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静地流逝,席桐月一直在担心着,他和伊蓝的爱情保存期限有多久?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但是,三个月、半年过去了,他对伊蓝的爱并未因为时间而磨损掉一丝一毫,反倒是一点一滴地堆叠累积,成为他心中最甜蜜的负荷。
母亲大人不只一次关心、催促他赶紧和伊蓝定下来。
结婚啊……好像、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么多年来在爱情里寻寻觅觅,从这个怀抱流浪到另一个怀抱,他始终定不下来,找不到他要的永恒不变的爱,却没料到最了解他、最爱他、最契合他、最包容他的女人一直都在他身边。
有了伊蓝,他的心彷佛也完整了。
进屋后,席桐月将手上的豆浆烧饼搁置在桌上,屋内仍是静悄悄的,没瞧见伊蓝的身影。
他都已经将早点买回来了,她还在赖床!
推开卧室的门,果然瞧见殷伊蓝还窝在被窝里。
在床沿坐下,他拂开她颊上一小绺淘气的发丝。“小懒猪,起床了。”最近她似乎特别嗜睡。
“唔……”她翻了个身,连眼皮也没有睁开,语音模糊地咕哝。“我好困……再让我睡一下。”
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好吧,那再让你多睡半个小时。”反正,今天也没安排什么工作。
“唔。”她只发出模糊的呓语,便又沉沉睡去。
席桐月温柔地替她盖好被子。
她的好朋友这个月又迟到了,这一次,整整慢了一个星期。
他一直很仔细地注意着。这一次,他会亲自陪她去检查,他要在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倘若有了孩子,婚礼最好尽快举行,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伊蓝应该也不想大月复便便地披上白纱步入礼堂吧!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席家已经严重阳盛阴衰了,他希望是个像伊蓝一样美丽贴心的漂亮女孩。
就算没有孩子……他和伊蓝也可以先结婚,然后再继续努力生孩子。
他想和伊蓝成为真正的一家人,想要她当他的牵手,一辈子牵着她的手……他喜欢这个想法。
决定了,不管她有没有怀孕,他都要向她求婚!
等殷伊蓝起床梳洗、用完早点,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
“我们要去哪里?”殷伊蓝用最舒适的姿势窝在副驾驶座椅里。
席桐月倾过身替她将安全带扣上。“医院。”
“你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她立刻坐直身体,关切地上上下下打量他。
“我很好。”
他很好,她也没事啊。殷伊蓝一头雾水。“那去医院做什么?”医院跟大卖场不一样,没有人闲来无事会想去医院随便逛逛的,好不!
“你的好朋友慢了一个星期,我陪你去检查一下。”
慢了一个星期了吗?她微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而且这阵子好像特别爱困,怎么睡都睡不饱似地。
可能吗?她随即否定了心中的猜测。不是吧!除了嗜睡,其他怀孕会出现的症状她都没有。
她笑了笑。“应该跟之前一样,只是经期乱了而已,也许明天就来报到了,不用紧张啦。”
他回以温柔一笑。“我不紧张啊。”
她偷偷地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瞧不出一丝惶恐不安或厌恶感,他彷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点也不紧张,但是他……“学长,你喜欢小孩吗?”
他微微一怔。“我不知道。”
老实说,和伊蓝交往之前,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即使是差点贡献出身份证配偶栏的那一次,他也只是担起他该担负的责任而已,他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并没有任何兴奋的感觉。
而现在,他却已经开始期待有一个像伊蓝的漂亮小女圭女圭了。
殷伊蓝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怔忡,胸口微微一窒。她……明白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进入医院,先是验了尿液,又照了超音波确定胚胎着床的位置,还听了女医生亲切而详细的说明怀孕初期该注意事项和饮食均衡的建议后,一直到走出医院大门,她仍持续发愣中。
“殷小姐,恭喜你怀孕了。”女医生温柔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怀孕了?她真的怀孕了?!
有个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孕育着。殷伊蓝轻轻抚着肚子,心情极为复杂,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感到高兴还是烦恼。
在她心底深处,其实也极度渴望能生养几个学长的小孩,但是她不想让学长觉得有压力,更不希望他以为她想用孩子来箝制住他,要他担负起她一生的幸福。所以,她毅然决然地将那样的渴望和冀盼深深地埋藏起来,不曾泄漏一丝一毫。
就算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好走入婚姻的准备,她也可以就这样待在他身边,一辈子和他谈恋爱。
她从来都不想为难学长,不想勉强他做他不想做的事,过去她的想法是如此,现在依旧,未来也不会改变。
但是,孩子就这么来报到了。
这是学长的骨血,是她和他爱的结晶,她不会也不忍让孩子成为他人生中的负累,牵绊住他的脚步。
为此,殷伊蓝煎熬挣扎了三个月。
所以几番思量之后,她决定离开。
虽然很难过、很不舍,但是她深信,这样的决定对学长最好。
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由于等着划位的人太多,她先到咖啡厅里点了杯热巧克力,稍事休息。
若是学长知道她离开了,他会不舍、生气?还是松了口气?
她不想离开学长,也想留在他身边,但现在她有了孩子,而学长并不喜欢小孩。殷伊蓝端起杯子轻啜了口,巧克力的热气彷佛顺势漫进了眼底,模糊了她的视线。
“咦,伊蓝,你怎么会在这里?”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熟到不能再熟、又嗲又柔的嗓音。
她用力地眨去了眼里的雾气,才抬起头打招呼。“杨姊,好久不见。”
“是真的很久不见了呢!”从席桐月和她分手之后,两人各忙各的事,一直都没再碰过面。杨心妤若有所思的眸光扫过她身旁座位上的小行李袋。“你也要出国?”
“嗯。”她有些不自在地点头。
“杨姊,划好位子,我们该登机了。”提着一个大化妆箱的助理出声提醒。
她摆了摆手。“你们带着随身的行李先登机,我等一下就过去。”
“可是……”
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唆了?叫你去就去。”
“喔……好。”
杨心妤在殷伊蓝对面落坐。“你要去哪里?”
“……”她沉默了下,才回答,“我有事要回纽约一趟。”
“桐月呢?他怎么没陪你一起回去?”虽然没碰面、没联络,但她知道他们交往得很顺利,感情甜蜜得几乎可以拧出汁来,毕竟台湾的演艺圈就这么一丁点大,要想知道另一个人的消息并不难。
“他还有工作走不开。”
有点奇怪。杨心妤狐疑地瞟她。“你们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她的问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呢。“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们没有吵架也没有分手。”殷伊蓝有些不悦地回话。
“事实上,你和桐月能够交往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跌破所有人的眼镜了,他可是公认的情场浪子呢!谁会相信他这么快就转性了?”她不以为意地笑笑。“你大概不知道吧,圈内已经有人开起地下赌盘了。”
赌盘?“赌什么?”
“赌你和席桐月什么时候会分手。”她也押了一千块。
殷伊蓝愕然。“这太荒谬了!”
她早就见怪不怪了。“现在才开赌盘已经很仁慈了。前几天才刚嫁入豪门的那个名模,有人赌她的婚姻撑不过三个月。”
太缺德了吧,为什么要这样唱衰别人的婚姻?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杨心妤站起身,“我该去登机了。”
“再见。”
她走了几步之后停住,回首看她。“对了,我也有下注。”
殷伊蓝的额际当场滑下三条黑线,无言。
“我赌你和桐月会交往一年以上或者更久。”
她很意外,她还以为杨姊肯定不想看到她和学长在一起,会希望他们越早分手越好。
杨心妤耸耸肩,凉凉地道:“那是投注项目里时间最长、赔率也最高的选项,我想既然要赌就赌大一点,押一千赔一万呢。”
殷伊蓝听了哭笑不得。光看赔率就知道开赌盘的人有多不看好她和学长的未来了。
“要是害我输了钱,我可不饶你。”
所以,杨姊的意思是……祝福她和学长吗?
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杨心妤已经转身离开。
她又独自在咖啡厅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才准备到航空公司柜台划位。
哇!等着划位的队伍还是好长,好不容易快轮到她了。
“伊蓝!”蓦地,一声大吼传来,引起大厅内所有往来旅客的侧目。
学长?!殷伊蓝僵在原地。他怎么会来机场?
席桐月像阵狂风般扫来,呼吸急促不已。“你、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纽约。”她低着头坦白。
他替她想了借口。“想家吗?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她摇了摇头。
“还是有紧急的状况,所以你必须尽快赶回去?”他再问。
她仍是摇头。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带着孩子离开我?”他的音调微微一沉,皱着眉头。“为什么?”
他想不透,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两人交往迄今,是没有天雷勾动地火那般的轰轰烈烈,但是,她应该感受得到他的心意、他的爱啊!即使他从不曾说出口。
兴许是他之前老将我爱你挂在嘴边,说了太多次的后果是让那三个字显得廉价而不实,面对伊蓝,他反倒说不出口。
他宁愿用实际的行动来表达他的爱。
“……”事实就摆在眼前,她无法否认。
“如果不是你现在怀有身孕,我真想打你一顿。”竟然想带着他的孩子不告而别!
殷伊蓝退了一步,防备地望着他。
“为什么?”任谁都看得出来伊蓝很爱他,却在怀了他的孩子之后要离开,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既然被逮个正着了,就开诚布公地谈吧。“学长,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孩,我也不希望你是为了责任才勉强接受这个孩子,我可以自己扶养他、照顾他,你不用担心,也毋需为了他而改变现在的生活。”她的语调轻柔而平静,没有一丝不甘或怨怼。
她不要他为了责任接受孩子,也不要他为了孩子而改变目前的生活,她不希望他心里有一丝丝的勉强……席桐月一瞬间领悟了。就因为不想让他有压力,不想让他感到为难,所以她才要带着月复中的孩子悄悄地离开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