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你听我说!我人好好的,没有得绝症。”罗浥薇柔声安抚他。
但她得了绝症的事已在倪均脑海中成形,她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
“你别再骗我了!”他按住她纤细的肩膀,焦急地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我没骗你!”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证明她字字属实、毫无虚言。
“可是若不是这件事,还有什么事会让你那么难以启口?”倪均仍满怀疑虑地凝睇着她。
罗浥薇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提起她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打开她的心防,彻头彻尾、一字不漏将封锁多年的秘密毫无隐瞒的全告诉倪均,不再为它所束缚、所困扰。
“……也因此,我才一直不愿接受你对我的感情,不愿告诉你我爱你,不愿答应嫁给你。”说完之后,她真的觉得好舒服,彷佛放下千斤重担般的轻松自在。
没想到她真的说出来了,把这个从不敢对家人、同学、朋友说的痛苦说出来,把这个最教她难以启齿的事说出来,把这个经常让她哭着醒来的梦魇说出来,她真的说出来了!
相对于罗浥薇说出秘密的如释重负,倪均的心却沉甸甸地直往下落去,他不知道他该不该相信她所说的,毕竟那种事很难教人相信,而且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一种情况。
他大手一揭,覆盖在两人身上的棉被霍地被掀了开来,将身无寸缕的两副躯体全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哇!”突然而来的这一阵凉意,再加上看到他一丝不挂的身子,罗浥薇一时不知该把眼睛摆放在哪里,不由得发出了声尖叫。
但倪均却首次无视于罗浥薇玲珑有致的美胴,反而把焦点凝聚在他们睡过的床单上。
丙然没有!
米色的床单一如睡前的干净,除了有些许皱褶外,他并没有在上头看见任何一丁点血迹的残留。
她真的没有落红!
“我没有落红,但我真的是第一次,你相信我!”她明了倪均眼底的复杂代表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我真的不知道!”倪均呆愣半晌,终于开口说话。
他很想相信她,真的很想!因为她是他最爱的女人,所以他很想相信她是不会说谎骗他的,只是那种事听来实在太玄了,他实在很难说服自己。
他的心很乱、很乱,乱得无法去辨别她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他们不是应该要像童话故事里头的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一直到老?
为什么她却在婚礼的翌日丢给他这么一个难题,教他相信也不是,不相信也不是,简直是左右为难。
她说的话,如果是真的就好了,但如果是假的,那不就意味着在他之前,她曾和别的男人有过亲密的关系?
一想到她曾躺在别人的怀抱里,倪均的胸口竟似被铁鎚狠狠敲击一般,痛得打颤,痛得他再也无法冷静思考,而嫉妒之火也在瞬间轰然爆裂,熊熊燃烧着,将他所有的理智全都烧毁.
难道是那一天那一个男人?他的脑海迅速闪过一个人影。
“有人可以为你说的话背书吗?”她不能光凭一面之词就想要他相信她,那证据未免太薄弱了吧?
“因为我一直很怕别人不相信我,所以我并没有把这件事跟别人讲过。”罗浥薇低垂着头,不断绞扭她的手指。
就因为不敢说,她才会那么痛苦。
“那就表示即使整套说词是你编的,也没有人可以证实啰?”他的声音透着嘲讽。
“你怎么这么说?”他无情伤人的话,教罗浥薇的心头霎时塞满沮丧、苦闷、哀戚、愤恨各种情绪。
炳!丙不其然!他不相信她的解释。
不管他说他有多爱她,但在真相揭露之后,他还是跟天底下大部份的男人一样,非常在意“那一片”的存在与否,非常在意她有没有留下纯洁的“象征”。
“我说的话有错吗?这种事不无可能啊!”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随你怎么想,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就表示你不能接受这样子的我,那我想我们的婚姻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们离婚吧!”唉!还是必须走上这一条路。
“你要离婚!?”倪均被这个名词激得火气更炽、怒火更烈。
她竟然开口跟他提要离婚,她是迫不及待想要重回那个男人的怀抱里吗?他不准!他不许!
他已经认定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她休想说走就走,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我觉得这样对我们最好。”虽然她真的不想离开他,但她不得不选择这个必然的结局,因为幸福已像海面上的泡沫般消失了。
“你少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那么好听!”倪均恶狠狠地怒视她。
“为了我们好?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好吧!你心里头在打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你就是想快些离开我,好回到你老相好的身边,对不对?”猜忌已经让他口不择言。
“什么老相好?我哪来的老相好?”罗浥薇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气得扬起头来与他视线相对,音调也提高了一些。
不相信她的话就算了,何必还帮她罗织罪名?
她不要他脑中对她带有莫名的误解或扭曲的想法,那令她难受极了!
“你还不承认?”他愠怒地握紧双拳,紧握的拳头上很显明地浮现出一条又一条的青筋。
“没有的事怎么承认?”她质问他。
“那某天在某陆桥下与一名斯文俊俏男子相谈甚欢的女人就不是你喽?难道是我看错了?”倪均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些讥诮的字眼。
“什么陆桥?什么男子?”罗浥薇先是一愣,继而不断的想试图弄懂他话中的意思。
啊!他所说的男子该不会是指林沛穆学长吧?
罗浥薇猛然一惊,没想到那天偶遇学长的事被他看见了,那为什么后来他都没跟她提起呢?
丙然坏事做不得,不但碰见好久不见的学长,还被他看见,幸好她没进去做那个手术,否则他对她的误会一定更深!
“想起来了吧?”
“你误会了,你看见的那个男子不是我的老相好,他只不过是大我一届的研究所学长罢了,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的,你相信我!”
她急急解释的态度在倪均眼中看来全都转化成了她在强辩,因此更加肯定她和那男人一定有“关系”。
她的第一次该不会是给他吧?还是给其他败倒在她荏弱、美丽外表下的裙下之臣?
此时此刻,倪均赫然发现他是那么地不了解罗浥薇,不清楚她的过去,不知道他以为的她是不是最真实的她?
他只是用他的方式一味地爱她,难道他错了?他被她骗了?
虽然他现在依然深深爱着她,却对她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我误会了?”倪均冷哼一声。
“如果你和他没有特殊关系,你何必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有这一号人物的出现?”
“我瞒着你?”罗浥薇简直不知他这话要打哪说起,“我和他只是无意中在路上碰见,你又没提起,我当然就觉得没必要告诉你,你怎么可以说我瞒着你,不让你知道?”她觉得好冤枉。
“你确定我没提起?”他强忍着心中翻腾的痛楚,冷冷地扯起嘴角,如薄刃般锐利地瞥了她一眼。
为什么到这时候她还要嘴硬,不愿吐实呢?
“嗯!”她很确定。
“看来你的记性果然不好,需要我来提醒你!”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已冻结成冰,连目光都变得又寒又冷。
“隔天我记得我曾经随口问过你,你在那一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结果你怎么回答我的,你说你没去什么地方,也没看见什么人,你一直待在家里。我爱你,所以尽避你扯了谎,我还是选择相信你,现在想想才觉得自己是个大笨蛋,被你耍着玩而不自知。”
他的强烈指控让罗浥薇脸上的血色尽失,惨白成一片,彷佛她的立场突然变得很薄弱。
但上天可监,那样的欺骗实为她情非所愿的啊,因为她怎能告诉他她是去做“处女膜整型手术”!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那是因为……因为……”她不知怎么说明这件事才好。
说了,他会不会对她误解更深呢?但不说,他又要扭曲她和学长之间清白的关系,她好矛盾、好为难。
“因为什么?说不出来了吧?”倪均咄咄逼人地对她穷追猛打,非要她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不可。
“若不是有鬼,你怎么会说不出来?我听够了你的谎言,你就坦白承认你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吧,不要再愚弄我了。或者,是你的老相好不只一个,他只是和我一样,是一个被你蒙在鼓里而不自知的傻子?”
他知道他讲话很伤人,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就定了她的罪对她是很不公平的,只是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及吞吞吐吐的态度,教他不怀疑她是因谎言被拆穿而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也难。
所以他唯有用言语伤害她,才能让自己被妒火烧灼的心好过些。
“够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罗浥薇大嚷。
她不懂对她一向温柔的他,怎么会对她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幻想过种种真相揭露后的情形,不过想像都不如真实来得更教人无法忍受,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有某部分彻底被撕裂,痛得她几乎失去其他的知觉。
“我已经说过若你不相信我,我们就离婚,你何必要把我说得如此不堪,把我看做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我想我真的错了,我当初实在不该天真地以为你会因为爱我而不在意我有没有那片膜,会相信我是纯洁无瑕的,谁知你不但不愿意接受那样子的我,不肯相信我,还无中生有的污蔑我!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明知我们没有未来还爱上你,我不该明知我们的婚姻会是一场悲剧还答应嫁给你,如今被你侮辱成这样,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她一口怨气郁结在心,眼泪几欲从眼角倾泄而下,却仍强忍着酸楚,硬咬住下唇,不让泪水夺眶而出。