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啦!动作太慢就惨了!"小安急匆匆地拉着她的手,从人潮最多的地方走。
"到底要去哪里啊?"掌珠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拉着走,其实她已经快累毙了,现在唯一想的是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这些日子她真的快累翻了!白天要上班,晚上丁大风替她补习,永远睡眠不足已经够惨,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六,还要被小安拉来逛夜市,天啊,这是什么生活嘛。
"占摊子啊,晚了就占不到了。"
"占摊子要做什么嘛。"
小安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失忆得真厉害,那些庸医还说你会恢复,已经好几个月了,我看你根本越忘越多!"
"你的废话多……"
"快点!"小安远远看到她的男朋友顺子朝她们猛招手笑了起来,兴奋地扔下她,往顺子的方向快步走去。"顺子!"
掌珠冷眼打量那男子,瘦瘦高高的身材还称得上健壮,黝黑的皮肤显示出他从事户外工作,眉目不怎么突出,笑起来露出一口长期抽烟以致发黄的牙齿——还可以啦,配小安勉强过得去,就是土了一点。
"你来很久了吗?"小安撒娇地问,一看到顺子,她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了,充满了小女孩的娇憨,笑容也显得特别甜美。
"没有啦,我也只来一下子而已。"顺子笑出一口黄牙,粗糙的皮肤一笑便充满皱纹,像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儿。"小胖妹,好久不见,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掌珠懒洋洋地晃了过来,也不理会他的招呼,逞自走到小安身边。"他就是你男朋友?"
小安红了脸,顶了她一下,嘟嚷:"怎么这样问?又不是没见过……"
"是没见过啊,我得了失忆症,全都得重来啊。"掌珠笑了笑,有些邪气地睨了顺子一眼。"喂,你是我们小安的男朋友?做什么的?"
顺子愣了一下,看着小安。"她真的不记得了?"
"真的啦。"
他搔搔头,支支吾吾地自我介绍,别扭到极点。"呃……我叫黄安顺……呃……算工人吧……"
"工人?哼哼。"
"哼什么啦。"小安红着脸嚷:"不是跟你说过吗?那只是短期的,我们要凑钱开店啊。"
"一穷二白开什么店?乞丐店?"
"你怎么这么说嘛,存就有钱啦,要不然来这里做什么。"还在说话,顺子已在一旁架起小摊子,把旁边纸箱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小安在一边接着,那是一些造型新颖的玩具、文具,几分钟之后,他们面前已经是个有模有样的小地摊。
"摆地摊?"
小安嫣然一笑,眼里绽放出光芒,整个人突然变得美丽起来。"对啊,这批是新货唷,摆地摊就是这样,先做先赢,要是慢了就不稀奇了。而且这个位子不要钱耶,有时候来了根本没地方摆。"
看着小安和顺子,她突然觉得很羞愧。
客人开始上门,年轻的少男少女,父母带着孩子,他们围在摊子边七嘴八舌地间着价钱。小安和顺子喜孜孜地介绍着,而她只是在一旁看,彷佛两个世界。
她从来没想过钱的问题,即使现在身分不同了,她也没为钱思考过半秒钟,没有现实感。现在看到他们为自己的未来而奋斗,自己却显得那么肤浅……
"快点来帮忙啊,"小安连忙喊她:"你不是要凑学费吗?我也算了你一份喔。"
"喔。"掌珠趋前,一个国小女孩子拿了个铅笔盒问她:"姊姊,这个多少钱?"
她不知道,小安只好替她回答:"一百九十块。"
"好贵……"小女孩的表情很失望。"我弟弟要念国小了,我想送给他,可不可算便宜一点?"
小小年纪居然已经会杀价了,掌珠忍不住笑起来。"你有多少钱?"
孩子扔开手,手里一堆硬币,算了算还不到一百块。"只有这些。"
"美俐……"
"没关系啦。"她微笑着收下那些钱。"好吧,就卖给你了。"
"谢谢胖姊姊?"小女孩开心得不得了,抓了铅笔盒便跑,深怕她改变主意似的。"谢谢!"
"喂!"小安又气又急地嚷:"这怎么可以!喂!"
"没关系,只是个铅笔盒啊。"
"是啊,只是个用来卖钱的铅笔盒!"小安声音有点大地嚷。"算了,算了,你真是越帮越忙,你先回去好了。"
掌珠愣了一下。"为什么?不是要人手帮忙吗?"
"你再帮下去,我们就要血本无归啦。"小安又好气又好笑地推她。"快回去K你的书,我还是会算你一份的啦,走走走。"
掌珠有点歉疚地离开摊子,只见小安和顺子忙着招呼客人,他们的表情好快乐,偶尔对望的眼神有着爱意……
她突然很想见见丁大风。
期待看到丁人风那有点腼腆的表情,还有他那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掌珠转身往工厂的方向走,脚步越走越快,到最后索性跳上计车迅速从工厂方向急冲。
"她那么急要去哪里啊?"顺子问。
小安微微一笑。她不是非常肯定,但是她大概知道。
"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是笑有个傻瓜终于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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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方运生盯着电视的视线转到她身上,很自然地露出笑容。"什么事?是不是没钱了?"
"不是啦。"美俐摇摇头,她的钱简直多得惊人,每天他们都给她一把钱,好像怕她会饿死一样。"我的钱已经很多了,您们不要再给我钱了。"
"钱还有嫌多的?"
"钱只要够用就好了。"美俐在他身边坐下来。"反正我也用不到什么钱……"
"不是钱的事,那是什么事?是想去哪里玩?还是……"
"不是不是。"美俐有点泄气。掌珠的观念会那么偏差实在也不是没道理的,这家人的眼里除了钱,难道没有其它的事物吗?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什么?"方运生好奇地看着女儿。
美俐深吸一口气,有点为难——甚至有点心痛的感觉,但是她还是得说啊,她已经答应辛芷了。"是……是关于学刚的事……
"关于学刚结婚的事?"如果她没看错,方运生的眼里竟然闪过一丝欣喜。
他不由得微笑起来了。"掌珠,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决定了?"
"不是决定,而是希望爸爸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你说。"方运生很期待地看着她。
她真不了解他到底希望她说出什么,难道他真期待自己的女儿说她爱上了他的儿子吗?
美俐带着一种"抱歉,要让您失望了"的神态开口:"我希望您能答应学刚和辛芷的婚事。"
方运生的脸色当下一沉。
美俐有些焦急地继续;"爸爸,辛芷真的很爱学刚,您为什么不同意他们结婚呢?"
"学刚也爱她吗?"
"这……如果不爱,那为什么要结婚?"
"结婚有时候并不是因为相爱,国外有很多人明明是同性恋,不也是结婚生子吗?你想他们为的是什么?"
他这一问,美俐倒楞住了。方学刚当然不是同性恋,那他为什么要和辛芷结婚?也许方学真的爱辛芷,可这念头为什么让她浑身不自在?
方运生微笑着拍拍女儿的肩。"傻孩子,你不要那么天真,老爸年纪虽然大了,可是看得还清楚得很。学刚到我们家也十多年了,我一直当他是亲生儿子看待,我阻止他,是为了他们好啊。"
美俐无言,方运生说的当然也有道理,只是他们为什么一致认为学刚不可能爱辛芷?"也许……"
"他们当然就是不想再等了才会这么说的啊。"
"叫他自己来跟我说。"方运生往楼上走,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脚步。"掌珠,是学刚要你来说服我的吗?"
她摇摇头。
方运生笑着点点头。"我想也不是。"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不可能这么做啊,"运生笑着走上楼。
"你啊,性格是变好了,可是脑袋瓜子却变笨了。"
变笨?呵,不,她哪里有变笨?美俐没好气地嘟起唇,她根本一直都是这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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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小姐耶。"
"真的是她,上次庆祝会之后就没再见过她了。"
"她真的变了好多。"
"我也这么觉得……"
美俐走进办公大楼,见到她的人纷纷点头领首,她一一微笑致意,好像自己笑然成了了不起的大人物——对方氏纺织企业来说,她当然是大人物,而且还是充满了争议性的大人物。光是她背后那些耳语,就足以刮起一阵超级龙卷风。
她直接走进办公室,总经理部里的人对她的突然来访吓了一跳。"大小姐,总经理不在,……"
"不要紧,我是来找辛秘书的,她在吗?"
"在!在!她在另外一个部门,我去请她何来。"
"大小姐先到会客室等一下好了。"
"好啊。"美俐微笑着进了会客室,刻意让门留一小条可让耳语通行的小缝。
"她和以前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你想她真的会爱上自己的哥哥吗?"
"嘘,不要乱说话。"
"我真的很好奇啊。"
"好奇心毒死猫。"
"辛芷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这阵子连她也怪怪的……"
"他们两个人都怪怪的啊。"
从那些耳语听来,她终于可以了解辛芷的想法,原来辛芷是认为她和学刚……天啊,他们终究是兄妹啊,这怎么可能?到底是谁这么恶劣……
她脑中灵光一间!胡秘书那张充满怨恨的面孔浮现眼前。
"大小姐。"辛芷进来了。几天不见,她明显的瘦了一圈,整个人憔悴下来,连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都透着疲倦黯淡的神态。
"辛秘书……"
辛芷细心地关上门,走到窗边顺手将百叶窗拉上。"大小姐。"
美俐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看起来那么憔悴赢弱,她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但又不能不说,只好先叹口气。
辛芷的脸色更黯然了。
这些天来她一直有着一线生机,如今听到她的叹息,自然己大略了解。她无言地立在掌珠面前,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肯走。
"我和我父亲谈过了……"美俐吞吐吐地说着,怀着难以释杯的罪恶感,仿佛自己根本没有尽力,仿佛自己抢夺了她的爱人。"他不相信我说的话,他说……他说除非我大哥向他要求……"
"上次我们不是要求过了吗?他到底不喜欢我哪一点?"辛芷忍不住忿怒地低嚷:"他还希望学刚去求他什么?"
美俐无言。
她不说话,辛芷更认定了是那一家人阻挠了她与学刚的爱情,那愤怒一发不可收拾,挟带着几天来所受的委屈折磨,一古脑儿全发泄出来!
"学刚不是已经很明白表示了他的意愿了吗?你爸爸一心要他娶你,这根本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辛秘书!"美俐大惊失色。"你别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的!"
"我……"面对辛芷那双愤怒的眼睛,她知道多说无益,美俐起身"我们改天再谈吧。"
"不!"辛芷愤怒地冲上前挡住门不让她走。"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美俐有些慌了,她的声音里毫无畏惧,根本不怕外面那些耳朵听到,辛芷是豁出去了,可是这样有什么用?
辛芷却不这么想,她暗恋学刚整整八年!
八年来她心甘情愿在他身边当小配角,不求恩,不求赏,甚至也没敢奢望过什么。但是上天终于垂怜于她,给她机会,让她可以永远待在学刚的身边,当他的妻子。
她知道方学刚不爱她,但是她不在乎,她真的可以无所谓,在她心里,爱人远比被爱幸福,她有能力、也有意愿无悔的付出感情,因为方学刚值得她爱。可是他们——这些长久以来折磨着学刚的人却硬生生的阻拦住她,想剥夺她的希望!
她不想放弃,也不能就此放弃,眼前的女子证是罪魁祸首,不论她如何改变,如何披上天使的外衣,她都不会相信她。
那只不过是方掌珠的另一个计谋,其他人或许都忘了她是如何的善变、如何的精于伪装、工于心计,但她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欺骗的,她要撕掉她的假面具!
她要重新得回她应得的。
"辛芷,你需要冷静一下,我们改天再谈好吗?"
"不好!我不需要冷静,需要冷静的是你?还有你那些变态的家人!"
美俐一窒!辛芷脸上那怨恨的表情让她清秀的面目为之扭曲,大红的双眼看起来像有某种魔物躲在她的身里。
"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学刚他们母子?你父亲不是已经娶了她了吗?怎么现在还希望学刚娶你这个小敝物?"
"辛秘书。"美俐忍不住嚷:"请你自制一点好吗?"
"你才需要自制!"
"我真的不想再跟你说下去了,请你让开,我要离开这里。"美俐焦急地走到门边。"让开。"
"你才应该要让开!"辛芷失控大吼。"你才要让开!宾离我和学刚远远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够了!"方学刚突然用力一推门,辛芷被那力气推得倒向前冲,状极狼狈。
"学刚……"美俐既惊且恐地看着方学刚,他的脸色一阵青白,眼睛像要喷出火似的。"别生气,辛芷她只不过……只不过……"
"你先回去。"
"可是……"
"你先回去。"方学刚大步踏进来,将美俐往外推。
美俐不由自主地他推出门,她想进去,方学刚却紧紧关上门。"学刚!"
"回去!"
整间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看他们,如果她现在不走,事情会更严重。
天哪,她觉得自已糟糕透了!她不但没让情况好转,相反的只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美俐难过的转身离开那里,不敢去想像那扇门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学刚……"
"不要说话,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和仪容离开这里。"
辛芷恐慌地看着他,而方学刚却只是淡淡地回了她一眼。"回家去休息,我们晚点再谈。"
"真的?你真的会找我?"辛芷几乎落下泪来。"我真的很抱歉……"
"回家去,辛芷。"学刚没表情地说道:"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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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那么紧张,你以为他会怎么样?吃掉她?分尸案?还是痛殴她一顿?"方掌珠一脸满不在乎地说道:"放心吧,学刚不是那种人。"她居然在吃蛋糕,前一阵子她还怪她不求上进,不去减肥,现她却吃蛋糕吃得那么理所当然。
"可是我看他的表情好可怕……"
"他的表情什么候不可怕?"
"不会啊……"美俐还是很担心,她觉得掌珠心中的方学刚和她所认识的学刚有好大一段距离。"他平常还不错,只是严肃了一点而已。"
一点?呵呵,不可能吧?方学刚的严肃岂止一点?根本就是好大一点。掌珠诡异地看着美俐,怎么什么人摆在身边都全成为善良小天使?是宋美俐的眼光特别怪异,还是有什么特殊魔法?
"我真得我好糟糕……"
"不是你很糟糕,而是那样的事情原本就很槽糕,你根本不必插手的。他们谁想娶谁,谁想嫁谁,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掌珠挥挥手。"我觉得你管的事太多了。"
"怎么会太多?那都是我……"她原本想说那都是我的家人,一想不对,话锋立刻一转;"他们都是我们的家人啊。"
"不是我们,而是你。"掌珠却更正她。"他们现在都是你的家人。"
"别说得那么无情。"美俐叹息。"我不相信你真的一点也不留恋那个家,掌珠,如果你不改变你的想法,将来我们换回身分的时候你会和过去一样痛苦,那么现在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奇迹本就连半点意义都没有了。"
"那是你的想法。"方掌珠嘴硬地回答。"我不认为那种事会再发生一次,而且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根本不想回到那个地狱里……"
"那不是地狱。"
"对你来说不是,因为你没尝过那种深刻的恨意。"
"我的没尝过那种恨,发生种事情大家都不愿意……"
"谁不愿意?"掌珠冷笑着打断她。"只有我和我母亲不愿意吧!他们哪里不愿意?他们甚至迫不及待到不肯等我妈妈过世。"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掌珠的怨恨在眼里跳跃。
美俐有些沮丧地垂下头:"我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到底怎样,我只知道人都会错,大家都会有错,你又何必牢劳抓着过去的忿恨不肯放手?"
"啊,大家的确都会犯错,但是有些人的错误可以原谅,有些人则否,而他们犯的正是不能原谅的那一种。"
"即使他们是那么的爱你也不值得原谅?"
"爱?"方掌珠被火烫到般跳起来。"别跟我胡扯些什么爱的屁话!他们要是真的爱我,又怎么可能那样冷血的对我们母女?"
"掌珠……"
"狗屁!那是爱?那只是补偿!而他们,就算用他们全部的生命来补偿,也无法还我一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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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他真的没有骗她。
辛芷手忙脚乱地梳理头发,自己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她涂口红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她好怕啊,深怕学刚就这样离开了她,再也不给她辩解表白的机会。
但是他真的来了,现在就在楼下等她,这也许是她最后的机会,她绝不轻易放弃。
十五分钟之后她终于下楼,在公寓前的小鲍园里见到沉默等待着的学刚。
辛芷深吸一口气,止住颤抖的手,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学刚……"
学刚回身,无言地看了她一眼,大手指指面前的石椅。"坐吧,我想我们也该好好谈一谈了。"
她的心跳停止,过了好几秒才又急促地跳动起来。"学刚,我今天真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一时情绪失控……"
"我不怪你。"
辛芷楞楞地看着他,他说"不怪",是什么意思?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不由自主感到一阵寒冷。
方学刚叹口气,平静地苦笑了两声。"那不是你的错。"
"不!那是我的错!"辛芷恐慌地喊了起来。她扑到他身边,那双清澈大眼里已蓄满泪水。"学刚,那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学刚无言地看着辛芷,她看起来那么伤心,让他几乎不忍心再说下去,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现在不更正他所犯的错,将来只会更糟糕,她会更伤心。
"你不相信我?"
"不是这样的。"他握住辛芷的手,很努力地想挤出笑容,但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辛芷,这件事根本就是个错误,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是我犯下这荒谬的错误,该求人原谅的是我才对。"
"不是不是不是!"她出声打断他,怎么也不让他说下去;"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没错……"
"辛芷。"学刚握住她的手晃了晃。"辛芷……"
她却不肯清醒,只是拼命摇头,叠声又叠声地嚷:"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你听我说……"她还是不听,方学刚猛力摇撼她。"辛芷!她冷静一点!"
"我不要冷静!"辛芷哭着吼道:"我为什么要冷静?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这一切都是错的,你要说算了吧,我为什么要冷静?你给我一个美丽的前景,然后你现在要在我面前硬生生的打碎它,我为什么还要冷静?"
学刚一下子沉默下来,他犯了一个很可恶的错,而现在辛芷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既然已经错了,他不能再让这样的错继续下去,否则他会害了辛芷一辈子。
"学刚,请你不要……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嘛,你原谅我,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辛芷哭倒在小凉亭里,那哀哀戚戚的声音让方学刚自觉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棍。
他闭闭眼睛,良心与理智拼命争战着,终于,在辛芷的哽咽声中,他的理智赢了,他轻轻拉起辛芷,静静地开口;"结束了,辛芷,我不能害你,请你原谅我。"
"呵……"辛芷颤抖着惨笑。"不能害我……你已经害了我了……现在才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了吗……"
"辛芷……"
她放开他的手,前所未有的寒冷侵袭她的心,她茫然地看着方学刚,梦幻地笑了笑,摇摇头。"你真是太冷血了……"
方学刚无语,现在去争论冷不冷血、残不残酷,究竟谁的错——似乎早已无意义了吧?他只能轻轻地叹息一声。"我把你调到国外部去了,人事命令很快会下来,我想你在那里一定会有很好表现的。"
职务调动?他甚至不愿意再让她担任他的秘书了吗?看也不愿意再看她一眼?天哪!她做错了什么?她做错了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待遇?
"辛芷,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不会接受你的安排的!"辛芷喘息着尖叫。"我不会接受这一切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辛芷。"她逃难似的飞奔而去?悲伤的背影留给方学刚无限唏嘘。
错误已然造成,只希望她平静下来之后可以了解他的用心。
长痛不如短痛啊辛芷,何必为一时冲动而赔上一生的幸福呢?
学刚叹口气转身离开那里。他没那么天真,他自然知道辛芷不会轻易屈服,但是他也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她会采取那么激烈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