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雪儿承认自己是胆小表,老太婆命令她接近项浩天,她却一次任务也没达成,反倒是三十六计实行得很彻底,一见项浩天就忍不住逃跑。
罢犯下阉掉小天使的罪行而逃之夭夭的她,心想:完蛋了啦!项浩天这会儿恐怕是气得七窍生烟了,没办法,弄坏东西又被他当场逮到,不逃难道等着被刮吗?
谁教他壮得跟阿诺史瓦辛格一样,在他面前,她渺小得如一只蚂蚁,不逃一定会被他终结掉。
因为刚才逃得很拚命,所以这会儿累得跟什么似的,腿软地抱着旁边的大树气喘如牛。
这时候,有一只手悄悄地攀住了她的肩膀。
“哇哇哇——”棠雪儿吓得大叫,把身后的人也给吓得魂飞魄散。
她寒毛霹雳竖地瞪向来人,对方也同样回她一脸见鬼的表情,待她看清楚后,才发现是一位中年妇人,而且是张生面孔。
“你是谁?”棠雪儿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问。
中年妇人没有立刻回答,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才缓缓开口:“我在这里帮佣。”
“喔。”棠雪儿松了口气。原来是仆人,没看过对方,可能是新来的吧!
对方的表情很奇怪,两只眼睛始终盯着她,好象在看什么奇珍异兽似的,雪儿被她盯得发毛,忍不住问:“请问有事吗?”
“你长得跟林蓓蓓真像,要不是事先知道,连我都会以为你真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这仆人说话的口气跟一般仆人不太一样,完全没有应有的谦逊口吻,更令棠雪儿觉得奇怪。
“我是夫人派来负责传话的。”对方说道。
棠雪儿身形一震,立即恍然大悟,中年妇人口中所称的夫人,指的就是恐怖老太婆,原来项家也有老太婆的眼线啊!
对方没等她开口,迳自说道:“夫人命你快想办法跟项浩天结婚,唯有先结了婚,杀他才有意义。”
“可……可是他不喜欢我……”
“夫人说,不管你使出什么手段,都要想办法让项浩天娶你,一旦有了名分,项浩天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这中年妇人的相貌虽然没有老太婆那般狰狞可憎,但说话的神情也是阴沉得很,令她十分不舒服,而且为什么一定要先嫁给项浩天才行?还说什么利用价值的,听起来好象是一个大阴谋呢!
“为什么一定要我先嫁他呢?”不知怎么的,她有不好的预感。
中年妇人不客气地低斥:“问这么多干么?照做就是了。”
棠雪儿不死心,还想追问,却惊见项伯母正由远处朝她们这儿走来,中年妇人也发现了。
“我走了,会再找机会跟你联络,记住我刚才说的事。”语毕,中年妇人匆匆离去,一下子便消失在林中隐密处,徒留棠雪儿依然神色不定地烦恼着。
项母一见到雪儿,神情很是愉悦。“雪儿呀,我正要找你呢,听刘妈说你往侬侬这儿来了。”
“是的……因为没事,所以……”
“你的脸色很差呢。”项母关心地问,令她一阵心慌,深怕被看出了什么,正不知该如何解释,项母又道:“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找医生来。”
幸好伯母不难应付,也没对她起怀疑,换了项浩天可不一定,他必然会凶狠地威胁她。棠雪儿压下心中的不安,打起精神说:“谢谢伯母,已经不疼了,侬侬昨天亲手做蛋糕给我吃,我想来谢谢她。”
项母赞许地点头,雪儿真是懂事的好女孩。
“你来了,侬侬就有伴了,她个性文静,又没什么同龄的朋友,有空多陪她说说话。”
雪儿乖乖地应着。“好的,我知道。”
项母视她如己出,慈爱地搂着她,令雪儿心中倍感温暖,忍不住也回搂着项母,悄悄轻叹,如果自己真是棠雪儿就好了。
“怎么了?瞧你好象有心事?”见棠雪儿摇头,什么都没说,项母立即会意,说道:“不用怕浩天,有我在,不准那臭儿子欺负你,就算他不娶你,我也要收你做干女儿。”
雪儿一听,立即红了眼,伯母比亲生母亲待自己还好,立即感动得水眸闪闪,小嘴儿不停地抖动,看似要飙泪了。
项母失笑地轻拍她的脸蛋:“别哭别哭,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喔。”帮她擦干眼泪,心下悄悄叹息着,这么直率的女孩是藏不住心事的,既然藏不住心事,又怎么会是包藏祸心的假冒者呢?
儿子真的想太多了,打从见到雪儿第一眼起,她便直觉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女孩,可惜儿子没眼光,老是避着人家,与其让婆婆选择洪家千金为媳妇,她宁愿儿子娶雪儿。
她打定了主意,若儿子坚决不娶雪儿,她就收雪儿做干女儿。
好生安抚雪儿一番后,项母催她快去找侬侬,自己便沿着原路往主宅走去。
棠雪儿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才想起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再发呆下去就要结蜘蛛网了,赶忙拎着裙摆往侬侬的屋子跑去。
有气质的千金小姐,闺房就是不一样!
棠雪儿瞪大眼环视这间书房,里头全摆满了书,大部分是英文书籍,写什么东东看不懂,但是光看封面就知道好有水准。
“你都看这些书呀?”棠雪儿诧异地问,翻着其中一本古典文学,那对她而言就像无字天书一般难懂。
“嗯,从小女乃女乃就规定我每个礼拜至少要看完一本课外书。”
“好厉害喔!你这么年轻就博学多闻,难怪气质出众。”
侬侬轻轻摇头。“这没什么,雪儿呢?你都看什么书?”
“我都只看漫画和言情小说,读过最有水准的书就只有教科书,但是看过就忘了。”
侬侬叹了口气道:“我好羡慕你,也好想看小说喔。”
“你没看过?”
“女乃女乃不准我看,都只准我看外国名著,像居礼夫人、南丁榜尔之类的。”
棠雪儿啧啧称奇,并越来越觉得那位女乃女乃不好应付,脑中浮现她严厉的长相,希望她老人家不要太快回来才好。
唉,别说老女乃女乃了,眼前就有个可怕的人要应付哩!
消失好几天的项浩天又出现了,令她忐忑不安,再想到被自己弄坏的小天使,更忍不住打起冷颤。
别说讨好项浩天娶自己,能够在虎爪下苟活,就要谢天谢地了!
在她叹气之前,对面的项侬侬反而先她发出一口长叹,引得棠雪儿好奇地抬起头。她跟侬侬很谈得来,这位文静美人虽然话不多,但有一种古典美,举止高雅、气质月兑俗,一看就是教养良好的富家千金。
她以为有钱人家的千金都很幸福,但认识侬侬后,却发现她好象不快乐呢,冰清玉洁的容颜,偶尔会流露出一种美丽的忧愁神情,教人禁不住痴迷地望着,而这会儿又见她叹气,令她更加肯定侬侬有心事。
“你好象不快乐耶!”棠雪儿双手撑着脸,睁着水灵灵的大眼望着她。美人就是美人,皱着眉头一样很美。
侬侬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带着苦涩,更增添怜人妩媚。她无奈地摇头:“没事。别谈我,谈谈你和堂哥吧,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我其实很高兴你来做我的堂嫂呢!”
雪儿苦笑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他不喜欢我,所以不可能娶我的。”
“怎么会呢?堂哥虽然很严肃,但也有温柔的一面,只不过以前发现太多假冒者了,所以他才会心生排斥,对你不理不睬,你可不要因此而灰心哪!”
“假冒者”三个字,令棠雪儿一阵心虚,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伯父、伯母和侬侬都相信她是真的棠雪儿,更让她良心不安。但要是不按照老太婆的命令,又会波及自己全家,好不容易让家人月兑离举债度日的悲惨日子,她实在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不过我看他不只是排斥,还很讨厌我哩!”
“你这么可爱、善良又有趣,堂哥不可能讨厌你的,别灰心,我会帮你,假以时日,堂哥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看着侬侬难得开心的模样,棠雪儿也不好泼她冷水,其实自己矛盾死了,既担心项浩天不娶她,对老太婆难以交代,又害怕项浩天真的娶她,便得实行下一步对项浩天不利的计划。
处在既矛盾又犹豫的心情下,只好拖一天是一天了,她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哪有能力改变得了命运呢?
噢——不能想!不能想!她是藏不住心事的人,最好别想这些会让自己忍不住心虚逃跑的事,勉强打起精神,改说些开心的话题,下午这段短暂的快乐时光,就在侬侬房间里愉悦地度过了。
傍晚——
儿子出差好几天才回来,项母特地叫掌厨的厨师弄了一桌好菜,一则给儿子补补身子,二则为了炒热气氛。项家的男人们都忙于事业,三天两头不在家是正常的,今儿个难得吃团圆饭,藉此也能够让雪儿真正融入这个家。
项母在厨房与饭厅间来回张罗,兴高采烈地指挥仆人们,棠雪儿也来帮忙,但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只要想到必须面对项浩天那张冷峻的脸,一肚子的食欲全跑光光。
“雪儿,你去帮忙把厨房的菜端来桌上放。”项母道。她和侬侬两人正铺着新买的外国进口桌巾。
“喔。”她心事重重地走进厨房,不一会儿端着餐盘出来。
沿路上一只只惊异的大眼睛瞪着她,她还浑然不觉,走到餐桌前,瞧见伯母和侬侬的表情后,才纳闷地问。
“你们嘴巴怎么张这么大啊?”
伯母是气质高雅的贵妇,侬侬是文静的古典美女,难得看到她们张成河马的大嘴,真稀奇哩!好洁白光亮的牙齿啊,不错不错。
“你……端这么多行吗?”项母心惊胆跳地问。
棠雪儿不但两手各一盘,两臂各一盘,头上还有一盘,算算总共端了五盘,简直是特技表演!
她恍然大悟,明白她们的惊讶来自何方了。
“喔,您指这个啊,安啦,我以前专门在餐厅喜宴中端菜的,已经很熟练了,有时候假日还要赶场呢。”
众人见她轻轻松松地放下盘子,不禁大呼神奇,连平日瞧不起她的仆人也对她另眼看待,越来越觉得这新来的小姐很好玩哩,虽然一开始受少爷的影响不太喜欢她,但相处久了,实在很难不对这位可爱的小姐产生好感。
侬侬难掩兴奋地道:“我在电视上看过,还有人可以用细细的棍子要盘子玩呢!”
“你说这样吗?”雪儿用筷子撑住一个小碟子,当众表演了一小段,引得众人惊呼连连。
瞧大家兴致高昂的模样,既然这么看得起她,好!就再多表演几个拿手绝活好了。
项浩天及父亲大老远在门外就听见笑闹声,浓眉不禁微拧,发生什么事了?
“好难得,家里很久不曾这么热闹过了。”一旁的父亲说道,对于发生什么事也很好奇,两人一块朝饭厅走去。
只见一群人围得密密的,挡住了中间的景象,没有人发现主人和少爷回来了,仍旧不住地笑闹和吆喝。
案子彼此看了一眼,正纳闷之际,赫见一个盘子被抛上抛下……不、不对,不只一个盘子,是好几个盘子,在空中划成一个圆弧,一个接一个地丢着,丢的人是棠雪儿,她正在表演丢盘子特技,右手丢、左手接,左手接了交给右手再丢,看得项靖荣父子当场傻了眼。
“好耶!”现场臂众有人爆出一声喝釆,其它人也应声附和。
“嘿……这个厉害。”项靖荣也忍不住面露惊奇。
妻子发现他俩,笑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连侬侬也抑不住兴奋。“你们错过了最精彩的一段表演。”
他们之中只有项浩天始终保持沉默,但从他瞪大眼的神情可知,他也看傻了。
热身节目表演过后,一顿晚餐热热闹闹地开场,有些仆人还意犹未尽,问雪儿可不可以把那些绝活教给他们,她爽快地一口答应,约好改天来个实际教学,想学的可以免费报名。
大伙儿的注意力全在雪儿身上,反而忽略了项浩天这位大少爷,棠雪儿被大家围着,尚不知他回来了,还在热心示范教学,没注意到一双星眸在望见她时变得格外深沉璀璨。
“好了好了,开饭了。”项母宣布大家收收心,并对雪儿呼道:“雪儿啊,你帮浩天把西装外套收好。”
“好的!”她习惯性地大声回答,兴高采烈地跳过来,一时还没想到这句话的意思。
跳跳跳,项家上下大概也只有她会像兔子一样地跳过来,一路跳到项母身边,很耍宝地露出冤宝宝的门牙,人来疯地逗得项母笑到合不拢嘴,同时也注意到其它人。
“咦?伯父回来了呀!”
项靖荣微笑地点头。“我和浩天刚回来,你的特技表演真精彩。”
“嘻嘻,没有啦——啊……”一滴冷汗自她额角汩出。“您和浩天?”她汗颜地四下张望,做贼心虚似的,却一直没看到他的人。
“呼,好险。”她才庆幸着,谁知上头传来一句冷冷的声音。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矮吗?”项浩天冷冷瞪着她,这小不点看人不知看到哪儿去了,视线只放在水平以下的地方,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如此,不但把他当成柱子,还在他面前视若无睹地走来走去。
棠雪儿顺着声音把头抬高九十度,赫然发现原来身边的阴影不是墙壁或柱子之类的东西,而是巨大魁梧的他,恍如电影绿巨人浩克再世。
她很想对他说一声“绿巨人,你好”,不过现实中她没这个勇气,只能怕怕地陪着笑脸,小声说:“您回来了呀,哈哈……”
在他的瞪视下,她忍不住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忽地,一个东西罩上她的头,教她吓了一跳,抓下来一看,是他的西装外套。
“挂好。”丢下一句命令后,他转身朝餐桌走去。
棠雪儿哪敢抗命,当然是赶快遵命,匆匆将西装外套拿上去挂好。
瞄着小不点咚咚咚跑上楼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项浩天皱眉道:“她想把房子拆了吗?”嘴上虽这么说,但他脑海里却挥不去那可爱逗人的模样。
项母笑道:“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项浩天淡淡哼了一句。“野丫头一个。”
“我倒很喜欢这样的雪儿,很有朝气,我看别叫她学淑女了,就顺着她的性子吧!”项靖荣道。
妻子听了欣喜地回答:“我也这么觉得呢,硬要那活泼的孩子做个文静的女孩,挺可怜的,但是不这么教的话,就怕妈回来了……”
项靖荣明白妻子的担心。母亲最重礼仪教养,雪儿活泼好动,无法像千金小姐一样随时保持乖巧文静,加上她迷糊的个性,恐怕会惹得老人家不高兴,幸好她老人家目前人在日本。
“放心吧,妈那边我会去说的,只要教会雪儿注意礼仪,好动的时候别让她老人家看到就行了。”
侬侬轻声细语地建议:“雪儿还是保持她原来的个性,比较有特色。”
这是大伙儿一致的心声,不然就不好玩了。挂下来又听到咚咚咚下楼的声音,雪儿慌慌张张地跑下来,来到饭桌前,心虚地向大家打过招呼后才坐定。
项母好奇地问:“怎么去这么久?”不就挂个西装而已吗?
雪儿吞吞吐吐道:“嗯……房间太多,我忘了是哪一间,所以……”
“找到了吗?”侬侬间。
众人好奇地瞧着她一脸心虚的模样,连项浩天也盯着她,突生不好的预感,他微眯起犀利的眸子。
“你挂到哪去了?”
“当然是挂到衣架上呀。”她故作镇定,可惜还是逃不过项浩天锐利的法眼,知道其中有问题。
他淡淡的开口:“如果我没看到西装在我的衣橱里,你就惨了。”
棠雪儿身形震了下,额头汩出好几滴冷汗,项母白了儿子一眼,怪他动不动就威胁人家。好生安抚雪儿一番后,依旧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到底是挂到哪去了?”
雪儿看看大家,知道瞒不过,才可怜兮兮地招了。“我是想……先挂在晒衣场,等问到房间地点以后再……”
众人一呆,猛然爆笑出声,项靖荣夫妇笑出了眼泪,连很少大笑的侬侬也捣着嘴笑红了一张芙蓉脸蛋。
项浩天更是哭笑不得,表面上板着脸,其实眼底尽藏着不为人知的笑意,需知,要维持冷酷的形象也是很辛苦的。
一餐饭吃得笑声不断、和乐融融,棠雪儿则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项浩天的眼,两人之间再没有任何对话,但他的目光总在有意无意时落在小不点羞怯的脸上,发现自己很难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她庆幸自己没再出丑,这令人心惊胆跳的一顿饭,总算平平安安地度过。
身为富家千金,项家老女乃女乃要求项家的女子必须才貌兼具,因此从小就训练她们,不论是功课、家事,或是才艺方面,都必须高人一等。
项浩天两位已出嫁的表妹原本就是上流社会里出了名才貌双全的姊妹花,而侬侬在嫁人之前,也必须接受一连串的课程训练,打毛衣只是她其中一项小才艺而已,平常都拿来当消遗。
棠雪儿双手撑着粉腮,张大水汪汪的俏目,盯着侬侬纤巧的手指俐落地编织着毛衣。
“我还以为富家千金都是跷着二郎腿等人伺候,想不到你这么多才多艺,弹琴、跳舞、画画、烤蛋糕,现在又加上打毛衣,会这么多东西,你真是超人耶!”
棠雪儿的话逗笑了她,她柔声道:“我又不会飞,怎能叫超人。”
“所谓超人,就是超越一般人,我就是那个一般人,你也分一点神力给我吧,改天教我打毛衣好不好?”
侬侬轻笑地点头,觉得跟雪儿说话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她的直爽正好可以弥补自己的自闭,多希望自己可以像雪儿一样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棠雪儿呆呆地盯着她。美人就是美人,随便笑都好看,不论怎么大笑依然保有淑女气质,相较之下,自己大笑的时候就粗鲁多了,幸好现在伯母不怎么限制她,只要求她在人多的时候稍微节制一点。
“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给人开朗的感觉,不像先前那般,总给人淡淡的忧愁之感。”
侬侬神色黯淡下来,又浮现了淡淡的愁容,轻叹了口气。
棠雪儿禁不住好奇,有个问题她一直很想问呢!“你过得不快乐吗?”
侬侬耸耸肩,语气黯然。“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没什么值得忧虑的事,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自然没有所谓快乐或不快乐的时候。”
雪儿大惑不解地道:“怎么会呢?每个人都会遇到高兴和不高兴的事呀,不可能没有的。”
“是吗?比如说?”
“比如……”棠雪儿想了下,接着眼睛一亮。“比如走在路上捡到钱啊、或是有人请你吃免费的大餐啊、又或者人家赞美你长得漂亮,这些都是高兴的事呀!而不高兴的事嘛,比如买乐透没中奖、走在路上被经过的车子溅了一身水、或是打破碗盘被骂等等,诸如此类的,都算呀!”
项侬侬摇头,轻声道:“我出门都有专车接送,不可能捡到钱,也不会被溅得一身水;自幼衣食无缺,不需要人家请客,也不用买乐透;赞美我漂亮的人都在心里盘算着商业联姻的主意;家事都有仆人代劳,连打破盘子的机会都没有。”
“啊……说的也是厚!”雪儿搔搔头,差点忘了侬侬的生长环境,换个方式来比喻。“那你更应该高兴啊,有吃、有穿、有住的,不用烦恼生计,夏天有冷气、冬天有暖气,至少也是件令人快乐的事呀!”
侬侬面色一黯,眼帘低垂。“是吗?可是为何我一点快乐的感觉也没有呢?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女乃女乃把我养大的,从小到大,凡事都有人帮我打点好,上课、学钢琴、跳国际标准舞、插花,女乃女乃都替我安排得好好的。”
这一点棠雪儿真的很佩服她。“好优秀喔,你什么都会呢!”
“有什么好?我倒希望像平常人家的小孩一样,也去玩泥巴、流得满身大汗或弄得全身脏兮兮,感受一下那种大笑大哭的日子,而不是照着别人的安排生活,就连上学都有专人接送。有时候我真想和同学们一块去逛街、一起去吃红豆冰什么的,但是……”她顿了下,不一会儿摇摇头,感伤地道:“我没有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人沟通,同学都疏远我。”
“怎么会!你那么漂亮,人见人爱哩!”
“可能是我太冷淡了吧,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别人打成一片,加上我没有太多自己的时间,一想到待会儿还要上法语家教,我就高兴不起来。”说着,又长叹一声。
棠雪儿这才明白,原来侬侬快乐不起来的原因,是因为她这一生都受制于别人的安排。听到这里,不禁同情起这位富家千金来了。
侬侬突然又打起精神道:“幸好你来了,跟你在一起我很轻松哩,不然连个诉苦的对象都没有。”
棠雪儿对她既怜又心疼,回想从前,撇开好赌的父亲及歇斯底里的母亲不谈,日子虽然不富裕,工作也辛苦,但其实挺快乐的——她有两个感情很好的弟妹及一些打工认识的好朋友。
擅讲笑话的阿德,总是逗得大伙笑到东倒西歪;力气大的小玉总是追着瘦小的阿光,揍他偷吃自己的零嘴;还有芳芳跟阿华,三人都会忙里偷闲一起去吃剉冰。
自从被恐怖老太婆带走后,她就不曾见过大家了,不知大伙过得好不好?她好想念大家呢!
忽尔,她灵光一闪。
“你不想上法语课,装病就好啦。”
“装病?”侬侬讶异地道。
“是啊,你可以假装肚子痛,待会儿跟老师请假不就得了。”
侬侬惊惶地摇头。“不行的,被女乃女乃知道就惨了!”
“我们不说,谁会知道呢?你可以拜托老师不要声张。”
“可是……”
“只要你开口,谁能忍心拒绝你的哀求?如果有,他肯定不是人。”
项侬侬从没想过要装病,对一位受过严谨教养的千金小姐来说,违逆女乃女乃是很大的挑战,所以她十分犹豫。而对于过惯父母动辄打骂及打工忙碌生活的雪儿来说,自有一套忙里偷闲的办法,也很懂得在贫困中找乐趣。
她觉得侬侬太可怜了,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她怎么可以坐视不管呢?为了让侬侬感受一下自由的感觉,她兴致勃勃地诱拐她。
“不上法语课,就有整个下午的时间,我们可以溜出去玩。”
侬侬身子震了下,脸上难得的显现兴奋的情绪。
“溜出去?我可以吗?”
为了使她安心,棠雪儿拍胸脯保证。“安啦,我们偷偷溜出去下就得了,反正大家都以为你在上课,不会来打扰,女乃女乃又远在日本,伯父伯母在上班,大人不在,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嘻嘻,感觉上像要去冒险一样,好刺激喔。
侬侬被雪儿感染了情绪,一颗心也扑通扑通地跳薯。当了十八年的乖乖女,她这辈子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害怕的情绪里有着更多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这份渴望让她做了生平第一次叛逆的决定。
于是,项家两位娇滴滴的千金,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兴冲冲探险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