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霜月正在看书,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一开,穿着睡衣的彤语进入房内。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席霜月放下手中的外文书,“虽然明天是星期天,也不能太晚睡哦!”
彤语的父母出差一个星期,基于安全的考虑,决定让她到席家借住,而今天是最后一天。
她来到床边坐下,“我明天要回家了。”
“一星期很快就过去了,下次有空再来。”他顺手将外文书搁置在床柜上,端起咖啡啜了一口,他一向习惯在睡前半小时边喝咖啡边看书。
彤语沉吟着,没有说话。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心地问:“怎么了?”
她的目光闪了闪,“有件事……”
“说吧,我洗耳恭听。”他笑笑等她说下去。
“我们交往快一年了。”她起了个头。
席霜月点点头,“正确的说是十一个月又八天。”从他亲口承认喜欢她的那一天起算。
小语的行事作风一向不按理出牌,也无迹可循,他无从揣测起她此刻的想法。
“小扮……”她迟疑了一下。
他挑了挑眉。
“小扮,你对我有吗?”她正经八百地直视他的眼睛,把想问的事说出口。
席霜月口中的咖啡差点喷出来,“咳……”该不会……该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吧?
彤语连忙趋前轻轻地拍了拍席霜月的背部,“小扮,你还好吧?”她知道是她的问题太可笑了,但是,她很在意,所以决定直接问。
交往近一年的时间,两人独处一室的机会多得数不清,曾经也有气氛非常好的时候,适合发展进一步的。但是,他却不曾有任何行动,他们之间自始自终就只有亲吻而已。
她不懂,真的不懂,爱一个人就会有,想要身心都结合在一起,难道他不想要她吗?为什么小扮从来没有?
放下杯子,调适妥心情后,席霜月才若无其事地抬眼瞧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他都让她吓出一身冷汗来了。
“你说过有什么疑惑都要问清楚,不是吗?”她现在就是照着他的话做,而且,有事还闷在心里面很不舒服。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读书的时候更想,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错。”席霜月点点头,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为避免她的小脑袋瓜胡思乱想,又往牛角尖钻进去。“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问的原因。”
另一方面他也在争取一些时间,好想想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比较恰当。
但是,老实说,穿着睡衣的小语对他是莫大的诱惑,尤其此刻两人就在他的房里,他的床上,谈着十分耸动的话题,不经意又勾动他一直竭力压抑的,也再度挑战他的自制力。
他想吻她,好好地吻她,尽情地品尝她的甜蜜,想拥有她,就在这张床上让她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席霜月猛然察觉到脑海中的念头,倏地一惊,连忙离开身下那张助长他心底欲念的柔软大床,拉开一大段距离才停住。
彤语莫名其妙地跟过去,“小扮,怎么了?”
“没事。”他一笑带过。
见她的眼里还有些疑惑存在,他反应迅速地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们班上很多女同学都说男孩子会对喜欢的女孩子有渴望,想要有进一步的关系,通常交往三个多月就会有亲密行为,”她心中始终有困惑。“而——我们已经交往快一年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想……要我?”
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不想要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席霜月努力抑制着体内正在一点一滴累积的渴望,听了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天知道他有多么渴望她、多么想要她。
也只有天知道他得花多大的力气和精神来压抑住心中的冲动,才能不越轨,而她却说他不想要她!
“小语,有肌肤之亲并不能当情的保证,有时候男人抱一个女人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为了舒解生理。”这是实话,最好的范例就是三哥,他抱过的女人可多着呢,却从没听说他爱过谁。
彤语颇有自知之明地说:“我知道我的身材不够好,不够丰满,个性不够理性,看起来像小孩子,所以,你才不想要我,对不对?”她不要小扮对其他身材好的女人有。
要是他真能把她当小孩子看待的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也不用老是受到的凌虐。
“我没有不想要你。”他从没如此想要一个女孩或女人过,纵使她看起来仍有些像小孩子,有些发育不良。可她仍旧是他心爱的人,也是他惟一渴望的人。
“那……意思是你想要我了?”彤语小心翼翼地问,心底有一股淡淡的喜悦升起,随即又被现实给掩埋得一干二净了——如果他真想要她的话,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她都毫无所觉?
“是啊!”他是想要她呵。
“骗人,我不信。”席霜月一定只是在敷衍她而已。
怎么他说实话了,她却不信!席霜月不解地问:“为什么?”
“男人都比较喜欢丰满的女人,不是吗?”她一直挺在意自己未发育完全的身体。
“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喜欢那种女人。”至少他就不是。
不过,喜欢的人也不少就是了,反正青菜萝卜各有所好。
彤语沉默不语。
“更何况,你尚在发育中,还会……”说还会长大好像有点怪怪的,席霜月含蓄地说:“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太在意。不论你将来是不是丰满的女人,你还是我喜欢的小语。”他不着痕迹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他的身体此刻所受到的煎熬总不假吧!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浸浴在水深火热之中,对她的渴望是货真价实的。
“如果……你对我有渴望的话,为什么不抱我?”她的双手紧紧地揪住睡衣下摆。
为什么不抱她?
彤语的话像颗炸弹似的,轰得他的脑袋暂停运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该不会是在邀请他跟她……
“小语……”席霜月的回答被蓦然扑进怀中的柔软娇躯给冲到九霄云外。
彤语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不敢抬起来,“我要你抱我,”轻颤的声音显示出她的紧张,她可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敢把话说出口的。
席霜月受到更大的震撼,小语的确是在邀他跟……!
多么诱人的提议啊!那正是他极度渴望的事。
皮肤底下的血液起了一阵骚动,燥热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仿佛和彤语的提议相呼应似的,陡地窜起的像狂潮般,几乎要将他淹没。
在完全沉沦的前一秒钟,他拼了命地抓住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才将怀中的娇躯推开。
“现在不能。”他的声音有些粗嘎。
彤语措手不及地愕立住。
被拒绝了!她鼓足毕生的勇气才敢说出口的要求就这样被拒绝了,她不敢相信席霜月拒绝抱她。
他的拒绝让她仿佛跌落冰窖中一身冰冷,原本一张红艳艳的脸蛋霎时变得苍白。
他根本就不想要她。
泪水迅速盈满她的眼眶,随即一颗颗地滚落,像断了线的珍珠,“你根本就不爱我,对不对?”一直以来都是她单方面地恋着他,不顾一切地将所有的爱倾注给他,没有顾及到他是不是因为同情而和自己在一起,或者是不忍心看到她伤心难过而没拒绝她。
“不是那样的。”席霜月的额际渗出极细微的汗珠,“你的年纪还小,所以,我现在不能抱你。”他的理智不允许他那样做。
“不要再敷衍我……我要听实话……如果……”她泣不成声,如果他真的不爱她,只是同情她的痴心,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话,那么……那么她会放手,把自由还给他。“如果你不爱我的话……”要说出分手的话好难,她的心在滴血。
看彤语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他的心口揪疼了起来,“我怎么会不爱你,我只爱你一个。”只要能停止她的眼泪,要他说几遍都成。
“那……为什么不能?”她依然泪眼汪汪,让人无比的心疼。
席霜月几乎得用上全身的力气抑下满腔沸腾的,才能力持平稳地开口:“因为爱你、在乎你、珍惜你,所以,才更想要好好地保护你。”
他充满感情和真心的言词有效地止住她的泪,“不是因为我的平板身材吗?”
“当然不是……”席霜月索性将她挪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让彼此的身体密密实实地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用自己火热的身体来证明。
起初,彤语并不清楚他的意图,不避不闪地任由他将自己紧紧地抱在他的怀中。
然后,她感觉到了,由两人密密实实贴在一起的身体,她清清楚楚地察觉到他身上最诚实的生理反应。
倏地,她的脸蛋绯红,心中既害怕又高兴。
“现在可相信我了?”他的声音绷紧。
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席霜月旋即放开她,退了一步,就怕晚一步自制力会溃不成军,“好了,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你也该回房去睡了。”
要压抑好像不太好受,彤语的眼中掠过一抹不安,而后是害羞,“如果我愿意……呢?”
毫不犹豫,她就是愿意把自己给他。
她的允诺又再一次地打击到他的自制力,席霜月及时收回叛逃的手,“还是……不行。”
“为什么?”
他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眼神无比温柔,“因为我已经决定要耐心地等你长大。”
等待她蜕变成大女孩,两人站在同等的位置上,希望他的坚持不要被意外击溃才好。
※※※
联考考场。
彤语环视四周,处处可见埋头苦读在做最后冲刺的考生,蓦地感染了紧张的气氛,心慌起来。
她真的可以吗?行吗?
要是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要是落榜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太对不起用心替她补习的小扮吗?
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好像很用功、很厉害似的,她真的能够不负众望地考出好成绩吗?
“准考证带了吗?”席夫人周涵不放心地询问。
“带了。”彤语看了一下,再次确认。
“笔呢?多带一支好了,以防万一嘛。”周涵瞧见她手上只拿了一支笔,自问自答地做了决定。
在一旁等候的管家立即奉上一支笔。
彤语接过笔放进口袋中。
“妈,你别那么紧张,会传染的。”席霜月好笑地看着母亲,只不过是联考嘛。
蓦地,钟响了,彤语的身体陡地一震,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她很害怕,好想逃。
仿佛察觉到她心底的恐慌,席霜月握住她微微冰冷的小手,“不要想太多,考好考坏并不重要,只要你已经尽力,那就足够了。”
从他掌心传来的温暖驱逐了她心中的茫然和惶恐,给了她勇气和平静的心情。“嗯。”
周涵看看时间,忍不住出声催促:“时间到了,快点进考场去吧!”
“好。”彤语点点头。
席霜月笑笑,“加油。”
彤语再次点点头,随即旋身小跑步朝考场而去。
周涵坐下来,管家随即奉上冰凉的饮料。
“小语没问题吧?”她接过饮料喝了一口,心中仍挂念着考场里头的彤语。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席霜月回应得信心十足。
“那就好。”周涵以手扇风,举止依然优雅不减。
“其实我来陪考就行了,大热天的,怎么不在家休息就好。”说归说,他早料到母亲会随后跟来的。从他们一出现就已经吸引不少目光,挺拔俊美的他更是让许多年轻少女看傻了眼。
“小语要参加联考,我怎么可以不来陪她!”顿了一下,她才又补充,“顺便替小语监视你。”
监视他?席霜月颇不以为然地皱起眉头,“妈,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像那种会随便跟女孩子搭讪的男人吗?”长这么大他还没跟女孩子搭过讪呢!包何况他心中已有了小语。
周涵笑了笑,“我话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不让其他女孩子有机会过来跟你搭讪。”十二一向有超龄的沉稳,是十三个孩子里最令她放心的一个。
之前,她一直以为十二日后百分之九十会娶一个年纪比他大的女人为妻,没想到他却爱上了小语,真是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像是要证明她的话似的,隔壁有个女孩跟席霜月打了个招呼,“你陪你妹妹来考试啊?”
看吧,她的话马上应验。
周涵微微一笑,语调轻柔地道:“小姐,我儿子是陪女朋友来考试的。”自己的儿子多么受女性青睐,她这当母亲的当然不会不知道。
女孩的脸上掠过一抹失望,有点言不由衷地道:“是女朋友啊,她很可爱。”既然帅哥已经名草有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谢谢。”席霜月淡淡地回了一句。
周涵满意地瞧见女孩将注意力自席霜月身上转移,“我没说错吧!”她可是站在小语那边的。
小语虽然年纪轻,但是对十二的痴心,连她也很感动,而且,一直不曾改变过。
她想,这世上只有小语最适合十二了。
“是,母亲大人英明。”他没辙地道。
忽的,钟声又响了,第一科考试结束。
不一会儿,考生立即一波波地自教室内涌出,黑压压的一片,像蝗虫过境似的。
席霜月很快就发现彤语的身影,向她招手。
“大部分的题目我都会。”她兴奋地展露笑颜,不同于稍早进考场前的恐慌和茫然。
对于她的话,他并不意外,“那是当然的,因为你很努力。”
不论做任何事,努力都是成功的必备因素。
“先坐下来休息吧!”周涵拉着彤语落了坐。
避家随即又端来一杯饮料。
“谢谢何叔。”
喝去半杯冷饮后,彤语倾过身将背包抓过来,想拿出英文考前摘要再看一遍,却被一双大手阻止。
席霜月轻柔地替她拭去额际冒出的汗,“现在你只需要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嗯?”
“可是……”多看一些书不是比较好吗?
他自有独具一格的看法,“这个时候让心澄静,脑中的记忆会更鲜明,思绪也会更加顺畅。”这是他的经验,不过,前提是考前的准备要充足。
她将背包搁下,决定照他的话去做,而才一坐正身子,便听到陈佳佳的声音传来。“小语。”
“佳佳!”彤语起身迎了上去。
席霜月温柔中带着宠溺的视线一直跟着彤语移动,而这一切周涵全都看在眼底。
啊!有件事她差点忘了,“十二,前几天听说怡青回国了,我想这件事应该让你知道。”
自从她绑架小语,唆使人意图强暴小语的事情发生之后,就被铁了心的方氏夫妇送到国外去。
如果可以选择,他倒希望彼此的生活不要再有任何关系,他不希望小语再受到一丁点伤害。
“话是这么说不错,不过,你还是留点心。”她总觉得怡青的偏执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改正的。
“我会的。”席霜月的视线再度投向彤语。
为了小语的安全,他会格外地留意方怡青的一举一动,也彻底将她隔绝在小语的世界之外。
※※※
联考后,席霜月特地抽出一个星期的时间带着彤语到岛上去玩水、度假,放松一下紧绷的心情,彻底把考试的事情抛诸脑后。
回来时,两人晒得几乎和黑黑的木炭有得比。即便如此,他们两人仍然是相当引人注目的一对,男的俊美挺拔,女的慧黠可爱。
摘下墨镜,来接机的席辜月懒洋洋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黑得还挺彻底的嘛,岛上好玩吗?”
“好玩极了!”彤语的眼睛熠熠发亮,声音中仍留着未退的兴奋,“十一哥,你没去真的太可惜了。”
席辜月挑了挑眉,一脸的促狭,“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情调,跑去当你们的电灯泡。”
“十一哥——”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怎么大家都老爱调侃她和小扮,连爸爸妈妈也一样。
席霜月适时地插口,将话题转移,“怎么有空来接我们?”这个工作该是司机做的,难道十一哥有话要跟他说?
“反正,我正好有空嘛!”席辜月率先坐进驾驶座上,“小语,你是不是要先回家一趟?”
“嗯!”彤语自动自发地坐进后座。
离开整整一星期的时间,老实说,她还真想念爸爸和妈妈。
“那就先送你回去。”席辜月边发动车子边说。
“好。”她应了一声,声音里的兴奋丝毫未减。
一路上就听彤语比手划脚地讲述岛上的点点滴滴和流传多年的传说。在她终于说完时,席辜月正好把车子停在彤语家门前。“到了。”
彤语下了车。
席霜月替她将行李提到门口,“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虽说这一星期是去玩,可也挺累人的,“进去吧!”他看着她进入屋内才返回车上。
席辜月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一个星期以来,你们孤男寡女同出游,你没对人家做什么吧?”
“当然没有。”他可是一直忍受着煎熬,努力坚持不被征服,虽然日益艰辛。
席辜月的笑容里有浓浓的调侃,“那可真是难为你了。”他碍眼的笑容渐次漾深。
他已经对这一类的调侃免疫,“还好。”而后,席霜月话锋倏地一转,“什么事不能当着小语的面说?”
敛去笑容,席辜月正色道:“是怡青的事。”
“她做了什么?”他的神情微微一冷。
“她什么也没做,她的表现太正常了,正常到有些诡异,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不曾爱过你,不曾唆使别人伤害小语,而且,她的个性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再骄纵,不再蛮横,不再任性,像换个人似的。”席辜月的语调依然温吞吞的。
他可不相信她是转性了,俗话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这样很好啊。”席霜月漠然地评论。
不过,若仅仅如此,为什么不能当着小语的面说,肯定还有下文。
好?席辜月撇了撇嘴,“你出去的这一星期,她天天往咱家跑,也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要不是父亲和母亲阻止,他早下令要守卫不准放行了。“不让小语知道是不想唤起她不愉快的回忆,最好,也少碰面为妙。”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怡青还有企图伤害小语的前科纪录。
听完他的话,席霜月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