎有点玩上了瘾。
“等你出,我再来捧场。”
一瓶易开罐狠狠丢去,幸亏他反应够快,让易开罐从头顶上惊险飞过。
“就算你是我弟,我也要宰了你!”
暴跳起来的天赐一路追打过去,天擎则是猛力狂笑,凝玉要不是身后的老公扶著,恐怕早笑倒在地了。
这天擎毕竟是练家子,天赐自知追不上他,改用投射攻击,目标是五弟欠K的头颅。随手抓起东西全往他那儿丢去,很准,但冠天擎也躲得很快,还吹了一记口哨。
“好险好险。”
又一个东西丢去。
“没事没事。”
其他人纷纷走避,免得在这场新式的躲避球游戏中被K中,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壁天赐就不信K下中他,比蛮力他是比不过五弟,但是别忘了,好歹他也是十项全能的运动好手,因为,他是天才。
此时,门被轻轻地打开,探入一张素净的小脸。柴巧绢东张西望,眼珠子骨碌碌的好奇地转著。
“请问……”才说了两个字,冷不防被迎面丢来的东西给打中了头。
现场一片抽气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冒金星,头脑晕晕,身子不稳。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瞪著她,尤以冠天赐为最。
“柴巧绢?”她的出现让冠天赐无比惊讶,还月兑口叫出她的名字。
她迷迷糊糊地看著大家,漾出一抹礼貌的微笑。
“大家好啊……呵呵……”
眼前一黑,她一翻两瞪眼,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