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我等多久?”冉旸惎跷起脚,狂狷的眼神锁住了动作慢吞吞的咏眉。
咏眉埋首解开衣物的扣子,让全身仅剩抹胸、衬裤,她双手环着胸,根本不敢抬头面对他。
“手拿开!”
他粗暴的音教咏眉像只雏鸟般颤抖,她的两只手听从的垂在身侧,整个身躯僵硬而发疼。
……
咏眉的眼睛慢慢张开迎向他,赫然发现一抹调笑不知何时已挂在他的唇际,在那一刻,她知道他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失望吗?”他邪魅的笑了。
“这就是我的报复,很甜美吧,是不是一点也没有亏待你?”
“爷……”咏眉拚命想眨掉眼睛蒙上的热雾,她又哭了是不是?
原来他只是藉由一场调戏、挑逗来显露出她的放荡,好让他可以极尽揶揄之能事“别想否认,我可是看到你飞上云霄的欢快样!我弄得你很舒服吧?”冉旸惎仍不收手的继续抨击。
“别说了,我求你……”咏眉羞愧的则过了脸。
冉旸惎扳正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觉得羞愤吗?那就不要再到我爹娘面前搬弄我的不是,否则我会给你更难堪的受!”
挥了挥袖,留下嗤之以鼻的哼息,他留她一个人待在干冷的柴房。
沉重的绝望占据咏眉的心房,热泪如泉水般涌出,对于所发生的事,现在才敢有所反应。
※※※
屋外的阳光和煦的普照大地,花园里的树上栖息着几只知了,透明的翅膀在慵懒的阳光下闪烁着,让整棵树仿佛全在发光。
“我说咏眉啊,你来冉府都多久了,怎么我还没等到你给我奉茶呢?”厅堂里,侯琴瑛故意大声的数落着偏房的不是。
“我……”咏眉望向兰儿,兰儿也不甚了解的对她摇了头。
“你这么不懂礼节,爹娘怎么会那么喜欢你啊,我真的很纳闷呐!”侯琴瑛绕着她走了一圈,然后落坐在椅子上瞧她。
她的公公婆婆简直就是瞎了眼,也不晓得他们喜欢这个女人哪一点,居然对她赞誉有加,还不时的吩咐陈大婶得炖鸡汤给她喝。
她嫁来冉家都一年多了,怎么不见他们对她那么好?
谤本就是厚此薄彼,有了新人忘旧人,要不是她懂得半途拦截,那些高贵药材熬出来的好东西,都入商咏眉的肚子里了!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侯琴瑛扬手阻止了她,“小娟,将茶杯端给她。”
小娟不怀好意的笑着,“当人家的偏房得认命,一些规矩最好遵从些!”
咏眉看着她的笑,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骚动,“夫人,请喝茶。”
“哎呀,这就是你的诚意啊?”侯琴瑛尖酸刻薄的啧啧出声,对她的丫鬟眨了眨眼。
咏眉茫然的伫在原地,不懂自己哪儿做错了,“夫人……”
“你有没有礼貌啊,夫人的地位可在你之上,你当然得跪着奉茶了!”小娟与主子一搭一唱的说。
“小娟,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兰儿马上看出她们捉弄的意图。
“放肆,你以为这儿是哪里,容得你在此撒野?我教你的主子规矩,你不服气吗?”侯琴瑛起身给了她一巴掌。
“兰儿……”咏眉心疼为自己出声而挨打的丫鬟,“夫人,请你原谅兰儿的无心之过,她并不知道冉府有这条规定。”
“你不会以为我在骗你吧,或是觉得委屈?如果会,我也不勉强你。”
“不,咏眉不会觉得委屈,给你奉茶是应该的。”
“那就好,我可不想让下人嚼舌根。”侯琴瑛重回椅子上坐好。“可以了,我等着呢!”
咏眉吸了口气,左脚才往前跨了出去,就让一只恶意伸出来阻拦的脚给绊住,她因此而踉跄了一下,身子不稳的往前倾,茶杯也就这么的往侯琴瑛的方向飞去……“啊……”
侯琴瑛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身子一闪,很快的跳开,“不情愿就说一声,你想烫死我是不是?”
一刻也不容缓,她手一扬,结结实实的掴了咏眉一记。
“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咏眉转身看着小娟,她知道,是她突然伸出来的那只脚绊着自己。
“眼睛睁那么大看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跌倒还是我害的啊?我一直站在这里,什么也没做啊!”小娟先声夺人的堵了她的口。
一声故意的轻咳提醒了大厅内的众人,冉旸惎走了进来,冷淡的看着那对脸颊都红了一片的主仆俩。
侯琴瑛连忙迎了过去,恶人先告状的说:“相公,你回来的正好,你来帮我评评理,看看咏眉有多差劲!”
小娟接着夫人的话尾,“是啊,少爷,是二夫人自己要给夫人奉茶的,可是却泼了夫人一身……我早知道她不怀好心眼!”
“爷……”
咏眉望着冉旸惎的眼神瑟缩了一下,艰难的想咽下近日来日夜潜藏在她心底对他的恐惧,及那些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折磨。
她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而她的意识还沸腾怔愣着,体内那般空虚感的纷乱不安还遍寻不着合理的解释,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面对他。
他是不是又要宣读她的罪状了?
“你早知道她不安好心,为什么还让她有机会靠近你的主子,你这是怠忽职守!”冉旸惎刻意的威吓。
眼泪涌上咏眉的双眼,他的厉声指责撕裂了她。
冉旸惎的话令她痛苦万分,她太天真了,她怎会以为他会追根究底的了解事情真相,又或是听她的一句辩驳呢?
他毕竟是站在正室妻子那边的。
“少爷,不是这样的……”小娟惊愕的向夫人求救,她不知道少爷会反过来指责她的过失。
“相公,你误会小娟了……”侯琴瑛怒冲冲的看着闷不吭声的咏眉,“你还站在那边发什么呆,还不赶快给相公奉杯茶消气吗?”
冉旸惎没有拒绝,不发一语的往椅子上坐下,抬起眉,睨了咏眉一眼。他很想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冷漠的气氛弥漫在厅堂里。咏眉麻痹般地丘着不动,心寒了。
她情愿看冉旸惎冰冷的蔑视或是冷酷厌恶的对待,也不希望他与别人一道来羞辱她。
拿了新的茶水,她在他的脚前屈膝跪了下来,并周到的行了个礼,“爷,请喝茶。”
“二夫人……”兰儿在一旁隐忍不住,泪水悄然滚落。
主子没有怨言的承受起一切荒谬的对待,教她好难过,比夫人刚才给她的那巴掌,更痛……她清楚身为妾室给丈夫敬茶是天经地义的规矩,可在知道大家都是持着看好戏的心态、蓄意要折磨她时,二夫人怎堪?
冉旸惎看着她的举动,微蹙的双眉又锁紧了几分,他瞥了眼就在眼前的茶水,胸口间竟有种闷疼的感觉。
“爷,喝茶……”咏眉试图不让心中的屈辱显露出来,徐缓的又重覆说了一次。
冉旸惎接过了茶杯,嘴唇抿成一条细而严厉的线条,“起来吧,别跪在那儿碍眼。”
收敛起不该存在的心情,他的语气沈冷。
“相公,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会好好教她的,不会再让她这么不懂礼数了!”侯琴瑛讨好的说。
冉旸惎的眼波一转,偏头睇着她,“随便你!”他喝了口热茶,“只是你若想教她礼数,最好能以身作则。你多久没去给爹娘请安问好了?”
“相公,你听我说……”
“去说给爹娘听吧,我没时间!”搁下了茶杯,“阿卓,随我到棉织坊巡巡。”
“相公……”
侯琴瑛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气冉旸惎在奴仆面前责备她的不是,不给她台阶下,也气他为了一个外人说她不对……她怒眉一耸,将矛头指向了咏眉,“你少装模作样,说,你是不是在两老面前编派我的是非?”
“我没有……”咏眉有种无力感,她快疲于面对这一切了,为何大家都针对她而来?
“我警告你罩子最好放亮一点,想和我争,你凭哪一点?还有,你当自己是不容侵犯的圣女啊,我买你来就是要你生冉家的孩子,你那晚竟敢拒绝我相公的求爱?”
“我没有……”
“还说没有,小娟明明在柴房外听到你连连喊不的声音了!”
咏眉瞠目结舌,不相信她竟叫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那么她那晚的反应,小娟是不是都听见了,也报告给她知道了?
这个了悟教咏眉感觉到那晚在柴房中,她和冉旸惎的所有行为竟还有无数只眼睛观看着……她好想死──“二夫人……”看着狼狈跑开的主子,兰儿随后追了上去。
※※※
“兰儿,你卖身来冉府多久了?”
“快六年了,二夫人问这事干什么?”兰儿拧了热毛巾给咏眉擦手。
“我……有件事想问你……”
咏眉拚命想岔开自己的思路,可是任凭她怎么转就是兜不开那层层包围着她的迷障。
“二夫人想问兰儿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呃……就你五年多来的了解,你觉得……爷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兰儿露出一抹了然的淘气,“二夫人,你想知道爷的过去就直说嘛,我又不会笑你。”
“你现在就是在笑我了!”咏眉不依,很是难为情。
“兰儿的心是向着二夫人的,当然希望少爷和你能够融洽相处了。”
“兰儿……”她一句无心的话,却牵引出咏眉一直紧锁在眼眶的泪水。
“二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兰儿慌了,以为自己说错话。
“我好难过……”失落感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割痛咏眉的心,她忽视不了冉旸惎对她的漠视,她好在乎他对自己的感觉。
以为主子是因为自己不告诉她关于少爷的事情而流泪,兰儿赶忙的澄清,“二夫人,你别哭了,我也想拉拢你和少爷之间的感情,可是我也不是很懂少爷的个性,我只知道他平常的脾气不是这么阴晴不定,在他娶少夫人之前,根本也不上青楼的。”
“兰儿,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咏眉弓着背脊,痛苦的起伏抽搐。
“怎么会,我为什么会看不起二夫人?二夫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可是我是为了钱才嫁给爷……”
“兰儿知道你一定有苦衷的。”
咏眉的眼睛中蓄满饱受折腾的泪水,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爱上一个人会有什么样的症状?是不是看不到他的人会想,见着了而却怕?是不是整个人会变得患得患失?”
“二夫人……”兰儿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爱过人,不懂什么叫爱,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已爱上爷了……我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对我的感觉……”
她相信那一定就是爱了,她不知在何时就已将自己的心完整的交出,可冉旸惎却一再的当着她的面冷酷的蹂躏它。
“那就爱啊,妻子爱丈夫是应该的,兰儿不懂二夫人为什么要为此踌躇、愁眉不展?”
“兰儿,你最懂我的,你看到爷是怎么待我……”咏眉哽凝,声音几乎发不出来,“我的真心总是换来他的质疑……”
她不敢奢求冉旸惎爱自己,只要他不要那么讨厌她,就够了,真的,她从来就不是个贪得无靥的女人。
“二夫人,你别哭了,兰儿也很生气少爷这么对你,你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我不好,为了钱,我不能爱他……”
曾经,她以为这个条件限制根本是多此一举,因为在遇上冉旸惎前,不懂情为何物的她不知道也不相信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
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且是大错特错,因为她违背了与夫人的约定,她该怎么办?
全都是因为这可怕、不可置信的命运扭曲,才将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碰在一起;都是因为一场误会让他们两人如隔千层云、万重山的遥远……明知不能纵容自己沉浸在对冉旸惎无望的浪漫情梦中,深刻体认到不能让儿女情长成为自己报恩的绊脚石,她努力的让脑海中想着他对她所有冷情的举动,想着那是如何冻伤她的心──但她还是禁不住的难过……“二夫人,兰儿不懂……”
“别再喊我二夫人了。”咏肩痛苦的背对着她,两人都没注意到门外一个黑影快速的走过。“我只能在冉府待一年,一年后,我们就得分开……”
她怕感情放太深的后果,会让离别变得更伤感与不舍。
于是,她也得慢慢收回对亲如姊妹的兰儿的友谊;在爱情或许尚未成形前,狠心的打碎它……※※※
“少爷,奴才刚才从商咏眉的房间经过,听到了她和兰儿的谈话。”阿卓替主子磨墨的同时,逮着了机会就忙着报告稍早前的发现。
“商咏眉?”冉旸惎覆诵了一次,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少爷忘了吗?就是夫人刚给您纳的小妾啊!”阿卓忙着提醒自己,等会儿别忘了把这个消息告诉少夫人。
最近他真可谓鸿运当头,夫人给了不少赏银,只要他观察少爷与商咏眉之间的往来。天晓得这份差事多轻松,少爷根本就是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妾的存在,每天除了棉织坊,就是书房,要不就是萍儿姑娘那里,生活和商咏眉一点交集也没有,夫人是白操心了。
“你也直呼她的名讳?”
冉旸惎放下了帐本,脑海冷不防的浮现那个在他心里引发各种矛盾感觉的女人。
以为主子生气了,阿卓怕事的忙着解释,“回少爷,是夫人要我们毋须喊她二夫人的……”
少爷不是和夫人一样都不喜欢她吗?
其实他并不讨厌二夫人,有时候反而还觉得她备受欺凌很可怜,但因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谁给他好处,他就得站在那边。
“是吗?”冉旸惎微微拢眉,不讶异除了侯琴瑛外,还有谁会如此指示下人。“说吧,你听到了什么?”
他的脸很快又恢复平静无波,似乎府上的奴仆们怎么称呼她并不关他的事。
“她跟兰儿说嫁给少爷为的是钱。”
“这已经不是新消息了!”但即使已是旧闻,乍听的同时,冉旸惎的手指仍偾怒的抡成拳头。
比寒冬更冷的狂风自他脸上吹刮而起,他正隐忍着他火爆的怒气。
阿卓看到主子的反应,有些战战兢兢的,“她还要兰儿别叫她二夫人……”
“她真的这么说?”
“是的……是奴才亲耳听见。”虽然她们中间说些什么他没注意听,但他的耳朵在二夫人说起这两句话时竖得可直了。
“很好,想必她连二夫人这个称谓也不屑!”怒气使冉旸怒的声音浓浊。
她跟丫鬟说这些,怎么?她也怕兰儿待她太尊敬,会心有愧疚吗?
什么之于她都不重要,她也不想要,她的眼里只有钱,贪婪的心机连瞎子也看得出来!
虚情伪意的女人!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她!”
“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