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婢们来回穿梭忙着修饰新房。
堡人们忙着粉刷白墙。
丫头们洒扫庭院。
宁总管指挥着小厮,把自绸缎庄搬运过来的上好布疋结上红绸布。
街上的裱画匠正要把裱褙好的新婚燕尔图、石榴多子图搬进新房。
洛夫人仔细清点着聘礼的数量,玉兰在她身后把她的吩咐一一记下。
洛无天站在天井中,俊容笼罩寒霜,冷眼看着这一切,沈郁的双眸中酝酿着一场风暴。
一名仆役来到洛夫人身旁,悄俏低语了几句。
五百两就打发了,早知道用钱就可以打发那两个丫头,老早就该把她们打发走才对!洛夫人在心中暗暗冷嘲。
太好了,那两个臭丫头终于走了!玉兰心下暗自窃喜。就这么几分能耐也敢跟人斗,现下看谁斗赢了谁!
一直被洛无天强行压抑的怒潮在他的血管里不停滚沸,再也隐藏不住了!
他扬掌一挥,平地骤然卷起一阵狂风,满院子结着红绸巾的聘礼霎时被掀翻,许多金银器皿被风吹出墙去,酒坛砸在白墙上,碎了一地,浓烈的酒香四溢。突来的狂风吓得婢女们惊叫连连,纷纷散开,仆役们仓皇地护住洛夫人躲避怪风。
洛无天倏地转身回房,经过呆若木鸡的裱画匠时,他怀中抱着的两幅画像突然被虚空中袭来的巨手夺走似地疾掠向半空,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重重坠地,两幅画框碎成了四片。
裱画匠吓得没命奔逃,洛夫人和仆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发生的惨象──散乱的彩缎布疋、流淌一地的美酒、飞散的糕果碎屑,满目疮痍。
众人震讶地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刚才那阵激烈的狂风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猜想得到蓄意毁坏这一切的人会是洛无天。
洛无天回到院落,当他从花圃前走过,满庭院的花霎时纷纷绽放,极尽所能地献出最甜美浓郁的芬芳。
一进屋,洛无天发泄似地狠狠甩上门,觉得体内的怒火仍然没有释放完,他双掌一挥,屋内所有开启的窗扇全部轰地一声关上,风劲扫过那条系在门与床帐间的五彩绳,鲜艳的流苏微微飘动着。
他的心口掠过一阵刺痛。
无梦,这样的我真令妳觉得可怕吗?
五彩绳幽幽静止了,彷佛无言地望着他。他的心情痛苦而狂乱,也许他不该太早让她知道他的异能。凡人可以接受他的聋哑,但却不能接受他拥有读人心的异能,这点竟连无梦也不例外。光是他能够用心音与她沟通都令她感到可怕了,倘若让她知道他所拥有的神力时,又将会如何看他?
他以为她是与众不同的,以为与她已经是心灵相契了,他相信她必能接受他的一切。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她的反应强烈地刺伤了他,她竟头也不回地走了,彷佛他是什么令人恐惧的妖魔。
难道,她宁可什么也不知道吗?也许……他根本什么也不该让她知道。
他怔怔地盯着那条五彩绳,内心渴望着它能晃动一下,这种焦灼和渴盼的心情他从未有过。
无梦是单纯的。她的身世单纯、心思单纯,她对他的感情,也是单纯到近乎愚蠢的。而令他倾心动情的,又正是她的单纯。
他与单纯的无梦不同,他是持国天多罗咤的转世凡身,当封印解开后,他清楚地知道他这一世必须守护的对象是天下芸芸苍生。再过两个月,当今圣上将宣他入朝,他所肩负的责任,她能明白吗?若是不能,她便不是他此生的梦,他只能放手让她走。
他怔然独坐着,周遭是一片静默的死寂。
这样的静寂他早就是习惯的了,但是没见到无梦在他身边出现的寂寞,竟让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悲哀。
瞥见桌案上“梦上天”的书册,他情不自禁地一页页翻开来,朴拙的字迹立刻跃入他眼底──
“无梦,妳的字太丑了,要多加练习。”
“无天,你应该说这本册子做得很漂亮才对。”
……
“多大夫?”
“他叫多罗咤。”
『多罗什么?』
“那个字与栅栏的栅同音。”
想起与无梦生活上相处的点点滴滴,再看到他所写下的“洛无梦”三个字,他的心头紧紧一缩,蓦地将书册合起来,丢在一旁,起身打开门来到院中。
满院的鲜花争奇斗艳,因他刻意释放出神力而开得灿烂癫狂,在寂然中静静怒放。
迷离无形的花香扑鼻而来,他深深嗅着令人迷醉的甜香,尝试着从这一刻开始忘记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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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两银子就要赎走那些丫头,妳的钱会不会太大了些呀!”赵大爷掀眉瞪眼地冲着无梦喊道,“我这“倚红楼”里的损失可不是五百两银子就能摆平的!再说了,上回妳身边那个臭小子捏断我的肩骨,这笔帐本大爷还没好好跟妳算呢!”
无梦眼神轻蔑地回瞪赵大爷,在她身后则躲着畏畏缩缩的晨星。
“我全部财产就这么多了。赵大爷,你绑来的那些丫头只有十一、二岁,最大的也才十四岁,这么小的孩子,对你『倚红楼』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吧?”既然敢进“倚红楼”来要人,无梦除了豁出去也没其他的法子了。“别以为她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就可以随便绑人了,告到官府去你也一样有罪。”
赵大爷捧着裹上伤布的手臂哈哈大笑。
“无梦姑娘,妳大概是没打听清楚吧?要是没有官府包庇,我赵大爷能在这儿开『倚红楼』吗?以前养妳们『育婴堂』的刘大人和张大人都已经辞官回乡了,妳们『育婴堂』早就没了靠山!这年头世道乱糟糟的,妳以为还有谁管得了妳们『育婴堂』的事!”
无梦握紧了湿冷的手心。
“那你明说好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她们走?”
“好,妳想谈条件,我就认真跟妳谈。”赵大爷瞇起双眼上上下下打量她。“我赵大爷并不是地痞流氓,要不是晨星偷逃,妳的朋友又弄伤我,也不会把我惹毛了,非得把『育婴堂』掀翻不可。反正我从妳冯姑姑那里已经得了些银子,这五百两我可以不要,不过妳跟晨星得留下来,如果妳同意了,我立刻放那些丫头走。”
无梦的心一阵急跳,知道这是赵大爷愿意给的“最大恩惠”了。
“赵大爷,晨星爱哭得很,会给你『倚红楼』招来晦气的。不如这样好了,只要你放晨星跟那些丫头们走,我便心甘情愿留下来。”她面无表情地与赵大爷对视。
“无梦,妳在说什么呀!要留当然是我留,怎么可以只留妳一个人下来?”晨星着急地跳脚。
“妳真的心甘情愿?”赵大爷半信半疑地盯着无梦。
“是。”无梦眼神坚定。
“我得先问清楚了,妳可还是处子之身?”赵大爷直截了当地问。
“我当然是。”无梦不自禁地红了脸。
“好,能待在『倚红楼』的姑娘最要紧的就是心甘情颐,像晨星那样哭哭啼啼又成天想逃的也麻烦,咱们这桩买卖就这样成交了!”
“无梦!”晨星震惊地大喊。
“别说了。”无梦深深地看着她。“把开阳和摇扁她们带走,『育婴堂』就别回去了,妳找个地方带她们住下来,好好照顾她们。”
晨星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去去去,别在我『倚红楼』里哭哭啼啼的!”赵大爷啐了一口,回头朝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艳姑娘使了个眼色。
“跟我来吧。”那姑娘立刻上前牵起无梦的手。“好一个俏生生的小美人,打扮起来一定艳冠群芳呢!我的名字叫牡丹,以后妳可以叫我牡丹姊。”
“无梦!”晨星朝她离去的背影哭喊着。
“快走吧。”无梦回眸,给了她一个淡淡的苦笑。
随着牡丹姑娘来到“倚红楼”的二楼,她坚持留在窗旁看着楼下的动静,直到确定晨星把开阳那几个丫头全部带离“倚红楼”以后,她才倚着窗幽幽叹口气。
“妳看起来心事重重呢。”牡丹蹙眉审视着她。
无梦默然不语,神情冷淡。
“唉,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妳还是看开点吧!”牡丹笑叹着,将她领到一间装饰华丽的大房间内。“这儿以后就是妳的『闺房』了,刚来的头几天妳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学着适应就行了。”
“那……什么时候要我做?”无梦不安地瞅了她一眼。
“赵大爷自会安排。”牡丹神秘地笑了笑。“记住,别想逃,妳也看到晨星逃走的下场了,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听明白了吗?”说着,瞧见无梦发髻上的银簪,取下来啧啧地摇着头。“妳这银簪太素净了,不好看,回头我让嬷嬷拿些漂亮的簪子过来给妳挑。”
“还给我!”她心急地把银簪抢回来,紧握在掌心。
牡丹挑眉冷笑,开门离去。
无梦彷佛筋疲力竭般地躺在俗艳的床上,闻着浓艳的脂粉香气,征征然地出神。
静默了许久,所有的心情和思绪一点一滴地释放出来,她摩挲着银簪,想着洛无天送她银簪那一天的情景,眼前慢慢浮起了泪雾。
那一场情绪失控的激烈争吵,让她只要回想起来就万分痛苦难受。
明明生气洛无天隐瞒她有读心的异能,可是为什么在吵完架以后却觉得后悔?明明受辱的人是自己,还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出那么无情的话来?那一场争吵并没有让她的气愤因此得到宣泄,反而还被后悔的情绪深深击溃。
当晨星听她说完前因后果之后,表情不可思议地责怪了她一顿,怪她没有好好听洛无天说话,只一个人拚命地对他大发脾气。
“就算妳的心事统统被洛无天读光了又怎么样?他至少是妳一心一意、自始至终都喜欢的人呀!包何况他并没有在听过妳的心事之后疏远妳,反而还更接近妳,这不就表示他全盘接受了妳对他的感情吗?”
认真想想晨星的话之后,才发现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被洛无天读光了心事又怎样?他不是别人,他是她心底最在意、最喜欢的人啊!
而且再仔细想想,那天洛无天一直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她一直不给他机会说,还在盛怒之下口不择言地对他说出重话──
我喜欢的是那个不会说话也听不见的洛无天,他不会伤害我,你这个什么都听得见的洛无天让我觉得好害怕也好可怕!我不要这样的洛无天,你把从前那个洛无天还给我!
现在冷静下来之后,才惊觉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么伤人。她肯定重重地刺伤了他,他一定会觉得她是个不可理喻、歇斯底里的女人。她根本已经用力把洛无天推给沈翩翩了,现在就算有再多的后悔也都挽回不了了。
她的心痛得好难受,而眼前的路仍然要走。她必须设法把落入魔掌的小妹妹们救出来,然而没有了洛无天在她身边,她所走的每一条路似乎不管怎么走都只有通往地狱一途。
如果真的失去了洛无天,不管她身在何处,每一处都是地狱,或许当情火将她的身心都烧成灰烬时,她才能够不再感到痛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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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洛府突然狂风大作,掀翻了所有的聘礼之后,洛府内上上下下都在暗地里谈论这桩怪事,而亲眼目睹异象的裱画匠,也在逃离洛府之后绘声绘影地传说这件奇闻。
洛老爷和夫人不死心地继续置办聘礼,但在深夜时,聘礼又一次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被发现散落在一里外的小山丘上。
敝事接二连三地发生吓坏了洛老爷和夫人,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与沈府联姻遭到了诅咒,所以到沈府下聘的事因而延宕了下来。
而洛无天在赶走玉兰和红云,且无梦和晨星也离开之后,便不要任何婢女的侍候,总是门窗紧闭地关在房里,整座院落静悄悄得吓人,只有前院的花圃开得异常热闹灿烂。
洛无天是初次体会到思念一个人有多么痛苦难耐,习惯是一种坏事,一旦习惯有人陪伴,就会对孤独感到更难以忍受,现在的他正是如此。
屋里有无梦练习时写的字、有她与他留下的笔谈、有她走动过的痕迹、有她留下对他的心意……每想一次发生时的情景,他的思念就深一层,当思念时时刻刻积累到无法再压抑时,他就焦灼得快要疯掉。
他不想再忍受了,他渴望再看见无梦,不管用心、用唇还是用笔,他都渴望能够再跟她说说话。就算她还是觉得自己很可怕,他也要尽最大的努力让她不再怕他,只要她愿意回到他身边,他愿意为她做一个单纯的傻瓜。
他拉开门,毫不迟疑地往外走,没有听见身后仆婢们慌张失措的叫喊声,走出大门后,果决地往街心走去。
守候在洛府大门前已经好几日的晨星,一看见洛无天终于出现,连忙追在他身后拚命喊着──
“洛少爷!洛少爷!”
但是洛无天听不见她的喊声,他的心绪无比狂乱,脑海中只不断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最快找到无梦。
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凡人是十分困难的事,凡人的气很弱,并不好找,反倒是妖魔精怪的妖气或是仙界的灵气要好找得多。虽然慢慢找,还是有办法找到无梦,但是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慢慢找,他已经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他闭上双眼,摊开两掌,十指大张,停止了呼息,把声音传到神力所及的每一个人脑海之中──
谁知道无梦人在哪里?
从距离他最近的路人开始,神力的影响渐渐往外扩散开来,空气逐渐变得凝滞黏稠,在脑海中听见洛无天声音的人,脸上都同时出现了骇异不已的神情,纷纷惊慌得四下乱瞟,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相互交头接耳起来,一问之下,惊疑地发现每个人脑海中所听到的声音,都是相同的一句话时,人群里顿时引起一阵极大的恐慌和骚动。
洛无天不理会人群的慌乱不安,神力宛如布满触角的虫,透过十指伸到每个人的思绪意念中,搜索着他想要的答案──
这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无梦是谁?
是撞邪了吗?
谁是无梦?
大白日见鬼了!
无梦是什么人?
谁在找无梦?
洛少爷,那是你的声音吗?无梦人在“倚红楼”呀!
洛无天赫然睁开眼睛,从众多人群中探到了晨星的意念,找到了他要的答案。
他迅速转过身,往“倚红楼”的方向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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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好俊的少爷!可是来看我桂花的?”浓施粉黛的女子斜倚在楼上台边娇笑着。
“着什么急呀,『倚红楼』还没开门纳客呢,天黑了再来吧!”另一个女子艳媚地格格笑道。
洛无天没有听见这些调笑声,他直接往“倚红楼”紧闭的大门走去。
“这位爷,您晚点儿再来,这会儿姑娘们还在梳妆打扮呢!”守门的小厮忙上来挡。
洛无天没理会,仍然执意往大门走,守门的小厮心想这爷怪得很,反正门关着他也闯不进去,就没再多加拦阻,不料就在他走到大门前时,大门竟“砰”地一声无人自开了。
守门的小厮看傻了眼,呆呆地看着洛无天旁若无人地走进“倚红楼”。
“喂!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倚红楼”的保镳见洛无天神色古怪,连忙一拥而上,想把正走上楼的洛无天给拦下来。
洛无天心烦地一挥掌,众保镳蓦地从他身边摔跌出去,一时间哀叫连连。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浓妆艳抹的姑娘们惊慌地从各自的房间里奔出来探个究竟,却没想到硬闯进来、不费吹灰之力打倒数名保镳的人,竟然是眼前这位斯文俊美的公子爷。
无梦在哪里?洛无天随手抓住一个姑娘,用心音问她。
那姑娘满脸困惑地盯着他的嘴,怔怔地朝楼上角落指了指。
洛无天穿过一群妖娆艳女,笔直走向角落的房间。
一个老嬷嬷正在帮无梦梳妆,无梦两眼空洞无神地盯着镜中的自己,神情呆滞得像个木偶傀儡。
无梦!
又是这个声音,洛无天的声音!她蓦地转过身来,无法置信地盯着站在门口凝视着她的洛无天。
是幻觉吧?这不可能走真的!我一定是看错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极力想确定眼前的是幻影还是真实?
不是幻觉,真的是我。洛无天跨步来到她的面前,用力将她揽进怀里。
无梦被一双臂膀紧紧地搂住,紧得令她几乎不能喘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实实地相信是他,真的是洛无天来了!
连日来压抑在心底的懊恼和后悔,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泄漏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你说了那么残忍的话,你为什么还愿意来找我?”她从他怀中仰起头,泪眼蒙眬地看着他。
因为我很想妳。他简单的一句话,将她从悔恨不已的牢笼里释放出来了。
“对不起,如果我伤了你,真的、真的对不起!”她眼中泛满了泪,心痛得无法克制,情不自禁地抬高双臂环住他的颈项,紧紧拥抱他。
洛无天从来没有明明白白对她说过“爱”这个字,但是此刻感觉着他强烈的心跳,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也感觉得到他心中对她藏着的爱意有多深。
苞我回去吧,无梦。洛无天深深埋首在她的颈畔,嗅闻着他熟悉的气息,将失而复得的梦拥紧。
“你的婚事呢?”
『吹了。』他以唇语说着。
“啊?”她愣了愣。
洛无天挑眉一笑。『我用我的方式摆平了。』
“真的?”她难以想象他是用什么方式摆平的。
『妳跟我回去,我自然还会用我的方式来解决妳的问题。』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
“好。”她漾出浅浅的笑,决心信赖他。“我们走。”
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冲上楼,更多的保镳手持棍棒冲了进来,将洛无天和无梦团团围住。
“无梦,妳不是说妳自己是心甘情愿留在『倚红楼』的吗?妳最好给我弄清楚了,妳现在可是『倚红楼』里的姑娘,哪能容妳说走就走!”赵大爷从保镳后头闪身出来,阴沉沉地瞪着他们。
洛无天缓缓侧过脸,眸光冷冽地扫过赵大爷的脸。
“你!”赵大爷陡然认出他来,像突然撞见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不就是捏断我肩骨的那个人!”
无梦微微一惊,往洛无天怀里缩了一缩,洛无天气定神闲地笑笑,手臂定定地环在无梦的腰上。
“来人哪!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别让这个男人跑了!”赵大爷厉声咆哮。
众保镳们扬棍冲上前,洛无天搂着无梦的腰后退一步,那些保镳手中的棍棒突然一一弹开来,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怎么回事?你们在搞什么?”赵大爷怒气冲冲地吼。
众保镳吓得面无人色,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步,连无梦也大感不可思议地看着洛无天。
地板上忽然间发出了奇怪的吱吱咯咯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诡异地盯住地板,那声音听起来很像是木板正一点一点地被人撬起来的声音。
突然,一片木板“砰”地一声弹开来,不偏不倚地打中一个保镳的脸。众人大惊失色,骇然地看着第二片木板正慢慢地往上翘起来,一副随时都准备弹开的态势……
这间“倚红楼”我看了非常讨厌,拆光了它好不好?洛无天的声音回绕在无梦的脑际。
无梦听得惊愕不已,根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他是什么意思时,那第二片翘起来的木板就又“啪”地一声弹出去,击中另一名保镳的头!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第三片木板又吱咯翘起来了,这下子没人敢再逗留,全部惊慌失措地逃了出去,没命地往楼下狂冲。
洛无天神色自若地一把横抱起吓呆的无梦,从楼台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一楼大门前。
“倚红楼”内四处响起吱吱咯咯的声音,木板一片片弹飞,屋梁一根根垮下,就看见赵大爷、花容失色的姑娘们和众保镳抱着头从屋内往外逃出大门。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幢华丽的“倚红楼”就这么轰然一声全垮了,转瞬间成了一堆废墟残骸。
当所有人都被“倚红楼”莫名其妙倒塌的异象吓呆时,洛无天抱着无梦远离看异象的人群,来到一处无人注意的墙角。
“『倚红楼』真是你拆的?”无梦无法置信地看着他悠然自得的笑容。
我有些常人没有的力量。他坦承。
无梦简直是吓傻了,若不是早已经知道他拥有另一项读心的异能,今天亲眼所见的异象肯定也会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你到底还有什么异能?干脆一次统统告诉我,免得我次次饱受惊吓。”
别担心,不会再有了,我要是还有更多异能,那我就是神了。他笑着捏捏她的下巴。
“真的?我不信,看你笑得那么神秘兮兮的,肯定还有鬼。”她决定不轻易相信他,这样万一以后又听见他有什么奇怪的异能还可以挺得住。
“妳还是觉得我很可怕吗?”他眼神忧郁地望着她。
“不会,那时候说的是气话。”无梦想也没想地摇摇头,羞怯地一笑。“而且呀,就算你真的是鬼我也认了,谁教我就是喜欢你。”
洛无天笑开了,不疾不徐地低首吻住她的唇瓣,给了她一个浓烈得让她此生无法月兑身的热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