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娶灵儿?!平王爷震惊地瞪大眼,一时之间无法反应。
“当然,灵儿的身份也许配不上王爷,不够资格当王妃,常喜只要求王爷将灵儿带在身边,为妾、为婢都好,只要王爷能保护灵儿,常喜就感激不尽了。”为了避免平王爷误会他贪图什么,常喜又赶紧解释道。
“我不会委屈灵儿。”平王爷回过神后说道,他眼神多了抹深思。“灵儿知道这些事吗?”
“大概知道。”常喜叹口气,“灵儿醒过来之后,我告诉她很多关于她的事,她自己也问了很多,为了不想让灵儿再面对天绶门,我并没有告诉她天绶门的事。”他顿了下。“在官场里沉浮并不适合像灵儿那样的女孩。事情发生后我想了很多,也许就乘这个机会,让灵儿忘记东厂的事,单纯地做一个平凡的女人也好,所以除了她是我的义女之外,我没有告诉她太多其他的事。”
常喜将一切状况都处理得很好,那么为什么还要特地通知他来?莫名的疑问让平王爷重新坐了下来。“你已经对灵儿做了对她最好的事。但在灵儿什么也不了解的情况下要本王娶她,这样对灵儿好吗?”
“王爷,恕常喜斗胆请问,王爷对灵儿的心意是否有变?”
“没有。”对于灵儿,他的心意毫无改变。
“常喜会希望王爷迎娶灵儿有两个原因。其一是相信王爷对灵儿的真心,如果灵儿能嫁给王爷,王爷必定会疼爱灵儿、照顾灵儿一辈子。其二,京城是天绶门的活动范围,我希望灵儿远离这些是非,而王爷长居洛阳,灵儿如果嫁给王爷,也可以避开狂剑,这样我才能放心。”
平王爷想了想。“既然知道狂剑对灵儿心怀不轨,你何不以东厂的力量保护灵儿?”
“东厂与天绶门都是皇上器重的组织,尽心为皇上做事,我和傅门主虽然相处不来,但我也不希望东厂和天绶门真的对立,这样会替皇上带来烦恼。食君之禄,应该为君解忧,不是增加皇上的烦忧。”常喜诚挚地说道,“将灵儿许配给王爷,其实也有我的一份私心。烈儿死了,灵儿是我剩下惟一的女儿,我希望她过得幸福快乐。常喜相信王爷能带给灵儿富贵平和的生活。王爷敢答应这个不情之请,迎娶灵儿吗?”
听到这里,平王爷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常喜,你知道本王对灵儿的心意,能娶到灵儿,是本王一直以来的愿望,本王岂会不愿意。不过,本王还是希望先见到灵儿,如果她愿意,那么本王会立刻着手准备迎娶之事。”
“灵儿愿意的。”常喜笑道。
“灵儿愿意?!”平王爷无法不吃惊。一直以来,灵儿待他总是生疏有礼,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之外,绝口不谈其他,更别说是婚事;现在她突然答应了,平王爷反而受宠若惊。
“我告诉灵儿,她和王爷有两年感情,并且早有婚约,灵儿也接受了。”
常喜的话让平王爷皱起眉。“本王不愿意欺骗灵儿。”
“善意的谎言总好过灵儿留在这里,再度遭遇危险。”常喜沉痛地叹道,“王爷,常喜希望王爷不要拆穿这些事,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人父亲的一片私心,我希望我的女儿无忧无虑地获得幸福,请王爷原谅。”说着,常喜便跪下。
“起来吧!”平王爷不愿承受这种大礼。
常喜的理由他听进去了,却又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要说哪里不对劲,一时之间他也说不出什么。“那么,王爷肯答应常喜的不情之请吗?”
平王爷看着常喜诚挚、又为女儿无比担忧的脸,他缓缓点了头。
“本王答应你。”平王爷允诺,“在将灵儿迎娶回洛阳后,本王也会好好照顾她、保护她,尽全力令她快乐无忧。”
“多谢王爷。”常喜欣慰地道谢。
“现在,先让我见见灵儿。”
“这是当然。”常喜立刻命人先去明月园传话,然后走在前头亲自领路。“王爷,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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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园里,月灵站在屋外的庭院小径上,她眼睛望着面前绽放的花朵,心神却飘向远方。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应该是熟悉的,也的确令她感到熟悉;但是她仍然免不去心头那股陌生的感觉。刘御医说,那是因为她失去记忆的缘故。
真的只是失去记忆而已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空白了好大一块,而用她目前所看到的任何“熟悉”来填补,都填补不起来?她是不是还失去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可是,她想不起来。
当平王爷谢绝常喜的带领,坚持单独走进明月园时,他没有想到看见的会是这幅情景。月灵一身素白,就伫立在小径中央,神态优雅、神情幽邈,宁静月兑尘得让人舍不得介入去破坏这个画面。但是月灵感受到了别人的注视,她回过神。
“灵儿。”平王爷向前两步,轻声唤着。
月灵望着他,因为陌生而蹙起眉。“你是谁?”她没有吓到,也没有因为陌生人的闯入而感到惊慌,只是平静地反问。
“平王爷。”在他说出自己的身份后,月灵眼里掠过一抹恍然。
“你是义父口中那个与我有婚约的王爷”
“是。”平王爷缓缓走到她面前。“你对我有印象吗?”
“没有。”她老实回答,悄悄退后两步拉开距离,才又抬眼看着他。“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其他的事。”
“你的伤……要不要紧?”他的手迟疑地伸向月灵的右肩,月灵却在他碰触到之前先后退了。
“不要紧。”她很快地回道,“刘御医定期来帮我换药,他说只要不再扯动伤口,很快就会好。”
平王爷静静地看着她。“那就好,我们走一走好吗?”
月灵点点头。“好。”
他希望两个人能自然地拉近距离,但是月灵却总是刻意慢他一步来保持距离,平王爷察觉了,在心里苦笑不已。不论有没有失忆,月灵对他的防备与疏离始终没有减少。
“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你知道吗?”他突然提起。
“知道,义父说过。”她垂下脸。
平王爷回头看着她。“等迎娶了你,我就立刻带你回洛阳。那里环境很好,又是我们的家,你会喜欢的。”
月灵脸上并没有出现高兴的神情,她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问:“我们以前……很熟吗?”
“我们认识很久。”她会问这种问题,他一点都不意外。
记忆或者可以重造,但是一个人的个性却不容轻易改变。月灵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放任问题存在的人,他觉得常喜太轻估灵儿的敏锐度。
“认识很久和我们之间的熟悉度应该不同。”她轻声喃道。
平王爷笑了一下。“灵儿,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个敏锐又聪慧得令他心动的女子。灵儿转身走开,也躲开他异常炽热的注视。
“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你让我觉得很陌生。”
“那是因为你失去记忆。”他跟在她身后。
“如果什么事都可以用‘失去记忆’来解释,那世间怎么会有烦恼呢?”她轻笑了下才转回身。“王爷,不论我们过去是什么样的关系,我希望……我们的婚期能延后。”
“为什么?”
“我无法嫁给一个陌生人。”
“你跟你义父提过这件事吗?”
“提过。”她点头。
“那常喜怎么回答?”
月灵眼神黯了下。“他说婚期已定,不可以更改。”
“灵儿,老实告诉我,只是因为觉得我很陌生,所以你才不愿意成亲,还是另有原因?”他没说同不同意,反而提出其他的问题。
月灵呼吸一窒,半晌才老实地回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嫁给你?”
“什么意思?”
“王爷,我和你……我们真的两情相悦吗?我对这里、对义父都有隐约的印象,可是对你却没有,如果我们的感情真的很深,为什么我完全记不得你?”月灵心里有着太多疑惑,让她觉得不安。
“等我们成亲之后,你自然会熟悉我的一切。”平王爷笑了笑,“这世上有多少夫妻是成亲前见过面的?相形之下,我们应该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我很喜欢你,而你现在并不讨厌我。”
他走向前,想接近她,月灵却再度退开。
“那么,你是不同意延后婚期了?”她有些失望。
“我可以多给你一些时间适应,但是我们会如期成亲。”平王爷说道,伸手托起她下颔。“灵儿,你记住,我对你是真心的。”她被动地望着他,却只觉得更加不安。
“别想太多。”他沉声安抚道,“再过不久,你即将成为我的王妃,你只要记着这一点,不要抗拒它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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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于亭榭,一双坚实的臂膀由她身后搂住她的腰。
“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熟悉的沉厚语音、熟悉的温度。
“你——”她低吸口气,月复部明显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道。
他眉一皱,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为什么不加件外衣?”他将她搂进怀里。
“有人在看!”她低叫。
“让他们看。”旁人与他无关。
“这里是京城——”
扳转过她的身,她的话尾被他吻了去。
她不想让人发现他们在一起,他却不在乎一切后果。
“别……”她柔女敕的唇瓣很快全被他的气息染遍。
“不许你以任何理由不见我、拒绝我。”他强悍地说。
“不会的……”她软软地响应,偎进他怀里。
他衣袖一挥,亭榭的竹帘披落而下,遮去所有外人能看见的画面,而后再度俯下头,噙住她的唇舌——
“呼!”
月灵急喘着醒来,有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怎么会……她怎么会做那样的梦……那个男人……是谁?不是平王爷,她知道,他们的气息太不相同;可是梦里的男人脸是模糊的,为什么她却觉得熟悉和信赖?而她的反应……几乎是毫无防备地任他轻薄呀!
“你是谁呢?”她低喃自语,却知道没有答案。
黑夜渐退,天边已透出光亮,月灵放弃了再度入眠,起身梳洗。
在常喜的安排下,月灵几乎在最短的时间内出阁。由于平王府在洛阳,所以他们先在京城举行迎娶仪式,等平王府将月灵带回洛阳祭过祖后,才正式拜堂成亲。
从那天平王爷来见过她到现在,正好是七天的时间,整个东厂里的人、平王府的人都为了她的出嫁事宜忙碌不已;反观她这个不出明月园、待在房里养伤的新娘,除了试嫁衣,没别的事好做。
红色的嫁衣在昨天就已准备妥当,摆在一旁的衣柜上。今天是她出阁的日子,她却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抹着下颔,想抹去那天被平王爷托住的感觉,随着天色愈来愈亮,月灵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灵儿,你醒来了吗?”才这么想而已,外头立刻响起一阵敲门声。
“醒了。”她捺下心中不该有的逃离渴望,走过去开门。
“为父特地挑了两名侍女来帮你换装,她们会陪着你到洛阳,一路伺候你,让你不会觉得孤单。”常喜慈爱地看着她。“想当年我带你回府的时候,你才五岁,而今天,你却要嫁人了……”
时光匆匆,女大不中留啊!
“义父,谢谢你。”她的感激月兑口而出,尽避她的记忆模糊,然而对常喜的尊重与敬爱始终没有减少。
“傻孩子,义父不要你的感激,只要你幸福,义父就会快乐。”常喜笑道,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匕首交给她。“这个你留着。”
“这是……”月灵接过。
“这是义父送给你防身用的礼物。”
“防身?”
“灵儿,王爷虽然有很多手下可以保护你,但你总会有落单的时候,这个是预防你遇上危险时,可以自救的武器。”常喜解释。
“可是……有必要吗?”
“有。”常喜郑重点头。“如果将来有一天,你遇上一个用剑的高手,他叫‘狂剑’,当他想接近你的时候,你可以用这把匕首保护你自己。”
“狂剑是谁?为什么他会来找我?”月灵疑惑地问道。
“你只要记住,他是你杀兄的仇人。”常喜咬牙,“你原本有一个大哥,叫作‘炽烈’,但是狂剑却害死了你大哥,又害你失去记忆。你记住,如果见到他,一定要杀了他替你大哥报仇,不可以心软,知道吗?”
“嗯。”迟疑了下,月灵点点头。
“好了,别耽误了时辰,快换衣服吧!”
常喜命那两名宫女进房,月灵顺从地换上嫁衣,一身朱红的装扮、戴上风冠,几乎成了一个倾国倾城的新娘。月灵望着镜中的自己,试着露出笑容。
义父对她的疼爱与关怀不是假的,义父也绝对不会害她,他替她挑选的丈夫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她深吸口气,不再想昨天晚上的梦境。那个男人或许只是她胡思乱想的结果,不代表任何意义。“吉时到!”
外面的人喊着,两名宫女连忙帮月灵盖上红头巾,然后扶着她往外走。在拜别义父之后,她被扶上了花轿。轿帘罩下,轿子被抬了起来,乐歌高奏,由平王爷在前头带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准备出城。喧闹的人声渐渐变小,月灵偷偷掀开红头巾,从细小的窗缝偷觊外面的情况。似乎已经出了城门口,她放下头巾,安分地待在轿子里。如果这么一路坐轿到洛阳,她肯定会因为摇晃而犯头痛。不知道其他人当新娘的时候,是怎么忍受这一路的颠簸?月灵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疑问。就在她打算闭上眼休息养神的时候,花轿失去平衡,毫无预警地倾斜落了地。
“啊——”月灵低呼了声,及时扶住两边的轿壁才没掉出轿外。
怎么回事?她才疑惑着,轿外已传来一片兵器相接、众人喊喝的声音。
“拿下他,保护王妃!”队伍被人从中间攻击,领在前头的平王爷立刻策马回转,命令人保护花轿。
“哼!”来人冷笑,一柄银剑穿梭在数百人的阵仗中,一来一回全是死伤。月灵在轿内觉得不对劲,立刻摘下头巾,步出轿外。
“王妃,快回轿里!”守在花轿两旁的侍女连忙要推她入轿,然而一道身影却迅速地飞到轿前。他掌劲一挥,两名侍女立刻被拍退,他的手握住月灵。
“你居然穿着嫁衣、上别人的花轿?!”
他怒眉挺挺,眼神里有着明显的痛苦,握着她的臂力不小。她痛了手腕,却没有喊疼。“你……你是谁?”他的脸为什么让她有熟悉感?
“你不知道我是谁?”她居然问他是谁!他眼里怒意再扬,周身的气流变得强劲,银剑更加凌厉地护在他身旁,不许任何人靠近。
“来人,快救王妃!”见来人抓住月灵,平王爷立刻下令。
“我……我应该认得你吗?”为什么他看起来像要气疯了?月灵才说完,他立刻摘下她的凤冠、扯下她一身红色嫁衣。
“你——”她惊白了脸。
他的灰色外衣随之披上她的肩,将她整个人包住。他猿臂一伸,立刻将她揽入怀里。
“你……你放开我!”月灵被他一连串出乎意料的举动吓住,本能地开始想挣月兑他的掌握。
“不许动,你是我的人。”他沉声喝道。
“我……我不是……”她摇着头,看见平王爷失去尔雅的急怒表情。“你快放开我!”
“不放。”
“这里这么多人,你究竟想做什么?王爷生气了,你会有生命危险的!”她急急地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谁。
“让他们来,我不在乎。”他冷笑。
任何人想动月灵,他都不允许。就凭这些人,根本伤不了他。
“我不认识你,你快放开我呀!”她急喊。平王爷跳下马,他要亲自来救她了,天哪,这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你不认识我?”他愤怒得几乎咬牙切齿。“你再说一次!”
“我……”他狂怒的神情几乎可以吓死人,月灵困难地吸了口气。“我……我不记得……”
“跟我走。”手势一转,他准备抱着她越过人墙。
“不!”她挣扎。
“放下她!”平王爷穿过银剑的守护范围,出掌攻向他。
他一手紧箍住月灵的腰身,带着她一同后退,避开了那一掌,然后手势一变,银剑立刻刺向平王爷。
“不要!”她惊喊出口的同时,银剑已划伤了平王爷。
平王爷的护卫立刻向前挡住银剑。
“不要再伤人了!”她回头看他,身体挣不开他的掌握。“住手了。”
“不许你替他们求情。”他神情冷酷。
耙带走她,这些人就要拿命来抵他的怒气。月灵是他的人,她承诺过不会嫁别人,结果却穿着属于别人的嫁衣。如果他晚来一步,月灵就会屑于别人。这个念头令他发了狂,他绝不放过这些人!
银剑随着他的心思挥转,不用多想,月灵也知道身旁这个男人的怒火有多大。她不明白,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为她而死。
“住手!住手!”她喊着,双手不断挣扎,不意扯动了右肩上愈合不久的伤口,她痛呼一声。
“月灵!”他立刻察觉她的不对劲。
她扶着右肩,蹙着眉心,呼息因为忍痛而急促。
“不要……不要再伤人了……”她痛楚地低喃。
他听见了,因为她的痛苦。压抑下几乎不可收拾的怒火,他点了她的昏穴,飞身而起,在挥起烟尘后,两人连同银剑迅速飞出众人的视线。
平王爷连追都来不及。
“来人,快追!”
“王爷,来不及了。”人已经不见,他们根本追不上。
“你们……唔!”平王爷压住臂上的伤口。
可恶!这么多人却抵不过一个男人、保护不了月灵,可恶!“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回王爷,他……很可能就是‘狂剑’。”一名护卫扶着平王爷,一面回答。这样的用剑造诣,只有狂剑做得到。
“他就是狂剑?!”平王爷一震,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他带走了灵儿,那么灵儿的安全……不对,依刚刚的情况看来,狂剑根本没有伤害灵儿的意思,反而对迎娶灵儿的他愤恨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王爷想来想去,却没有答案。
不论真相是什么,他都必须救回灵儿,只希望狂剑……不会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